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色想了想摸出一包缝衣针给粥粥,笑道:“对这种瘪三我还不舍的用我的招牌玉露针,不过这些缝衣针也是有毒的,粥粥你专门刺他们的马,叫他们的马睡半天觉在起来。你自己千万小心,不要杀人打人,给宝宝积德。你子君姐姐与我一起走,不陪你了。”粥粥听了大力点头,接过缝衣针跳下,叉腰站在路口,威风之凛凛,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

那四个公子纵马过来根本不当她是一回事,其中一个还笑道:“小美人虽然长得轮廓不错,以后必定是个大美人,但是爷等不及你,哈哈。”粥粥不理他们,迅速照着王姐姐前不久教她的暗器手法,准准地吧缝衣针涉入马肚,说到准,三尺之内,粥粥可以保证缝衣针一定涉入肥肥的马肚,但是要射入王姐姐在院子里立的靶子,粥粥练了十来天,至今还是成功率极底。要练到王姐姐说的暗夜射飞蚊的程度,粥粥想都不敢想,何必要练得那幺好,遇到危险的不过是人,老大一个人又不是蚊子,多射几下总有中的时候,所以粥粥练得马马虎虎,敷衍塞责。

但是对付这些中看不中用的马刚刚好,刺完前面四只,粥粥还是站在里边刺后面跟上的随从的马,但是看着前面四匹马走远,心里嘀咕,怎幺王姐姐的针不灵啊。才想到,只听前面一声惊叫,四人的马纷纷摔倒,连带四个没有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儿一起摔倒。立刻入瘟疫传染般,后面家人的马也纷纷倒地。不知哪个公子喊了声:
“快,快追上前面马车。”立刻有家人跳起身来,撒开步子追了上前。粥粥飘忽一样地跟上,伸脚一绊,那人当下就摔个嘴啃泥。

但是后面的人没有看清,依然勇往直前地奋起直追,粥粥没办法,只好鬼影一样地穿梭于其间,一脚接着一脚,所向披靡。粥粥所到之处,众人纷纷五体投地。真是,对付这幺些人,还要天下第一高手粥粥出手,真是暴殄天物。

等四个公子回身一看,家人怎幺全部倒地,其中一个看着抱臂得意的粥粥上下打量,忽然道:“这不是孙家客栈的掌柜吗?好啊,好啊。“
粥粥当然知道这个“好啊好啊”是什幺意思,无非是好啊好啊,原来是找得到庙。,粥粥心想,这下大事不妙了,万一他们找上门来胡作非为,她可怎幺应付。此时不是有赶庙会回家的人经过,看见满地家人,都是不敢说话,但是走过后却是频频回头,粥粥考虑到两位姐姐的马车还在半路上,还是不能放一个人走,免得报信去截住她们的车,别的还好,王姐姐现在动不得胎气。只好继续抱手站着,时时瞪着眼说一声“不许起来”。于是过往的马车轿子人都得绕着走路,那四个公子不知道多尴尬,但是只敢远远看着不敢过来,怕吃眼前亏。

终于有一队车马过来,看见眼前景象,远远停住,有个样子很威严的家人驱马过来喝问:“怎幺回事?赶紧让开。”粥粥不理他,但是他随即看见趴在地上自己家的家人,怒气上脸,但还是不失分寸地道:“怎幺回事?小小孩子劫道吗?这里是郑府的家眷,冲撞了你担不起。”

一个公子隔着老远叫道:“旺叔,叫人捆了她。”
粥粥心想这下不理不成,只得道:“原来你们是一家,看你是个老成讲理的,我不妨对你说了吧,这四位花花公子从娘娘庙一直追到这儿,想非礼我的姐姐们,还说庙前人多,跟远一点人少了好下手。我不想劫财,但是必须堵在这儿,等我姐姐们到家了才放他们走。放心,他们都没受伤,我不敢得罪有权有势的人。”

那个旺叔看着这幺一个小姑娘打倒一大片家丁,实在觉得有点荒唐,此时后面有人叫他,他下马回身,原来是影子小姐在叫。影子轻轻道:“旺叔,我们等就等等吧,事情是哥哥做得不对。这个粥粥姑娘厉害着呢,是我的朋友,你可别为难她。”

影子自从另许给二皇子后,身份自然立刻矜贵不少,家里事事几乎都是顺着她的意,说话分量大增。旺叔虽然奇怪,一个深居闺阁的姑娘家是怎幺可能知道这幺一个野气的小女孩的,但是影子小姐连名字都说得出来,难说这个是什幺亲戚朋友家的小孩,看来还是得听听她的。但是又为难得很,究竟这个小姑娘什幺时候会放他们通过呢?要是时间长了,里面的太太奶奶们发起火来可怎幺办。

粥粥听见是影子的声音,心想原来这个郑府是影子家的郑府,郑中溪按说做官官声很好的,没想到家里一点没管好,出了这幺个花花公子。想想既然有郑府大部在了,谅这几个花花公子不会再敢驱人追前面的马车去,便笑道:“多谢影子小姐美意,我也礼尚往来一下,看影子小姐面子。”随即对地上的家人喝道:“你们起来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以后谁敢动我的店子,即使你们跑到天涯海角,照样抽筋剥皮,不信你们可以问问刑部的陈四爷,天下第一杀手是栽水手里的。”

说完就风一样飘到影子的马车前,笑道:“影子,恭喜你啊。那天你成亲,我一定要到王府喝酒去。”影子只觉得粥粥这人不是凡人,自然一口答应,没一点怀疑,而旁边的旺叔却是想,还真是与小姐认识的,奇怪的是,这幺野的孩子居然还与王爷有瓜葛,看来听影子小姐的话是对了。

粥粥背着手离去,但是心里却一点不敢得意,得罪了郑家,这郑家现在是什幺人家,即使有影子小姐今天撑着,但是这个郑公子今天这幺丢面子,他能肯就那幺罢休?粥粥想了一想,决定就去请教每天在店里坐镇的包广宁。可惜这天包广宁来了问出粥粥不在就走了,粥粥无奈,只好找上门去。包广宁很给面子,立马叫人迎粥粥进花园亭子小坐喝茶。

“有要紧事?”
粥粥也老老实实道:“嗯,无事不登三宝殿。”便把今天的遭遇详细说了一下。“我该怎幺对付?别叫郑家小儿烧了我的客栈才好。”
包广宁想了一会儿道:“这事有两种办法,一种是叫你家蒋懋托关系与郑公子私了了,他不过是失个面子,面子到了,他也就罢手,不过蒋懋可能要受点委屈,听些难听话;一种是你直接找上郑中溪郑大人,郑大人是清流之首,他家里若出这种丑事,难堵天下悠悠人口,他自然会求你私了,回头严加管束郑公子,粥粥啊,我看你一定喜欢挑第二条做,你进出郑府应该不是为难事。”

粥粥一排脑袋,“哦”了一声,道:“这幺一说,我不该对你说,万一你不肯保密,加以利用,不是对郑大人不起了吗?你得说好你不说出去,否则我和你没完。”
包广宁道:“今天的事看见的人多了,你能防悠悠众人之口?我今天还担心你听见外面的风声后怪到我头上来呢。”
粥粥思来想去,这包广宁看来硬是不会答应保密的,想到包广宁的手段,粥粥忍不住道:“我现在倒是担心起那个郑家公子来了,要是这事经你拨弄,不知要起多大风波,他还不给郑大人打死。哎哟,我也不用找郑大人说了,我都看你已经等不及了。”

包广宁但笑不语,粥粥看他着样子,几乎是已经默认了。粥粥想,这个郑公子这次虽然失手,但是以前难保就没得手过,吃点苦头也是活该,而郑大人为官虽正,但是谁叫他不管住孩子们,有这结果也是他自找的。想到这个,粥粥也就安心了,问包广宁:“你什幺时候下手?”

包广宁反问一句:“你说呢?”
粥粥道:“当然新鲜下手的好,否则死无对证了。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包广宁微笑点头,道:“你满师了。”
粥粥好奇道:“你为什幺要对付郑中溪?啊,对了,郑大人不行了的话,皇上又要招你回去了,我说得可对?可是这下郑家要恨我们入骨了。呀,看我送你的是个多大的礼物,不行,你也得送我个礼物才行。”

包广宁还是微笑,想了想,道:“好,我送你个计策。依你这种闯祸胚的个性,有一家客栈压着,着实约束你,而且你的客栈也有朝不保夕的危险,不如转给蒋懋,挂他的名字,你做后台老板。反正蒋懋是不会亏你的,即使想亏你,凭你的本事,蒋懋也不敢下手。不过你放心,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说出去这事是你说给我听的,你是我的小朋友,我不会出卖你。“

粥粥点头,道:“这就好。不过蒋懋没你说的那幺奸,但是你这办法还是好的,好吧,我也不去找郑大人去,回去好好管住我的客栈去。走了。”
粥粥回家后与蒋懋一五一十地商量,蒋懋听了直摇头,指责粥粥不和他商量却去找包广宁,但是事已至此,蒋懋也不多讲,只是千叮咛万嘱咐,要粥粥再不可说给任何人听,否则郑家怒气撒到孙家客栈,即使郑中溪不动手,他多的是门生下属,谁也难保有人借整客栈邀功。

第五十一章

粥粥不知道蒋懋是怎么做钱修齐的思想工作的,果然那天钱修齐穿上湖绿的长衫,嫩生生的进宫去了。粥粥合蒋懋一起去送他,看见人家都穿得老成持重,等在门口听候宣召的时候,只觉得钱修齐是昏沉中的一抹亮色,看了叫人眼前一亮。粥粥心里打鼓,不知道包广宁的情报准不准,万一不准,钱修齐那么出挑的出现在皇上面前,一准没好结果,恐怕还会被安上轻佻的评语。

看着钱修齐进去,粥粥对蒋懋道:“我慌得很,就怕钱修齐出来面色灰败,以后八辈子见我都躲得远远的。”
蒋懋虽然心里说了句再加八辈子也无妨,但是知道说出来的话会被粥粥骂死,只好安慰道:“不行我们在这儿等着,有好消息可以立刻知道。”
粥粥看看周围没人,悄悄道:“按说今天郑大人应该在场的,怎么我没看见他。”
蒋懋道:“我也奇怪,按说他即使是坐轿子进来的,到前面那儿也应该是下轿了,都没见他,看来包广宁的手段还是在的,他上达天听的渠道还是很畅通。”
粥粥道:“那不是他本事在,而是皇上网开一面,因为还要用他脑袋里的东西呢。否则上次林先生的事上他的罪名都已经坐得那么实了,而且杀的还是皇上最爱的儿子,他早就该死了。连牵涉这事的大皇子都还给圈禁着呢,他否则哪里可能那么逍遥?”

蒋懋听了刮目相看,道:“包广宁连这个也和你说?他倒是还真的有点与你有忘年交的感觉了。”
粥粥得意地耸耸鼻子,道:“你错了,这是我想出来的。我最近与他聊天,才知道原来看事情可以用那么多种角度,人心居然有那么复杂。蒋懋,你服我了吧?”
蒋懋笑笑,抓抓粥粥的头发,拉她到远处高出的一块石块上坐下,粥粥看着进进出出的人,又是一笑,指着道:“忙忙碌碌,不是为名,就是为利。”
蒋懋又一次刮目相看。看着粥粥笑道:“早知就不该怀疑包广宁动机不良,他即使有利用客栈的意图在,但是他能把你教成这样,也算是千金不换了。不过粥粥,一般世人没他嘴里那么复杂的,他面对的是天下最奸最毒的人和事,你要也全盘用到他的想法,你做人就太累了。适可而止。”

粥粥才不肯适可而止,难得比蒋懋奸猾,怎么可以走回头路?必须超越蒋懋,以后欺压到蒋懋头上,省得老是受他欺负。粥粥想起包广宁说起过得锦囊妙计,前几天居然会忘了说,忙道:“蒋懋,我们把孙家客栈改名叫蒋家客栈好不好?现在都是你在打理,叫成蒋家了你做起事儿来也名正言顺一点。我不在乎名字的,只要给我偷懒就好。”

蒋懋道:“不好,不要和我家混在一起,我家的生意太大,一个名气就会压得我们的客栈没特色。与我家做生意的知道这不是正宗的,自然不会来,而与我家有仇的倒是反而连客栈也恨上了,我们不是亏了吗?不过话说回来,老是叫孙家客栈的也不是办法,等我们园子落成的时候换个叫法,叫钱修齐想个好听雅致有点酸溜溜的名字出来,如果他这回高中的话,我们还可以借机借他的光来。”

粥粥想,这也可以,只要换了名字,又兼一直是蒋懋在外面拿主意,与换成蒋家的也差不多。
两人在一起,自有很多话要说,说急了粥粥就拿拳头敲,蒋懋也不避开随她敲,粥粥反而不好意思。好一会儿,日头都已到中间,还不见进士们出来,粥粥急道:“这究竟要拖到什么时候?”

蒋懋笑道:“看来你来京城日子短,不知道这个,殿试要一天呢。”
粥粥忍不住白了蒋懋一眼:“你这笨蛋,那还坐这儿干什么,等钱修齐出来一准已经天暗,他们肯定又是请客又是吃饭的,还轮得到你?再说你在他们眼里是最没品的商人。走吧,别耽误了自己吃饭。”

蒋懋笑道:“粥粥,你不觉得我们这么坐着聊天,吹吹春风,很舒服的吗?”
粥粥硬拉蒋懋起来,道:“不好,王姐姐说会晒黑的,晒黑了就不好看了,我要像影子一样好看。”
蒋懋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什么,难得粥粥知道要好看了,总算不要吵着做小子了,看来有希望会知道女孩儿该是怎么样的。但是蒋懋又很希望粥粥刁滑爽快的个性不要变,否则要也像家里那些莺莺燕燕那样,那就没特色了。蒋懋打定主意,以后千万要时时刻刻盯着粥粥,决不能让她脱离了轨道。两人与钱家家丁打了招呼回家,不提。

却说包广宁这几天计策得逞,郑中溪被皇上当众猛批,说他空有清流之名,实不配为人师表,叫他回家先教训了子孙再说。是以郑中溪被停职一个月,刚好错过殿试。包广宁从此中隐隐嗅到皇上的意思,现在他包广宁赋闲在家,刘仁素打发到鸟不拉屎的地方,现在朝廷中就只郑中溪独大,所以皇上这次不让他参加殿试,等于是剥夺他作为本届春闱进士们门师的资格,目的无非是不让郑中溪坐大。这么一个折腾下来,郑中溪还能不看出皇上的意思?即使他有那心,也没那胆了。

书房案头有一盆两江巡抚孝敬来的春兰,兰叶浓绿如剑,中间亭亭玉立探出几朵花来,每朵都是莹白如玉,绝无一丝杂色。更妙的是香远益清,叫人闻之心旷神怡。端的是名品。包广宁虽然最近闲适,但是多年下来已经习惯了在书房徜徉,是以看着这兰花喜欢,叫家人搬来案头放着。

目前已无公文可看,包广宁披阅完来往的信件,只有看书。手头是一本翻过多遍的《资治通鉴》。
晚饭过后,天早墨黑,包广宁闻着花香看书,只觉得人生如此,倒也不错。一会儿有家人敲门三下进来,这事包家的规矩。包广宁放下书,看着那家人。那家人知机,便到:“郭太医在外面求见。奴才们看他不是常来的,所以没敢放他进来。”

包广宁心里已愣,他来做什么?郭太医是崇高的常用太医,他来,除了可能崇高病得不轻,还能有什么?包广宁想了好久,这才对家人道:“你跟他说,说我已经睡下了,有事明天再来。”

家人得令,急急退下。才到门口,包广宁又追上一句:“你和他去说的时候不得近他三尺之内,远远地说,叫人听见也没什么。”家人虽然莫名其妙,但是一点不敢像粥粥一样问为什么,应声“是”,才退下。

包广宁看着这个家人走出,眼睛却一直没从门口调开过,两眼直愣愣地盯着外面的黑暗。郭太医一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来……他来……。不知道这是针对他包广宁的阴谋还是崇高耐不住圈禁的日子,希望这个做舅舅的帮他使把力逃出圈禁。可是自己现在都是处于敏感期,做什么都是小心翼翼怕行差踏错,怎么可能帮到他,搞不好还两败俱伤。

过了一会儿又有家人过来,敲了三下门,这才进来道:“启禀老夜,殿试结果下来了。”
包广宁正想着心事,没防着有人进来,全身一跳,手中的杯子都掉落地上,一时火起,喝道:“懂不懂规矩?进来敲门都不知道了吗?”
那家人非常委屈,想自己明明是瞧了的,但是哪敢说,只是一连“是是是”。包广宁看了他手中的条子一眼,道:“放书桌上,下去。”家人如释重负地退下。
包广宁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因为心里忐忑,才会这么一惊摔了杯子,他心里很是担心,不知道郭太医离开后会出什么事情,但是包广宁总觉得一定不会是好事,估计崇高可能出事。但是就是估计准了又能如何,包广宁现在只有自保的能力。

拿起桌上的条子,上面写着殿试一甲三名,二甲一名,三甲一名的名单,那个粥粥的小朋友钱修齐赫然居于一甲第三名。看来叫他穿什么衣服怎么说话还是教到点子上了,包广宁不得不佩服自己对皇上的了解,正如粥粥说的,皇后都未必有他那么了解皇上。但是包广宁随即也是心寒,照他以往对皇上的了解,这个郭太医替崇高闯的祸可就大了。

他想了又想,心里阵阵发寒,晚上哪里还睡得着觉,这一折腾,上年纪的人怎么挺得住,第二天便额头滚烫,着了风寒。包广宁虽然偷偷眼热,但是心里还是明镜似的,推测着万一有人诬告的话,皇上就会找上他,不知道是直接捧着圣旨来的夺命使臣,还是只是叫去问话,如果是后者,那还有救。是以他一直一叠声的吩咐夫人,说皇上派人来的话一定要叫醒他。包夫人不知端的,还以为老爷子赋闲后一直没说什么,原来心里一直没死心,心心念念地想着官复原职,要到今日发烧说胡话才把心底的话说出来,想着心里难过,坐在旁边不由垂下泪来。

而皇上一天殿试下来,也是很累,早早就寝。早上起来一进上书房,便见案头一本加急奏折,拿来一看,里面夹着一张纸条,皇上一看就认出这是崇高的,里面写着:“舅舅,设法救我,可与我过往门客联手,俱死士也。”皇上喃喃自语,“过往门客?死士?难道又是个什么林先生这样的人?这回他要杀谁?难道是囚禁他的朕?”

想到这儿,皇上立刻叫过递上这个奏折的侍卫大臣,问清楚郭太医被跟踪着先去的包广宁府,但是包府拒而不纳,随即出来回家被抓,从发髻中搜出这张纸条。侍卫大臣本有连锅端了包广宁的意思,是以郭太医出来时候他并不动手,只是叫人后面跟着,但是在皇上面前却还是不敢说谎,他清楚皇上与包广宁以前的关系,万一一问不对,遭罪的反而是自己。皇上听后问:“你知道这些门客是谁?”

该大臣忙道:“这恐怕要问过包广宁才可以知道。”
皇上点头,吩咐他找包广宁问话。可是侍卫大臣转一圈回来,报告的消息却是包广宁一夜没好睡,如今昏迷不醒,问不出话来。皇上闻言只是点头,联想起前段时间传闻他天天贪着美味在孙家客栈留恋的事,心想他倒还是个懂事的,知道这个时候郭太医上门没啥好事而拒见。只是可惜懂事得晚了一点。

皇上一杯一杯地喝着水,什么话都不说,足足呆坐了近半个时辰,才对侍卫大臣道:“带崇高过来,朕要会会他。”
崇高一路忐忑,但等见到皇上的脸色,心里再笨也明白了端的,当即跪倒,爬着进门连连磕头,更别说抬头再看皇上一眼。皇上一脸苦涩地看着他,心想就他这能耐,即使有反心,只要没包广宁扶着,不去打击他他自己都会崩溃。可是就这种人却是不知自己几斤几两,还想着什么死士,什么联手,其心着实可诛,须是留他不得。

这边包广宁连病三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皇上召见了没有,但是得来的话却是崇孝一场大病,前天过世了,替他看病的郭太医没有尽力,下入刑部死狱。包广宁虽然不清楚事情来龙去脉,但是心里却是明镜似的,人说虎毒不食子,但是天家叵测,胜虎狼多矣。包广宁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拒见郭太医是明智之举,换得性命一条,还是该内疚没有及时伸出援手拉崇高一把,更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皇上的知遇之恩,再加一场大病,九死一生,钻营的心思竟是淡了一大半。

病后也没再去孙家客栈坐着摆样子,只是偶尔派人接粥粥过来聊天。心底一直有种恐惧,不知道什么时候算是杯皇上利用殆尽的时候,那时候是不是皇上要对他算总帐。看来,必须为子孙考虑点什么了。不知怎的,包广宁想起了以前诚亲王的托孤。诚亲王最终没保住自己命,连带儿孙也苦头吃足。自己若是托孤的话,看来是绝不能找类似林先生这种人。包广宁想到了粥粥。

 


第五十二章

特穆尔回到草原,面对欢迎的人群,他满脸羞愧。但是,他父亲---大汗,却对跪在地上垂头的特穆尔及帐内其他属官冷峻地道:“众位听着,今天传位于特穆尔。相信他受辱的雄心将卧薪尝胆,爆发如天际的火山,相信他终能一雪耻辱,帅草原铁骑踏遍中原大地。”说完大汗起身,拉起特穆尔,抱住他的双肩盯住他冷然看了半天,这才道:“草原上的雄鹰只有用鲜血才能洗去耻辱。”

特穆尔没想到父亲对他中原进贡之行的回答会是这样。他闻言下跪拜了三拜,这才站起来,龙行虎步地坐到大汗位置上,虎目圆睁,缓缓环视四周所有愤怒的脸一遍,忽然大声喝道:“晃尼洛,畀徳攀,焦列,站出来。”立刻,便有三个脸色红黑发亮,身材魁梧如熊的大汉应声出列。特穆尔道:“你们,各自带上二十个草原上最剽悍的骑手,分别朝东,朝西,朝西南。愿意与我们结盟的,你们,用你们滚烫的鲜血与他们结成生死兄弟。若有谁胆敢拒绝,你们立刻派人回来,我们的好汉会立即如疾风般扫荡过去,记住,从此,我们再不接受耻辱。”

三队使节还未出发,草原上从小在马背上生长,在与恶狼争锋中强壮的汉子纷纷带着怒火,自觉汇集到大汗帐下,他们不需要进行任何训练,拉出去就是虎虎生威的将士。才到秋末,草原之鹰已经挟带奔腾的怒火,一路向西,席卷草原南北。于是,域外高人志士纷纷望风来投,有谋士,有武士,有奇士,有巫师。众人交口称赞特穆尔此举犹如当年匈奴之一统,从此再无中原一家坐大之理。众人竟是抱着同仇敌忾之心,磨刀霍霍,对中原冷啸。

刘仁素本来是卧塌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的人,但是此时面对北方不断强大的势力,他无能为力,他无法用手头有限的,无法得到补充的军马,与势头如日中天的草原之鹰对抗。无奈之下,他只有听从忘机散人之计,广筑城墙,指望以城堡之坚面对草原骑兵之尖。但是经费何来?朝廷一直与他文书往来,就士兵增减,粮饷配发与他扯皮,总是在他发怒的时候给他希望,但是总是迟迟无法最终落实。而战争却是迫在眉睫。

刘仁素此时已经无比清楚证实皇上的用心,皇上竟敢舍弃部分土地和八千将士的性命,只为换他刘仁素项上人头。刘仁素不是没有想过反,但是,先别说关山迢迢,与刘仁清交流不便,即使真的造反,刘仁素无比清楚地知道,身后有三万装备最精良的将士挡着他朝向京城的进军路线,如果加上特穆尔识机挥戈追上,自己将士是腹背受敌,除非弯腰屈膝,投靠特穆尔,做民族罪人。但是别说刘仁素没这个念头,一个在西南打出钢铁名声的将军怎么可能自辱其格?就是真有这个念头,相信深受蛮族之害的莫修都不会放过他。

 

[:^)]忘机散人与刘仁素担心一致,但是他更担心将士们入冬后的给养。如果真照皇上可能赌上八千将士的性命,换取刘仁素项上人头的话,皇上只要指示照着现今的给养运送办法继续下去就成。随着这儿严寒天气的到来,道路淤滑,山路封闭,给养拖后一月半月送到都有可能。那么手头平时只有十天余粮的将士将何以为生?北疆人口稀少,即使是把百姓杀了烹煮都无济于事,此时相信只要有流言传出只要杀了刘仁素,大家都有饭吃的话,刘将军防不胜防,只有死路一条了。忘机把自己的想法与刘仁素说了,要求亲自上京城一趟,游说相关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