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便开始了他的行动。他从省城花钱雇了几个职业侦探,专门收集刘国权和于又川的资料。这几个人真不愧为是高手,盯了不几天,就盯出了门道。他们分别在刘国权的车上,在于又川和刘国权约会的黑色星期五咖啡屋的“仙人聚”包间里安装了窃听器和摄像头。时间不长,他们就获取了他们所需要的东西,也知道了这些人许多鲜为人知的秘密。尤其是从于又川和刘国权的对话中,隐隐地感觉到高中信并非死于车祸,可能与刘国权争权夺利,与于又川揽工程有着某种联系。这是一个撒手锏,他打算再获取一些更有利的东西,出手便是绝杀,要彻底把刘国权置于死地。江湖中有一句话叫做打虎不死反伤身。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要让他永远都无法翻过身来,否则,吃亏的将是他自己。
前不久,他从《边阳新闻》中看到宋杰冒着生命危险逮住了于又川的手下,他曾为之振奋,为之欢欣鼓舞。他从这位人民警察的身上看到了正义的希望,看到了于又川和刘国权的末日不会长久。如果公安局顺着这根藤查下去,必然会查出这些幕后元凶。他正打算把他所掌握的这些东西整理出来提供给宋杰,想不显山、不露水地把他的仇报了。然而,使他没有想到的是,天有不测风云,昨日还是勇敢抓获犯罪分子的英雄,今日却成了被通缉的对象。他有些迷惘,不知道该相信谁,但,有一点他是肯定的,自从郭剑锋被调出公安局,赵伟东大权独揽后,公安局的性质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绝不能按照他原来的思路出牌了。否则,他不但报不了仇,还有可能遭别人的暗算。他打算要出一招怪牌,让刘国权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然后再看事态的发展,另做他论。这就是苟富贵此时的想法。他的这一想法完全改变了他以后的命运,这足以说明这条通缉令对他的影响有多大。
应该说,看到通缉令后,最高兴的人就是于又川和左子中了。此刻,他们俩一边对饮着葡萄酒,一边观看着电视上的通缉令。看完后,于又川长舒一口气说:“好,太好了。赵伟东看来还是知趣的,只要我们控制了公安局,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左子中说:“老虎被喂饱了,就成了一只猫。大哥这一手玩得真是高呀!”
于又川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那笑便成了一种狂笑。笑到尾声,才说:“猫?好,这个比喻真是好。我们就是让他成为我们的一只猫,来为我们消灾。这一次,我看宋杰那小子死定了,谅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插翅难飞。”
左子中说:“但是,大哥,我们还不能太小瞧这小子。上次他在电视上露了一面,可谓风光占尽,边阳的老百姓对他可是有口皆碑,况且,他过去是刑警队队长,公安内部还有一些人未必真的会对他下手。如果这一次不把这小子除了,必将后患无穷。这一点不知赵伟东是否明白?”
于又川点了点头说:“还是子中心细。你这一说,倒是提醒了我,宋杰只防公安,对其他人有可能戒心不足。我们不妨让西安的麻五给我派一个高手过来,让他名正言顺地来杀宋杰,杀了宋杰,不但不犯法,而且他还能得到十万元的奖金。这对我们来说,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子中,你知道吗,宋杰开始查马起的事了,他们好像已经触摸到了一些东西,如果任其继续查下去,很难保证不出问题。这小子,可真是我的心头大患,只要除了他,我心头的那块石头才会真正落地。”
左子中说:“好。这不失为一个妙招。这样一来,真可谓万无一失了。”
于又川说:“好,就这么定了。事不宜迟,我现在就跟麻五联系。”说着便要拨麻五的电话。
左子中过来一手压住电话说:“还是我来吧,这样的小事能劳烦大哥?”
于又川会意地笑笑说:“还是子中办事谨慎呀!”
在电视台的新闻部里,石楠正郁郁寡欢呆坐着。下午,台长让她给公安局的通缉令配音,她一看不由吃了一惊,怎么可能呢?电视上不是刚报道完宋杰的事迹吗?播出后,好多观众打来电话,向她询问宋杰的情况。没想到刚过一个月的时间,昔日的英雄却成了被通缉的对象。这使她无法接受。
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幻想着当一名人民警察,斗歹徒,抓罪犯,英姿飒爽,视死如归,好不痛快。长大后,事与愿违,她没有当成警察,却做了一名法制记者兼播音员。虽说她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想入非非了,但,对人民警察她还是怀着由衷的敬意。尤其是那次她亲临现场时,看到了那个惊心动魄的场面。亲自采访了宋杰和杜晓飞之后,她深深地被宋杰的那种大无畏的英雄气概所折服,甚至,她还由此产生了一种爱。这种爱,很复杂,既渗透着女人对男人的情爱,也包含了对英雄人物的敬重和仰慕。
面对那份通缉令,她不敢相信那是真的,不敢相信她敬重的人会走上犯罪道路。凭着一个新闻记者的敏感,她觉得这其中肯定有问题,肯定是宋杰触犯了什么人的利益而遭陷害。如果像宋杰这样为了人民的利益而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成了罪犯,世界上还有谁是好人?勉勉强强地配完音,她感到一阵目眩。
此刻,她一个人呆坐着,心里感到非常难过。为宋杰,也为她自己心中那个梦的幻灭,更为她深爱着的边阳市。如果可能,她愿意全身心地去保护他,为他付出自己的一切,甚至生命。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一看是于又川的。她打开了翻盖,接听了起来。她从于又川的语气中,感到他今天特别高兴,他约她出来走走,她只好勉强答应了。
晚上八点钟,边阳市公安局出动全部警力,拉网式地对宋杰进行搜捕。在行动之前。赵伟东做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他先历数了宋杰怎么杀死罗雄然后又怎么拒捕等罪状,最后义正词严地说,宋杰身上携带枪支,为了安全起见,要先发制人,该开枪就开枪,绝不能心慈手软,否则,必将殃及自身。如果有人为其通风报信,或者有意包庇,知情不报,要按同谋论处。
听着这些,杜晓飞气得浑身发抖,她真想上去进行一番辩驳,在没有查清事实之前,怎么能确定宋杰就是真正的杀人凶手,置宋杰于死地而后快?但是,她无法去辩驳,因为动员会不可能给她这样一个机会,或者说,在这种特定的环境下,像她这样的小人物根本就没有说话权。也就在这时,她才觉得赵伟东实在太可怕了,真是一个隐藏在革命阵营中的大坏蛋。一个坏人,如果说他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没权没势的人,他再坏,对社会的危害充其量也是有限的,因为他毕竟是一种个人行为,他很容易就会被社会孤立起来,成了众矢之的。如果这个坏人掌握了一定的权力,又有社会来给他当保护伞,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坏,他对社会的危害是不可估量的,甚至于他可以指挥好人去干坏事。这才是最悲哀的,也是最可怕的。
随着警笛一阵阵刺耳的鸣叫声,杜晓飞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不知道此时此刻宋杰在什么地方,他是否知道,公安局已经倾巢出动来搜捕他?他是否想到,只要他一出现,就有可能会被当成活靶子,遭到枪击?她真想告诉宋杰,要躲得远远的,千万别露面,但是,她却无法同他取得联系。之前,她已偷偷的试着给宋杰打了几次电话,都没有打通,她不由得为宋杰捏了一把汗。如果可能,她真想同宋杰在一起,哪怕上刀山,入火海,只要为了正义的事业,只要能够同她所爱的人在一起,她将视死如归,在所不惜。
刑警们驱车来到市区最繁华的中央大道,白发礼下令停车搜查。自从白发礼调到刑警队后,他总是缠在杜晓飞旁边。杜晓飞明显地感觉到,在这之前,他是想拖着她不让她同宋杰接触,宋杰出事之后,他又在默默地监视着她。这头猪,她真想瞅个没人的地方好好扁他一顿,可又没有那样的好机会。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一惊,第一个反应是不是宋杰的电话?她避开周围的人,开机一听,原来是田七的。
自从上次与田七一别,她再没有见到过田七,田七却给她打过电话,说她交给他的任务他没有完成。问了好多人,他们都不知道有个会点穴的人。杜晓飞说,没关系,田七,我们一定会查到的。这次来电话,是田七看了电视,不相信宋杰会干出杀人的事,说是不是有人冤枉了宋队长?就打来电话向杜晓飞问个明白。她从田七的语气中可以听出,像田七这样一个小混混,都不相信宋杰会干出那种事,何况他人?她听了一阵感动,就告诉田七,你猜测得很对,宋杰不是那样的人,他是被人陷害的。田七说,杜警官,你告诉我,是谁陷害宋队长的?你不好出面我出面,找几个哥们儿给他放放血。杜晓飞说,田七,听话,别胡来,宋杰是怎样的人,历史自有公论,你别瞎掺和,掺和了反倒不利于宋杰。挂了电话,杜晓飞的鼻子不由得一阵发酸,她说不出是为什么,只想哭。白发礼过来问,刚才是谁打来的电话?她真想骂他一句脏话,然后甩手给他一巴掌。但是,她知道那是不行的,就没好气地说,一个朋友,是不是对我也要进行审查?白发礼听完便没趣地走开了。
此刻,宋杰就像一只受伤的猎鹰,躲在市中心医院旁边的一幢烂尾楼里,一边擦拭着血淋淋的伤口,一边环视着周围的动静。下午的事来得太突然了,他几乎猝不及防,从戒毒所逃出来之后,他不知该到哪里去,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他只听到一个声音在说,逃出去,一定要逃出去,绝不能落入赵伟东之手。是的,我绝不能落入他的手中,如果落入他的手中,那将意味着等待我的是无休止的牢狱磨难和不白之冤。我一定要保持高度警惕,更不能死于他们的乱枪之中,变成一个冤死鬼。我一定要活下去,要用事实来洗刷我的不白之冤,要把他们的罪行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当他甩掉了所有的尾巴,弃车迅速混入到摩肩接踵的人流之中时,才知道自己将由一名优秀的人民警察变成一个在逃犯。
晚上,他从一个小饭馆里吃了一碗面出来,看到一群民工们正围在马路边看电视,他看到了自己的头像在屏幕上被放成了一个特写,他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怕被人认出来,赶快扭头离开了那里。他趁人不备,觑一空隙,迅速窜进市中心医院后面的一幢烂尾楼。上次他在市中心医院给冷一彪下套,对周围的地形做过实地考察。当时他还到烂尾楼上看了一番,心想如果哪一天自己遭人追杀,这里不失为一个避难的好去处。没料时隔不久,当时一刹那的胡思乱想真的被应验了。他本来是不信命的人,没想到命运之神却在这里光顾了他。
静下心来再一细想,他只感到满腔的愤怒。黄心潮的有意周旋,白发礼的有备而来,这一切他们早已为他设置好了一个陷阱,目的就是一个,就是要置他于死地。黄心潮、白发礼只不过是赵伟东一个小小的棋子,真正的主谋是赵伟东和隐藏在赵伟东背后的那个人。事实上,当事态发展到这一层面已经不难看出,自从刘国权独揽了市政大权之后,形势就在向着有利于对方的那一方面变。先是赵伟东接替郭剑锋当上公安局局长,后是白发礼替换他当上了刑警队队长,然后是他遭陷害被追杀。所有这些,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他的行为已经触及到了他们的敏感处,或者说,他要继续查下去,就会揪住他们的尾巴,扯出隐藏在幕后深处的真凶。因而,他们不得不对他下毒手了。
宋杰非常清楚,当电视上播出了公安局的通缉令后,他现在面临的处境十分危险,他的周围处处有眼睛在盯着他,如果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被赵伟东捉拿,或者死于他们的乱枪之中。说实在的,死并不足惜,他自从当上警察的那一天起,他就随时随地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但是,如果这样死了,就太窝囊了,也太便宜了他们,他将会死不瞑目。在这个你死我活的关键时刻,他绝不能死,他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只要这些人还活在世上,这个世界就不会安宁。只要他们多活一天,这个世界就有可能多一天危害。你死我活的激战已经开始,他一定要保全自己,在这有限的时间和空间里,查找到他们的犯罪证据。他不求将来能洗刷掉强加在自己身上的莫须有的罪名,而希望能将这些社会败类送上历史的审判台,还社会一个公正才是他的目的。
远处,传来了一阵阵警报器发出的尖叫声,弥漫在这个城市的夜空,为这座城市平添了几分不宁静。
第十二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清晨,安城开来的火车到站了,旅客们拎着大包小包从出站口涌了出来。有一个时髦女子气质非凡、卓尔不群,行走在人流中如鹤立鸡群般的招眼。她戴一副黑墨镜,足蹬一双小皮靴,身着紧身黑衣黑皮裙。裙是超短裙,腰身细柔,美腿修长,走起路来,脚敲地面,咯噔咯噔很有节奏感。那只从她肩头斜挂下来的黑色小包,在她的美臀上一晃一晃的,很是招人。就在这时,一青壮男子挤到她的身边,手刚要伸向小包时,女子似乎看都不看,迅速地一翻手,捉住了那青壮男子的手,只一扯,就把那男子从身后扯到了身前,然后一甩手,“噌”地一脚,把那男子踢出好几米远。周围的人都被这一幕看呆了,可那女子却像没事人一样,只管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去。
这一幕,恰巧被前来接站的左子中看了个正着。左子中由衷地点了一下头,心想麻五果真没有蒙他,派来的这个妞儿还真有两下子。
昨天晚上,他给麻五打电话,说明了用意,要他派一个顶尖高手过来。麻五说,我给你派个女的,怎么样?左子中说,麻老板是不是怕我出不起费用?派个女的有什么用?我又不要她来攻关。麻五哈哈一笑说,左老板,你错了,古时交战,最怕的就是遇上道士和女人,因为她们有别人没有的绝活。你别小看她是个女的,她做活干净利索,好多男的都赶不上,在安城她可是客户们最受欢迎的人。你要是真的不想要,我也不勉强,就依你的意思派个男的去。经麻五一番举荐,左子中也不好说什么,就说,既如此,你就让她来吧。在一旁的于又川说,女的也好,比男的更有隐蔽性。
左子中见那女子款款走来,便开车迎了上去说:“你就是林小姐?”
林小姐嫣然一笑说:“那么,你就是左先生啦?”
左子中说:“是的。请林小姐上车吧。”
上了车拐到僻静处,左子中停车给她交过通缉令说,就是这个人。林小姐接过看了一眼说,他是个警察?左子中说,确切地说,他过去是个警察,现在是一个通缉犯。林小姐说,他有什么特征?左子中说,他的特征通缉令上有。我只提醒你一句,他出逃时,身上带着枪,而且,他身手不凡,你要小心。林小姐轻蔑地笑了一下,伸过手来说,订金?左子中递过一个纸袋说,其余的等事成后一次付清。林小姐装好钱和通缉令说,好吧,后会有期。说完打开车门,潇洒地挥了一下手,走了。
杜晓飞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溜达着。昨天夜里,他们一直查到凌晨三点钟才收队,回去后她一直睡不着,一闭上眼,宋杰的影子就浮现在她的眼前。尽管她知道他们并没有找到宋杰,但是,这绝对排除不了她对宋杰的担心,这种担心,既有志同道合者的真诚关切,也有男女之间因爱而生的牵挂。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吃了没有,喝了没有?他能不能逃过这一关?这些问题就像一团乱麻,把她的脑子塞得满满的,让她一刻都无法宁静。
今天早上,杜晓飞来到队里,白发礼下令让他们继续搜查,一旦发现线索,立即向他报告。她刚要出门,白发礼叫住她问,有没有宋杰的消息?她本来就对白发礼挺反感的,尤其是昨天下午白发礼下令他们向宋杰开枪后,她对白发礼就不仅仅是反感,而是恨了。对这样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她从心底里蔑视他。所以她也就不客气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不顺眼可以调出去,省得你整天疑神疑鬼的,搞得你不放心,我也很别扭。白发礼一阵尴尬过后,不好意思地说,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小杜你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和宋杰过去一直是搭档,他说不准会打电话给你的。要是他给你打了电话,你可要向组织讲清楚。杜晓飞没好气地说了一声知道了,就扭头走了出去。
杜晓飞暗暗下了决心,这几天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宋杰,否则,她就快要疯了。她一直认为宋杰肯定会给她打个电话,可是,直到现在,她还是没有接过他的电话,难道他连我也不信任了吗?他对我也产生怀疑了吗?
来到南郊电子一条街旁的广场上,已过午时,不觉又想起她与宋杰来这里时的情景。就在这时,她的脑子里突然激灵一动,想起了曾与宋杰走过的一些地方,说不准顺着这条线儿查下去,有可能会找到宋杰的踪迹。就在这时,她看到一个女孩的手提包被一个小子抢跑了。女孩一边追一边拼命地喊,抓小偷抓小偷,他抢走了我的包。杜晓飞闻讯撒腿追了过去。小偷跑得极快,就在小偷穿越冷饮摊向另一家商场冲去时,突然,一个喝冷饮的女子一脚踢过来一把椅子,小偷猝不及防,被椅子绊了个趔趄。杜晓飞刚赶过去,那小子突然从腰中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子直向她刺来。要是换在平日,杜晓飞可能会身子一闪,一个顺手牵羊,夺过刀子,再反铐了他。可是,今天不一样,杜晓飞正有气无处使,这个小偷正好给了她一个出气的机会。她便腾空一跃,一个霹雳腿,“啪”地一脚踢落了对方手中的刀,然后一个鸳鸯连环腿,“啪啪”两脚,便将小偷踢出两丈之外,随即一个箭步上去,“咔嚓”一声铐住了他。待回首,看那喝冷饮的女子向她微微一笑,她便主动地打了一个招呼说,谢谢你,给我助了一臂之力。那女子微启双唇,颔首带笑地说,不愧是警察,好身手。杜晓飞说,多谢了。那女子说,你们不是在通缉宋杰吗?抓到了没有?杜晓飞一听别人说到宋杰的名字,她的心仿佛被谁猛揪了一把。摇了摇头说,没有。她想说不可能有人能抓到他,但是,她没有说。就把这句话埋到了她的心底。在带着小偷离开的路上,又想起了那女子,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那女子虽是踢过来一把椅子,却踢得不一般,那一脚不是什么人想踢就能踢出来的,而且,她也在打听宋杰的下落。她究竟是什么人?再回首,那女子已不见了踪影,她便越发觉得那女子肯定不一般。
到了白天,宋杰就越发小心谨慎了,经过电视上曝光,到处张贴的通缉令,他已成了街头巷尾议论的焦点人物了。即使他再怎么伪装,也难免会被人认出来。一些富有正义感而又不明真相的人,又被舆论导向所迷惑,做出一些利令智昏的事来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他只有老老实实地待着,等养好精神,到晚上他再活动。他已经想好了,与其等着他们来抓,不如积极出动,搜查证据。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个虎穴,就是于又川的老窝,只有深入进去,才有可能获得他所要的东西。于又川为什么能控制着市里的局面,把郭剑锋从公安局挤走,安排赵伟东,又能绝对控制着他?这里面除了权钱交易,互相利用之外,于又川肯定还抓住了他们的把柄,否则,他们不可能这么听任他的摆布。那么,这个把柄是什么呢?它又被藏在哪里?是藏在心里,还是藏在柜中?藏在心里的,往往会口说无凭,藏在柜中的才是真凭实据。像于又川这样的人物,绝不会不留一手的。对于这些问题,其实他过去就想过,也想过怎么获取。但是,他从没有想过怎么非法去获取,因为他的执法者的身份决定了他不能去非法获取。现在,他不一样了,他成了通缉犯,他成了他们追杀的目标和对象,他不再代表执法的形象。他已经没有了退路,他早就想好了,只有孤注一掷,豁出一切,背水一战了。
黄昏时分,他来到了毕大海的墓地。这里一片空旷,寂静无声,有草丛树木,山峦屏障,亦可看到下面的动静,可谓进退有路,不失为一个避难的场所。当他再一次想到自己的处境,想到赵伟东的可恶,想到他即将实施的行动时,不由双手合十,对着毕大海的墓碑默默祈祷起来。老毕,你说,是谁设陷杀了你,是不是赵伟东?你知道吗,赵伟东又设陷想杀我。我今晚就要独闯虎穴,去查他的证据。老毕,你如果在天有灵,就助小弟一臂之力。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后面有一点响动,“忽”地一个腾空转身,随即枪口对准了前面的黑影。
“谁?”他厉声问。
“宋杰,是你?我是杜晓飞。”杜晓飞说着迅速向他跑来。
宋杰这才长舒一口气,将枪收回说:“你怎么来了?”
杜晓飞说:“你怎么样,还好吗?你怎么不给我打一个电话过来,我都快急死了。真的,我要是再找不到你肯定就要急疯了。”
宋杰说:“我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宋杰了,我是通缉犯。我不想连累任何一个人,也不再相信任何人。你走吧,不要因我而连累了你。”
杜晓飞的泪水一下涌出了双眼,她克制了好半天,还是没有克制住,便如蚊蝇般地说:“宋杰,你是这样看我的吗?难道你连我也不相信了吗?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是被人陷害的,难道是我吗?是我陷害你的吗?我……也是你的怀疑对象,我……我走。”说到这里,她便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放下手中的食品袋,扭头就走。
宋杰再也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感情了,他原本怕给杜晓飞带来麻烦,就想说几句气话把她气走,没想到却伤害了她。他追上去一把揽住了杜晓飞说:“原谅我,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我是真怕给你带来麻烦。”
杜晓飞一下扑到他的怀里哭诉着说:“你知道不知道,你的这种伤害,要比任何武器都具有杀伤力。我可以顶着对面敌人向我发来的无数支响箭,毫不畏惧,我却无法面对你的不信任。”
宋杰的鼻子不由一阵发酸,他强忍住自己的泪水,拍了拍杜晓飞的肩头说:“好了,好了,晓飞,是我的不是,我向你道歉。”
杜晓飞破涕为笑说:“谁让你道歉,只要你不再怀疑我就行了。”她扬起泪光闪烁的脸盯盯地看着宋杰说,“你瘦了,一夜之间,像瘦了许多。伍子胥过昭关,一宿白了发。昨天,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熬过来的。”说着她紧紧抱住宋杰,恨不得把他装进她的心里,永远地珍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