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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孙机:《中国古马车的三种系驾法》,《中国古舆服论丛》(增订本),文物出版社,2001年。
②刘达临:《中外性文化大观》,宁夏人民出版社,2000年,第19页。该唐卡原为法国古玩商谢拉•丘维特收藏,后为刘达临购得。
③唐祈、彭维金主编:《中华民族风俗辞典》“二牛抬杠”条,江西人民出版社,1988年,第382页。
④温幸、薛麦喜主编:《山西民俗》“乡村生产•农业生产”,山西人民出版社,1991,第297页。
⑤敦煌研究院编著:《中国石窟:敦煌莫高窟》第四卷,文物出版社,1987年。线图转引自周昕:《中国农具史纲暨图谱》1-193、1-195,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1998年,第398页。
⑥敦煌研究院编著:《中国石窟:安西榆林窟》,文物出版社,1997年。
侧的衡上绑一与衡十字相交的短棍,颈索也从衡与短棍交接处绕向牛颈的另一侧。这条短木棍的出现是对二牛抬杠颈索套驾法的一大改进,它使牛一侧的肩部也成为受力点,减轻了牛的颈下颈索压迫气管的力度。二牛的外侧辕端各缚一条短木棍,如果把二牛变为一牛,两条短木棍可以看成是夹持牛颈的一个轭,它就是抬杠式耕法中的特殊的轭。
图2-8甘肃敦煌莫高窟第85窟、第156窟唐代二牛抬杠图摹本
图2-9甘肃安西榆林窟第25窟二牛抬杠图
在当今苏丹尼罗河畔还可见与我国莫高窟第85窟、第156窟画像中几乎一样的二牛抬杠驾套方式,应是苏丹地区古代耕法的遗留,说明二牛抬杠耕法及颈索套驾法驾牛方式在世界各地具有一定的普遍性。苏丹古耕法的套驾方式,牛颈外侧的短木插在衡上的穿孔中(图2-10)①,而从我国唐宋时期的画像上看,当时这条短木棍是用绳子绑在衡上的。在汉代二牛抬杠画像上,这样的短木棍还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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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10 苏丹现在尚存的二牛抬杠
三 单牛独辕的偏系套驾法
汉画中一牛挽犁的图像很少,只有陕西绥德、旬邑、党岔和山东滕州宏道院等几例。甘肃武威磨嘴子西汉晚期墓出土的一组木牛、木犁也应归入一牛挽耕例。我们知道,独辕马车可以在辕两侧对称套马,根据规格的不同,用马数二、四、六匹不等,而要实现单马驾车,就必须是在双辕车出现以后,所谓“单马独辕”的说法是不科学的。牛车也是如此,《夏鼐日记》所记1951年7月10日在河南洛阳所见,“此间车辆多为独辕车,前置横衡,驾二牛,尚保存古风”①,这是二牛抬杠驾独辕车的例子。同样,如果有了双辕犁,一牛挽犁而耕也便是极寻常之事。过去有些人认为汉代有双辕犁,即单牛双辕耕法。但是,在牛耕画像上看不到双辕犁,汉代文献中也不见相关记载。因为这事关系到耕牛的套驾方式,有必要先加辨析。
(一)汉代没有双辕犁
根据马车、牛车由独辕过渡到双辕的历史,二牛抬杠的独辕犁应是较早出现的犁架的形式。二牛一杠,相互妨碍,又回转不便,自然没有驾一牛者灵活,但目前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说明中国汉代出现过双辕犁。
较早提出汉代有双长辕犁的是方壮猷,他举了滕县犁和睢宁犁的例子,但未做具体说明。“滕县犁”当就滕州黄家岭牛耕图而言(见图2-5,10),“一牛一马,牛驾于辕首,而马则用绳索的一端驾于马颈,另一端系于辕首”,并认为这种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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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夏鼐:《夏鼐日记》卷四,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年,第408页。
“为后世短辕犁开辟途径”。因为牛与马不能抬杠而耕,“牛驾于辕端,而马则以绳索驾之”①,马只起辅助作用,其所说的双辕可能就是指牛所驾者,牛是这套耕犁中的主角。而睢宁犁(见图2-5,3)可能是因为从牛后边到梢把连有三条线而被认为是双辕犁。滕州宏道院犁耕用一牛,并且从犁梢把位置向前引出两条线,可能就是方壮猷先生认为的双辕。
张振新说:“汉代耕犁多是单长辕,如武威西汉木犁模型、平陆西汉牛耕图、睢宁、绥德、米脂东汉牛耕图,都是单长辕犁。滕县东汉牛耕图所示耕犁,则是双长辕。单长辕须有两头牲畜牵引,双长辕多由一头牲畜牵引。不论单长辕或双长辕,都是犁架笨重,回转不便。”②根据上下文,他所说的“滕县东汉牛耕图”是指一牛曳犁的宏道院画像石牛耕图,图上有两条线从犁梢柄引向前方。而被方壮猷举为双辕的睢宁犁,张振新却认为是“单长辕”。
其实,双辕犁无论作长辕还是短辕都是不现实的,张振新所依据的应是近现代山东掖县的独脚犁和河北宁河的水田粉子,犁柄部分都有两根扶手或横木相连,犁架本身有一定的宽度,像是一种旧式耧车的改装形式,与汉画中的犁架形式不同,蒋英炬已对此提出疑问③。假设有双辕犁,双辕应自梢把的下部向前呈一定夹角伸出,而夹角小了,两辕之间容不下一牛,夹角大了,两辕前端的间距过大,难以套牛,且行走不便,回转难度亦大,扶犁者更无法操控。要使双辕犁合用,势必要加大犁架的宽度,采用相距一定宽度的双梢把或横木扶手,两手扶犁,由犁架向前引出的两辕尽量平行并保持一定的宽度,以适应驾牛的需要。就像牛车,本身有相当的宽度,从车两侧向前伸出双辕,用一牛驾车就很容易做到。张传玺为了试验汉代大铁犁的耕地实效曾仿照现代犁的模式复制过一架单辕双梢把的犁(图2-11)④,如果从两根犁梢上向前引
出两根辕倒是可行的,但是双梢把的犁架汉画像上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多见的是扶犁人一手扶把一手扬鞭驱牛的耕地场面。甘肃武威磨嘴子汉墓出土木犁模型是单直辕,并与一牛组合成一套,是单牛独辕。在后世古农书中的农具附图中也没有发现双辕犁,只有后端有一定宽度的轻型播种耧车和适于人力牵拉的如现代水
图2-11 双梢把犁架示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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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方壮猷:《战国以来中国步犁发展问题试探》,《考古》1964年第7期。
②张振新:《汉代的牛耕》,《文物》1977年第8期。
③蒋英炬:《略论山东汉画像石的农耕图像》,《农业考古》1981年第2期。
④张传玺:《两汉大铁犁研究》,《秦汉问题研究》,北京大学出版社,1995年。
田耠子一样的小犁才会使用双长辕,不能与畜力牵引的耕犁混为一谈。
至于睢宁双沟的牛耕图,梢把上向前引出的三条线,下边的一条与犁箭相交并且相交处有木楔样的刻画,这一条明显是犁辕。上边的两条线连到梢把的上端梢柄,集中在扶犁人手中,与犁辕在同一根梢把的上下,根本不可能会是辕或起牵拉作用的绳索,只能是牛缰,由扶犁人握在手中以操控耕牛。在陕西米脂画像中(见图2-5,11),两头牛并耕,通过鼻环用一条辔绳连在一起,没有缰绳连到扶犁人手中。睢宁双沟画像没有连接两头牛的辔绳,两条牛缰由扶犁者牵在手中也合乎情理。滕州宏道院一牛曳犁,两条线从犁梢引出,但上边一条在犁箭上方、犁柄位置,明显是缰索。在腾州黄家岭画像上,牛是驾辕的,马是用绳索拉边的,类似“骖马”①。图上似也有两条线,下方为辕,上方应是马拉犁用的靷绳,靷绳的一头系在马颈的颈索或颈带上,另一端系在犁架上。这些图上都找不到与双辕犁有关的线索。
图2-12 甘肃酒泉西沟魏晋墓耙地、牛耕图
甘肃酒泉西沟魏晋墓壁画中有一幅耙地图,从耙向前引出两道红线,一根在牛的右侧直达颈部,是辕无疑,另一根较细且带弯曲,自近耙处的辕上向上斜出至牛的后部,前段被牛挡住(图2-12,左)②。从线条粗细和斜曲情况来看,这条细线应是在牛的另一侧辅助牵拉的绳索,而不是辕。这根绳索不是必需的,在大多数牛耕图上都没有表现。酒泉西沟壁画另一幅单牛犁耕图上的犁极似双辕犁,辕上方一条斜直的红线与辕等粗,伸向牛的另一侧,并与犁箭交叉(图2-12,右)③。如果上边的一画表现的是辕,那这个画法极不合理,辕与犁箭相交,两辕上下排列,如何将牛放到两辕之间?如果是两辕在两个平面上,竖画表现的是连接两辕的横木,那两辕前端的开敞过大,如何将牛套在辕上?这个问题前已论及。因此,我认为,该画像中辕上方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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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蒋英炬:《略论山东汉画像石的农耕图像》,《农业考古》1981年第2期。
②马建华主编:《甘肃酒泉西沟魏晋墓彩绘砖》,重庆出版社,2000年,第52页。
③马建华主编:《甘肃酒泉西沟魏晋墓彩绘砖》,重庆出版社,2000年,第56页。
画同耙地图一样,还是辅助牵拉的绳索。
在汉代以后的材料中,我检索到几例极似双辕犁的画像。敦煌莫高窟第23窟北壁唐代壁画有一人扶犁一牛曳犁的农耕图,犁辕粗壮显眼,牛头另一侧也露出一个端头,像是辕头,但位置正在牛耳部位,也可能是牛耳。牛颈上有半圆形的轭状物以绳索系在牛颈上①。莫高窟第159窟一牛挽耕图,牛颈上戴着方框形的木轭,画像上也可以看到极似双辕的刻画②。莫高窟第454窟宋代一牛挽耕图,画的也像是双直辕的犁,用牛轭,但犁架又似搂犁③。双辕的楼犁在唐李寿墓壁画中出现过,单牛驾套,也用牛轭④。
从以上唐宋画像上看,双辕犁皆为一牛所挽,其后方的结构及如何向前引出双辕均不清晰,但一律使用牛轭或颈带,有颈靼将轭或颈套带系在牛颈上,双辕的端头用绳子连在轭或套带的两端。用双直辕当然没有用颈索方便,但在套盘(又称犁盘或耕盘)出现以前,双直辕可能是解决单牛挽耕的途径之一。一般认为套盘出现于唐代,在陆龟蒙的《耒耜经》中,套盘(槃)和曲辕犁是配套使用的农具,短曲辕只达牛后,辕端与犁盘相连,犁盘两侧系以鞫绳与曲轭两端连接,用一牛牵拉。宋代以后,套盘推广,双辕犁逐渐消失,剩下的双辕农具只有播种的耧车和人力的小型犁之类。孙机从“木牛流马”的研究中受到启发,认为有可能把套盘出现的下限上溯到三国时代,并为蒋英炬关于双辕是两股靷绳套驾牲畜的推想增加了一条文献上的证据⑤。但是,无论是东汉画像石还是魏晋壁画,都看不见套盘的影子。在汉魏画像中,绳索和木辕的表现也是有分别的。
汉魏时期我国牛车、马车已普遍用双辕,双辕牛车甚至在战国早期就已出现。陕西凤翔战国初期秦墓出土了2件陶牛车,都带有两根平行的木质车辕⑥,河南淮阳马鞍冢战国晚期车马坑⑦和甘肃秦安上袁家秦墓都出土双辕马车⑧,但就像马轭一直都未被移置到犁具上一样,双辕车对犁具的影响似乎也十分迟缓,双辕车、独辕犁并行不悖,井水不犯河水。汉代不见双辕犁,汉代以后牛耕仍然以独辕犁为主流。下面接着分析汉代单牛独辕犁的套驾方法。
(二)汉代单牛独辕的偏系套驾法
中原地区汉代没有双辕犁,单牛独辕无衡的犁的套驾就很成问题。辕在牛的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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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敦煌研究院编著:《中国石窟:敦煌莫高窟》第三卷,文物出版社,1987年。
②敦煌研究院编著:《中国石窟:敦煌莫高窟》第四卷,文物出版社,1987年。
③敦煌研究院编著:《中国石窟:敦煌莫高窟》第五卷,文物出版社,1987年。
④陕西省博物馆、文管会:《唐李寿墓发掘简报》,《文物》1974年第9期。
⑤孙机:《“木牛流马”对汉代鹿车的改进及其对犁制研究的一点启示》,《农业考古》1986年第1期。
⑥吴镇烽、尚志儒:《陕西凤翔八旗屯秦国墓葬发掘简报》,《文物资料丛刊》(3),文物出版社,1980年。
⑦河南省文物研究所、周口地区文化局文物科:《河南淮阳马鞍冢楚墓发掘简报》,《文物》1984年第10期。
⑧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甘肃秦安上袁家秦汉墓发掘》,《考古学报》1997年第1期。
牵拉的力也偏于一侧,如不把辕和牛做妥善的结合就无法正常进行农耕。
中原地区汉画中的单牛曳犁还比较少见。甘肃河西地区魏晋墓牛耕壁画中,单牛独辕的农耕图开始增多,酒泉西沟和嘉峪关M6、M12、M13这4座魏晋壁画墓中的8例牛耕图皆为单牛独辕式,另有单牛独辕的耙地、耱地图5例,但二牛抬杠式的犁地、耱地图只有5例①,说明单牛独辕的耕地方式在此时此地已经成为主流。从河西地区牛耕图上可以寻找出与套驾方式有关的信息,可以作为解读汉代单牛独辕套驾方法的参考。
嘉峪关、酒泉魏晋墓壁画农耕图显示,耙和耱也有长辕,其套驾方式与单牛曳犁是一样的,可以一并讨论。与汉代的长直辕犁不同的是,河西地区的犁、耙、耱的长辕向下微曲,这可以缓解长直辕在带动犁架时产生的僵硬感,使扶犁者稍感舒适,是魏晋时期在犁具方面的改进。这里的牛耕图大都描绘简单,有的只画一长辕至牛颈部,有几幅画像则在牛颈一侧、长辕的端头画有与辕垂直的短木,有以下几种情况(图2-13):
短木自辕端向上,与辕呈拐角形:M12(两例)、M6、M13(图2-13,1~4);
短木与辕相交呈“丁”字形:M13(图2-13,5);
短木仅在牛颈上露出一头,与辕不接或似接非接:M13(两例)、M6(图2-13,
6~8)。
陕西旬邑东汉壁画墓的单牛拉犁图上,牛颈位置也有一段与辕垂直相交向下伸出的短木(见图2-5,14),刻画得比较清楚。牛颈一侧的这根短木让我想起了甘肃敦煌莫高窟、安西榆林窟唐代壁画上的牛耕图。敦煌莫高窟第85窟、第156窟②和安西榆林窟第25窟等壁画上的二牛抬杠图③,牛颈的外侧、衡杠一端绑缚或穿插一根短横木,刻画明确,与河西地区魏晋壁画墓牛耕图所见短木的位置十分一致。苏丹尼罗州柏柏尔族尼罗河河畔的农民至今仍在使用二牛抬杠的方式犁地(见图2-10)④,从照片上可以看清,犁辕也作下曲形,衡杠与长辕捆绑在一起,架于牛颈之上,杠的两端、牛颈外侧各有一与杠相垂直的短木插在粗粗的横杠上,把两头牛卡在两根短木之间,虽然内侧不用横木,也能够防止牛左右移步时衡杠脱落,又可以使牛肩外侧成为主要的受力点,减轻对气管的压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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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马建华主编:《甘肃酒泉西沟魏晋墓彩绘砖》,重庆出版社,2000年;胡之主编:《甘肃嘉峪关魏晋六号墓彩绘砖》,重庆出版社,2000年;胡之主编:《甘肃嘉峪关魏晋十二、十三号墓彩绘砖》,重庆出版社,200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