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官场小说上一章:余生
- 官场小说下一章:最后的狐狸精3部全集
张珊儿可能一直在门里面偷听,见外面打起来,忍不住跑出来,惊得目瞪口呆,不知怎么好,和我一样只会叫“住手,住手”。我看出,虽然姚文起比齐葛高大,但是齐葛身手了得,着着命中要害,显得姚文起花拳绣腿。眼看姚文起已经挂彩,我虽然担心拳脚不长眼,但也担心这样打下去没个了,心一横冲过去抓齐葛的拳头,但是背后果真挨了姚文起重重一拳,我感觉心都快被打得移了位。张珊儿这时也冲过来抓住齐葛另一只手,四个人乱成一团。两个男人还算绅士,见此收手,各自退后一步乌鸡贼一样盯着对方,目露凶光。我抓着齐葛手臂大叫“有话好说,不要动手”,但是谁都不说话,依然斗鸡一样地盯着。最终姚文起伸手抹去嘴角的鲜血,凑到打得乌青的眼睛下面看了一眼,随即低哑着喝了声:“我们走。”说完便掉头下山。张珊儿看看我,再看看姚文起,我忙说:“你跟着照顾他去。”张珊儿巴不得有这一声,忙跑进房子拿了两人的东西就小跑跟上下上,留下我和齐葛对着两个渐远的背影发呆。
第 9 章
山背后的太阳大概是越来越低,山的阴影越拖越长,越过沙滩,伸入大海。伴着阳光的远去,山风海风一起呼啸起来,吹得人身上虽然不冷,但听着那声音心冷。齐葛不知怎的摸出一支烟来抽,以前也没见他抽过。我正好处在他的下风头,被烟味扰醒过来,只得转移到上风头,顺便看一眼齐葛,觉得他的眼神有点空洞,一种绝望后的空洞。本来刚刚已经打定主意不再管他们的闲事,但事到临头心又软了。刚才还打得那么狠,好像要置对方于死地,但是这会儿却又这么无助,像是迷路的孩子。
我返身回房间取出几罐啤酒,碰碰齐葛肩膀,递给他一罐。要是告诉齐葛这啤酒是姚文起置下的,不知他还会不会喝。也不管齐葛愿不愿意听我说话,自己拉开先喝了一口,说实话,并不好喝,这一下便摆开说话的架势。“齐葛,刚才听你和姚文起吵架,我不是最清楚内幕是什么,但是就你们两人说的话,和我所知道的资讯来分析,我有些话要说,中不中肯你决定。首先,你其实是早知道常万春的集团是个烂摊子的,你早先决定与他合作,本就是看准这一点,而我就常万春那个食品公司窥点知面,他的经营理念中,重政治效应多于重经济效应,我感觉这不是长远之计。所以常万春的集团走向倒闭是迟早的事,但他个人如何,我不知道,更不知道为什么要逮捕他。我说得对不对?”
齐葛却是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才叹气道:“丁丁,你不用开解我,姚文起这点子小事,一时还伤不了我。我担心的是其他,说出来你会笑话我,我急等钱用。”
我一听,想起姚文起三番两次拎着我耳朵嘱咐的话,亲兄弟明算帐,与齐葛经济上一定要划清界线,说起来,即便是姚文起利用我,他对我还是花了很多心思的,可我这不还没给他利用上嘛,也没什么损失。我暂时把钱的问题放一边,接着说我的想法,“其次,面对如此一块肥肉,姚文起没有不想吃的道理,他这么年纪轻轻能发展到今天这地步,虽然有虚肿的成分在,但也不能否则,那是大成就。显而易见,他手头的产业不可能是一五一十全靠自己胼手胝足建立起来的,他的扩展过程必定是弱肉强食的过程。所以我觉得就他谋划设计吞并常万春手头的优良资产这件事本身而言,在商言商,并没有什么错。只能说他眼光准,下手快,手法狠。他对你,我看并不单纯是利用那么纯粹,不排除也有提醒你注意的成分在,因为据我看,常万春出事是迟早的事,你的角色只是推波助澜一下而已,最多导致量变,但改变不了事情的发展轨迹。但是事到如今,这个可能也只有凭我们自己猜测了。我知道我这人滥好心,不过这已是我心中自以为最客观的想法了。齐葛,这话肯定伤你,你可以不表态,我这个局外人的观点谨供你参考。最后,我不相信姚文起嘴里有关你大学时候的坏话,你不是这种人。姚文起单纯因为这句话也该讨打。”
齐葛放下啤酒罐,静静看着我,眼睛中平静如水,没有感激,也没有愤怒,好像我说的这些都与他无关。我说完这些,觉得心中有口郁积之气全然排出,可以重新快快乐乐做人。也不管齐葛回不回答,歉然对齐葛道:“齐葛,我把钥匙留给你,我准备回城,今天我的心情不适合在这儿住过夜。”
不知为什么,齐葛的眼神这下反而有了情绪,不开心地看着我,好像前面种种与我有关似的。过了好半天才说了句:“我也回去,说实话,这种心情,晚上听着海浪还怎么睡得着。我们先把这儿收拾一下,快点动手,天也不早了。”
看着齐葛的不开心,我欲言又止,管闲事到此为止,以后不是他们摆明了告诉我,我再不想管他们两个之间的事。再一次悲哀地意识到,过去只是过去,靠我的一点脉脉温情是于事无补的。
齐葛帮我一起收拾,楼上铺好的床也随它们了,我没心情。下山找到车就回城。战战兢兢绕了一段乡间小道,好不容易开上国道,忽听一直安静坐在一边的齐葛开口说话:“丁丁,你读大学时候有没有勤工俭学过?”
我不知道齐葛要说什么,只得挑最简单最中性的话来回,刚刚这么一闹,我心里早凉了,再没有以前对兄弟掏心掏肺知无不言的单纯。“没有,爹妈给的钱够用,学校图书馆也够大。”
齐葛似是自言自语地道:“对了,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书,我也没变,大学里还是喜欢打电动。可是电动游戏升级太快,我的钱包却是很有问题。所以我就给系实验室免费打工,只希望能用用里面的那台苹果机。那时候我已经练到自己编程序自己玩,或者修改别人编的程序来玩,但是那些比起游戏室里的大型游戏还是小儿科,时间久了自己先不耐烦起来。”
齐葛说到这儿的时候顿了顿,我虽然没接口,但是心里却在想,要上街玩电动的话,那他的钞票怎么可能够用,难道后面所谓的偷东西事件是真的吗?报上就有很多打电子游戏打出来的犯罪,归根结底就是一个钱字。
“但是父母给我的钱哪里够这么花,学期还没到头,我就得喝西北风了。所以后来就跟着人倒电影票,火车票也倒过,但是那个风险大,没倒几回就不敢了。因为倒电影票,那时候几乎所有的电影我都看过。也因此认识一些人,这些人恐怕你一辈子都不会遇到。”
我心里暗暗叹口气,齐葛大概就是那时候开始剑走偏锋的吧,那些人必定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人,一个见不得光的世界。要是那样的话,不知齐葛所谓的融资是怎么回事呢?
“大四的时候,我跟两个最要好的同学一起帮人运走私货,一个至今还是好朋友,另一个现在是仇人。那时候电视机紧俏,尤其是走私来的日本货,但是路上查得很严,他们的货很难往全国运,我们的名校学生证很帮了我们的忙。走一次,就可以打上好几天电动,我的衣食问题基本解决了。本来我准备着大四第二学期收山,想把毕业论文好好写出来混个学位,但其中一个在学生会当生活部长的那个同学不答应,他的意思是读书时候能做就多做点,出了校门分配后就做正经人。我们相持不下,他就把寄来的我们三人的劳务费扣了,因为他知道我们两个用钱大手大脚,此刻正等米下锅,他想借此胁迫我们继续做。我们俩手头拮据,与他吵闹无果,最后没办法,趁他不在时候把属于我们的钱偷出来,当然为以示惩罚,也把属于他的那部分拿了。没想到那小子够狠,竟然去校警那儿把我告发了,一点不怕我牵出他。我要到后来才知道,他确实有恃无恐,因为他告发我的同时,也通知了走私的那帮人,而且还说了他愿意继续走货的誓言,所以当晚就有那帮人找上躲在校外的我,在我腿上插了一刀,要我自己考虑嘴巴不严实的后果。所以我不敢回校,怕被捉去拷问出来些什么,你应知道,拘留所里面犯人收拾犯人是多容易的事。而我又身无分文,就这样扒煤车睡桥洞到了广州。但是我偷窃的罪名因此就背上了。我并不以为走私有多么不堪,但是我讨厌偷窃,虽然后来我找人收拾过那个分配回家的做学生干部的同学,但那有什么用,这个污点恐怕是再也抹不去了。这件事只有有限几个人知道详情,虽然你表示相信我一定不会做这种事,但是我一定要告诉你,我不想你因为这件事而误会我。”
我心里几乎在同时说,怪不得,换谁这么经历一次,以后谁心里还敢存“朋友”俩字?我才稍稍被刺激一下就吃不消了,几乎打定再不管闲事的主意,那么齐葛对姚文起一直有隔阂也是说得通得很,再说他们有利害关系在,齐葛更是得防姚文起三分。唉,人就那么长大了。但是齐葛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呢?为什么他一定要对我解释清楚?我一厢情愿地想,是不是因为他认为我还是他真正的朋友?但我随即就自嘲了一下,这时候还敢再奢谈朋友?这两个古道热肠的字眼在我们之间还没变味走样够?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是心疼于齐葛的遭遇,我还是相信他对我说的是真话。心还是软了一大块。
齐葛说完这些就再不说话,我也一时无话可说,因为我知道齐葛需要的不是我说几句谴责那个陷害他的老同学或对他表示同情的话。还好我要开车,不至于太尴尬。但我自己也知道上车时候不顺的一口气此刻有点消减,看天看地似乎也顺眼起来。沉默了很久,才对齐葛道:“问你两件事,你通知常万春用的是你自己的手机吧?会不会因此出问题而牵连你。第二件事是常万春真的走了吗?这么大的事,他怎么可能相信你的一面之辞?你不要因为与姚文起赌气而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才好。就像你说的你大学时候的事,我听着似乎你最后把什么都自己担着了,你那个至今还比较要好的同学似乎没什么事。这种血气之勇要不得,我认为谁都得为他自己所作所为负责。”
齐葛几乎是立即回答,而且用的又是他一贯沉稳而略略偏慢的声音,“这你放心,第一件事我也考虑到过,所以我没有直接给常万春电话,因为他的手机知道的人多,以后公安肯定会去电信查前此他这个手机究竟收到过谁的电话,要是顺藤摸瓜上来,我不就惨了。所以我给他的BB机打,那个机子是不公开的,我买给他随时联络用的。只要我或者他不说出来,没人知道这个BB机归属,自然别人也不会查到他这个号码上去。”
我当下就情不自禁插了一句:“对了,那时看见你在传呼谁,原来如此,你没事那就好。”
齐葛闻言特意转过头,冲着我微笑,一会儿才道:“第二件事又被姚文起夸大了。出逃是多么重大一件事,出逃就意味着基本放弃发言权,由得别人拿捏了,所以常万春一定会征询其他朋友意见的。而那些以前得他好处过的人,这种大事情面前本来可能是准备袖手一边先看看风向,因为这是上层的政治斗争,没人愿意贸然出手给自己惹麻烦的,没太多牵涉的话一般是不会即时仗义通知常万春。但既然常万春找上门,没有不说的理,除非他们是想自己受贿的事情被常万春曝光,当然还是喜欢他跑掉的。所以我最多是导火线。而常万春即使没有我去通知他,他迟早也会逃走的,他能有今天,只要拷问一下,一定能拎出一串受贿官吏,那些人只有比我更希望他逃跑。这一点上,估计姚文起应该是心知肚明的。他只是借此迁怒,发泄他无法从我这儿得手的怨气。我也想看看他的真面目,果然他还是露出来了,也好,省得我还有一层顾忌。”
我叹了口气,还有什么好说的,只有一句“那就好”。但是心里却对齐葛最后一句话心生疑虑。齐葛准备对姚文起做什么事?
第 10 章
我不想多管闲事,但闲事自己找上我。第二天姚文起便打电话来约我见面,口气虽然还是淡月清风一般,但是他还能说啥?事实也就这样,我想我想到的应该已是八九不离十,我只怕姚文起见面又有一套对齐葛不利的说辞,而我又反驳不了他,没的自己回家生闷气。接电话时候正到公司看有没传真,手头恰巧有张几天前寄来的邀请函,我便随口说了句自己准备去上海参加一个世界范围的食品机械博览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所以不能赴约云云。姚文起也没有勉强,笑嘻嘻地收线,但我估计他心里是清楚的。
不过我终究不是撒谎的料,放下电话,看着手中的请柬越看越中意,最终决定过去看看。其实,我心里自是明白,我这是在逃避呢。
关上手机,我与其他朋友玩了一晚,都是平时常在一起玩的朋友,前阵子因为过多关注姚齐两人而冷落了他们。但是看着大家一团和气,你好我好,我忽然很煞风景地想到,要是他们之间也有了利益上的关联,他们是不是也会与姚文起和齐葛一样起冲突?忽然之间心灰意懒得很,再也没有了以前的兴致,总觉得眼前的热闹如镜花水月,虚幻得很。不过如果没有利益上的关联呢?或许我们能一直就这么玩闹下去吧?为求此生多福安稳,以后找朋友可得长个心眼了,先戴上放大镜看看有没利益瓜葛,有的话,再好的人也得淡淡处之,否则可能总有一天会伤心。
所以昨晚与我一起玩的朋友都说我有心事,瞎猜的结果是我那一段失踪的日子里定是谈了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现在失恋了。所以大家都教育我什么都不如朋友好,以后不许再上演重色轻友的事。我哼哼哈哈地答应着,心里却是惘然,真的是什么都不如朋友好吗?今天我拎着简单行李到小区门口等出租车时,心里还是耿耿于这个问题,直到有一辆车刹车尖叫一声停在我身边,倒是狠狠吓了我一跳,一看,果然又是那个据说是倪葆的人。我认定他这次肯定是故意,所以目灼灼盯着他。
倪葆似乎是不以为意,摇下车窗问我:“你是我那天早上撞上的人吗?没事吧?”
我淡淡道:“托你的福,还活着,不过差点又被吓死。”
倪葆居然还笑得出来,道:“那好 ,没事就好。我急着赶路,回头见。”
我见倪葆开车走掉,心里嘀咕,要每次见面都这么惊险的话,那还是不见的好,否则迟早老命毁在他手上。
虽然我几乎有一半时间是在食品加工企业里面泡着,但是看见展览上面那么多国外先进产品还是馋涎欲滴,原来同一台机器可以通过组装发挥那么多功能,虽然价格贵了点,但是一台顶人家几台用,还是实惠。看到精彩处,忍不住打电话给食品公司的一些客户,介绍他们有时间一定得过来看看才好,真是开眼界长见识。我看的厂也算是多了,这么先进体贴人性化设计的设备还真没见识过。因为我是行内人,展览方的人对我都很客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看我拿了桌上花里胡哨的介绍册,人家还拿出压箱的详细产品说明出来给我,知道我是潜在的客户。
不过走了几家后,我看见倪葆居然也在,和一个有点年纪的男子在一起,认真地看着一台设备实样窃窃私语。这才从头到脚看清楚他,长得不错,就是和我一样没品,不,比我还没品,脚上居然穿着白袜配黑鞋,这点常识起码我还是知道的,有资格五十步笑百步。不过看他认真的样子倒没了第一次见面时候花花公子的味道,要是这会儿他说他是倪葆,我会相信,但旧印象先入为主,我心里还是怀疑他不是。
大概是我看得久了一点,倪葆身边的人感觉出来,转头看我一眼,便推倪葆看我。倪葆有点不耐烦地瞥了我一眼,一见是我,因被打扰差点吊起的眉毛才松弛下来,奇道:“你怎么也会来这儿?早知道我带你过来就是了。”
我微笑,心想,凭你这车技,大路上都会撞人,谁敢坐你的车。怕他热烈邀请我回去搭他顺风车,便扯开话题:“你们准备买这台离心甩水机吗?不会自己做一台。”
倪葆立刻警惕地把我拉到一边,解释道:“不是,我们来开开眼界,什么都看看。”
我笑道:“那这个也不用看,一般做食品的需要的甩水机速度要求都不高,不过是甩干下水洗过的蔬菜,速度高了反而不行,所以对平衡什么的要求没那么精确,自己做的话上面做个桶,下面配只马达,一根皮带传动就是,你看的产品中看不中用。”
倪葆身边的那个年纪大点的人立刻接口道:“你说得有道理,这种平衡要求不高的设备一般都可以自己焊一个,没必要花大价钱买个什么数控的,这种产品估计卖不出去。”
倪葆有点吃惊地看看我,问道:“你是做这个行业的?对其中门道很清楚啊。对了,你手中的资料怎么比我们多那么多?”
我联想到张珊儿说的倪葆所从事的行业,心想,他的名片拿出去,人家是恨不得拿条竹棒子出来请神出门,哪里还会给他们详细的资料,那不是开门揖盗吗?便道:“我做食品行业的,所以人家愿意帮我。”
倪葆他们两人对视一眼,对我道:“可不可以这样,你还是看你的,让我们做你的跟班,给我们偷点师,顺带拿些资料。”
我想他这个办法好,跟着我他们才可以了解到一些产品设计的亮点,我也不拒绝,又与己无害,帮他们就帮他们,反正一样是看。笑道:“行啊,我可以先看食品机械,你们要是有问题也尽管问,不过等下我还要去看计量仪器,你们可以不用管我,走开自己看自己的。”
倪葆问我要了名片,这以后虽然他“小陈长,小陈短”的在我后面跟着,但是这两人气质实在不像跟班,让我感觉威风不起来,只好算是多两个同伴撑腰板。他们跟着我果然得了不少好处,他们自然应该是心知肚明的。一路碰到好几个同行,碍于他们俩跟着,我也不便聊太多,不过参展厂商最喜欢看见我们这种行内碰面的场景,因为这一来就确定了我们的身份,以为这样就可以避免技术泄露给他们的同行,但孰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我虽然不是专门搞食品机械的人,但胜在我做生意的范围广,看得厂家多,自然对食品机械的了解也比较全面,再说我又是个对进货控制得很严的人,自然对加工工艺了解得很深,设备好在哪里我还是知道的,尤其是在实用性上。如果跟着我的俩人用心学的话,当会学到不少。
后来我去看计量设备的时候他们还是跟着,说是想全面了解食品业,我很奇怪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做,难道是准备转行吗?不是说他们的五金产品已经在国内小有名气了吗?不过别人的事我不便多问,只得让他们跟。不过后面跟着人,总不如自己随心所欲地看来得爽快,就像逛店似的,我向来喜欢自己一个人找个时间细细地从一楼看到最高,如果是与朋友在一起的话,总得迁就朋友一点,比如以前与张珊儿一起买衣服,总是跟得无聊死。不过好在倪葆他们两个话不多,而且无异议地跟着我走,我自由度还是满大的。
满场跑下出来,倪葆问我哪里去,他送我,我说去虹桥坐飞机回家。倪葆便提出一起坐他的车回去算了,晚上开到哪里算哪里,累了就住下,不累就直接回家。我想怎么可能不累,一天都靠两条腿在展馆里走,本来我是准备下午早点出来去机场的,免得买不到票,为了他们才走完全场。看来还是与倪葆他们一起回去最保险。
但是我实在怕坐这个危险分子的车。也就硬着头皮坐了,好在前面副驾的位置给他那个年纪不小的高工坐了,我正好坐在后面眼不见心不烦。
上车后倪葆就对我说道:“我现在是做五金的,主要是做刀具。但是这个行业进入门槛低,低价竞争很厉害,我想着往食品机械方面发展看看,不知道小陈你以为可不可行?”
我毫不犹豫地就道:“好啊,如今我们食品加工中用的刀具都很不耐用,尤其是做油炸薯块的时候,粗加工车间前面一排人削皮砍红薯,后面一排人紧着磨刀,那些贼亮的不锈钢菜刀简直是不中用,三两下就钝。很多企业不是没想过用德国货,但是价格实在太高,吃不消,还是磨刀的人工便宜呢。你们要是做刀具的话,肯定有市场。”
我一言既出,倪葆一时无话。他那个高工迟疑了一下客气地对我说:“小陈,我们的刀具不是指切菜用的菜刀,或是剪刀什么。不知道你清不清楚金属切削加工,主要是用在那些地方。”
我一听就知道我出丑了,怪不得倪葆不说,这人与其他做企业经营的人应该是差不多,不愿意轻易摘人面子。不过我倒是无所谓,隔行如隔山,他们不也前此对着一台花架子十足的离心甩水机津津有味看上加看吗?我笑道:“呵呵,我想起来了,以前读书时候在校办厂实习听师傅说起过,《材料学》也学到过,可惜全还给老师了。我就跟黑熊掰玉米一样,做一行忘记另一行。”
倪葆终于说话:“小陈你客气了,我们还不是一样,今天要不是跟着你走,不知要走多少弯路,可见隔行如隔山。听今天你与参展商及那些同行的对话,我觉得国内发展国产食品加工机械还是有很大空间的,不过关键是要有内行人士帮助选择产品方向,否则做出那种不实用的甩水机来,只会被同业笑话。小陈,我聘请你做我们公司的顾问行不行?算是帮朋友的忙。不要你坐班,只要你帮我们拿主意就行。薪酬你看多少就多少。”
我也想过倪葆要真踏入这一行的话,如果找个食品业内的百搭做助手,一定事半功倍,但是与他不熟,所以没说。没想到他居然想到我来了,忙道:“这个可不行,我做的是进出口,对食品机械最多是浅尝则止,流于表面,象今天那些刀头的设置什么的问题我就没那么仔细看,还是你们看出来的。谢谢倪总的信任,不过我会帮你物色业内懂行的工程师来帮你的,我不行,差远了,耍耍嘴皮子而已。”
倪葆道:“这些本就是该我们做设备的考虑的事,你说你帮我找个内行人,但是我看即使你帮我们找个很好的工程师来的话,他最多也就知道自己一个单位的设备,碰到的食品加工问题也是有限,眼界想必不够宽,思维局限太大,所以他的想像力不一定够,指导我们做出来的设备未必会给人耳目一新,急欲掏钱购买的感觉。小陈,象你这样看的企业多,接触的问题杂,又会认真钻研的人真是少而又少,老天眷顾我让我那天撞上你,怎么说也是缘分,你说什么都得帮我,否则我只有揣着想法到小区门口候着你上下班了。”
倪葆的口气虽然像是说笑,但是我相信他做得出来,因为接触过的白手起家的人士都是有着坚忍不拔不屈不挠精神的,他未必例外。再说他说的也有理,起码我看见的人中间还很少有象我那样百搭的,不少人都是守着自家一亩三分地过日子,目光很是局限。说实话,我也很想借此实现一些我的想法,觉得那一定很有意思,便对倪葆道:“好吧,只要你们不嫌我的所知只是浮在水面上,我就当帮朋友一回,薪酬再说,看我以后能做出来些什么。既然如此,我们今天就在嘉兴或者桐乡住下吧,明天我带你们去看一个食品公司,做蔬菜加工的,那家规模还可以,设备算是同行内比较高级的了。你们看一下加工工艺,对设备用在哪里,怎么用什么的大致有个了解,回头做起来心里也会有底。”我想,他们要是真的希望做出点什么来的话,一定会对我的建议有兴趣的,正好我也要与那家厂谈点事。
倪葆还没说,他那个高工就连连道:“这是好事,这是好事,我们虽然也看了一些厂家,但不是规模不够,就是没熟悉的人在一边指点,看了也就只知道个大概,看不出我们如果加入这个行业的话,还有什么新产品可以开发,所以才来这个展会。不过现在看来光靠我们外行人发现问题是不可能的,还得有业内人士指点才行,明天小陈你如果陪着我们看的话,我们定会得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