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精疲力尽的南茜让另外那两人也立即各找住处,限日搬出,当然那两个房客也是十分不满,临走时还说了一些威胁她的话。
这件事,使得南茜继续住在那幢房子里,时时感到没有安全感,加之房屋的市值在这半年内上涨了几乎一倍,所以,南茜下了决心卖掉它。
第一章 南茜的丈夫大卫
铃月在浴池里泡了半个多小时,皮肤已被热水泡得发红,人也有点虚脱的感觉。她赶紧离开了浴池,擦干身体,披了一件松软的浴袍,到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冰牛奶,斜靠在沙发上休息。
公寓外有一只猫在喵喵地叫着,一定又是邻居家那只猫,趁黑溜出来玩儿了。铃月推开门张望着,黑暗中只见两只闪着光的绿荧荧的眼睛,然后倏的一下,就消失了。
铃月转身回到屋内,刚关上门,门铃忽然响了。铃月吓了一跳,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门铃停顿了一下,又再次响了起来。
铃月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门缝,问:“是谁?”
“请问南茜住在这里吗?我叫大卫,是她的老公。” 一个穿戴得体的四十多岁亚洲男人站在门外,带着抱歉的神情,用一副讨好的笑容轻声对铃月说。
“啊!你是她老公,我听她说过。” 铃月一下子振奋起来。
“好不容易找到这里。刚才屋里一直没人,我已经在这个小区里游逛了两个多小时了。” 大卫说,“这里环境还不错。”
“南茜不知道你来吗?” 铃月问。
“她知道我要来,不过具体哪天不知道,今天一上路,就开始打她的手机,一直不通。”
铃月知道南茜这一去,恐怕当晚不一定能回来,因为南茜每次去赌,几乎都是超过12小时,有一次居然在一张赌桌上赌了整整24个小时。
“你先进来坐吧。” 铃月打开门,引领他在沙发上入坐。
“那谢谢你了。” 大卫客气地说。
铃月也在客厅里坐了下来, 忽然想起自己该去换件衣服,就急忙进自己的房间去了。一会儿出来,已经换上了一件黑色的T恤和牛仔裤。
接下来的气氛忽然尴尬起来,铃月也不知该说什么,就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点儿无关痛痒的话,而大卫话也不多,问一句答一句,每次回答铃月问题的时候,身体都要从沙发上欠起,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铃月心里暗想,难怪南茜说他不像个男人。
已经快凌晨1点了,大卫虽然久等南茜不见她回来,却安然地坐在沙发上,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铃月躲进自己的屋里,给南茜打了好多电话,都是关机。
铃月知道,南茜在赌的时候,手机肯定是关着的,她不喜欢被人打扰。思来想去,铃月决定带着大卫直接去瑞欧赌场找她。
二十分钟后,两人驱车来到了瑞欧赌场,十分容易就找到了南茜,她正坐在高额赌注区的一张21点赌桌上,聚精会神地赌着。
看到铃月带来了大卫,她的脸上并没有显出丝毫惊奇的样子,只对他们点了点头,仍旧继续她的赌博。
她的脸色平静,当发牌员发给她两张牌后,她用她那雪白细长的纤手握住两张牌,慢慢地将它们错开,只露出数字的一条细边,迅即合拢,再从另一个角度轻轻地将牌拉开,也是刚露出一点边缘,就合起来,她只用极短的时间思考,要牌的时候,她轻轻地做着手势,不要的时候,她优雅地将牌滑入筹码的下面。
铃月从心底里发出赞叹!跟南茜相比,自己在赌的时候,尤其是输钱的时候,脸色一定比钟馗还难看,姿势一定看起来又笨又蠢,更谈何风度。
大卫静静地站在旁边,一句话也不说。看来南茜当晚是输了不少。当她的手气似乎要转好的时候,她开始加倍。连赌了四五手,都是赢。南茜这时在赌注圈里所下的筹码,已经是一千六百一手了,两手总共是三千二百块钱。只须几秒钟,接下来的那几张牌,就会决定这三千多块钱的归属。铃月在南茜的背后,看得心也悬了起来。
不幸的是,南茜拿到的两副牌虽然一个是十九点,一个是十八点,可庄家拿到的却是二十点。南茜输掉了这副牌。
铃月不禁望向大卫,似乎是希望他阻止南茜再赌下去,人不在赌桌上,一般都能比较理智地思考问题。铃月感觉这晚南茜的手气不是很顺。
大卫轻声对铃月说,“不如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留下来陪她。她的脾气可能你也知道,她赌的时候,不能劝,一劝她就要发火。”
铃月点点头,只得独自回家了。
到家以后,铃月觉得精疲力尽,倒在床上不一会儿,就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章 三个人的早茶
上午九点,闹钟响了,铃月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睛。真倒霉,今天白天不用上班,不过自己昨晚太累,竟然忘了把闹钟关掉。
铃月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起了床,出了房间去到客厅,空荡荡的,没有南茜和她老公曾回来过的迹象。
铃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从冰箱里哗哗地注入一堆冰块,一咕噜喝下去,感觉仿佛清醒了许多。铃月近来有点儿精力透支的感觉,不像年轻的时候,被吵醒后,不消几分钟,又可以重新回到睡眠之中。女人一到三十岁,身体各方面就有点力不从心了。铃月深有体会。
这一年多来,铃月几乎一直是做着两份工。刚来美国的时候,陈峰托人介绍铃月在一家中国餐厅当了服务员,每天从上午十点上到下午四点,虽说工作比较辛苦,但是赚的小费还不错,所以一直干到现在。
离婚后,为了多赚点儿钱,更主要的原因,是铃月不愿意一个人在公寓里呆着,她便去了发牌学校,交了四百块钱学费,学了两个月,希望能多找一份工作,多一份收入,也好打发寂寞时光。在这里,很多中国人都打着两份工,几乎都是为了多赚点儿钱。
在拉斯维加斯的华人大约有六万多人,除了有一小部分做生意,开餐厅、洗衣店、工艺品店外,绝大多数都在赌场酒店工作。因为这是个旅游城市,每年有超过四千万人从世界各地来这里观光旅游,几乎百分之八十的行业都是跟酒店赌博业相关的,在这些地方比较容易找到工作。
中国人的英文一般都不怎么好,想在公司里当白领,几乎不大可能。而发牌只需要会说简单的英文,不用动太多脑筋,没什么文化的,熟练了也可以做得很好。
在发牌学校学了两个月的铃月,抽出一个晚上,穿上发牌员面试时必备的白衬衫黑裤子,跑到Downtown (市中心),开始一间挨一间赌场地问他们需不需要发牌的。
铃月的运气很好,有一家叫LADY LUCK (幸运女神)赌场的经理是个美国白人,因为娶了个漂亮的中国妻子,对中国人总是特别关照。一见到找工作的铃月,马上就让她上赌桌试发,第一次真刀实枪上台的铃月心慌手抖,还出了错,本以为肯定没戏了。没想到过了几天,赌场来电话,通知她去人力资源部填表。铃月不禁喜出望外。
赌场的工作很轻松,铃月每天从晚上六点上到凌晨两点,发牌的时候,跟客人说说笑笑,没客人玩的时候,只站着就行了,工资小费照拿。虽然说全赌城的发牌员工资每小时只有五六块,可是一般客人赢了钱,都会给发牌员小费,每天的小费,由所有的发牌员平分,每人也差不多能拿到六七十块。
当然,幸运女神赌场只是个小赌场,在这里工作的发牌员,其收入肯定无法与在大赌场工作的发牌员相比,譬如在百乐宫或者恺撒皇宫及威尼斯人酒店上班的发牌员,每天的小费起码有两三百块,遇到有大赌客的时候,当天的小费超过一千块的,也不稀奇。
快十点了,一阵阵饥饿感袭来。铃月正准备去泡一碗方便面充饥,这时,电话铃响了。
“Hello!”( 喂!)
“哈什么喽,我是夕燕!”电话里的声音十分响亮,夹杂着喧嚣嘈杂的声音。
“夕燕呀,你在哪里?”
“我在新嘉麟喝早茶,你吃饭没有?还没吃?搞什么鬼?这么瘦了还想减肥呀?赶快过来吧!我等你哈!拜拜!南茜呢?叫她一起来吧!”
“南茜还没回来……” 没等铃月说完,夕燕已经挂了电话。
这个夕燕!铃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铃月驱车直奔新嘉麟。
新嘉麟是一间港式粤菜餐馆,早茶的品种多,又精致又好吃,一有时间,她们三个就喜欢跑到那里去泡上一上午。
今天是周末,新嘉麟里面座无虚席,就连门口还有十多个人站着的坐着的,耐心地在等候领班小姐叫号入座。
“真是!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吃免费午餐呢!” 铃月暗想。
一进餐厅,铃月东张西望,见到夕燕正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子,不停地向她挥着手。跟夕燕挨着坐的,是一位清雅秀丽的三十岁左右的女人。
“哎,几天不见,你怎么这么憔悴?”夕燕问铃月。
“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雪玳,拉斯维加斯周报的大记者。这是我的好朋友铃月。”
“你好!认识你很高兴!” 雪玳冲铃月笑笑,伸出手来。
“你好!早就听夕燕说起过你了。” 铃月握了握雪玳的手。几个月前,就听夕燕说,她认识了一位很有气质的记者朋友,一定就是她了。
雪玳的皮肤散发着一种自然健康的色泽,体型健美,一看就是个喜欢户外运动的人,她的鼻梁很挺直,嘴唇的弧线流畅优美,眼窝有些深凹,眼睫毛很密很长,有点儿西方美女的味道,那一头略微有些绻曲的漂亮长发松散在肩头,体现出极富动感的美质。雪玳的目光温和中透着聪颖,一丝淡淡的微笑使她看起来豁达而坦然,拥有一种职业女性的睿智与干练。
说起来,夕燕认识雪玳,还是在夕燕工作的按摩院。雪玳前一阵子忽然心血来潮,想写一篇关于本市按摩院行业的报道,便挑选了一些华人经营的按摩院想做采访。
拉斯维加斯的按摩院很多,无论你翻开中文还是英文报纸,随处可见按摩院的广告,什么“新到小姐,亮丽青春,性感迷人,服务一流,包送酒店”什么的。虽说色情行业在拉斯维加斯是合法的,可能由于牌照申领太麻烦吧,很多地方仍是做着无照经营的地下生意,根本就不喜欢记者的光临。
雪玳在夕燕工作的按摩院老板那里碰了壁。夕燕个性很仗义,见到一脸尴尬、欲走还留的雪玳,有心想帮她,就给她递了个眼色。雪玳是何等聪明之人,立即心领神会,趁没人注意,把自己的名片悄悄塞给了夕燕。
后来两人成了朋友。而夕燕开始炒房地产,跟雪玳的帮助与支持是完全分不开的。
“嘿,告诉你,我前几天又在Spanish Trail (西班牙社区)买了一幢房子。”夕燕迫不及待地对铃月说。
“房子是一对日本老夫妇的,住了七八年,想回日本,就要卖房子。全靠雪玳那个做房地产经纪的朋友得知消息后,及时通知我行动,我才可以顺利把房子弄到手,没被别人捷足先登!” 夕燕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夕燕,你都买了两套了,再来一套,你怎么承担月供啊?”铃月有点为她担心。
“谁说不是啊,我也头疼呢,只有第一套房子付了首期5万块,其余两套,跟贷款公司都是签的前五年只付利息,不付本金。不过就是这样,算起来,每月要付给银行的月供,也得七千多!”
夕燕眉头皱了皱,继续说道:
“开始我也怕,不过转念一想,我来美国,本来也是一无所有,不如赌它这一把,大不了破产,我再回中国去,天无绝人之路!”
“唉,你这人,有时真让人担心。” 铃月轻轻叹口气。
夕燕挥一挥手,仿佛这一挥,就把所有债务给挥走了似的:“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赌博,如果我赢了,就会和现在的日子彻底告别,无论如何,我都要搏一搏,现在我的目标,就是拼命地赚钱,保住我的房子,等价格一涨,抛出去,赚它一大笔。”
这时雪玳说道:“我们认真地研究过市场,亏的可能性很小,拉斯维加斯房产的上涨,应该是刚刚开始。同样的房子,在洛杉矶、旧金山的价格,仍然是这里的三倍。加州近来有很多资金涌进来。肯定能带动房产价格继续上涨。关键就是得应付每月的供房款,七千块,的确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我每月打两份工,有时候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可就这么辛苦,扣掉税也只有四千多块。” 铃月忧心忡忡地说。
“你呀,你要是不打那第三份工,早也成小富婆了。你看看你都熬成什么样子了,受苦受累的,家也没了,丈夫也跑了,你到底图的是什么呀!”夕燕痛惜地白了她一眼。
铃月哑口无言。这所谓的“第三份工”,夕燕显然指的是铃月赌博。
“身在赌城,想不赌也是需要毅力的。”雪玳理解地打着圆场。
“她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没毅力。” 夕燕本还待再说几句,见铃月一副垂头丧气、愁眉不展的样子,忙改了话题。
“南茜呢?她白天不是不上班吗?”
“她昨天去了瑞欧赌21点,到现在还没回来,不过她老公来了。” 铃月答道。
“哦,我就觉得你还是别和她一起住为好,虽然我也挺喜欢她的,可她是个不折不扣的赌徒!跟这种人住在一起,耳濡目染的,你能戒得了赌才怪!”
“呸,” 一听夕燕说南茜不好,铃月脸色就变了:
“要说你做按摩,也没少有人劝我别跟你这样的人来往,免得给人说闲话,我要是听了,你还有我这个朋友吗?!”
“好好好,有什么办法,都是为了生活,在美国,尤其是拉斯维加斯,钱才是最重要的,工作高雅不高雅谁在乎!”
夕燕解嘲似地说,紧接着又将一只手臂伸过去搂着铃月:
“好像雪玳,虽然人家是个大记者,老公又是体面的美国人,也从来没嫌弃过咱们不是?”
夕燕转瞬间站到了铃月一边,让铃月忍俊不禁,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这个夕燕,就是这样,让人没法生她的气。
铃月曾多次暗自庆幸,在自己冷清寂寞的生活中,能有南茜和夕燕两个好姐妹相伴,虽然她失去了很多,仍然深深感激上天对她的眷顾。
“什么呀,你们以为我的工作就轻松了?每天不但得写这写那,还得满世界跑去拉广告,请客吃饭陪笑脸,我……”雪玳做出一副苦脸。
“得了吧你,还不是你自己要出来吃苦的,你老公堂堂一个公司总裁,赚的钱你怕花都花不完,我要有你那么好的命,早就啥也不干,天天享福去喽。” 夕燕开玩笑地说道。
雪玳的丈夫,据说是个英俊潇洒,并且非常有风度的美国男人,在一家网络公司任总裁,让所有认识雪玳的人都很羡慕。
“他的是他的,我从来没有想过用他的钱。自己赚钱用起来心里才踏实。美国人的思维跟中国人不一样,如果你事事依赖他,在他心目中,就会变得没有价值、没有地位了。” 雪玳说。
“唉,我们这些女人,个个都这么要强,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铃月叹息着。
“中国女人外表上看起来温顺柔弱,其实骨子里却很坚强,查里斯就这么说,他说娶我之前不知道,以为我是一朵百合,娶回家才发现我原来是一朵玫瑰,浑身带着刺,连呼上当受骗呢!”雪玳呵呵笑着。
“他身在福中不知福!找到你这个该温柔的时候温柔,该泼辣的时候泼辣的媳妇,还不知足?下次你带他来,让我来教育教育这个洋女婿。”夕燕开始没边没际了。
“好了,不跟你瞎扯了,说正事,下周二有房市投资分析的讲座,你还去不去听?” 雪玳问夕燕。
“去,几点?”
“下午两点半,在老地方碰头。”
“好的,听了这些课,我真的增长了好多知识。还是有文化好,眼光远,要不是雪玳你,我哪里会有投资意识。” 夕燕感激地望着雪玳。
“我都不知道让你卷入这个市场,到底是件好事还是坏事,毕竟风险还是很大。” 雪玳若有所思。
“做什么都有风险,我有心理准备,你不用为我担心。”夕燕对雪玳说。
雪玳赞许地望着夕燕:
“拉斯维加斯目前是全国就业率最高的城市之一,税收低,发展也很快,光是去年,就有一万四千多新移民迁入,整个内华达州,新移民更是达到十万人。但是由于土地有限,水源不足,房屋的建设数量会受到极大的限制,在这种情况下,房价继续上涨,其实是可以预期的。”
顿了一下,雪玳又说:
“如果贷款利率不大幅度提高的话,房市前景应该看好。如果贷款利率上涨太多,就会有一部分人因为承担不了房贷的压力而退出,那么房屋的价格恐怕会有回落,对这种情况,咱们也得早做好准备来应付。”
“下周二的讲座,就是讨论房地产泡沫问题的。关键是你自己得好好把握时机,一旦有什么情况发生,无论买进卖出,都得当机立断。”
铃月见她们谈得投机,就一直静静地听着,没有插嘴。她不懂生意经,更不懂房地产,但她心里,忽然也很希望能拥有一幢属于自己的房子。唉,看来是得戒赌了,存点儿钱,像夕燕一样,给自己买幢房子。
可自己现在,住着租来的房子,总是感到漂泊和不安定,一点儿也没有家的感觉,连邀请父母来看看都不方便。
对了,将来若买了房子,院子里一定要种上好多的玫瑰花树,要像南茜的旧房子一样漂亮。
铃月痴痴地想入了神。
“好啦,你们俩都买了房子,以后我就不担心没地方去了,就住到你们那里去好啦!”当铃月从沉思中醒来后,对她们俩笑着说道。
三人嘻嘻哈哈了一阵,两个小时过去了,终于茶饱话足。
雪玳跟人有约,匆匆忙忙地走了。夕燕要去剪头发修指甲,铃月便独自开车回家了。
第二章 疲倦的下午
刚走上通往家门的小径,就见一辆警车缓缓地停在路旁,铃月停住了脚步,惊讶地回头张望,却见南茜的身影一闪,从警车里侧身下来。
“哎呀,你总算回来啦!怎么回事?干嘛坐警车回来啊?”铃月很高兴终于见到南茜回来,但又满肚子的疑问。
“别提了!刚才走高速路,前面的车忽然急煞车,我没来得及,就撞了上去。”
“啊!严重不严重啊?人没事吧?怎么那么不小心?是不是昨晚太累,没休息好啊?人没休息好,注意力一分散,开车是很危险的!”铃月吃惊地睁大眼睛。
“人没事,那人的是个吉普车,撞得倒不严重,就是我的车毁了!”南茜痛惜地说。
“车呢?”
“被拖车拖去修车行了。是警察送我回来的。” 走进家门,南茜似乎全身散了架,一下子跌坐在了沙发上。
“这个大卫,每次一见到他,我准得碰上什么倒霉事!”南茜自言自语。
“昨晚究竟怎么样了?赌到什么时候?你老公人呢?” 铃月连连发问。
“他回加州了。哼,昨晚他站在那里,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我就是感觉他像一片挥不去的阴影,把我的幸运之光全遮蔽了。我只好草草收兵。”南茜有点气恼地说。
“那你们后来怎么没回家?” 铃月问道。
“我们在瑞欧酒店里开了个房间,他要跟我谈事,我不想吵到你。”
“谈什么事呀?半夜三更的。” 铃月好奇地问。
“他是来劝我回去的,说这是最后一次劝我,要是我不听,回去就请律师起草离婚文件了。” 南茜轻描淡写地说。
“真的啊?” 铃月瞪大了眼睛。
“真的。”
“那……那怎么办?你们真的到了非离婚不可的程度吗?”铃月忽然想到了自己离婚时的凄凉心境。
“我肯定是不会回去的。” 南茜坚定地说道,“我决定了的事,谁也无法改变。”
铃月有些敬畏地看着南茜,她感觉到在这个外表柔美的越南女孩子身上,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力量,而这种力量是铃月永远也不可能拥有的。铃月暗暗地为她祈祷,希望她不会因此而后悔,也希望她未来的路,是一片光明的坦途。
我们的未来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呢?但愿我们可以提前知道。人生真是充满了太多的变数。命运究竟是谁设计的?是我们自己吗?好像是,又好像不完全是。正是那以出其不意的方式,来改变我们人生之路的无形力量,在冥冥之中主宰着我们的命运。
“你去睡一会儿吧。”想到南茜昨晚一定是整夜没睡,铃月关心地对她说。
“我睡不着,不如我们去泳池泡一下热水,放松放松,我太累了。”
“好主意!” 一想到外面暖暖的太阳,铃月也觉得自己这些日子都快发霉了,应该去晒晒日光浴,到热水冲浪池里泡一泡了。
两人换好泳衣,出了门,穿过一条草地中的小径和两旁高大的夹竹桃树林,拐了一个弯,就到了社区里的游泳池。
她们住的这座公寓,实际上是整个社区一群建筑中的一座,每座只有两层楼,其中南北朝向各有楼上楼下两户人家,美国人称其为Condo。整幢楼里的四户人家,其实是各不相扰的,铃月住了一年多,跟同一座公寓里的邻居都没有碰过面,只有一次楼上住户的水管坏了,水渗透到铃月公寓洗手间的天花板上,才彼此见了面。
小区里十分安全,三个出口都安有电动遥控门,只需按一下遥控器,或者是输入密码,门就会自动开关。
整个住宅区里绿树成荫,草坪修剪得很整齐。共有两个游泳池,南门一个,北门一个,游泳池内高大的棕榈树遮挡了沙漠地带的强烈日光,池边散落着遮阳伞和休闲椅,旁边还有一个公用的烧烤炉,黄昏时分,常有美国人带着孩子,全家人在池边一边烧烤,一边喝酒,而孩子们则在游泳池里尽情的嬉戏。
社区里还配有健身房、会议厅、电视厅,应该说住在这里还是蛮舒服的。
铃月和南茜在夏天偶尔也来游泳,不过铃月不善游泳,下水后就像鸭子一样扑腾几下就上岸了。留南茜一个人在水里,也觉得游得没劲。所以更多的时间,两个人倒是喜欢躺在冲浪热水池里放松,或是躺在休闲躺椅上,懒洋洋地看书晒太阳,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话。
泡完热水以后,再到冷水池里游了一会儿,两个人都觉得畅快了不少。回到公寓里,南茜疲倦感袭来,睡意渐浓,等不及地回房间睡觉了。
铃月见时间已经快五点了,赶紧换好衣服,驱车去赌场上班。
第二章 幸运女神赌场
铃月一般都是提前半个小时到达幸运女神(LADY LUCK)赌场,先打卡,然后去员工餐厅吃点儿东西。赌场的员工餐厅24小时开放,可以随时免费吃喝。
铃月去到餐厅,跟几个同事打过招呼后,给自己倒了杯橙汁,找了个位置坐下,慢慢地喝着橙汁。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就跟其他的发牌员一起,去到赌场赌台中心。每天照例是先听经理训话,一般都是讲些注意事项,小心别出错呀,对顾客微笑啦什么的。当看过自己的赌桌号码以后,铃月就去到一张牌九扑克桌子。
“Hi, Sweety! I am waiting for you!” (甜蜜的!我正等着你呢!)一位正在赌桌上的白人老年男人,见到铃月来了,高兴得两眼放光。
铃月抬眼看看那人,给了他一个微笑。那人更加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忙对旁边一位赌客说:
“I told you, my angel is coming, she will bring us good luck!”(我告诉过你,我的天使要来了,她会给我们带来好运。)
又是这个人!铃月有点儿无可奈何。
这人叫詹姆斯,应该快六十岁了,是个退伍军人,据说以前曾娶了个菲律宾女人,不知怎么又离了婚。儿女都已成人,各自生活各的,也不怎么来看他。要知道美国的文化跟中国的有所不同,父母有养育子女的责任,但子女却没有赡养父母的义务,所以,美国人辛辛苦苦把子女养大,到头来往往还是老夫妻两个在一起相依为命。不过呢,话说回来,两不相管,美国父母倒也少了一份中国父母为子女无休无止操心的烦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