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见此心里烦躁,但是又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理,犹豫了一会儿,起身道:“你起来,朕饶过他性命就是。只是活罪不免,今天你带人道包广宁府里抓他入狱,朕明天再处理。”说完拔脚就走,他很怀疑自己如果再留下去的话,可能一气之下,连郑中溪都会一起杀。

郑中溪见皇上依了他的话,忙山呼谢恩,恭送皇上。但皇上走到门口,却又扔下一句话来,“包广宁如果非要自杀,你也不可勉强。。”
郑中溪笑了,但是只敢笑在心里,因为谁都知道包广宁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样的人皇上想叫他死他都要七折八扣,何况是没叫他死。估计包广宁听说此事,连做一下样子的可能都没有,而且郑中溪猜到此时一定已经有人暗中向包广宁飞快通报皇上免他死罪的事,等他郑中溪到达时,包广宁恐怕已经安排好所有相关事宜,等着入狱了。所以郑中溪不急着催走快,包广宁一定死不了。

 

 

 


粥粥这一觉睡得前所未有的香甜,以往那种稍一清醒便跳起来,风声鹤唳的感觉消失了,那是个彻底的安稳觉,一觉睡到中午,而不是以前天刚亮就醒。粥粥都相信这么睡下去,不要多久她又可以长得白白胖胖。

施施然起来找熊家祖孙,见他们已经出去,粥粥也不急,叫了店里罪好吃的东西美美吃了顿饭,吃得非常慢,纯是享受,不是以前的完成任务,原来生活可以如此悠闲地享受。她想到了伊不二,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以前都没那么想念过他们,每天只想着谁有可能对她不利,脑子都想得酸死。也是今天才知道,想念人是可以带着微笑的表情的。

吃完后困意又冒上来,粥粥强撑着处理一点店里的事,又闷头去睡,睡觉真是件享受无比的事。
睡梦中听得左近有声音嘈杂,粥粥懒得理,翻身朝里蒙上被子继续睡。但是可恶的是话声不绝,粥粥现在听力又好得过头,一字一句都进入她的耳朵,不过原本粥粥是可以不理的,但是那些话都是太过诱人,叫人不得不随着说话人的思路想过去,看来是没法睡觉了。粥粥叹口气起身,对外屋的人道:“蒋懋,你不是不理我吗?怎么又来找我的?是不是陈四爷逼你屈就的啊?”

走到外面,见蒋懋笑嘻嘻地看着她,那神态似乎全然没有昨天冷淡的影子,粥粥心里犯迷糊,该相信他哪一面才对呢?不过粥粥两年多奸商做下来,手下也管着几十号人,已经非当年聪明但不知世故的山里孩子,心想不管蒋懋到底哪张脸是真的,自己只要守住自己的底线,不要露出自己的心思就是。但是,这家伙以前还说过一定要娶她做老婆的,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她粥粥可没忘记,两年多京城生活下来,越发知道了蒋家的雄厚财力,粥粥怎么舍得这么块肥肉?

见蒋懋懒散地靠坐在太师椅上,似乎没有动过桌上放着的小食,粥粥有点生气,什么调调,自己店里做的几件小食都是有口皆碑的,蒋懋凭什么看不上?粥粥使了个眼色叫陪着蒋懋的孙家婆娘出去,自己也是懒懒地坐下,拈了一块薄荷绿茶蒸糕吃了,又喝一口上好的碧螺春,真是一直舒服到肚子里。粥粥憋着气不说话,也不看蒋懋,只是自己喝茶吃糕点,更别说让着蒋懋吃,凭什么啊,他自己看不上,难道还要她粥粥热面孔贴他冷屁股去?

蒋懋拿眼角看看粥粥,早知道她在生气,别看她没看过来一眼,但是翘着的嘴唇早泄露了一切。他心里好笑,也不打算做任何劝诱工作,他家里姐姐妹妹多,早领教过女孩子难哄的真理,他不耐烦把时间用在哄女孩子身上。好在他知道以前的粥粥见钱眼开,只要她现在还是有这一美好品德就省事了。不过今天他来有其他要紧事,不用拿钱出来晃就可以唤回粥粥的注意力,所以他乐得不化那些缠人的小心思,装作不知道粥粥心里的情绪,淡淡地道:“林先生受你点穴之伤很重,现在只有医治好他才可以叫他说话,可是被你封着的穴道谁也没本事打开,连熊泼辣的姑婆也不行,她说你的功力高于她多了。粥粥,昨日晚上又发生了一些别的事,那个莫修你还记得吗?他对皇上说他调查到的结果,林先生就是当日带头烧杀周村上下的主使者,我想来问问你有没有兴趣问林先生一个真实的答案?”

说完,蒋懋便振衣而起,知道粥粥一定感兴趣,而且是非常想知道答案的那种兴趣,他看了看依然端坐太师椅上,却是两眼乱转的粥粥,微笑道:“或许你也解不开林先生的穴道,不过没关系,他大不了是喝下去的药给卡住化不开来,送掉一条命而已,我们想知道的基本已经了解,昨日包广宁也差点被皇上赐自尽。我走啦,去刑部跟陈四爷打个招呼,他想早早结案,给他们王爷一个交代,省得化那么大力气关一个将死的人。粥粥,别过。”

粥粥一听,响也不响地跟上,她怎么可以叫林先生死掉?她有那么多话要问林先生。虽然她看得出蒋懋的心里在想什么,但是她没法不受蒋懋的要挟,周村是她的软肋。但是粥粥心里忿忿不平地想:权且受他一回气又如何?等自己得了好处,看到时候怎么废了他,臭小子。

蒋懋是骑马来的,但是粥粥最近不是暗兮兮出门飞檐走壁,就是闷在客栈密室里不出来,都没有专门的坐骑,但是不要紧,孙大娘有头出门常用的驴,粥粥借来骑上就是,而且粥粥如今全是穿的小子的衣服,倒也不用怕什么抛头露面的顾忌。

蒋懋的马是好马,全身雪白,无一丝杂毛,高大健硕的白马上面骑着个英俊高贵的蒋懋,路过的女人无论是年纪大的年纪小的,都会忍不住驻足偷偷看上两眼,而蒋懋见多这种阵仗,并不会觉得不自在,反而是粥粥跟在后面,驴小又难看,脾气又很犟,人也穿得灰头土脸的不起眼,又兼心里有脾气拉着张小脸,怎么看怎么别扭,还不如蒋懋的跟班们光鲜。

走过一家布店的时候,里面传来几个女人的议论,粥粥耳力好,一字不差地听在耳朵里。
“你瞧瞧这小哥儿,听说媒婆赶着给他做媒去,他家门口青砖都给踩出一排脚印。”
“你这都是老皇历啦,人家刚定下郑大学士家的大孙女,据说是个才貌双全的美人儿哪。”
“郑家小姐我也听说过,以前到娘娘庙烧香,听说风吹开隔着的帷幕,郑小姐露出的美丽震倒一大批男人,也就蒋公子可以配她啊。”
“可是蒋家毕竟只是个红顶商人,怎么可以与诗书人家比呢?”
“要你是公主,你肯不肯嫁给蒋公子?废话。”
“那倒是哦,我要是公主,我说什么也要嫁蒋公子,每天看着他都是好的。”
粥粥拿眼斜了蒋懋一眼,心想他有这么好看吗?臭美,不见得,不如伊叔叔好多了。而且人又不好,要张好脸有什么用。再说他脑子也没她粥粥好用,光长者张好脸怎么了?中看不中用。粥粥心里非常地不以为然,与小毛驴一起别扭着。


第四十章

到了刑部,陈四倒是非常客气,一见粥粥就道谢,感谢粥粥帮着捉住林先生。还告诉粥粥伊不二与王秋色夫妇克日就到京城,没想到粥粥也在,他们要是知道粥粥也在京城,一定会快上几步过来的云云,说得粥粥心情这才好了起来,所以陈四要请粥粥帮忙打通林先生身上的穴道,粥粥想也不想地同意。

蒋懋只是微笑着在一边看着,粥粥发现蒋懋笑的时候却是是比不笑的时候好看,但是他笑得敷衍似的,粥粥看着心里不舒服,心里暗暗打坏主意,怎么把心里不顺的那口气讨回来才好。走着瞧。

粥粥跟着陈四经过重重障碍,才进入一个地下通道,七转八弯半天才到一个地下室入口,粥粥跟着陈四进去,觉得里面并不闷气,也没她在客栈地下挖的密室的潮气,还比外面暖和,挺舒服的。林先生没给捆着,有气无力地仰躺在一个大铁笼里,笼子都是用儿臂粗的钢条组成,困只老虎都成,何况是个受伤的人。想到此人曾经支使小志杀她,曾经可能带头杀光周村的人,叫她粥粥没好日子过,粥粥就恨不得给她一掌结果他的性命,但是粥粥忽然想到,他带着进周村的不是一人两人,还有其余的什么人?或者其中的一个是杀娘的凶手,也得把他们找出来才是。杀了那些凶手真的很不解恨,粥粥想到柯郅奇的药人,对,把他们变成药人的话,叫他们生不得死不得,那才叫好呢。

陈四看着林先生,那眼光象是很满意的样子,如同猎人看着自己的猎物。他对粥粥道:“你封了他的穴道,他现在灌药进去都会呛出来,还真是没见过可以封上那么长时间的手法,呵呵,粥粥,解铃还需系铃人啊。”

粥粥看看林先生,道:“我不知道怎么解穴,点穴的时候只知道找准穴道灌力气进去就是,伊叔叔说我即使没找得太准也没事,那么大内力灌进去,即使只是擦个边也能有效。”

陈四听了真是有羡慕又好笑,他误吃了药人的药后功力进境好多,但是苦头也是吃足,后来幸亏潇子君看着他可怜,求着王秋色传给他“雅乐之舞”功,他才得意遏制住药性发作时的暴躁。而粥粥平白得了那么多功力,却是不知入伙然好好应用,真是可惜得叫陈四吐血,这些功力要是移到他陈四身上,老天,那该是如何不同的光景。陈四笑着对粥粥道:“如果这样的话,那看来也没别的办法,除非你把手按在他的气海,用你的内力充实他的身体,让他自己自发由内而外地打开穴道。不过这样的话你会比较吃力一点,他就比较受用一点,身体会恢复得更快。”

粥粥想到林先生受用,自己心里非常不受用,但是又什么办法呢?谁叫自己出手没准头。犹豫了一下,对陈四道:“我这本事时好时不好的,别人看着我就会担心,你叫人都被看着吧,如果救着不行,我再上来找你讨教。”

陈四想想那些高手们施术的时候都不喜欢旁边有人看着,莫非粥粥也是有了这个脾气,只得笑笑退出。粥粥看着他离开,关上厚厚的铁门,这才把手按在林先生的气海,气哼哼地道:“你活着吗?要是活着就吭一声,否则我当你死了地整你。”

看看林先生,却见他什么变化都没有,还是皱着眉头躺着,心想怎么叫他说话呢?或者是他现在真的是昏迷着不知道身外之事?粥粥想到三十六计里面的假痴不颠:宁伪作不知不为,不伪作假知妄为。林先生如果知道自己只是个小毛孩,会不会因此轻敌?只要他轻敌,我粥粥还有什么不可以套出来的?于是粥粥开始装傻。

她一边输入内力,摸着林先生的脉搏平稳了,这才故作自言自语道:“怎么还不醒过来?要不抓他痒试试看?我自己睡着时候谁抓我胳肢窝我一定会跳起来,他那么大人不知道会不会?总要试试才好。”说着,就腾出一只手轻搔林先生的胳肢窝,看看没反应,又道:“是不是大人的皮后,搔轻了没感觉?我要不拿内力搔?”

林先生本来被粥粥雄厚内力灌注,已经三魂六魄悠悠归来,身体自然而然地运气冲击被封的穴道,不想粥粥旁逸斜出,从腋下输气进来,顿时打乱他的气场,一口气转不过来,人憋在那里,经不住地大声咳嗽,咳得如掏了他心肺一般难受。粥粥见此不敢再使气,背手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不解。怎么灌输内力给他他还那么不受用的,真是白费力气。

林先生一阵咳嗽下来,人倒是醒了过来,但是身体情况更糟,艰难地扭头看看身边的人,认识,就是昨晚抓住他的人。便一字一顿地道:“你――从――气――海――再――来。”

粥粥见他满脸痛苦,便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许咳嗽,我问你话的时候不许不说话,也不许抓我。”
林先生想小笨蛋哪里来那么多废话,但是他现在有求于他,也没办法,只好艰难地从牙缝中哼了声“好”。
粥粥不知道他这是咬牙切齿还是有气无力,但愿他是前者。粥粥准备把林先生气到吐血为止,叫他知道她粥粥的厉害,但是招数自然还是假痴不颠不变。三十六计,条条是真理。她又灌输了一会儿内力,道:“好了的话你睁开眼睛眨两下,还没有的话你就别动。啊,那也不行,万一你昏迷过去但是穴道又开了,你也照样不会眨眼睛,那我不是亏大了?不行,你要还没有的话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像猫头鹰一样,我从小就会做,你那么大人应该也会做。”

 

 

林先生正运功解穴,听了粥粥的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很想出口骂人,但是此时他一开口,势必内息大乱,前功尽弃。但是要不照粥粥话做的话,林先生又怕粥粥使出腋窝搔痒的举动来,心里把粥粥骂了千万遍,却也是一点不敢不听粥粥的话,做了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动作,平时这么做真是容易得很,没想到身体不佳时候这么做会那么难,眼皮抖了半天才稳定住那个动作,还不如眨眼睛快捷。完了后心想,小屁孩就是小屁孩,想出什么主意来,不过也好,小屁孩才方便他利用。不如等下穴道贯通后叫这小屁孩再灌输一会儿,强健自己的身体。

粥粥也是在担心这个问题,心想林先生要是一直说没有同,但其实已经通了怎么办?好像是看不出来的,他要一直不认,她粥粥不得累死?越想越不妙,灵机一动,想出个点子,于是还是不傻不痴地道:“我想出一个办法了,以前我们隔壁张先生被关在门外的时候,撞门是退开几步撞一下,退开几步撞一下,不是一直死命地抵着门用力,要不我也这么办,一会儿给你个大力,然后慢慢撤走,撤完了再给你一个大力,就像撞门一样,好,就那么办。”说完便自说自话地照做起来。

粥粥说得轻松,但是施道林先生身上却是难受无比,一会儿内力抽空,仿佛五脏六腑都给吊了起来,一会儿又是大力涌出,叫他憋不过气来,林先生话又说不出,只有在心中用天下最恶毒的语言把粥粥周家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但是粥粥别说没听见,即使听见了也不会太在意,她的祖宗又不知姓什么的,林先生想骂还找不到人,连她粥粥自己都不知道。

好不容易一气贯通全身穴道,林先生立刻挣开身子破口大骂:“他妈的,贼笨蛋,想搞死老子啊。”
粥粥一听,心里也是大骂,嘴里当然也没顾忌:“他妈的,搞死你又如何,信不信我一掌劈死你,要不是陈四爷拿你当宝贝似的,我哪里会答应救你。”
林先生一听这话,顿如醍醐灌顶,对啊,这个陈四救活他能安什么好心?不就是想挖出他嘴里的秘密来嘛。但是他怎么可能说出来呢?要是叫包广宁知道的话,还不因此去为难诚亲王的子孙们?这是说什么也不行的。但是他现在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怎么办,难道就等着陈四来问吗?他听说陈四有种歪门本事,可以催眠他人,叫人吐露真相,要扎样的话,以后即使死了,又怎么对得起诚亲王?他左思右想,把主意打到粥粥身上。小孩子不懂事,又有那么好的功夫,只要把她激怒了还怕她不出手废了自己。于是林先生冷笑道:“杀我?有那么容易?我杀你祖宗老小倒是真的象切瓜一样。你不是周村出来的小姑娘吗?保不准你的爹娘兄弟就是我杀的,没一个中用的,一刀一个,他们要是站得近一点,你信不信我一刀两个也可以。”

粥粥听了心里大怒,大喝道:“周村真是你带队的?”不知不觉间把功力用上了,震得地下石室嗡嗡作响。也震得林先生胸口发闷,难受好久。
林先生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回道:“就是我杀的,我一手策划,一手带队,也一手砍了几个人,放的第一把火,怎么当时没杀死你这个小畜生。”
粥粥火起,踏上一步,举掌欲发,忽然想起,这不是太便宜他了吗,便收回手掌,林先生看见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好机会错过了,他正要继续激粥粥,却见粥粥转身离开他的铁笼子,冷冷道:“我一掌打死你是便宜你,我不能那么便宜你,我要叫陈四爷过来给你上遍刑部最没人性的刑罚,看你这么舒服还是一掌毙命舒服。”

 

 

林先生见粥粥勃然大怒的结果是这个,心里慌了,忙叫道:“你回来,有话好商量。”
粥粥站在门口停住,道:“有什么话可以商量的?我妈妈是你杀的,张先生是你杀的,周村是你下令烧杀光的,我恨不得一片一片片下你身上的肉来,但是我不要手沾鲜血,我不是你一样的恶人,伊叔叔说过了,自己即使本事再大,也不能由着性子胡乱杀人,所以我不杀你,交给陈四爷杀,反正你是逃不了一死的,你还会死得很难看。”粥粥此时已经气得忘记假痴不颠,心想既然已经知道他是杀周村上下的凶手,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但是林先生可不那么想,抬头急道:“但是你知道杀你娘的那把刀未必是我落下去的,杀你爹娘朋友还有其他好多人,你过来,我与你谈个条件,只要你答应杀死我,我可以告诉你这些人是谁。”

粥粥心动,是啊,那些人也是凶手,他们杀了那么多人,也不能叫他们逃脱了。便回转身子道:“好,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要是答得不详细或者答非所问,我立刻走,答得好的话,我立刻答应你的要求。不就是杀一个人嘛,容易得很,我闭着眼睛就可以。”

 

 

林先生道:“不可以,这儿是什么地方,处处都有耳朵。我有的事情不可以说出来,叫陈四知道了我会没脸死。我只会告诉你是谁参与了屠杀周村老小的案子,其他一概不会说。”

粥粥道:“好吧,你就说这些,我记着。”粥粥想,他的后台不是诚亲王就是包广宁,两个都是该死的,不问他杀了这两个人也不冤,算不得伊叔叔嘴里的由着性子胡乱杀人。“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到周村抢《避就真经》,是真的垂涎这本东西,还是另有图谋?或者是一石两鸟?”

林先生道:“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我只能说我要告诉你的这些。”
粥粥道:“什么事情都有个讨价还价,你要是不接受我的条件,我想着那些你准备告诉我的人其实是只是被你支使的人,罪魁祸首还是你和你的后台,所以我找不到他们也无所谓,没了你们的支使,他们未必会再作恶。你这人不可救药,还是我叫陈四爷过来吧,他就在门口侯着。对了,告诉你一声,昨晚上你连累包广宁了,他被皇上赐自杀,大皇子崇高被圈禁,其实你也没什么指望了。”

 

 

 

 

林先生一听,浑身一震,竟然晃晃悠悠地坐了起来,血红了双眼看着粥粥,道:“还有没有连累其他人?”林先生想知道诚亲王的子孙有没有受牵连,只有从粥粥身上下手,他以为粥粥小孩子容易问话,没想到粥粥已经骗了他一道,其实包广宁最后没有死。但是粥粥嘴里包广宁的死讯还是刺激了林先生,叫他知道包广宁已经没必要保护了,也不可依恃了,那也就不用再考虑包广宁的感受,心里的担心少了一层,这以后只要闭住嘴不连累诚亲王的子孙就行了。

粥粥看着他的脸色瞬息千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粥粥想起昨天陈四看着林先生家所在之后说的话,林先生家可以看见包广宁府,现在已经知道了他是为了看见包广宁招呼他的信号,而陈四说他的家与诚亲王家有关,又说她粥粥原来的推测有错,难道是说林先生是为了保护诚亲王的子孙而不得不受包广宁约束的?如果那样的话,岂不是可以拿诚亲王的子孙作要挟?粥粥与林先生两人对视半天,忽然冷笑一声,转头就走,道:“皇帝不会杀某些人,但是某些人在我眼里便如周村百姓之于你。杀他们便如你切瓜一样省力,可能他们养尊处优,比杀周村的人更省力。”

林先生立刻明白粥粥嘴里说的某些人是谁,顿时一张本来就白的脸显得更是苍白。他一言不发半天,终于吐出一口气,道:“连你也知道。陈四只有更清楚,好吧,我也仁至义尽了,你走吧。”说完闭上双眼,再不说话。

粥粥感觉非常挫败,倒是反而不走了,把前后因果想了一想,串起来考虑半天,这才道:“我明白了,其实你自始至终只是为诚亲王办事,即使是听包广宁的话做些什么出来,可最终还是为的维护诚亲王。诚亲王圈禁在他自己原王府的时候你还可以接触他,所以杀周村嫁祸于刘将军的应该是诚亲王的想法,他是唯恐天下不乱,巴不得自己不好了,比人也不好过,而你做了他的大棒。包广宁应该那时候还不会那么做,而且他要一本《避就真经》做什么?所以你不用说话啦,我已经知道我家血案的幕后是谁。既然做出来了,就不会查不出来,你早就应该想到这点,可是你太愚忠,被诚亲王利用着作恶了,毁了你自己的一生。”

林先生闻言眼皮跳了几下,但最终没有开眼,他只是叹了口气,全给粥粥这个小孩子说中了,粥粥最后那几句话林先生后来也想到过,但是终究是太愚忠于诚亲王,没敢深入多想,不错,自己就是那么稀里糊涂地被利用做了一回罪人。

粥粥见他不说话,也不再打扰他,自己退出。到外面见到陈四,见陈四笑眯眯的,与先前的神色不大一样,不由想起林先生说的话,这儿是刑部大狱,处处是耳朵。自己与林先生的对话一定都一五一十传到陈四耳朵里,对陈四而言,也是了却一桩公案。粥粥忽然觉得很累,不想戳穿陈四的心思,木着脸走出来。没想到外面蒋懋还在,见她出来就道:“粥粥,天已不早,我请你到松云楼吃饭。”

粥粥此时满心的混乱,不住地在想,这个林先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该说他是忠还是奸,但是诚亲王却绝对是恶的。不知道诚亲王现在确切关押地是哪里,很想杀了他为娘报仇。所以对蒋懋的话充耳不闻,自己闷着头走自己的,到外面牵上毛驴就回家,整个人象游魂似的。这儿的蒋懋看着她反而眼中出现奇异的好奇色彩。粥粥居然有了不爱钱不贪便宜的时候。

第四十一章

粥粥骑着毛驴漫无目的地走,蒋懋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终于见粥粥拐进自家客栈,也没回屋,径直坐到店堂里等饭吃。蒋懋便走过去坐在粥粥同桌。粥粥看看他,皱皱眉头道:“来我这儿蹭饭?”

蒋懋见她小脸上满脸的不开心,不知怎么心里竟然也有点不开心,道:“我刚才在刑部说请你吃饭,但是你光顾着想心事没听见,只好追过来了,虽然是在你的店里,但是还是我请客。”

粥粥疑惑他前倨后恭的态度,疑惑地看着他,道:“你为什么坚决要请我客?无事献殷勤,非盗即奸。”
蒋懋一脸尴尬,道:“我看你不开心,这么晚了又还没有吃饭。”粥粥没好气地一把打断他:“我看着觉得你很怪,下午你过来的时候爱理不理的,现在怎么就巴着上来理我?看见什么好处了?人说商人无利不往,我身上只有蝇头小利,不值得你看重。”

蒋懋笑着陪不是,道:“是我误解你了,是我不好。我见你到京城却不来找我,却是要通过钱修齐与我说话,我心里不高兴,你以前说过你与我最谈得来,比钱修齐要谈得来多了,你还记得吗?你不知道钱修齐见了我多得意,说你现在不理我只理他了,所以我看见你很不高兴。刚刚我在刑部才听说了你的事,这才知道事情与我想象的不一致,所以我要向你赔罪,一定要请你吃饭。”

粥粥一听,不知道他这是借口还是真话,总觉得心里有怀疑,便道:“你说你还记得我们以前说过的话,那你还记得你以前怎么说的?你为什么要定下与郑中溪家大孙女的亲事?”

蒋懋想起以前自己说过一定要娶粥粥为妻的豪言壮语,心里尴尬不已,忙道:“那还不是父母之命。我都没见过郑家小姐长什么样子,都是他们大人们自己定下的。粥粥妹妹,我们见面别吵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