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发丧后,广即皇帝位,矫文帝之诏缢杀勇。
并州总管、汉王杨谅在勇被废之时怏怏不自安;及蜀王杨秀得罪,尤不自安,密谋举事。文帝死,谅知有变,遂于八月发兵反,从反者凡十九州。不久被素击败,谅幽死。谅所部吏民因谅死徒者二十余万家。
初,文帝与独孤后甚相爱,誓无异生之子。曾谓群臣曰:“前世天子,溺于嬖幸,嫡庶分争,遂有废立,或至亡国;朕旁无姬侍,五子同母,可谓真兄弟也,岂有此忧邪!”但事实是,杨氏父子兄弟照样相互猜忌,你争我夺,结果,全死于非命。
广即位后,肆无忌惮,凭借文帝积累之巨大财富,穷奢极欲,滥用民力,将一安定繁荣之国家,再次推入混乱和贫因之中。
一、建东都,修宫苑
大业元年(公元605年),每月二百万人,营建东都(洛阳);迁洛州廓内居民及诸州富商大贾数万户以实之。
营显仁宫(在今河南宜阳县),南接皂涧,北跨洛滨。发大江之南、五岭以北奇材异石,输之洛阳;二千人拖一木,日行二三十里,一木之费,数十万。求海内嘉木异草,珍禽奇兽,以实园苑。继则筑西苑,周长二百里,其内为海(周长十余里),有蓬莱、方丈、瀛洲诸山,高出水面百余尺,台观殿阁,排列山上,向背如神。北有龙鳞渠,萦纡注入海内。沿渠作十六院,门皆临渠,堂殿楼观,穷极华丽。秋冬宫树凋落,则剪彩为花叶,缀于枝条,色变则易之,常如阳春。沼内亦剪彩为荷菱,去冰布之。
广在位期间,无日不治宫室。两京及江都,苑囿亭殿虽多,但久而生厌。每游幸,左顾右瞩,无可中意者,不知所适。乃亲览天下山川图,以求胜地可置宫苑者。四年(公元608年),于汾水之源,营汾阳宫(在今山西宁武县西南管涔山上)。十二年(公元616年),集数万人,于毗陵郡(治所在今江苏常州市)东南起宫苑,周围十二里,内为十六离宫,奇丽超过西苑。又欲筑宫于会稽,因乱,未成。
二、筑长城,辟驰道
即位后,发丁数十万,掘防卫东西两京之堑壕,自龙门(在今山西河津、陕西韩城二县闻),东接长平(今山西晋城县)、汲郡(今河南浚县),抵临清关(在今新乡县东北),渡河至浚仪(今开封市)、襄城(今方城县),达于上洛(今陕西商县),置关设防。
大业三年(公元607年)发河北十余郡男了凿太行山,达于于并州(治晋阳,今太原),以通驰道。为上太行,开直道九十里。又举国就役,自榆林北境,东达于蓟(柱今北京市西南),开长三千里、宽百步之御道。
同年,发男丁百余万筑长城,西起榆林,东至紫河(今内蒙古托克托县至山西右玉县杀虎口之一段长城)。翌年,又发男丁二十余万,筑自榆谷(榆林西)而东之长城。
三、开运河,造龙舟
大业元年(公元605年),发河南、淮北诸郡民,前后百余万,开通济渠。自西苑引谷、洛水达于河;复自板渚(在今河南荥阳县汜水镇东)引河水历荥泽入于汴水;又自大梁(今开封市)之东引汴水入泗,达于淮;又发淮南民十余万开邗沟,自山阳至杨子(在今江苏江都县南)入长江。渠宽四十步,渠旁皆筑御道,树以柳。自长安至江都,沿渠置离宫四十余所。同时,遣黄门侍郎王弘等往江南造龙舟及杂船数万艘。龙舟四层,高四十五尺,长二百尺。上层有正殿、内殿,东西朝堂,中间两层有房一百二十间,皆饰以金玉。皇后所乘之船,稍小,但装饰无异。由于工程巨大,官吏督役严急,役丁死者十之四五,所司以车载死者,东至城皋(莅今河南荣阳县),北至河阳,相望于道。
四年(公元608年),发河北诸军百余万人穿永济渠,引沁水南达于河,又引沁水经今诃南之获嘉、新乡,北入卫河,至今天津,再至涿郡,全长二千多里。男丁不够,始用妇女。
六年(公元610年),欲东巡会稽,令开江南河。自京口(今江苏镇江市)至余杭(今浙江杭州市),长八百余里,宽十余丈,可通龙舟,并置驿宫及粮秣站。
四、穷奢侈,任挥霍
四出巡游。即位后第二年,巡游江南,浩浩荡荡,耗资巨大。除龙舟之外,尚有后宫、诸王、公主、百官、僧尼、道士、蕃客等乘船数千艘,共用挽船士八万余人;又有十二卫兵乘船数千艘,由兵士牵引。舳舻相接二百余里,照耀川陆,骑兵两岸而行,旌旗蔽野。所过州县,五百里内,皆令,献食,多者一州至百车,极水陆之珍奇。后宫厌饱,将出发之际,多弃埋之。
五年(公元609年)七月,西巡,自张掖东还,途经大斗拔谷(在今甘肃民乐县东南),遇大风雪,士卒冻死者大半,驴马十之八九。后宫妃嫔狼狈不堪,与军士杂居山间。
十一月,复幸东都。后又自江都行幸涿郡,渡河入永济渠,选官员三千余人,徒步随船三千余里,冻馁疲惫,死者十之一二。
营造舆仪服,役工十余万人,用金银钱帛巨亿计。又令各州县送羽毛为制作仪服之用。民求捕之,网罗被水陆,禽兽能用者,殆无遗类。乌程有高百尺之树,旁无附枝,上有鹤巢,民欲取之,不可上,乃伐其根。广每出游幸,羽仪填街溢路,绵亘二十余里,
极尽玩乐。二年(公元606年),四方杂技,大集东京,各献绝技。有舍利兽先来跳跃,激水满衢,鼋鳄、龟鳖遍地;鲸鱼喷雾蔽日,转眼化为黄龙,长七八丈;二人顶竿,上有舞者,忽然腾起,相互换位;有神鳌负山,幻人吐火,千变万化。伎人皆衣锦绣之服,两京绵彩为之一光。四年,(公元608年),又集天下鹰师万余人于东京。十二年(公元616年),于景华宫,令数千人捉萤火,得数斛,夜出游山,放之,光遍岩谷。
求长生不死之药。请嵩山道士潘诞炼金丹,为之修嵩阳观,华屋数百间;以童男童女各一百二十人给使,另常役数千人。潘诞云需石胆、石髓,广乃发石工凿大石深数百尺之坑数十处。凡六年,所费巨万,丹亦未成。
在位期间,屡屡夸耀于外,耗资无数。
三年(公元607年),作可坐数千人之大帐,以宴请突厥启民可汗及其部落,赐启民帛二千万段,其下亦各有赏赐。诸胡惊喜,争献牛羊驼马数千万头。
八月,又造观风行殿,上容侍卫者数百人,可离可合,下施轮轴。又作行城,周二千步,以板为干,衣之以布,饰以丹青,胡人惊以为神,十里之外,即屈膝稽首,无敢乘马。广大喜,赋诗曰:“呼韩顿颡至,屠耆接踵来;何如汉天子,空上单于台。”
四年(公元608年),北巡出塞,行宫设六合城,方一百二十步,高四丈二尺。六合,以木为之。内装机,触之,则铃发响。
广又慕秦皇、汉武之功,决心通西域,遣使至张掖,诱之以利,劝令入朝。自是西域诸国往来相继,所经郡县,疲于迎送。浪费以万万计。
次年,至燕支山(在今甘肃永昌县西),以厚利引西域二十七国谒于道左。令武威、张掖士女盛饰纵观,焚香奏乐,歌舞喧噪;骑乘塞路,周亘数十里,以示中国之盛。又令西京诸县及西北诸郡,每年以亿万计之物转输塞外,路途险远,又有寇抄,人畜死亡者不少。
六年(公元610年)正月十五日,因诸蕃酋长毕集洛阳,乃于端门街,盛陈百戏。戏场周围五千步,执丝竹者一万八千人,声闻数十里,自昏至旦,灯火光照天地,终月而罢,所费巨万。自是岁以为常,即今日之元宵节。又令整修洛阳之丰都市,盛设帷帐,珍货充积,人物华盛,卖菜者亦借以龙须席。胡人过酒食店,悉令邀请,醉饱而散,不取分文,胡客为之惊叹。其中聪明者,见以丝帛缠树,问曰:“中国亦有贫者,衣不盖形,何如以此物与之,缠树何为?”市人惭,无言以对。
五、入侵高丽,损失惨重
七年(公元611年)二月,下诏讨高丽。令幽州总管元弘嗣,至东莱海口,造船三百艘以供军用。官吏督役严急,工匠昼夜立水中,略不敢息,自腰以下皆腐烂生蛆,死者十之三四。又总征天下兵,无问远近,俱会于涿。四月,发江、淮以南水手一万人,弩手三万人,岭南长矛手三万人。五月,令河南、淮南、江南造军用车五万辆,以运军需。七月,发江、淮以南民夫及船运米至涿郡,舳舻相次千余里。另有数十万人运送兵甲及攻城之具,往还在道,昼夜不绝,死者相枕,臭秽盈路。山东诸郡负担尤重,一是令养马以供军役,一是发民夫运米,车牛往者皆不返,人员死者过半。又发鹿车六十余万,二人共推米三石,道途遥远,不足运者食粮,无可交纳,惧而亡命。因而耕稼失时,田地多荒,加之官吏贪残,百姓穷困,财力俱竭。人民断手断足以避兵役。
次年正月,一百一十三万余大军(号称二百万)皆集涿郡,编为左右二十四军。日遣一军,相去四十里,终四十日,乃发尽。首尾相继,鼓角相闻,绵豆千里。广以为高丽会不战而投降,但事实相反,隋军遭到高丽顽强抵抗,先败于平壤,再败于萨水。初,九军渡辽,凡三十万五千人,及还至辽东城(今辽宁辽阳市),唯二千七百人,资储器械,失亡荡尽。
广不甘失败,于九年(公元613年)正月,不顾群臣反对,诏征天下兵集涿郡,决定再次入侵高丽。四月,隋军攻辽东城,飞楼、木竿、云梯、地道四面俱进,昼夜不息,而高丽兵数万,灵机应变拒之。隋军二十余日不拔,双方死者甚众。六月,广令人造布袋百余万,皆装满土,筑宽三十步,与城同高之鱼梁大道,城内危机。时礼部尚书杨玄感反书到,广大惧,被迫撤军,军资、器械、攻具、营垒、帐幕,皆弃之。
第二年二月,广召百僚再议伐高丽,数日,无敢言者。但广以“黄帝五十二战,成汤二十七征,方乃德施诸侯,令行天下”为由,一意孤行,再征天下兵,百道惧进侵高丽。士卒相继逃亡而不能止。高丽经过几次战争,困难亦很大,于是遣使求和。广甚为高兴,八月,班师。
十月,征高丽王高元入朝,元不至。广决定再次入侵高丽。因天下大乱,不果行。
六、信小人,杀勋臣
三年(公元607年),太常卿高颎和光禄大夫贺若弼等私议广太奢侈,为人所奏,广以诽谤朝政之罪,杀之。颎有文武大略,明达世务,进引贞良,当朝执政近二十年,朝野推服;海内富庶,颎之力也。及死,天下莫不伤之。十二年(公元616年),建节尉任宗劝广勿幸江都,即日被杖杀于朝堂。
内史侍郎虞世基以谄媚取容,瞒上欺下,深得广宠爱。史云:“世基之宠日隆而隋政益坏。”江都郡丞王世充,有口才,性谲诈,善察颜观色,常奉献珍物,由是得宠,迁通守。对其他官员亦是如此,凡谒见者,专问礼饷丰薄,丰则超迁丞、守,薄则解职。雁门太守丘和献食甚精,由边郡迂内郡,任博陵太守;历阳郡丞赵元楷献异味,迁江都郡丞。由是郡县竞务刻剥,以充贡献,民无生计,乃采树皮树叶,或捣稿为末,或煮土而食之,至自相食。
由于广穷奢极欲,大兴徭役,入侵高丽,民不堪其苦,纷纷起义,避征役者多往归之,徒众多者至十万余人。广虽派兵进行血腥镇压,然莫能止。加之偏信佞臣,诛杀勋臣,因之内部矛盾加剧。九年(公元613年),仆射杨素之子杨玄感发动兵变。虽被镇压,但农民起义和隋官吏乘机割据者进一步发展,先后有一百三十余起之多。广常提心吊胆,夜恒惊悸,呼有“贼”,令数妇人摇抚,才能得眠;十二年(公元616年)四月,大北殿西院起火,广以为“盗”起,惊慌出走,匿于西苑草丛之中,火定乃还。十二月,逃至江都。
广至江都,荒淫益甚,酒不寓口,从姬千余人亦常醉。然见天下危乱而扰扰不自安,退朝则幅巾短衣,策杖步游,遍历台馆,非夜不止,汲汲顾景,唯恐不足。又引镜自照,曰:“好头颈,谁当斫之!”广见中原已乱,无心北归,欲都丹阳,保据江东。但从驾者多关中人,见广无西还之意,多叛归。广遣骑追斩之,而逃者犹不止。
义宁二年(公元618年)三月三日,右屯卫将军宇文化及等动兵变,擒广于西阁。广曰:“我何罪至此?”兵变者数其罪,曰:“违弃宗庙,巡游不息,外勤征讨,内极奢淫,使丁壮尽于矢刃,女弱填于沟壑,四民丧业,盗贼蜂起,专任佞谀,饰非拒谏,何谓无罪!”欲杀之,广曰:“天子死自有法,何得加以锋刃,取鸩酒来!”不许,乃自解练巾授校尉令狐行达,缢杀之。死时五十岁,在位十五年。萧后与宫人撤床板为小棺,殡于西院流珠堂,后葬吴公台下(在今江苏扬州市北雷塘之西)。唐平江南之后(公元622年)改葬雷塘。
在此兵变中,隋氏在江都宗室、外戚,无少长皆被杀,唯秦王杨浩(文帝孙)素与智及(化及弟)往来,得保全之。
广好读书著述,自为扬州总管,置学士百人修撰,以至为帝,前后近二十年,修撰来尝暂停。自经术、文章、兵、农、地理、医、卜、释、道,乃至赌博、鹰狗,皆为新书,共成书三十一部,一万七千余卷,并置藏书室。
在位期间,曾遣人至赤土(今马来西亚中部)和流求(今台湾省)。
恭帝杨侑
大业元年(公元605年)生。炀帝之嫡长孙,父杨昭,母韦氏。
侑聪明,有气度。二岁,立为陈王,后为代王。九年(公元613年),炀帝东侵高丽,侑留西京。十一年(公元615年),从炀帝幸晋阳,拜太原太守。十三年(公元617年)十一月,太原留守李渊攻入长安,奉侑为帝,遥尊炀帝为太上皇。
义宁二年(公元6 18年)三月,右屯卫将军宇文化及等杀炀帝于江都,立秦王杨浩(文帝第三子杨俊之子)为帝(九月,浩被毒死于魏)。
五月,侑被迫禅位于唐。隋经三帝,凡三十八年而亡。
武德二年(公元619年)八月,被杀,死时十五岁。葬手今陕西乾县阳洪乡乳台村南。谥曰恭帝。

(公元618-907 年)
唐,古国名。公元前11世纪,西周成王封其弟叔虞于唐,都今山西翼城县。
西魏左仆射李虎佐周代魏有功,死后追封为唐国公,生子昞,袭封。昞生渊,袭封,及克长安,进封唐王。义宁二年(公元618年)五月,受隋禅,故国号曰唐。
立国之初,内忧外患,但经太宗、武则天、玄宗之治理,国势日强,国威远及波斯,将中国封建社会推向顶峰。天宝十三年(公元754年),全国有郡三二一、县一五三八,人口从隋末不足三百万户(约一千多万人)上升到九〇六万户(五二八八万人)。全盛时期长达一百三十多年。
安史之乱(公元755年)后,逐渐走向衰亡。在长达一百五十多年中,藩镇割据,宦官专权,朋党斗争交织在一起,终于在天祐四年(公元907年)三月,被后梁所代。至此,唐经二百九十年,其中含武则天称帝之周朝十六年,凡二十一主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