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葛报上姚文起的名字,却没找到人,于是又报上“新世纪集团”,立刻那边好像是接通了的样子,什么,姚文起都开集团公司了?这么厉害!我不由汗颜,本来我还以为我也是不错的了,有房有车,有自己和人合伙的小外贸公司,手里还捏着个才普及开来的沉重的手机,没想到齐葛与姚文起都混到这等地步了。不过我立刻安慰自己,这又有什么,我是女的嘛,我要是勤快一点也不会差的呀。

到了国际,没见到姚文起,我想他一定是从电梯下来的,便等到那里去,果然只听“叮”一声响后,一个人大步冲了出来,没几步就看到了我,一下收住脚步,呆了一下,“陈丁丁?齐葛怎么没提起你也在?太好了。”说完又三步两步冲到我面前,看住我笑。

姚文起的热情让我激动,这才像是兄弟见面嘛。“齐葛这小子游戏机玩爽快了才肯让我见你,没天良得很。”

齐葛在我身后不紧不慢地悠悠道:“你们两个做人才没道义,见面还是我安排的,却是一见面就把我先损上一通。”哈哈,这又回到以前我们打闹的好时光了。我开心得恨不得跳上几跳。

姚文起这时候眼光越过我,对着齐葛意味深长地道:“齐葛,我一直在等着你什么时候过来见我。”

齐葛不语,我则是莫名其妙,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是一直在本市的。没天理。不过姚文起你又帅了点,给你们两个帅哥一衬,我都无地自容。”

姚文起呵呵笑道:“走,上我房间去,是套间,没关系的。”一边冲我挤眉弄眼,指着光可鉴人的电梯门道:“陈丁丁,你看看里面三个,没一个女人。”

我一看,可不,和这两个帅哥站一起,我不是女人了不说,还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婆。姚文起虽然只穿着棉T恤,但是与齐葛一般的身材挺拔,又比齐葛高出一点。齐葛眼神中有点忧郁,而姚文起眼神中则是有点嘲弄,而且还似乎面带桃花,看上去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感觉。我怕他继续说我,只好扯开话题道:“说,姚文起,为什么不来找我。”

姚文起果然被我踩住尾巴,有点尴尬地道:“陈丁丁,你不同,你的行业可能与我没有交集,所以我不知道你,不像齐葛,一来我就知道他。再说以前的联络方式都已经没了,我本来是准备春节回高中母校一趟看看方老师向他打听一下你,这下好,还是齐葛水平好,先把你找出来。”

我听着有点道理,但是,我还有问题,“为什么写信写到大二就都不回了?是不是都重色轻友了?”

姚文起尴尬地笑道:“还真被你猜到,那时我开始与老婆谈朋友,顾不上别的了。”

不过齐葛微笑道:“我那时勤工俭学,没时间想别的了。”

我此刻心里只有喜悦,也不管他们以前怎么样了,一拍手道:“都是没良心的,OK,那就是说,齐葛大学时候打工开了眼界,所以大学毕业后去了南方,这可以理解,我那时也犹豫着要不要去深圳呢。姚文起大学恋爱出成果,定居省城大发展。唉,还是我最老实,回家伺候爹娘。”

姚文起嘻笑着开门请我们进去,他老是一付不严肃的样子,与以前差不多,不知道还狂不狂。客厅窗户下面,是大江东去,万家灯火,很漂亮。我想姚文起住这儿算是什么意思?也是钱多烧得慌了吧。“姚文起,你太太没在吗?拉出来给我们瞧瞧。”我虽然说得气壮山河,但终究没敢把头往他的卧室探一探,依然站在窗口。

姚文起一边给我们倒水,一边笑嘻嘻地没正没经地道:“我太太反对我衣锦荣归,一气之下去上海读MBA去了,丢下我孤苦伶仃一个人,只好住酒店。你们两个结婚没?”也不知他说的是不是实话。

我靠着窗户皱眉道:“哪壶不开拎哪壶。齐葛呢?”

齐葛不知怎的眼中有丝阴影飘过,随即就很快地道:“没有,也是单身,我们三个里面向来是姚文起最有桃花运。不过看来你们两个都混得不错,陈丁丁已经有了自己的车子,听说在圈内也是很有名气的,一个女孩子做到这样不容易。”

姚文起笑嘻嘻道:“陈丁丁一向是女强人的料。”边说边走到我身边,“你们看,桥边那块地是二号地块,被我买下了,我这回来主要是冲着这块地来的,其他什么贸易公司进出口公司的都是附庸。”言语间神采飞扬,隐隐有股得意的味道。不过我想,他确实值得得意,那么年轻就有那种实力,即使是其中有他高官岳父的帮助,他能撑起那么大架子也是要本事的,怪不得张珊儿一直对他咬牙切齿,却又念念不忘。这人本就精彩,得之,则往后一览众山小。

齐葛看着那块目前还是老房子遍地的地块,道:“买这块地,不是小数目啊,还有后续的开发也需要大投入。”

姚文起道:“齐葛,你何不过来帮我,常万春虽然被媒体吹得花好朵好,但他最近的股份制改造中还是由县府出面帮他个人疏通银行才贷了三千万来买下村集体办的集团公司,他手头没钱,也没一个企业是赚钱的,他追求的是用贷款把肥皂泡一个接一个地吹出来,铺开摊子,制造影响,为自己打造光环,以便谋取银行更多贷款跟进。你跟着他会跟死的,别做倒了你自己的牌子。”姚文起站在中间,左手边说边如以前一样搭上齐葛肩膀,右臂抬起到了半空,大概忽然想到我这男人后面还加了个“婆”字,所以冲我嘻嘻一笑,手又放下。这么严肃的话题,他居然也满脸不正经。是不是该说他举重若轻?

齐葛只是微笑道:“你放心,我不会陷在他那里,我只做中间人。再说,常万春在本市银行贷款已经有点难度,但有难度才会需要我嘛。”

我即使再不明白这么高端的资金运作,也听出了大概,没想到那么风光的常万春日子并不好过,我怀疑他心思没脚踏实地放在怎么把现有企业办好上面,而是为了粉饰他成功农民企业家的门面,不得不一个接一个地放卫星,制造他的事业欣欣向荣的假相。可能以前市内的那些银行支持过他,但是银行又不是混饭吃的,现在对企业也考核得紧,所以常万春无计可施,只得剑走偏锋,请出齐葛帮忙融资。中间人都是要收费的,而难度越高的融资,中间人当然收费越高,齐葛看中了这个彩头。而与姚文起做的话,老朋友之间真刀真枪谈钱总是麻烦一点,再说也没可能有那么高的中介费了。不知道齐葛有什么办法可以叫人人都视他为香饽饽的。

我看见姚文起终于脸色严肃了一下,随即便当若无其事地道:“齐葛,这条路不好走。”

齐葛微微一笑,没说什么。那是他现在的招牌笑容,不过我立刻在他们两人的细小变化中嗅出,有一条壕沟在他们之间形成,他们有了距离。我有点茫然失措,但是也知道没有办法,都是那么大的人了,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因为工作而形成的壕沟不是我可以插手消除的。我只得没话找话,对姚文起道:“你不找我,那你总知道张珊儿在哪里吧?”说完才想起,人家都结婚了的人,再提这个不太好吧。

姚文起坦然地笑道:“你也是哪壶不开拎哪壶,你和张珊儿一起走动吗?”

我看看齐葛也是脸上露出兴趣的样子,想我这么说姚文起相关的事应该不会冷落了他,才道:“张珊儿现在是保税区一家集团公司的总经理秘书,从形象到职务,都是标准的白领丽人,我们常一起吃顿饭。”我总觉得齐葛心里有阴影还是什么的,所以言语间涉及到他的就分外小心点。

姚文起听了好像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冲齐葛道:“齐葛,你说陈丁丁也算是比白领强了,你看她一身打扮。这样吧,还是我派任务给你,你什么时候给陈丁丁设计个形象,搞得像个女人一点,总不能叫我们丁丁嫁不出去。”这话之间又有以前的狂态了,但是我总觉得他们之间的壕沟是原则性的,不是那些脆弱的过去可以遮盖或消弭的。

齐葛微笑地看着我,道:“陈丁丁要是肯改变的话,还不找张珊儿去?她一向是散漫惯了的性格,你叫她穿正经,还不如劝你太太回来不读MBA.”

我听着齐葛的话很开心,他毕竟还是知我的,便拍手道:“知我者,齐葛也。”

但是姚文起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手表,笑道:“什么事情都可以改变的,以前陈丁丁到九点必睡,现在你看都几点了,她还精神得很。齐葛你不信看着,我来改造丁丁。”说着拿那双桃花眼上下打量着我,半天才叹气道:“资质其实满好的,我也是道今天仔细看了才发觉,干吗非要把自己弄得跟蒲包一样。这两天你有空就过来找我,看我怎么改造你。”

我被姚文起的桃花眼看得毛骨悚然,勉强笑道:“咱们三兄弟,要是我被你改造得窈窕淑女了,以后兄弟就没得做。你三思,要友还是要色。”

齐葛在旁边哈哈笑道:“丁丁丁丁,你还没看出吗?姚文起向来是重色轻友的,你说他会给你什么答案。”

完了完了,以前都是他们两人吵架,我在旁边打太平拳,现在变成我成众矢之的了,这我可不习惯。不过好歹三个人总算有说有笑了,即使是表面也好,我喜欢三人其乐融融的气氛。于是后面就变成我的交代大会,他们恨不得把我祖宗三代都问出来,我毕业后的工作他们几乎是事无巨细地都很感兴趣地一起审问。我哪里挡得住他们两人的联手,他们都是在社会上摔打多了的老手,问出来的问题一针见血,所以我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不过我也没什么可瞒的,最多成绩不如他们一点,但是我想来是喜欢说“某某某还比我差呢”的人,倒也不以为意。但是没想到的是他们反而对我啧啧称赞,说我做得脚踏实地,做得非常不容易,非常不错等等,搞得我认定他们这是在抚慰我弱小的心灵,怕我受伤呢。

虽然这次意外见面我很愉快,但是不知怎的,心里总是有块小小的阴影,总觉得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也是很危险的东西存在于姚文起和齐葛之间。这让我破天荒的失眠了几个小时。

第 4 章

我本来还以为姚文起说要改变我形象只是玩玩的,没想到他后面两天几乎每隔三小时就给我一个电话,搞得我公司里的同事都以为我有艳遇了,而且都奇怪我怎么舍得就那么一口一个不去地拒绝。于是大家闲时就正方反方地辩论起来,男的都说我什么年纪了,不要再吊着卖了。女方则说丁丁为她们树立女性自立自强的榜样。我快被口水淹死,偏这时候我又不能参与口水战,因为我是他们的辩论对象,只有袖手旁观。不堪折腾,只得冲姚文起投降。不知他以前追张珊儿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的,就目前张珊儿的脾气看,她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人。

约定在姚文起的办公室见面,这是我提出来的要求,以为我很好奇姚文起的集团公司究竟是什么规模。去了没有着急直奔他的办公室,而是上上下下逛了一圈。姚文起的集团公司占了这个大楼的两个楼层,很气派,里面布置也很大气,从玻璃门看进去,还有几个人在加班。我这才心满意足地到上面一层姚文起的办公室。

姚文起的办公室相当大,我都要寻觅一下才找到宽大大班台后面的姚文起。门开着,所以我在门口敲了一下才进去。“姚文起,你奢侈啊,这办公室的面积都够我的小窝的建筑面积了。不过我怎么看着有点怪啊。”

姚文起起身迎接,一边笑嘻嘻地道:“你眼光不错,你说说哪里不对。”

我想,原来他是故意的,便指出道:“你瞧,这个保险箱贴墙放多好,非要斜着,看上去多乱;那个冰箱居然放在窗户旁边,还占去一块玻璃窗的位置,别说夏天制冷受影响,挡着玻璃窗就很难看;再有那个文件柜,那么结实的东西,放一边去不好?非要放你正背后,好像泰山压顶似的,进门一看就压抑。哎呀,你这种审美眼光我可不相信了,我找齐葛去改善形象。”

姚文起忙笑道:“原来可不是那样的,后来朋友带了个风水先生给我,他指出的一些问题与我近期遭遇的很一致,我就听他的话搬动了一下办公室的东西。”

我很好奇,不由问:“搬了后灵吗?”

姚文起披上老黄色的长羊绒大衣,笑道:“你说能有那么灵吗?不过是安慰一下自己的弱小心灵而已。”

我这才放心,还好姚文起没当真,否则真难接受他这么年轻的人却那么一身阴寒地相信算命八字风水之类的东西。不由冲口而出道:“说实话,这么布置着真会让人误会,以为你走投无路了,只有求神拜佛。”话才出口,我自己先心里一咯噔,会不会真是如此?姚文起要没有什么大困难的话,原是应该像我一样把风水先生的话一笑置之的。而他现在却是如此一丝不苟地执行了风水先生的教导,不会是空穴来风的。所以我觉得这么说很刺人,但是话已说出口了,也没办法再收回。

姚文起呆了一下,随即道:“还是老兄弟好,你要不说,别人是不敢对我说这个的,好,我明天就叫人搬回去。说实话,这么不三不四的样子我自己看着也厌恶。”把我让出门,“齐葛我也叫了,但是他说没空。我们就到我的食堂去吃点吧。”

食堂就食堂,简单快捷。我也没怎么在意,心里只是想着风水这件事,总觉得姚文起轻描淡写的背后有玄机。心里真替他担心,但是又不方便问他,这是很私人的事。老天保佑他没事。而这时我倒是很唯心地想着对风水先生的话宁可信其有了,但是这会儿再对姚文起说你别改了就放着吧反而没意思了,算了,以后还是嘴巴严实一点,学学齐葛。我很悲哀地发现,不止姚齐两人之间有隔阂,其实我与他们之间又何尝没有?八年,太长,想要回复八年前的天真烂漫时光,可能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妄想了。

所谓的食堂,其实是姚文起麾下的一个酒家,上下两层,规模不小。我看见招牌上的“新世纪大酒店”才恍然的。姚文起也算是快手,回来本市才半年就什么都做得有模有样了,不过再想想,他要不是快手,毕业到现在也就无法有这等规模了。看店里高朋满座,生意兴隆的样子,看来我刚才在他办公室里的顾虑有点多余,那多好。

老板光临,我们自然享受到最好的服务,被领班一路请进楼上的一个雅致的包厢。姚文起坐下就点菜,“我要萝卜丝带鱼,香糟鲳鱼,腌笃鲜。好了,丁丁,你爱吃什么自己想,叫他们做去。”

我听着笑死,这不都是家常菜吗?怪不得叫食堂,也不知姚文起平时来吃时候想到多少叫厨师挠头皮的菜出来为难人家,忍不住笑道:“还记得烤鸡吗?那时候我们最垂涎的还是一味烤鸡。”

姚文起一听笑得很开心,“可不是,我们能考上大学还都是烤鸡逼出来的。哈哈,要不就来道烤鸡?”

我笑道:“不要,两个人哪里吃得光这些。我要白米粥,油煎咸带鱼,生煎包子,够了,就这些。”

姚文起道:“我怎么没想到生煎包子,我也要一份。再来壶鸡蛋生姜丝烫黄酒,快点上来。”

这还真像食堂。没想到这时候张珊儿电话过来:“天哪,丁丁你在外面吃?我还想到你家里蹭一口饭呢。我都累死了,你说你在哪里吧,我也要来插个座,你不许说没办法,我要饭吃。”

我真有点哭笑不得,捂住话机对姚文起道:“张珊儿,没饭吃呢,可不可以叫她过来?”姚文起很快就说了声好,随即起身出去干什么去了。我这才对张珊儿报了地址,不过长了个心眼,没说里面有姚文起。我总觉得她以前提起姚文起时候总是恶语多多,但都八年了,也该是消弭过节的时候了,让他们见见面也好。

过一会儿姚文起才进来,脸上有点不自然地道:“我更改了一下菜色,刚才那个是我们兄弟私下随意吃的。”

我听了好笑,原来兄弟与老情人还是不一样的,见了兄弟什么底都可以露出来,见了老情人则是要装点门面一下的。不过心里却是开心,也就这么一下,才看出,虽然时光过去八年,虽然我们之间有了那么多隔阂,但是心里还是都当对方是兄弟看待。“没上烤鸡吧?”我也笑嘻嘻地问。

姚文起嘿嘿笑道:“你这不是丢兄弟脸吗?烤鸡没敢上,不过有日式烤鳗。”

我忍不住笑,“烤鳗我做过出口,真是吃得不要吃。要是请我吃烤鳗的话,我就要罢工了。张珊儿最喜欢生吃,有没有?”

张珊儿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我从两个对视的人眼光中读出一种叫“火花”的东西。张珊儿一直是美女,身材瘦长,符合时下流行审美,此刻她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长大衣,背着一只大大的牛皮包,虽然满脸都是倦意,却无损她的美丽,反而为她添上一份精致的慵懒和淡漠。我不由暗自担心这次会面的结果,那将不是我所乐意看到的,毕竟姚文起是结婚过的人。见姚文起电影慢动作一样地起身,我没站起,只是随意地说:“都站着干什么,坐啊。”两人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各自坐下,我此刻早就后悔至吐血了。又做错一件事,以后再不可以想当然了。

这是一张方桌,我本来是和姚文起面对面坐的,所以张珊儿进来就打横坐了,但是她偏着我这方向坐,背着姚文起冲我咬牙切齿低声道:“丁丁,你搞什么鬼,怎么不说还有这人在。”

包厢那么小,又关上了门,其实她再低声,姚文起也听得见的,即使没听见也应该猜得出来。但是张珊儿这么做出来,我却没办法照做,我没办法当姚文起不存在,只好冲她笑笑,微笑着沉默,学齐葛。否则我怕什么话说出来都有皮条客嫌疑。

还是姚文起打破尴尬,他这几年混下来是越发长袖善舞了,以前的狂劲变成现在的领袖意识。“前两天我和丁丁重逢,一看见她这邋遢样子就发誓要改造她,正想找个谁帮忙,所以一听见你张珊儿要来,开心不已,这事儿还是需要女孩子帮手才好。”明明是他们两个之间暗潮汹涌,偏生话题却转到我身上,谁叫我自作主张把张珊儿叫来呢?可算是活该了。

张珊儿抬起眼皮很不情愿地瞟了姚文起一眼,随即就又转回向我,淡淡地道:“丁丁,你真下决心要改变形象了?”

我还没说,姚文起就接了话头,“本来是叫齐葛做这事的,但是齐葛这家伙跟你一样态度,好像丁丁有多顽固似的,我倒是不相信了。”

张珊儿没理他,还是与我说话,“丁丁,这下你每年说的最大愿望算是实现了,怎么也没听你说起重逢的事?”

“还不是前天晚上才偶遇的嘛,没想到会那么巧,两个都一起遇上了。没来得及通知你。”我已经处于不知道说什么好,左右不是人的状态了。但是为免事态进一步恶化,我不得不下决心做一回讨厌人,一个兄弟,一个姐妹,我不希望他们有什么问题出现,只有我做一回恶人,得罪兄弟了。“可惜姚文起不给我们看他的太太,好像怕我们吃了她似的。”

张珊儿满脸玩味地看向姚文起,而姚文起则是一脸坦然地笑道:“不是跟你说了她去上海读MBA了吗?怎么还揪着我不放,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好了,说完这些,我大功告成,可以喘口气了,果然他们之间少了明明暗暗的交手,不过又与前天一样,把矛头又对准了我。不过这回是拿我的形象作话题了。两人不经我同意地商量着改造我的计划,张珊儿没了刚开始时候的爱理不理,都看上去正常得很,我只得为了兄弟姐妹又牺牲一把了。

饭后,他们两人自作主张把我拖进一个什么形象设计中心,恶毒地减掉我养了多年的马尾巴。等我重新戴上眼镜,看到的是长不盈寸的新潮头发,天哪,这里面怒目圆睁的人是我吗?那么帅!回头,见只有姚文起笑嘻嘻地坐在旁边的位置上,他显然也是刚剪了头发,“你找张珊儿吗?她被一个BB机叫走了。也没见过谁剪头发有你这么用心的。嗯,不错,看来群众的意见还是对的,你看看你自己,比原来精神百倍。”

我摸摸自己的头发,心里也着实觉得不错,但是又心疼那撒一地的陪伴我那么多天的长发,没话找话说:“张珊儿什么时候走的?”

姚文起道:“我也想洗一下头,但是她不想,正好她的BB机叫,就由得她走了。她现在看上去很有性格。”

我还听不出来,所谓的有性格就是人别扭,张珊儿脾气爽脆,自然还没练到见姚文起而不动声色的地步,这原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我于是笑笑道:“有性格是好事,免得被人欺负了去,像我这样没性格的连自己的头发都保不住,若我这一把头发长在张珊儿头上,你还敢擅作主张吗?所以兄弟是拿来欺负的,这话一点没错。”

姚文起换了一付齐葛似的微笑道:“兄弟当然是拿来欺负的,你一吃饭就大谈我太太,不也很不给我面子吗?我还可能瞒着张珊儿这种事?”

我一时脸红,不如大大方方说出来:“嗯,你这么一说,倒显得我小人之心了。好吧,这把头发就算赔你的,我结帐。”姚文起也没非要抢着结帐,态度大方得很。

“头发少了走到外面有点冷,很不习惯呢。”我出门就忍不住抱怨。

姚文起笑道:“美丽必须冻人嘛,真是真理。你车停在哪里?我送你过去。”姚文起的车是黑色的凌志300,非常漂亮,车头飞扬的车灯很配他经常笑嘻嘻的脸。

我坐上车想了想,问他:“你不急着回去吧?想要你帮我个忙可不可以?大约耗时两个小时。”

姚文起趴在方向盘上冲着我笑:“丁丁,不会是拿我做道具与某男谈判吧?这个桥段有点老。”

我被他一说哭笑不得,忙道:“你说什么嘛,收起你狐狸一样的笑脸。是这样的,我有个客户最近正加工菠菜,我看着样品,总觉得他们的工艺有问题,但是每次去看却是都很正常。他们的单位是在开发区最里面,我的车子开发区门卫都已经认识,只要一声招呼,等我到达时他们什么都掩盖好了,出租车他们又要登记,所以征用你的好车进去偷袭,一般车子越好,他们越不会拦。我总是不放心,非要亲眼看过才可以,否则即使品质检验出来是合格的,我做着内心也是不舒服的。”

姚文起不以为然道:“既然检测可以通过,你还干吗那么在意那个过程,或许他们工艺创新呢?”

我想他不是行内人,当然不知道的,便对他解释道:“食品加工的有些添加虽然不用检测,但是吃进人肚子去还是不可以的,违背良心的事我不做;再说即使现在不测,难保到港时候对方国家忽然要检测了,那不是把自己牌子做塌了吗?我觉得做生意也是要有规矩的。”

姚文起一时无话,想了一会儿才道:“丁丁,你这样做不大的,而且自己累死自己。”

我知道姚文起说的是实话,“我不大喜欢空对空,踏实了做才放心。你可以笑我古板。”

姚文起却道:“这就像武打小说中说的,正统如少林什么的,什么都是一步一个脚印做起,虽然进步慢了一点,但是最终成果还是漂亮的,而我与齐葛便如入了魔教,剑走偏锋,成效快是快了,但是天天犹如走钢丝,稍一不慎,便走火入魔。你说我怎么会笑你?前天我和齐葛说你能干之类的话都是真心话。相信齐葛那时候也不是言不由衷。”

听姚文起少林魔教这么一说,虽然对我是很大的安慰,但是我更为他们两个担心,“你们是不是互相知道对方做的是危险之极的事?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们不歇手?非要每天绷紧神经冒险?”

姚文起只是淡淡地一笑,道:“停不下来了,当第一只脚踏进资金运作这个大轮的时候,一切都已决定了。停下便意味着资金链断裂,这结果将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