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浩成不以为然:“昨晚我就跟你说过,矿山里有我的股份,也有张贵明的股份。他卖他的股份,我卖我的股份,各做各的生意。”
“老杜,”张贵明也大声说道,“收购矿山的事,俺们在北京不都谈好了吗?干嘛还来香港走这一遭?”
剑拔弩张的两边都开了口,局势眼看要缓和一些,杜林祥也松了口气。他微笑着说:“以前谈的是小生意,如今要谈大生意。”
“什么大生意?”张贵明问道。另一旁的徐浩成,也投来狐疑的目光。
“诸位,能否给兄弟一个薄面,咱们坐下来谈?”杜林祥说,“屋里就留下徐总、老张,还有我与智奇。其他兄弟,可否到屋外小憩?我让犬子好好招待大伙。老是这般怒目相视,手里揣着刀枪棍棒,生意也没法谈不是!”
徐浩成坐回沙发上,朝保镖挥了挥手。四个保镖全都退出屋子,像铜像一般伫立在门口。张贵明也把手下打发出去,一个人坐了下来。
杜林祥递给张贵明一支烟,还帮他点燃。接着又亲自起身,为徐浩成续了一杯茶。徐浩成有些不耐烦地问:“你所说的大生意是什么?”
杜林祥自己摸出一支烟点上:“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收购矿山的事太冒进了。以纬通的实力,真要吃下矿山,无异于蛇吞象,弄不好要出大问题。所以,我想收购的事,恐怕进行不下去。”
徐浩成有些气恼:“昨晚你跟我提出收购矿山,今天又说不收购,不是闹着玩吗?”
张贵明也坐不住了:“老张,这是狗屁大生意!你不想收购就直接说,干嘛还让俺跑一趟香港?”
杜林祥说:“收购是进行不下去了,但我却想到一桩大生意。这桩生意做成了,二位的收益,虽说赶不上把矿高价卖给宋红军,却比贱价卖给我,赚的多得多!”
徐浩成问:“什么生意?”
杜林祥说:“我只能收购你们手里一半的股份,剩下那一半,还请你们继续留在手里。如此一来,我成为矿山的大股东,二位手里的股份,加在一起跟我差不多。”
“你入股以后,接下来又干什么?”徐浩成追问。
这时,杜林祥终于端出了自己的计划——一边拿下矿山,一边兼并河州信丰集团,再通过资产置换借壳上市。
听完整个计划,徐浩成沉吟了半晌才说:“太冒险了,太冒险了!”
一向粗声粗气的张贵明,也难得地低声嘀咕:“中间一旦出了差池,就不好收拾了。”
杜林祥说:“对于我来说,的确是一次冒险。不过对于你们,一点风险也没有。”杜林祥接着说,“先说收购河州的信丰集团,钱是我来出,你们一点风险不用担。再说收购矿山的事,矿山现在这副模样,捏在手里一分钱也收不回来,转让一半股权给我,还能套点现金。另外,你们手里还有近一半股权,计划真要成功,这些股份的价值可就难以估量了。”
“说的有些道理。”徐浩成说,“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向来精明的杜总,为何要做这种风险自己担、好处分给别人的生意?”
“很简单。”杜林祥说,“日后计划成功了,你们知道我低价买走矿山,一番运作后却赚取好几倍的利润,岂不恨死我?大家朋友一场,恐怕连见面聊天的缘份也没有了。另一方面,一口气吞下全部股权,资金压力太大,留一半给你们,既是作为朋友的情谊,也减轻我的资金压力。”
徐浩成与张贵明,都不相信杜林祥说的第一个理由,但对他说的第二个理由,倒是深信不疑。
徐浩成说:“杜总舍得如此慷慨,必然要有所得吧?”
杜林祥微微一笑:“我的要求只有两条。其一,我必须拿到矿山的绝对控股权,你们二位加在一起的股权,也不能超过我。其二,收购你们一半股权的资金,恐怕一时不能兑现,我可以用纬通的地产项目做抵押,现金则在三年内分期付清。”
还不等徐浩成开口,张贵明先跳了起来:“这可不行!你一分钱不掏,白白拿走矿山一半股权,天下哪儿有这个道理?”
“怎么叫一分钱不掏?”杜林祥说,“我承诺了,三年内付清,还拿出地产项目做抵押,你还怕我赖账?再者说了,真要计划成功,或许不用三年,咱们手里的股份就变成金娃娃了。”
“做生意讲究现金为王,没人喜欢画饼充饥。”张贵明不依不饶。
杜林祥掐灭烟头,缓缓说:“老张那里的资金紧张,我是知道的。老张这边,我可以先付一亿收购款。徐总你家大业大,矿山项目虽然亏着钱,但对你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因此,咱们就还是按刚才说的办。”
杜林祥又说:“今天把大家叫到一起,为的就是开诚布公,有什么话敞开说!比方先给老张付一亿的事,如果不当着徐总的面说,事后反倒越描越黑。”
徐浩成轻摇起头:“这般厚此薄彼,说不过去吧。”
杜林祥说:“兄弟的资金也不宽裕,计划一旦启动,到处是用钱的地方,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二位如果有什么意见,趁着我还没蹚进这浑水,咱们趁早收工。”
杜林祥已经亮明态度了,如今被套牢的是你们,老子目前为止一分钱没投下去,大可以黄鹤楼上看翻船。
张贵明心里已经认可了杜林祥的方案。一亿元现金,可以救救急了。再说杜林祥毕竟不是空手套白狼,人家拿出货真价实的地产项目做抵押,自己不用担心赖账。他甚至想劝徐浩成也赶紧答应,只是碍于两人之前的过节,这话实在说不出口。
徐浩成沉吟半晌,终于开口:“好吧,就依你的。”
“好!”杜林祥拍着手掌,“咱们这就算达成一致了。接下来,可以谈具体收购价格了。”
吕有顺与张贵明谈时,一下子把价格杀到底。后来杜林祥接手后,张贵明也承认了这个价格。但在今天,张贵明却不认账,说以前谈的是出让全部股份,现在却是一半,另外还收不着现金,所以价格必须上浮。
杜林祥与庄智奇据理力争,说剩下的那一半股份,有机会为他们带来丰厚利润,因此这一半股份的收购价,完全没有上浮的道理。吵了一个下午,最终杜林祥做出让步,在原有价格的基础上上浮百分之五,收购徐浩成、张贵明手里各一半的股份。此外,通过技术化处理,让杜林祥的股份占到百分之五十一。
生意谈成已是晚上八点多,杜林祥留他们在酒店吃饭。徐浩成与张贵明显然还缺乏同桌举杯的融洽,都婉言谢绝。杜林祥起身送别张贵明后,又坚持一定要亲自乘车送徐浩成回家。
在车上,杜林祥笑着说:“今天让徐总受惊了,罪过罪过!”
徐浩成面无表情:“这点小事,还惊不到我。”
“那是,那是!”杜林祥附和道。
徐浩成问:“杜总执意送行,不会仅仅是给我压惊吧?”
“徐总快人快语,我也开门见山了。”杜林祥说,“我还有事与你商量。”
徐浩成反问道:“该谈的生意不都谈完了,还有什么事?你不是说要把所有人聚在一起,开诚布公吗,怎么又私下和我谈起来?”
杜林祥嘿嘿笑起来:“收购矿山的事咱们谈妥了,接下来就是收购信丰集团。这件事我自然全力以赴,但有点小忙,还需劳驾徐总。”
徐浩成问:“究竟什么事?”
杜林祥说:“你认识刘光友吧?”
徐浩成摇了摇头。杜林祥说:“就是现在河州国资委的党组书记。如今国资委主任的位置空着,由他这个书记主持日常工作。这个刘光友,以前就是吕有顺市长的秘书。”
“经你这么一说,有些印象了。”徐浩成说,“以前跟吕市长吃饭时,这个刘光友好像也在跟前。”
杜林祥说:“信丰集团是河州市的国有企业,国资委就是企业的大老板。今后收购信丰集团,拿下其身为上市公司的壳,还有接下来借壳上市,把矿山资源注入上市公司,少不了同国资委打交道。”
杜林祥又说:“现在刘光友主持国资委的工作,大家都是老朋友,有什么事自然好通融。可他毕竟没有扶正!万一哪天上头调个新主任来,事情就变得麻烦起来。”
徐浩成叉起手:“你的意思,是让刘光友尽快扶正,而且最好近一两年一直蹲在国资委?”
杜林祥点了点头。徐浩成却笑起来:“这事你怎么找起我来了?你该去找组织部部长。”
杜林祥说:“谁不知道你神通广大!找你比找组织部部长还有用。”
徐浩成盯着窗外:“这事找组织部部长真还没用,但找我也是白搭。真正能拍板的,就是徐万里。”
“是啊。”杜林祥叹了一口气,“过去听说组织部长管干部,只当他手里就握着官帽子。现在渐渐明白了,在帽子批发店里,组织部部长也就是个售货员,真正的老板还是书记。就说河州吧,各大部门以及下面区县的一把手,组织部部长说了能算?组织部部长看上的人,徐万里不点头,那也没辙。徐万里喜欢的人,组织部部长一百个不乐意也没用。”
“你对官场里的门门道道,是越来越精了。”徐浩成说,“其实呀,也就是书记眼中那些可用可不用的人,组织部部长才能发挥点作用。另外,各个单位的副职,组织部部长还是能见缝插针安插一下。真正的要害岗位,组织部部长使不上力。”
“国资委可是实实在在的要害部门,所以才不好操作呀。”杜林祥说。
徐浩成说:“这种事,直接抱着钱上门恐怕不行,还得从长计议。”
杜林祥说:“但咱们的计划不等人啊!矿山收购即将启动,信丰集团那边的工作,必须抓紧。”
“容我考虑一下。”徐浩成说,“三天之内给你答复。”
2 自损钱脉,为的就是打通人脉
第二天一大早,杜林祥就把庄智奇等人打发回河州,他借口要在香港处理公务,留了下来。当然,他没有什么公务要处理,而是急匆匆地赶往谢依萱住处。
面对谢依萱亲手准备的午餐,杜林祥却提不起什么胃口。他手里把玩着竹筷:“这个孩子,你是不是一定要生下来?”
谢依萱强装出笑颜:“咱俩的孩子,为什么不生下来?”围绕在谢依萱身旁的,也有一帮闺蜜智囊团。她们告诉谢依萱,现在是关键时刻,哪怕强忍着也要哄杜林祥开心。只要孩子生下来,杜林祥看在孩子的份上,再大的过节也不会计较。
“好!要生就生!不过不能在香港生。”杜林祥说。
谢依萱问:“为什么?”
杜林祥说:“纬通是香港上市公司,好歹我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要让外面知道,我在这里有个私生子,那不是丑闻吗?”
谢依萱的鼻子有些酸。自己的孩子还未出世,就被贴上了私生子的标签。他未来的一生,难道都要躲躲藏藏吗?自己这个母亲,是不是有些愧对孩子?谢依萱强忍住情绪,说:“那我回北京去,让我妈照顾我。”
“北京更不行,那里的熟人更多。”杜林祥说。
“那你要我怎么办?”谢依萱终于克制不住,吼了起来。
杜林祥说:“去美国吧。”
“你什么意思?”谢依萱说,“把我打发去美国,你好图个清静是吧!”
“你别误会。”杜林祥说,“美国的医疗条件比国内好,再说那里出生的孩子,自动就能加入美国籍。这对孩子的未来,也有好处。”
谢依萱说:“你有没有想过,把我一个人扔到举目无亲的地方,我怎么办?”
“怎么叫举目无亲?”杜林祥说,“我会为你请最好的保姆。另外,你的父母,乃至于你的朋友,只要愿意过去陪你的,都可以去。机票和生活费用,我来负责。”
谢依萱低着头,隔了一会儿又问:“那你什么时候过来看我?”
杜林祥说:“每隔三个月,我就过来看你一次。”
“不行!”谢依萱说,“必须每个月一次。”
杜林祥说:“一个月一次真不行,我最近事情很多。干脆这样,确保三个月一次,力争两个月一次。”
谢依萱盯住杜林祥,眼神中透出无比的委屈:“你是在和我谈生意吗?”
“你想太多了。”杜林祥习惯性地掏出一支烟。
“你能不能不抽烟?”谢依萱说,“过去你当着我的面抽烟我就忍了,现在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就不能克制一下?”
杜林祥不耐烦地把烟收了回去:“别搞那么娇气。我和老婆生孩子时,一没戒烟,二没忌酒,儿子现在照样聪明着呢。”
杜林祥拨弄着餐桌上的香烟盒:“还有一件事得告诉你一下。孩子出生以后,我会尽力给他提供最好的成长环境。除了日常的抚养费,我还会存五千万元港币到一个专门基金。这笔钱,就算我的一点心意吧。不过除此之外,你们就不要指望其他东西了。”
“你把话说清楚!”谢依萱质问道。
“我就是说,”杜林祥加重语气,“纬通集团日后是留给庭宇的,你们就不要进去搅和了。抚养费我不会亏待你们,还有一笔五千万元港币的基金,也够孩子用了。”
“杜林祥,你个王八蛋!”谢依萱的怒火终于爆发,她猛然站起来,一个耳光扇向杜林祥。
杜林祥一把抓住她的手,怒吼道:“你干什么?”
谢依萱的泪水夺眶而出:“杜林祥,我什么时候跟你提过钱,什么时候说过要来搅和你那些烂事?可你呢,孩子还没出生,你就把他像防贼一样防着。”
杜林祥把手松开,语气和缓了些:“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但有些事,我必须先把话挑明。”
这顿饭是吃不下去了。杜林祥站起来说道:“你得控制情绪,别伤着身子。这几天准备一下吧,我把美国那边安排好了,咱们就动身。”
“不管多忙,到时我都会亲自送你去美国。”说完这句,杜林祥转身离去。
回到河州后,杜林祥的心情一直不佳。他无数次提醒自己,矿山收购的项目已经启动,必须聚精会神,不能有一丝杂念。可惜谢依萱痛哭流涕的模样,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正在办公室无聊地浏览网页时,儿子杜庭宇敲门走了进来。杜庭宇说:“给张贵明的一亿现金已经准备好。财务部请示,是不是可以打过去了?”
杜林祥点了点头:“问一下张贵明,看他的哪个账户方便,咱们直接汇给他。”他接着问,“河州公司那边的工作,都交接完了吧?”
杜庭宇点了点头。当初运作纬通上市时,杜林祥成立了战略发展部,由庄智奇亲自兼任部长。伴随上市成功,这个部门基本停止了运转。如今矿山收购项目启动在即,杜林祥决心重新激活这个部门。他抽调了数十位员工加入战略发展部。部长一职,依旧由庄智奇兼任,杜庭宇也卸下河州分公司总经理的担子,成为庄智奇的副手。
自打留学归来,杜庭宇已在多个岗位历练过。企业的重点业务在哪里,杜庭宇就会出现在哪个岗位。毫无疑问,这些都是杜林祥对儿子的有意栽培,既是让他熟悉公司业务,更是给他建功立威的机会。
杜庭宇请示完工作,正准备出去,却被父亲叫住:“你坐一下。”
杜庭宇毕恭毕敬地坐在沙发上。杜林祥点燃一支眼,缓缓说:“那天在香港,我只吃进矿山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还把徐浩成、张贵明留下来一起合作,你怎么看?”
杜庭宇说:“我觉得不错。虽然计划成功之后,咱们赚的钱要少些,但前期的资金压力也相应减轻,整个计划的风险也大为降低。”
杜林祥淡淡一笑:“我之所以这样决策,你说的的确是一方面原因,但还不是最主要的。”
“最主要的是什么?”杜庭宇问。
杜林祥抽了一口烟,隔了好几秒才缓缓吐出来:“为了实施这个计划,我去拜访过吕有顺与赖敬东。赖敬东不愧是只老狐狸,一听完我的计划,便犀利地指出若干风险点。他甚至直言不讳地说,里面有些东西,是以老爸我的力量无法完成的。”
“平心而论,赖敬东说的不无道理。”杜林祥继续说,“吕有顺说的就更直接,运作这个计划,必须打通钱脉与人脉。而人脉,有时比钱脉更重要。”
“我明白了。”杜庭宇脱口而出。
“怎么明白了?说说看。”杜林祥说。
杜庭宇说:“徐浩成通吃黑白两道,尽管经常身在海外,但在京城的人脉,却不是咱们能比的。就说那个胡卫东吧,虽说徐浩成还是通过咱们引见才认识的,但这些年两人走得十分亲近。还有张贵明,虽说是个大老粗,可在当地却是响当当的人物。上次我们也看见了,那些退休或辞职下海的官员,在他公司有一箩筐。矿山那边真出什么事,咱们鞭长莫及,他却能轻而易举地摆平。”
“你小子有进步!”杜林祥欣慰地笑了,“我之所以改变计划,由起初的吃独食到如今与人分享,绝不仅仅是为了减轻资金压力。我自损钱脉,为的就是打通人脉。生意场上,只有黑心肠,没有热心人。项目运作中真遇着什么状况,甭管平时怎么称兄道弟,他们也只会袖手旁观。现在不同了,他们有股份,为了自己的利益,一定会竭尽全力帮我。这样一来,他们的人脉,就成了我的人脉。”
杜林祥抖了抖烟灰,一脸的得意:“比方说让刘光友当上国资委主任的事,我自问操作起来难度很大。前几天在香港,我把难题扔给徐浩成了。今天上午他就给我打来电话,说他想出了办法。”
“但我也有一个疑问。”杜庭宇说。
“有问题就说。”听到儿子的请教,杜林祥总是十分开心。他最渴望的,就是把多年的经验、阅历,尽可能地传授给儿子。
杜庭宇说:“为了拉徐浩成、张贵明入伙,你把整个计划和盘托出,就不怕他们把点子偷了去,自己另起炉灶?”
杜林祥说:“为了这事,我也犹豫了好久。最终,觉得这些顾虑大可不必。首先来说,计划的关键,除了收购矿山,还得拿下信丰集团的壳资源。张贵明没这个本事。徐浩成呢,虽然有这个本事,恐怕也不会轻易出手。就像一场赌局,上一盘徐浩成输得太多,现在不用他出钱,只是跟着我玩一玩,没准还有机会翻盘,他当然乐意了。可真要他自己再投筹码赌一场,就没那么简单了。”
“还有更重要的。”杜林祥又说,“计划的运作,需要各方面精诚团结。徐浩成与张贵明结怨太深,没有我这个中间人,他们连坐到一起都难,还谈什么合作。正是因为我认清了自己的价值,才不怕他们甩开我。”
“徐浩成与张贵明的确有仇,但他们都是生意人。商人是逐利的,为了钱难保他们不会沆瀣一气。”杜庭宇仍有顾虑。
杜林祥摆摆手道:“徐浩成与张贵明不是一般的生意人。他们在江湖上混过,都是一帮小弟的大哥。当大哥的,不怕打打杀杀,就怕折面子。徐浩成那天可不只剁了杨龙的手,还把张贵明的面子折了。怨气可解,恨意难消呀。”
杜林祥继续说:“从利益上来说,我没亏待他们。他们一分钱不掏,只是陪着我玩,就有解套的希望。从个人恩怨来说,他们需要我这样的中间人穿针引线。因此,徐浩成与张贵明,谁也不会另起炉灶。”
“嗯。”杜庭宇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杜林祥掐灭烟头,说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有个同学的母亲,是北京一家大型评估公司的负责人。”
杜庭宇说:“是的。我和这个同学,关系一直不错。有一回去北京,他的母亲还请我们吃过饭。”
杜林祥说:“近期你去趟北京,把这层关系维护好。未来把矿山资产注入上市公司,少不了要同评估公司打交道。矿山资产究竟值多少钱,评估公司是可以发挥作用的。”
“好的。”杜庭宇一口答应下来。
看着儿子出门的背影,杜林祥心中涌起一股成就感。如今的年轻人,像儿子这样好学上进、精明干练的真是不多了。就说在河州吧,那些身家远不如儿子的人,整天开跑车、玩女人,分明是个饭来张口的寄生虫,还硬把自己打扮成特立独行的富二代。将来把企业交到杜庭宇手上,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杜林祥又不免挂念起远在香港的谢依萱。如今谢依萱的肚子里,还怀着自己的另一个骨血。他有些自责,那样对待谢依萱,是不是太残酷了?
杜林祥无奈地叹了口气。纬通的未来,注定是杜庭宇的。从这个意义上说,杜庭宇不仅是自己生命的延续,更是自己事业的接班人。他对杜庭宇,除了一份浓浓的亲情,更有殷切的期望。为了这个接班人顺利上位,并带领纬通驶向更光明的未来,他有责任为其扫除所有障碍。这样的障碍,既来自商场的尔虞我诈,也发生在身边。如果不对谢依萱约法三章,断了其为自己或孩子争取更大利益的念头,那就难保杜庭宇在多年之后不会遇到棘手的难题。
学历不高的杜林祥,近些年在读书上还算下了些功夫。无论是让秘书整理总结提纲,还是直接请老师讲课,杜林祥也听来许多典故。不知为什么,他对西方的管理科学老是学不进去,对于中国古代的帝王之术却入门很快,甚至能举一反三。他十分欣赏汉武帝刘彻与明太祖朱元璋。刘彻立幼子为太子,同时为了防止主幼母壮,外戚专权,狠心把幼子的生母钩弋夫人送上断头台。朱元璋立下规矩,除了太子以外,成年的王爷不得留在京城。杜林祥以为,成大事者,就得像刘彻、朱元璋那样,抛弃一切儿女情长。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杜林祥的思绪。大门打开,高明勇快步走了进来。“什么事?”杜林祥问。
高明勇压低声音:“信丰集团那边,我按你以前的吩咐,都已经准备好了。不过现在公司已经下决心收购信丰,我那边布置的人,是不是就撤回来?”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人,高档的装修更让这里具有超一流的隔音条件,纵然高明勇大声喧哗,也不会有外人听到。但这或许是人们的惯有心态,谈起那些偷偷摸摸的事情,总会有意无意地把音量调低。
高明勇说的事,杜林祥自然明白。当初尚未敲定是否真正收购信丰,又担心断然拒绝会开罪徐万里,所以杜林祥才想出这招——一面答应出面收购信丰,一面鼓动工人闹事。事情一闹,收购的事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搁置。
香港之行,已经敲定收购矿山的事,接下来兼并信丰集团已箭在弦上。原先预留的这一手,怕是用不上。高明勇因此才跑来请示,是否就此打住。
杜林祥又摸出一支烟,然后摇起头:“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一招,恐怕还要用上。”
高明勇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杜林祥却挥了挥手:“按我说的办,以后你就会明白。”
3 河州美女郑佳晴,成为杜林祥的座上宾
华灯初上,愈夜愈美丽。
河州希尔顿酒店大门口,一群刚结束饭局的人正在寒暄。纬通集团副总裁林正亮作为这场饭局的埋单者,顾不上酒意微醺,依旧忙着张罗车辆,并与登车之人握手话别。
林正亮身旁,站着一位穿黑色呢子大衣的女性。尽管真实年龄已四十出头,看上去却不过只有三十四五的模样。她高高的个头,雪白的瓜子脸,细长的眉毛下闪动着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挺拔的鼻梁与胸脯,让她看上去充满自信。最美丽也最可惜的,是一头乌黑柔软的头发。她如果肯留着长发,一定格外动人。然而身在机关,只好特意剪成了精干的短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