综观李世民一生,不失为一远见卓识之皇帝。但晚年有变化,“贞观之初,恐人不谏,常导之使言,中间悦而从之。今则不然,虽勉从之,犹有难色。”对下始有猜疑。又相继修建翠微、玉华等宫殿。死前有所悔悟,曰:“吾居位以来,不善多矣,锦绣珠玉不绝于前,宫室台榭屡有兴作,犬马鹰隼无远不致,行游四方,供顿烦劳,此皆吾之深过。”并作《帝范》十二篇(《君体》、《建亲》、《求贤》、《审官》、《纳谏》、《去谗》、《戒盈》、《崇俭》、《赏罚》、《务农》、《阅武》、《崇文》)赐太子李治。
二十一年(公元647年)三月,得风疾。次年,右卫率长史王玄策破天竺,得方士,自云能合长生药,世民颇信之,但服之无效。二十三年(公元649年)五月二十六日(公历7月10日),病逝,时年五十一岁,在位二十四年。八月,葬昭陵(在今陕西礼泉县东北六十里之九嵕山),庙号太宗,谥曰文皇帝。次年八月,改谥为文武圣皇帝。天宝十三年(公元754年),改为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
高宗李治
贞观二年(公元628年)六月十三日,生于长安东宫之丽正殿。字为善,小名雉奴。太宗第九子,母长孙皇后,小字观音婢。五年(公元631年)二月,封晋王。七年(公元633年),遥领并州都督。
性孝友,初授《孝经》于著作郎萧德言。十年六月二十一日(公元636年),长孙皇后死,治时年九岁,哭哀感动左右,太宗益加宠爱,拜右武候大将军。
皇太子李承乾,喜声色及游猎,所为奢靡,畏太宗知之,常加掩饰。汉王李元昌(太宗之弟),所为多不法,数受太宗谴责,由是怨望,与太子谋反。事泄,太子被废为庶人,元昌自尽。
魏王李泰(太宗第四子),多艺能,有宠于太宗,阴有夺嫡之志,折节下士,以求声誉。太子既废,太宗面许泰为太子,长孙无忌固请立治。泰恐立治,乃谓治曰:“汝与元昌善,元昌今败,得无忧乎?”治忧形于色,太宗怪之,屡问其故,乃以状告,太宗始悔立泰之言。十七年(公元643年)四月,治立为皇太子。
太宗每视朝,常令治在侧,观决政务,或令参议,太宗数称其善。十八年(公元644年),太宗将伐高丽,治留镇定州(今河北定县)。及太宗将出发,治悲啼累日,并请飞表奏事(飞表奏事,始于此)。及军还,治从至并州(今山西太原市)。太宗患毒疮,治亲吮之。二十三年(公元649年),太宗病危,治昼夜不离其侧,或累日不食,发有变白者。太宗泣曰:“汝能孝爱如此,吾死何恨!”五月,太宗死,治号恸将绝。六月一日,即皇帝位于太宗柩前。
即位初期,遵守贞观遗规,引刺史十人入阁,问百姓疾及其政治;推行均田制,留意垦殖荒田,发展科举制度,人口有所增长。中期后,政权逐渐落入武后之手。
治为太子时,入侍太宗,见才人武氏而悦之。太宗死,武氏随众至感业寺为尼。忌日,治至寺行香,见之,武氏泣,治亦泣。后召入宫,拜为昭仪,备受宠爱。王皇后、萧淑妃不满,与武氏相互谮诉,治独信武氏。永徽五年(公元654年),武氏扼杀生女,嫁祸于后。治大怒,有废后之意。翌年十月,治不顾群臣反对,废王皇后、萧淑妃为庶人,立武氏为皇后。
显庆五年(公元660年),治苦风眩头重,目不能视,乃委政于武后。武后既得志,治欲有所为而不能,不胜其忿,密召西台侍郎上官仪草诏,欲废之。后知之,急自诉。治羞缩不忍,曰:“我初无此心,皆上官仪教我。”复待之如初。此后,治每视事,后则垂帘于后,政无大小,皆与闻之。天下大权,悉归武后,治仅拱手而已,人称“二圣”。
治在位期间,在对外关系中,西破突厥,东攻百济、高丽,但对吐蕃却无可奈何。
永徽二年(公元651年),瑶池都督阿史那贺鲁,招集离散,复统一西突厥,总有西域之地。七月,入侵庭州(今新疆乌鲁木齐县地),唐兵伐之,大败突厥。显庆二年(公元657年),复遣兵伐之。次年,灭其国,以其地为州县。
百济恃高丽之援,数侵新罗。新罗上表求救。五年(公元660年),唐以十万之众伐百济,灭之。乾封元年(公元666年),高丽酋长泉盖苏文死,三子争权,相互残杀,唐乘机伐之。总章元年(公元668年)九月,克平壤,分高丽为九都督府、四十二州、一百县、王万八千二百户于江淮之南,及山南、京西诸州。
吐蕃赞普弄赞死后(公元6 50年死),其孙立为赞普。赞普幼弱,政事皆决于国相禄东赞。咸亨元年(公元670年)四月,吐蕃陷西域十八州,唐被迫放弃龟兹、于阗、焉耆、疏勒四镇,并自平壤召还安东都护薛仁贵,以击吐蕃。八月,唐军大败,死伤略尽,约和而还,吐蕃遂霸西域。
治晚年多病,尤苦头重,目不能视。弘道元年(公元683年)十二月二十二日,死于洛阳贞观殿,时年五十六岁,在位三十五年。翌年五月,灵柩西还。八月,葬于乾陵(在今陕西乾县西北梁山),庙号高宗,谥曰天皇大帝。天宝八年(公元749年),谥曰天皇大圣皇帝。十三年(公元754年),增谥天皇大圣大弘孝皇帝。
李治善书法,是我国历史上著名书法家,但性软弱,又无能。永微六年(公元655年)十一月,治至故后王氏、故淑妃萧氏之囚地,恻然伤之,答应使其“再见日月”;武后得知,大怒,杀王、萧氏,治无可奈何。显庆四年(公元656年),中书令许敬宗受武后旨意,诬告太尉长孙无忌谋反,治虽有所疑,竟不引问无忌,即下诏削其官职和封地,徒于黔州安置。右相李义府恃中宫之势,专以卖官为事,怨声载道。治闻之,从容谓义府曰:“卿子及婿颇不谨,多为非法,我尚为卿掩覆,卿宜戒之!”义府勃然变色,颈颊俱张,曰:“谁告陛下?”殊不引咎,缓步而去,治亦无可奈何。
则天皇帝武曌
武德七年(公元624年)正月二十三日(公历2月17日)生于长安,并州文水(在今山西文水县东)人。父武士彟,隋末为鹰扬府队正;高祖李渊行军于汾、晋时,每休止其家;及高祖起兵,从至长安,太宗时,官至工部尚书、荆州都督,封应国公。母杨氏。
年十四,太宗闻其美,召入后宫,立为才人,赐号武媚。高宗入侍太宗,见而悦之。太宗死,随众妃嫔入感业寺为尼。太宗忌日,高宗至感业寺行香,见之,相对而泣。时王皇后无子,萧淑妃有宠。后疾之,乃阴令武则天蓄发,劝高宗纳入后宫。武则天聪明,多权数,初入宫,卑辞屈礼以事后。后爱之,数称其美于高宗。未几大幸,拜为昭仪。后及淑妃宠皆衰,因而不满,共谮之,高宗皆不纳。
永徽五年(公元654年),武则天生女,王后爱弄之。后出,武则天潜扼杀之,覆之以被。高宗至,武则天阳为欢笑,发被观之,女已死,惊叫,问左右,皆曰:“皇后适来此。”高宗大怒,王后无以自明,高宗由是有废立之志。又畏大臣不从,乃与武则天至太尉长孙无忌家,送无忌金宝缯锦十车,席上又拜无忌宠姬子三人为朝散大夫,并从容言废立之意,无忌不从。武则天又令母杨氏至无忌家,屡有祈请,无忌终不许。时,无忌欲贬中书舍人李义府为壁州司马,义府密知之,用问计于中书舍人王德俭。德俭曰:“上欲立武昭仪为后,犹豫未决者,直恐宰臣异议耳。君能建策立之,则转祸为福矣。”义府即上表,请废皇后王氏,立武氏。高宗悦,召见,赐珠一斗,留居旧职;武则天亦密遣使劳勉之。
六年(公元655年)九月,高宗召无忌、司空李勣、左仆射于志宁、右仆射褚遂良议废立之事。勣称疾不至,志宁不敢言,遂良不同意。次日,又议之。遂良曰:“武事经事先帝,众所俱知,天下耳目,安可蔽也。”并置笏于殿阶,乞归田里。高宗大怒,命引出。武则天在帘中大言曰:“何不扑杀此獠!”由于无忌劝阻,遂良才免于死。
他日,高宗问于勣,勣曰:“此陛下家事,何必更问外人。”礼部尚书许敬宗宣言于朝曰:“田舍翁多收十斛麦,尚欲易妇;况天子欲立后,何豫诸人事而妄生异乎!”武则天令左右以闻。高宗意决,贬遂良为潭州都督。十月十三日,下诏废王皇后与萧淑妃为庶人,囚于别院,十一月一日,立武则天为皇后。
一日,高宗念王氏、萧氏,行至其所,见其室封闭极密,唯留孔洞以通食器,恻然伤之,答应让其“再见日月”。武则天闻之,大怒,遣人杖王氏、萧氏各一百,断手去足,投入酒瓮中,死后又斩之。萧氏死前骂曰:“阿武妖猾,乃至于此!愿他生我为猫,阿武为鼠,生生扼其喉。”由是宫中不养猫,改王氏为蟒氏、萧氏为枭氏。自此,武则天多在洛阳,终身不归长安。
显庆五年(公元660年)十月,高宗风眩头重,目不能视,百官奏事,或使武则天决之。武则天性明敏,善书法,涉猎文史,办事皆称旨,由是始委以政事;初期,屈身忍辱,奉顺上意;及得志,专作威福,高宗每欲所为,悉为所制。高宗不胜其忿。麟德元年(公元664年)十月,密召西台侍郎上官仪草诏,决定废之。左右奔告于武则天。武则天急忙自诉,高宗羞缩不忍,曰:“我初无此心,皆上官仪教我。”武则天使许敬宗诬告仪谋反。十二月,仪下狱死。自是高宗每视事,武则天垂帘于后,政无大小,皆与闻之。朝廷大权,尽归中宫,高宗拱手而已,天下谓之“二圣”。
太子李弘(武则天长子)仁孝谦谨,高宗甚爱之;礼接士大夫,朝野瞩目。但数逆武则天旨意,且同情故萧淑妃之二女,因而失爱于武则天。上元二年(公元67 5年)五月,猝死于合璧宫,时人以为武则天所毒。六月,立雍王李贤(武则天次子)为皇太子。贤忧惧作黄台瓜辞,以感悟武则天。辞曰:“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三摘犹为可,四摘抱蔓归。”仪凤四年(公元679年)五月,以符咒幻术为武则天所器重之明崇俨被杀。祟俨曾密奏“太子不堪承继,英王(即李显,武则天第三子)貌类太宗”,又言“相王(即李旦,武则天幼子)最贵”。因而太子、英王及相王皆不为武则天所喜,武则天还数作书责贤,贤忧惧不安。及崇俨死,凶手不得,武则天疑贤所为,谋去之。而贤颇好声色,武则天使人告其事,并于东宫马坊搜得皂甲数百领。高宗素爱贤,欲宽容之。武则天曰:“为人子怀逆谋,天地所不容,大义灭亲,何可赦也!”遂废为庶人,后又逼令自杀,立雍州牧英王李哲(即李显)为皇太子。
弘道元年(公元683年)十二月,高宗死,哲即皇帝位,是为中宗,武则天为皇太后,总揽朝政大权。
哲即位后,欲以后父韦玄贞为侍中,中书令裴炎固争,哲怒曰:“我以天下与韦玄贞何不可!而惜侍中邪!”次年二月,废为庐陵王。哲曰:“我何罪?”武则天曰:“汝欲以天下与韦玄贞,何得无罪!”乃幽于别所。立豫王李旦为帝,是为睿宗,居于别殿,不得干预政事。后又幽禁且及诸子于宫中,不出门庭者十余年。改东都为神州,立武氏七庙。
时诸武用事,唐宗室人人自危。眉州刺史徐敬业等受贬,不满,乃以匡复庐陵王为辞,征兵十万,起事扬州,传檄州县。武则天遣大将军李孝逸将兵三十万讨之,敬业兵败身亡。
武则天为平反对者之心,垂拱二年(公元686年),下诏复政于旦。旦知其非诚心,上表固辞。武则天遂复临朝称制,潜谋代唐。但畏唐宗室之盛,尤畏有才有名者,欲稍除之。唐宗室皆惶恐不安,密有匡复之志。四年(公元688年),博州刺史李冲(太宗之孙)相约起兵,武则天发兵讨之,冲起兵七日而败。冲父,豫州刺史李贞闻冲起兵,仓卒举兵应之,武则天命大将军麴崇裕讨之,贞惧而自杀。冲、贞之叛平定后,武则天乃大诛唐宗室及异己诸臣僚,为其当皇帝扫除障碍。次年十二月,改“照”为“曌”,自名曌。
天授元年(公元690年)七月,东魏国寺僧人法明等撰《大云经》四卷,言武则天乃弥勒佛下生,当代唐为主,制颁于天下,九月,侍御史傅游艺率关中百姓九百余人上表,请改国号曰周,赐皇帝姓武氏。武则天以游艺为给事中。于是百官及帝室宗戚、远近百姓、四夷、酋长、沙门、道士共六万余人,上表如游艺所请,皇帝亦上表自请赐姓武氏。武则天应皇帝及群臣之请,遂于九月九日,亲登则天楼,改唐为周,自称圣神皇帝;以皇帝为皇嗣,赐姓武氏。
长寿元年(公元692年)派右鹰扬卫将军王孝杰领兵击吐蕃。十月,大破吐蕃,复取龟兹、于阗、疏勒、碎叶四镇,置安西都护府于龟玆,发兵守之。
圣历元年(公元698年),应群臣之请,召还庐陵王李哲。九月,旦固请逊位于哲,武则天许之,立哲为太子,封旦为相王。但虑身后太子与诸武不相容,乃命太子、相王、公主与诸武等为誓文,告天地于明堂,铭之铁卷,藏于史馆。
长安四年(公元704年)十二月,病居长生院,宰相不得见,唯宠臣张易之、张昌宗兄弟侍侧。易之兄弟素作威作福,见武则天病重,恐祸临头,乃引用党援,阴为之备。屡有人为飞书及榜其书于通衢,云“易之兄弟谋反”。武则天皆不问。次年正月二十二日,同平章事张柬之,崔玄暐等人迎太子于东宫,至玄武门,斩关而入。杀易之、昌宗,进于长生殿。武则天惊起,柬之等曰:“张易之、昌宗谋反,臣等奉太子令诛之。”二十五日,武则天被迫传位于太子,徒于上阳宫,封为则天大圣皇帝。十一月二十六日,死于上阳宫,死时八十二岁,在位十六年。十二月,与高宗合葬乾陵。遗诏:“去帝号,称则天大圣皇后。”
武则天出身寒微,终践帝位,继续李世民之事业,令全国人户,由永徽三年(公元652年)之三百八十万,增至其去世时之六百一十五万。性果敢,太宗有名马,性烈,无人能驾驭。武则天曰:“妾能制之,然须三物,一铁鞭,二铁挝,三匕首。铁鞭击之不服,则以挝挝其首,又不服,则匕首断其喉。”在执政期间,明察善断,政由己出,挟刑赏之柄以驾驭天下,冲破重重阻力,成为我国历史上唯一女皇帝。其成功之具体原因:
一、操纵宫廷,为其所用。十四岁入宫,三十二岁成为皇后,在后宫苦心经营十八年,倾心相结后宫之人,所得赏赐常分与之,人皆心向之。高宗、王皇后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二、剪除异己。先后杀唐宗室贵戚数百人,大臣数百家,刺史、郎将以下不计其数。为达此目的,大兴告密之风。在朝堂中置锅匦四具,其中之一,专收告密文书。凡告密者,臣下不得过问,皆给驿马,供五品食,使其至洛阳。虽农民樵人,皆亲自接见,所言如称旨,则升官,不实者不问,由是告密者蜂起。胡人索元礼,因告密被召见,拔为游击将军。尚书都事周兴和万年人来俊臣之徒继起效之,周兴官至秋官侍郎,俊臣至御史中丞,二人私养无赖数百人,专以告密为事。欲告一人,令数处俱发,事状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