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深刻揭示了实施“誓众”和“军令”的目的性。作者强调指出,尽管不同时期的“誓众”和“军令”的具体内容与要求有所不同,但其总体目的都是为了激发部队斗志、鼓舞军心士气。所以他指出:“夫人以心定言,以言出令,故须振雄略、出劲辞”,通过举行“誓众”和发布“军令”,就可以使部队“锐铁石之心,凛风霜之气,发挥号令,申明军法",起到坚定部队斗志、提高军心士气的重要作用。这从作者所拟“誓众文”的内容,即可鲜明地看到这一点。该文以言简意赅的文辞,既阐明了战争的目的和意义是“以威不庭,兼弱攻昧,取乱侮亡”,要求部队树立“有进死之荣,无退生之辱”的荣誉观和奋勇杀敌精神;又宣明了“军无二令,将无二言”的执法如山之决心,勉励将士忠诚报国“以从王事”的誓言。可以说,这是一篇颇具感召力的古代誓师范文,值得今人很好地品味欣赏!而一篇好的誓师文,则对激发将士斗志以赢得战争胜利定会起到巨大推动作用。商末武王姬发伐纣的牧野之战,就是最有说服力的典型战例。公元前1046年正月,当周武王率军进至牧野(位于今河南淇县西南至卫辉之间)之地后,他于一月二十日凌晨举行了庄严的誓师大会(此誓师大会具体时间,详见《中国古代经典战争战例》第一卷《商周牧野之战》之考证,解放军出版社出版,2012年11月第1版),发表了讨纣檄文《牧誓》,严词谴责商纣王听信宠姬谗言,不祭祀祖宗,招诱四方的罪人和逃亡奴隶,肆意暴虐残害百姓,以此激发周军和从征各诸侯军队的同仇敌忾之心。周武王还向殷商百姓们宣告说:“你们不要害怕,我是来安定你们的,不是同你们为敌的!”(见《孟子•尽心章句下》“武王曰:‘无畏,宁尔也,非敌百姓也!’”)深受纣王残酷压榨之苦的殷商百姓听后,都纷纷跪下叩头以示拥护,其额角触地之声如同山陵崩塌一样(见《孟子•尽心章句下》“若崩厥角稽首”句)。战役发起后,周武王指挥全军将士奋勇冲杀,商纣王的十几万军队仅于当天“则瓦解而走,遂土崩而下”(见《淮南子•泰族训》)。纣王自知大势已去,当晚逃回朝歌(纣王帝辛之别都,位于今河南淇县)登上鹿台,蒙衣自焚而死,商朝自此灭亡。显而易见,牧野之战周军之所以能够取得如此迅速而完全的胜利,无疑是与周武王适时举行誓师大会,发布《牧誓》讨纣檄文的有力激发与鼓舞作用,以及深得殷商广大百姓衷心拥护分不开。再其次,李筌深刻阐明了实行“军令”的重要意义和作用,以及贯彻执行的根本途径方法。军队发展的历史表明,没有严格的军法律令的军队,是没有战斗力、不能打胜仗的。明于此理的李筌,强调指出:“令之不行,不可以称兵。”可见,军法律令对维护军队集中统一和赢得对敌作战胜利的重要意义和作用之大。那么,怎样才能使军法律令得以实施和落到实处呢?李筌分析指出说:“三令而不如法者,吏士之罪也;申明而不如法者,将之过也。”显而易见,作者认为,军法律令的贯彻执行,是需要由军法律令的执行者的“吏士”和执法者的“将帅”的共同努力实践,才能落到实处,达成实效。这无疑是正确的思想观点。为了确保军法律令的贯彻执行,作者明确提出,要在打仗前三天将军令条文张贴于军门之上,并且将帅要责成军中执法之官(军正)“执本宣于六军之众”,从而做到家喻户晓,人人皆知。他强调指出,对于在贯彻执行中那些敢于违犯者,必须坚决“命军正准令按理而后行刑”,严惩不贷,从而做到“使六军知禁而不敢违”,以保持部队高度稳定而有战斗力。
军法律令,是伴随军队的产生而产生、发展而发展的。历史的经验证明,没有严格的军法律令作保障的军队,是毫无战斗力的乌合之众。所以,历来有作为的军事家都把制定和贯彻军法律令,作为治军用兵的重要内容而加以大力提倡。战国魏惠王时期(公元前370—前319年)的兵学家尉缭所著兵书《尉缭子》的今传本共二十四篇,其中有《重刑令》、《伍制令》、《分塞令》、《束伍令》、《经卒令》、《勒卒令》、《将令》、《踵军令》、《兵令》(上、下)等十余篇,都是论述军法律令的,内容范围涉及部队编组、行军、作战、宿营、训练、赏罚以及使用指挥信号等诸多方面的军令和规定。李筌在继承前人兵学思想的基础上,结合唐代军事和战争实践的需要,在本篇“军令”中开列了各种规定条款共二十一条,其内容都是涉及对各类违犯军法律令而造成严重危害者处以极刑(处斩)的具体规定。它体现了封建统治阶级的意志,是加强封建武装力量和确保战争准备与实践的必要措施手段。
军法律令,是国家赖以维护军队纪律的法规,它作为上层建筑的重要组成部分,从来都是具有鲜明的阶级性的。虽然不同阶级的军法律令,有着不同的阶级本质,但要求以严格的军法律令维护军队自身的高度稳定和集中统一,却是古今中外一切正规军队所必须遵循的共同点。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李筌所开列的二十一条军令规定,尽管条条充满了杀气和血腥味,但却为我们今人研究中国古代军队法制提供了重要历史资料;它所强调和阐明的以严格的军法律令治军用兵的思想观点,在今天仍然不失有借鉴价值。从近现代军队建设与发展的历史经验,可以明显看出,世界上大凡正规有为的军队,无一不是根据本国的社会制度和建军、作战的需要及历史传统,以不同形式制定了维护军队纪律和集中统一的军事法规。例如,美军有《军事统一法典》,英国有《军队法令》等。中国人民解放军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从其创建之初,就制定了“三大纪律六项注意”,后发展为“三大纪律八项注意"。1930年10月,正式颁布《中国工农红军纪律条令草案》。1990年颁行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纪律条令》,乃是我军法规建设史上的第13部纪律条令。我军的纪律条令具有与其他国家军队纪律条令所不同的突出特色,是坚持以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党的“三个代表”思想和科学发展观为指导方针,根据新的历史条件下的新情况、新问题、新经验,从维护军队高度稳定和集中统一、巩固和提高部队战斗力的实际需要出发,以四项基本原则和有关法律为依据,从严治军、依法治军,反映人民军队的本质,体现赏罚严明,以教育为主与惩罚为辅相结合,是自觉纪律与铁的纪律的有机统一。恰是这些为其他国家军队所不具备或不完全具备的本质特点,才使中国人民解放军能够更好地履行新世纪新阶段所肩负的神圣历史使命,从而“为党巩固执政地位提供重要力量保证,为维护国家发展的重要战略机遇期提供坚强安全保障,为维护国家利益提供有力战略支撑,为维护世界和平与促进共同发展发挥重要作用。”(引自胡锦涛:《在庆祝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80周年暨全军英雄模范代表大会上的讲话》,载于2007年8月2日《解放军报》第2版)
关塞四夷篇第三十四
[原文]
经曰:关塞①者,地之要害也。设险守固,所以乖蛮隔夷②,内诸夏而外夷狄③,尊衣冠礼乐之国④,卑毡裘毳服之长⑤。是以荒要侯甸⑥,从此别矣。
关内道⑦
自西京⑧[北]出塞门镇⑨,经朔方节度⑩,去西京一千三百五十里,去东京⑪二千里。关五原塞⑫,表⑬匈奴⑭之故地,以浑邪部落为皋兰都督府⑮,斛律部落为高关州,浑葡焦部落为浚稽州⑯,鲁丽塞下置六胡州、党项⑰十四[州],拓拔、舍利、仆固、野刹、桑乾、节子等部落牧其原野。
黄河北道⑱
安北⑲旧去西京五千二百里、东京六千六百里,今移在永清⑳,去西京二千七百里、东京三千四百里,关大漠㉑以北。回纥㉒部落为瀚海都督府㉓,多览部落为燕然都督府㉔,思结部落为卢山都督府㉕,同罗拔拽古部落为幽陵都督府㉖,同罗部落为龟林都督府㉗,匍利羽为稽田州㉘,奚结部落为鸡鹿州㉙,道历阴山、羊那山、龙门山㉚、牛头山㉛、铁勒山、北庭山、真檀山、木剌山、诺真山,涉黑沙道入十姓部㉜故居地。
河东道㉝
自西京㉞东出蒲津关㉟,经太原㊱,抵河东节度,去西京二千七十五里,去东京一千六百四十五里,关榆林塞㊲北。以颉利左渠㊳故地置定襄都督府㊴,管阿德等四州㊵;以右渠地置云中都督府㊶,管阿史那等五州。道历三川口,入三山母谷道,通室韦㊷大落泊㊸,东入奚㊹,西入默啜㊺故地。
陇右道㊻
自西京出大镇关㊼,经陇西节度,去西京一千一百五十三里,去东京二千一十三里㊽,南出关。党项杂羌置崌㊾、丛、麟㊿、可等四十州,分隶缘边等诸州。西距吐番○51,去西京一万二千里;北去凤林关○52,度黄河;西南入郁标、柳谷○53、彰豪、清海、大非海、鸟海、小非海、星海、泊悦海、万海、白海、鱼海,入吐番。
河西道○54
自西京○55西北出萧关○56、金城关○57,自河西节度,去西京二千一十里,去东京二千八百十一里。北海抵○58、白亭海○59、弥娥山○60、独洛河○61,道入九姓○62、十箭○63、三屈故居地。
北庭道○64
自西京○65西出,经河西节度,出玉门关○66,涉河,关蒲菖海○67。东出高昌○68故地,置西州○69。以突厥处密部落为瑶池都督府○70,以杂种故胡地部落为庭州,为北庭都护[府],去西京五千○71七百五十六里,去东京六千八百七十六里。北抵播塞、厥海、长海,关海曲地。以突结骨○72部落置坚昆都督府○73,管拘勃都督府○74,为烛龙州。北抵瀚海○75,去西京二万余里。
安西道○76
自西京出,涉交河○77,出铁门关○78,至安西节度,去西京八千五十里,去东京八千八百五十里。路入疏勒○79、鄢耆○80、碎叶○81、于阗○82、黑海○83、雪海、大宛○84、月支○85、康居○86、大夏○87、奄蔡○88、黎轩○89、条支○90、乌孙○91等国。
剑南道○92
自西京○93西南出大散关○94,经甘亭关、百牢关○95,越剑门关○96、松岭关○97,至剑南节度。去西京二千三百七十里,去东京三千二百十六里。出蚕涯关○98,过筰道○99,杂羌六十四州,分列山谷,路入吐蕃。南出邛僰○100,开通越嶲○101,度泸河○102、云南关○103,西南徼外○104杂蛮,置冉○105、蒙○106、弄○107、览○108六十州,路入甘河、夜郎○109、滇池○110、身毒五天竺国○111,去西京三万五千里。
范阳道○112
自西京出潼关○113,至范阳节度。去西京二千五百二十里,去东京一千六百八十六里。北去居庸关○114、卢龙关○115,塞外东胡○116故地,以契丹○117蕃长○118置饶乐都督府○119,回纥五部落分为五州,以白霫○120部落为居延州○121、黑雪部落为寘颜州○122。北至乌罗浑○123,去西京一万五千里。
平卢道○124
自西京经范阳节度,东至榆关○125,至平卢节度。去西京三千五百八十九里○126,去东京三千里,抵安东○127,渡辽水○128,路接奚、契丹、室韦、勃海○129、靺鞨○130、高丽○131、黑水○132。
岭南道○133
自西京南出蓝田关○134,涉汉江○135,越大庾岭○136,经南海节度○137,去西京五千六百里,去东京四千二百七十里。路入铜柱○138、林邑○139、九真○140、日南○141、真腊○142、铜勒、交趾○143等国。
河南道○144
自西京出潼关,经东莱节度○145,去西京二千七百六十里,去东京一千八百五十三里。东涉沧海○146,距熊津都督府○147、北济○148国,又东抵鸡林都督府○149、新罗○150国,又东南经利磨国属罗○151。涉海,达倭国(一名日本),其海行不计里数○152。
[注释]
①关塞:边关要塞。
②乖蛮隔夷:意思是把周边少数民族与中原地区分割开来。这实际是古代封建统治阶级实行民族歧视政策的一种表现。乖,义同“隔”,隔绝,分离。蛮与夷,皆为古代对周边地区少数民族的泛称。
③内诸夏而外夷狄:语出《公羊传•成公十五年》。诸夏,指周代分封的中原各个诸侯国;亦泛指中原地区。夷狄,古称东方部族为夷,北方部族为狄;亦泛称除华夏族以外的各族。
④衣冠礼乐之国:古代特指我国中原诸侯之国。衣冠,本指衣和冠,但在古代唯士以上阶层有权戴冠,因以指士以上阶层的服装而代称缙绅、士大夫阶层。本篇这里则借指文明礼仪之国。礼乐. 指礼仪和音乐,古代帝王常用兴礼作乐为手段以求达到尊卑有序、远近亲和的统治目的。
⑤毡裘毳服之长:指古代我国北方游牧民族的首领。毡裘和毳服,皆指古代北方游牧部族所穿戴的以皮毛制成的衣服。毳(cuì),鸟兽的细毛,引申丝绒。
⑥荒要侯甸:我国古代王畿(京师)以外地区,以五百里为一区划,由近及远而分为侯服、甸服、绥服、要服、荒服五个等级。这里的“荒要”,即是“要服”和“荒服”的合称,指京师以外二千里至二千五百里的少数民族边远地区。“侯甸”,即“侯服”和“甸服”,指京师外围五百里至千里的中原地区。
⑦关内道:唐太宗贞观元年(公元627年)将全国划分为十道,唐玄宗开元二十一年(公元733年)增至为十五道。关内道,即唐贞观十道、开元十五道之一,唐朝京师长安即在此道内。该道辖境当今陕西秦岭以北,甘肃祖厉河流域、宁夏贺兰山以东和内蒙古呼和浩特以西、阴山狼山以南的河套等地。
⑧㉞㉟西京:原文皆互乙作“京西”,今据史改。西京,即唐都长安(今陕西西安)。隋炀帝杨广建洛阳为东都,因称长安为西京,唐代因之。
⑨塞门镇:唐代边关。位于西京长安之北,故址在今陕西靖边东南。
⑩朔方节度:即朔方节度使。唐玄宗(李隆基)开元二十一年于边境所置十节度使(内含一经略使)之一。治所灵州,位于今宁夏灵武西南。
⑪东京:即唐代陪都洛阳,位于今河南洛阳东南。
⑫五原塞:唐代关内道的边关要塞,位于今陕西定边。
⑬表:外。指边关五原塞外地方。
⑭匈奴:中国古族名。亦称“胡”,西羌的一支。战国时期,活动于燕、赵、秦以北地区。秦汉之际,冒顿(mò dú)单于统一各部,势力强盛,统治了大漠南北广大地区。西汉初,因其南下屡扰西汉北部边境,汉武帝多次派兵反击,致匈奴势力渐衰。东汉初期,匈奴分裂为二部,南下附汉者称南匈奴,而留居漠北者称北匈奴。东汉末,北匈奴被东汉和南匈奴所击败,部分西迁至欧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