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靠着政府和军队的退休金,什么也不用做,日子过得轻轻松松,逍遥自在。他孤身一人,没事儿就来到Downtown (市中心)的赌场,玩玩5块钱的牌九扑克,消磨时间。
Downtown是维加斯的老城区,有著名的赌场一条街,整个街的天空都被五彩的霓虹灯网笼罩,形成一条通贯整条长街的隧道。街的两旁是一家家历史悠久的小赌场,和一些卖旅游用品的商店。每到晚上,街上到处都是形形色色的售货亭,还有各种免费的音乐表演,大多数都是些不知名的摇滚乐队在演奏。
这里的赌场赌注起点低,每手赌注甚至有一块钱的,那些不是赌徒,只是来寻开心的当地人,以及加州和亚利桑那州来的一些客人,最喜欢来这里玩了。
铃月开始洗牌。牌九扑克这个赌戏,百分之八十的情况下,都是打和,就是说,不输不赢,所以,最适合那些既想整天泡在赌场里,又不想输太多钱的赌客了。也有人称之为“社交赌戏”。
自从詹姆斯在赌场里见到铃月之后,便好像磁铁遭遇到吸铁石,再也不去别的赌场了。他每天都准时来报到,好像天真的小朋友每天来幼儿园似的,对铃月,表现出一副很听话,很一往情深的样子。
铃月感到有点好笑,只是装做不懂。
赌场规定,赌客跟发牌员之间得保持一定的距离,铃月也不多跟他说话。詹姆斯其实也是个害羞的人,所以,这出蝶恋花似乎就这么没完没了地上演着。
“今天手气怎么样啊?” 铃月笑吟吟地问詹姆斯。
詹姆斯夸张地回答:“我两个小时之前,就试图把这二十块钱输掉,结果不成功!” 说着,还把面前的筹码展示给铃月看。
“是吗?呵呵!”这时铃月开始发牌。
很快,每人得到七张牌,按玩法,必须把含有最大牌的一组牌共五张放在筹码的最下方(俗称高手),含有第二大的两张牌放在筹码的次下方(俗称低手)。
铃月开牌,詹姆斯的牌打和,他的“低手”大过铃月的牌,但是“高手” 输了。
詹姆斯转头对邻居说:“Oh, I almost won, but she beat me at bottom.”( 噢,我几乎赢了,但是她打击了我的底部。)
这时旁边一位女赌客说道:“您这么对女士讲话,可不像个绅士。”
詹姆斯愣了一愣,恍然大悟,连忙解释说那个“底部”的意思,是指放“高手”牌的位置,由于“高手”牌是放在筹码的底部,而不是指人体某处的“底部”,越着急越说不清楚,弄得脸红颈涨,全桌人笑得人仰马翻。
连铃月也忍不住笑了。
愉快的一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另一位发牌员来替换铃月,到了该她休息二十分钟的时间。临走时,全体客人都在抗议,不让铃月走,尤其是詹姆斯,好像快哭出来似的。
铃月笑着对他们说:“谢谢,祝你们好运!”
然后上下翻动了一下双手,这一动作,是做给赌场的摄像机看的,表明手里没有带走赌场的筹码。
离开赌桌,铃月赶紧去洗手间,然后又去员工餐厅,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铃月曾不止一次听到其他发牌员说,每次赌场休息的这二十分钟,感觉是生命中最短的二十分钟,当时她还觉得这话挺幽默的。
在赌场工作时间久了,慢慢体会到,这份工作看似简单,可也不是那么容易做的。当遇到好的客人肯给小费的时候,大家都很开心,说说笑笑,时间一会儿就过了;可是当遇到输钱后脾气暴躁的客人时,不仅感觉气氛紧张,还得处处小心翼翼,免得惹客人生气而引起摩擦。那工作的一小时,就感觉像受刑,特别的漫长。
爱因斯坦是这么解释相对论的:
“当你坐在火炉旁的时候,往往感觉时间过得很慢,可当你跟一个漂亮姑娘坐在一起的时候,时间就过得很快了。”
这种理论听起来有点唯心,不过放之赌场,则相当精辟。
二十分钟很快过去了。铃月去到另一张21点赌桌,客人都是从德克萨斯过来玩的,又喝酒又嚷嚷,好不开心!时不时的,还郑重其事地每人举着一块钱,对铃月说:“这是你的一块钱,现在我们是拴在一起了。”然后把硬币放在筹码的前面。屏息凝神地等待铃月开牌。
铃月开牌,16点,再补一张,是个10,庄家爆掉。
“Yes!” (好!)全桌欢声雷动。
其实每人只不过赢了5块钱而已,可是看他们开心的样子,仿佛赢了全世界似的。铃月不禁暗想,如果每个赌客都抱着如此的心境来参赌,那赌博也许就不能说是一种罪恶了。
唉,要是自己当初没有输掉那么多钱就好了,那现在就可以像他们一样,用很少的钱,换来很大的快乐,也不会失去原本幸福的家了。可是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吃的。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铃月又被分配到轮盘赌戏上去。轮盘是一个有趣的赌博方式,像乒乓球台大小的赌台上,画有很多小方框,里面写着从1到36的号码,客人将现金换成一块钱一个的筹码,可以押在那些数字上,也可以押在两个数字的中间线,或者四个数字中的十字线上,还可以押在红黑颜色、单双数等,客人在自己喜欢的数字上押好筹码后,发牌员在一个大轮盘里转动一只小白球,球跌落到哪个号码即为赢。赔率最高的为35赔1。
铃月很喜欢这个赌戏,那一个小时里,她哗哗地转动着轮盘,不停地用双手分拣着筹码,笑着赔给客人所赢的筹码,而客人赢了钱,往往会扔给她一两个筹码作为小费。不过也有客人赢了钱一块钱也不给的。有一个黑人,只换了40块钱,可是赢了一千多块钱,不但没有一块钱小费,连一声谢谢都没有。铃月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情绪,没对那位赌客拉下脸来。
赌场工作的不容易,就在此处。且不说每小时发牌的时候得站着,双手不停地发牌,收牌,收筹码,付筹码……这些都是体力劳动,最多八小时干下来,有点儿腰酸腿软,可以克服;最怕的是客人赢了钱,不给小费不说,连声谢谢也没有,发牌员心理就往往难以平衡。
试想想,美国是一个小费国家,像服务行业,包括餐馆、酒店、赌场等等的工作,基本工资都很微薄,主要是靠小费收入。你去餐馆吃饭,得到了服务,要不要给小费?可客人来赌场玩,发牌员为他服务,他赢了钱,却不给小费,这不是不尊重发牌员的劳动吗?
去餐厅吃饭,一般也要给账单的10%至15%,赌场没什么规定,愿意给就给,给多少随便,不愿意给就不给,发牌员不允许向客人索要小费,如果有客人投诉,就会被开除,所以发牌员也是不敢怒不敢言。于是,很多发牌员一旦发现客人是个不肯给小费的人,也就马上收起笑脸,服务也变得很差劲了。
这就是为什么,在大多数的赌场里,总会看到板着脸的发牌员,天天做这个工作,一忽儿开心,一忽儿不开心,时间长了,心理素质再好,也承受不住,所以不如把自己锻炼得得像一台没有思想和感情的机器,无动于衷的比较好。
不过反过来想,也可以理解赌客的心态。赌客经常来赌,你只看到今天他在你的桌上赢,没看见昨天前天他在别的地方输。再说,他来赌,是冒着风险来和赌场较量,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是来照顾你这家赌场的生意,并不是来讨一个发牌员的开心。所以,他凭什么要给你小费呢?他的钱输光了,难道发牌员会给他饭吃?还有的赌客,一输钱就责怪发牌员,认为是发牌员赢走了他的钱,把发牌员看做是赌场的爪牙。所以,对发牌员产生敌对情绪,这类赌客,就更别指望他能给你小费了,他不骂你都算是客气的了。
美国人喜欢赌博,已是尽人皆知,不过绝大多数美国人赌博,非常Enjoy (享受)它的游戏性,往往是以开心为主,输赢有度,一般来换个一百两百的,输完了就走人。
东方人好赌,却以赌得狠而出名。那些赌得几天几夜不吃不睡,赌得昏天黑地不输光绝不走人的,往往都是中国人。因为中国人赌,为了玩乐的少,为了赢钱的多,所以体验到的大多不是赌博的乐趣,而是赌博的刺激。
想赢赌场的钱,也并不是没机会,哪天运气好,也会给你赢一笔,可是如果长期赌下去,有可能打败数学概率吗?
也曾听闻有一位加州来的年轻人,在威尼斯人酒店,用三万块钱玩21点,连赌两天两夜,共赢走了三百五十万。不过,此人很聪明,将赢来的三百万先让家人带走,只留下五十万再试,结果在米高梅一个晚上就输掉了。输掉后,并不恋战,离开拉斯维加斯,到手的还有三百万。
赌场不怕你赢,就怕你不来。只要你人不走,赌场终究有办法赢你。
曾有多少数学家,倾注一生精力,试图找出打败赌场的方程式,又有谁终于获得成功了呢?!
在拉斯维加斯,每间赌场都有发给赌客的积分卡,积累到一定分数的时候,赌客就可以享受到免费自助餐、免费酒店住宿、看免费表演,甚至免费机票。积分并不基于你输赢多少,或者换了多少筹码,赌场在乎的只是你每手下多大的注,最重要的是,你赌了多长的时间。
尽管如此,每个人都在想,输的可能是别人,赢的说不定是自己,即使大家都知道赌赢的机会小,也仍然前仆后继, 始终抱着希望。
接下来的四个小时里,铃月又被安排去了三张扑克,Let it Ride,还有3 /5 /7扑克赌戏,这三个赌戏都是扑克类型的,赌客要拿到对子、三条、同花和顺子、四条才会赢到钱,最大的牌是同花顺,也是非常有意思的赌戏,不过客人基本上是输多赢少,毕竟,拿到大牌的几率是微乎其微的。
八小时终于过去了,铃月拖着疲惫的身躯,步行到停车场。在开车回家的路上,铃月打开车里的收音机,在一段广告过后,收音机里的电台热线节目,传出关于赌博问题的讨论。
只听主持人正在请一位打电话进来的男士发表对赌城的看法。
这位男士回答:“我喜欢这个城市。我觉得赌博很有意思,不过至今为止,我在这个项目上,已经投进两百块了!(笑~~)我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很先进,赌场也是。他们让你明白,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在赌桌上彻底弄糟你的生活。不过如果你有理智,你就可以寻到开心。他们很坦白,我喜欢这一点。”
拉斯维加斯的赌博业,上年的收入是九百多亿美金,相信全世界除了地底下有石油的地方,没有任何一个中等城市能创造出这么多的产值。
即使是在9.11之后,当时美国的经济受到震撼,巨大的打击几乎使百业萧条,也是这个城市以最快的速度率先恢复了元气。这几年来,最大最豪华的赌场WYNN和驿站集团的RED ROCK (红岩石)赌场等都已经开业,米高梅也在筹建巨型的赌城中心,将融合商业、旅游业及赌博业为一体。
未来的拉斯维加斯无疑将会更加绚丽多姿,像一块翡翠,镶嵌在美利坚合众国的内华达沙漠之中,迸发出璀璨的光芒,以它那无可抗拒的魅力,成为全世界的奇迹。
而没有人会在乎,在它的繁盛中,曾写下过多少赌徒的故事;也没有人了解,那些故事中的人们,曾付出过什么样的代价。
第三章 夕燕出卖的工作
七月的赌城,正值盛夏,热浪袭人,游客多跑到夏威夷度假去了;而且由于近来油价猛升,附近的加州、亚利桑那州及犹他州那些常来游玩的人也减少了许多,对拉斯维加斯来说,算是一年之中的淡季。
虽说室外好像是个巨大的微波炉,可是在家里有冷气,出门,车上有冷气,所有的公共场所都把冷气开得很足,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酷暑难捱。
夕燕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是谁把冷气调得那么低,简直快要冻死了!”她心里抱怨着。其实温度并不算太低,只是她身着三点式,焉有不冷之理。
夕燕把全身都陷在那张宽大柔软的沙发里,抵御着阵阵冷气的袭击,正百无聊赖地等待着一位预约好的顾客登门。
实话说,夕燕生得并不漂亮,颧骨太高,嘴巴又太大,眼睛却细小,笑起来,就眯成了一条缝。不过也不知怎么回事,美国人却喜欢她的大嘴和丹凤眼。所以,虽然按摩院里很多小姐妹对她嗤之以鼻,说她又老又丑,甚至连正规的按摩执照都没有。可她的客人却是源源不断,而且大多数都是指名要她,害得别人只有羡慕和嫉妒的份儿。
夕燕的老家在苏州乡下,说得一口吴侬软语,她这个人大大咧咧,看起来性格刚烈,没人会想象得出,在来美国之前,她一直在家乡经营着祖传的刺绣店铺,而她本人从选料、染色到刺绣,这样精细的活儿,居然样样皆通。
由于夕燕十分能干,技术又好,所以经常能接到订单。她最擅长绣风景,从她手下绣出来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充满细腻清淡情调的江南水乡,非常雅致美丽。有时候,小小刺绣店经营起来,每年也能赚个五六万人民币,应该说日子过得挺不错。
唯一的遗憾是,她的丈夫很早就病故了。夕燕是早婚,十八岁结婚,十九岁生子,所以三十五岁的她,已经有了个年方十六的女儿蓓蓓。
“也不知是哪一条筋搭错了!”(她妈妈的叹息)夕燕放弃了她的刺绣店生意,不顾全家人的反对,带着女儿,来美国嫁给了一个年近古稀的白人老头。为此,夕燕还不得不付了整整十六万人民币给中介做介绍费。
有时私下猜想,夕燕可能是为了她女儿蓓蓓能够在美国受到良好的教育,才毅然来美国的吧。不过谁都没见过她的女儿,只听说她一个人跑到纽约去了,到底是在那里读书还是打工,不得而知。
夕燕的丈夫是个白人,以前是个出租车司机,现在靠着一些微薄的退休金生活。他嗜赌如命,每天几乎从早到晚都泡在赌场里,信用卡里已欠下十几万的债务。
自从夕燕来美国之后,不但家里所有的开销都由她负责,还得给他钱供他去赌。夕燕在中国辛辛苦苦攒下的钱,不到一年就花光了。
夕燕痛恨他赌博,也曾想尽办法留他在家里,可他每次呆在家中的时候,不是闷闷不乐,就是找借口对夕燕发脾气。夕燕心软,见劝解无效,考虑到他年龄大了,也不忍心剥夺他生活中唯一的乐趣,便不得不听之任之了。
然而生活实在难以维持。夕燕下决心找工作赚钱,听说按摩赚钱很多,就参加了一个培训班,苦学了一个月按摩技术后,找到了这家按摩院。
这是一家不很正规的按摩院,暗地里从事着色情服务。不过初出茅庐的夕燕能够在这样的按摩院找到工做,已经是很不错了。
老板娘见夕燕一副刻苦耐劳,又勤快又听话的样子,在试用了一星期后,破例留下了她。夕燕是没有正式按摩执照的。在美国从事按摩职业,必须得在大学里学习一年,且不说学费须缴数千块,学成之后,还需要通过严格的考试,并缴纳昂贵的费用,才可以拿到执照。考一个按摩师的执照,至少也得花一万块美金。
夕燕哪里拿得出来那么多钱!即使有钱,也没那么多时间去学。所以,她十分感激老板娘给了她这么一个机会,只要老板娘要她去做的事,她便毫不犹豫地去做,故而,她也深得老板娘的欢心。
看看表,客人该来了,预约的时间显示已经超过了十分钟,夕燕等得有点不耐烦,正准备去请示领班是否换别的客人时,大腹便便的美国人皮特进来了。
胖子皮特是一家知名鞋业公司的老板。虽然较难侍候,可给小费的时候非常慷慨大方。
夕燕立即坐起身,对皮特露出甜蜜的微笑:
“My dear, you're late!”( 亲爱的,你来晚了!)
胖子呼哧呼哧地:“我本来在开紧急会议,抽不开身,但是想到我的东方美人在等我,就让他们明天再继续。你知道我要为此花多少钱吗?蜜糖?”
夕燕故意嘟起嘴:“就为了我吗?我可不相信!”
胖子急了,把手举起来差一点儿要向上帝发誓,夕燕赶紧拉过他的手,说:“Ok, Baby, I belive you.”( 好啦宝贝,我相信你。}
胖子这才喜笑颜开。屁颠屁颠地去蒸汽室了。
不一会儿,皮特就从蒸汽房里出来,夕燕带着他走进他预定好的按摩房。
这是一个豪华的套间,里面的卧室有King尺寸的大型水床,水床的旁边是按摩床;外间有红色的沙发,房间的一角,是一个圆弧形状的黑色酒吧台,酒柜上摆满了各式各样装满红酒白酒的酒瓶及高脚杯;近窗的位置有数丛绿色的巴西木;几只造型奇异的花瓶里,美丽的百合花正在绽放,散发出阵阵的幽香。房间中间最显眼的,是一个占满三分之一房间大小的按摩浴池,热水已注满,水面上还漂浮着暗红色的玫瑰花瓣,两套雪白的浴巾整齐地折叠放在浴池一旁的小柜子上。
皮特给两个人各倒了杯酒,搂着夕燕的肩膀,两人一起在沙发上舒服地坐了下来,浅酌几口后,夕燕将一盒装满DVD的盒子,递给了皮特。
每次按摩前,客人可以凭自己的喜好,选择背景音乐和DVD。皮特从中挑选了一张,递给夕燕,夕燕将之放入DVD机里。
镶嵌在墙上的纯平超大电视屏幕上,顿时出现了一座豪华的宫殿,一位身着长裙的阿拉伯女郎,坐在地毯上,镜头从她的俏脸慢慢往下拉,柔软的绸缎绫罗,纤细的腰肢,忽然,女郎提起了裙子……
“Oh, my goddess……”( 哦!我的女神!) 皮特眼睛直直地盯着屏幕,嘴巴张得大大,口水差点儿流了出来。
忽然,他抓住夕燕的手,不由分说将她拉到里间,顺手按倒在按摩床上。夕燕本能地抗拒了一下,又顺从地依了他。只三两下,夕燕的三点式就被皮特扯掉。皮特抚摸着夕燕光滑的双腿,口里含糊不清地说着:
“I want you……”(我要你……)
皮特的嘴在夕燕身上游走。黏糊糊的感觉,好像触到癞蛤蟆的皮肤。夕燕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只觉得头晕目眩,胃里有一阵干哕直涌到喉咙。夕燕强压下强烈翻腾着的呕吐的感觉,闭上眼睛,心里只希望这个皮特能够快点儿结束。
皮特却似乎很有耐心。他的一双手不停地在她身上抚摸,带着痴狂的眼神,口中不停地喃喃:
“My asian lady, oh my princess!”(我的亚洲小姐, 噢我的公主!)
终于,他松开浴袍,将他那又粗又长的阳物,顶着夕燕的腹部,慢慢地滑了下去。
“啊~~!”
感觉到皮特的侵入,夕燕忍不住发出呻吟。皮特听到她的声音,却好像得到了鼓励,他开始了狠狠的撞击。一下,又一下,恶心的感觉更强烈了,夕燕几乎快要窒息。
自去年起,夕燕就开始了色情服务,至今已经不下百次了,可是每次,仍然克制不住剧烈的生理反应。
刚开始的时候,她只是给客人做正规的按摩,尽管她做得十分卖力,客人仍然不肯多给小费,一小时按摩下来,最多给个5块10块的。有好心的小姐妹点拨她,有时候给客人打飞机或口交,会多赚好几倍的小费。
她犹豫不决,毕竟自己是良家妇女,怎么也下不了决心。老板娘劝她说:
“有什么呀,你给他按摩,管它按哪儿,反正都是他身上的一块肉,按这块肉比按别的肉值钱,还不费力,这么容易的钱不赚是傻瓜。咱们干这行,还不就是为了赚钱?想那么多干嘛?要不,你就把它当一块猪肉香肠捏捏好了!”说罢,大家都笑得不亦乐乎。
夕燕想,现在她最需要的是钱,没有钱,没有房子,只好住在丈夫的房子里,受他支配;没有钱,女儿上大学的学费怎么办?她得赶快赚点儿钱,等正式绿卡拿到手,就可以摆脱这个苦恼的婚姻,把女儿找回来,母女两人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夕燕这么做以后,果然很快就赚到了买第一幢房子的首付款,接着是第二幢,第三幢,本来第三幢如果不买的话,夕燕就不用再这么辛苦地勉强自己,可是如今,三幢房子每个月都像嗷嗷待哺的婴儿一样,得拿一大笔钱去填饱它们的肚子。
夕燕暗暗发誓,等卖掉一幢房子以后,就永远地离开这个地方,把这一段丑陋的经历彻底埋藏起来,还给女儿一片纯洁的世界。
一小时后,皮特才尽兴。虽然他自认很有绅士风度,十分怜香惜玉,其中对夕燕也不乏有温柔之举,可夕燕还是被他折腾得够呛。
等完事后,泡在浴池里的夕燕,已经精疲力竭。但她必须赶紧恢复体力,因为接下来,她还得给皮特做按摩。
皮特倒没太计较夕燕的按摩做得有气无力,他甚至还对她开玩笑地说,亚洲女人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体力不足,不如西方女人强壮。不过呢,那样反倒更能惹他怜爱,激发他的情欲。
“I am too weak for asian women.”他说。意思是他完全抵抗不了亚洲女人的魅力。
当夕燕费力地用虚弱的手臂给这个肥壮的美国人按摩的时候,看着他那张闭目享受的脸,心里忽觉愤愤不平。人与人之间太不平等了,而造成这个不平等,归根结底是金钱的原因。在金钱面前,人就分出了高低贵贱。
不过皮特好像不这么想,他一直夸夕燕 “Did a good job! ”
夕燕以她粗浅的英文水平猜测他话中的意思,好像是夸她的工作做得好,难道他并不认为夕燕是在出卖自己并且遭受凌辱吗?
夕燕听说,在美国很少有职业高低贵贱之分,最重要的是敬业,无论做哪一行,只要能把它做到最好,就会赢得别人的尊敬,而夕燕出卖肉体,难道在美国人心目中,也只是简单地归于一种“工作”吗?她迷惑了。可谁又能说美国人不对呢?
在拉斯维加斯,博士在赌场里发牌的;服装设计师在餐厅里端盘子的;大学讲师在酒吧里调酒的;杂技团的在开出租车的,比比皆是。不光是从中国来的人在做着与专业风马牛不相及的工作,就连从美国大学毕业的,也是跟着潮流走,一切向钱看。
在赌场里的西餐厅当招待的工作,每天小费四五百,这样的工作连博士都想挤破了头去争;在米高梅赌场的High limit (高额赌区)里的酒水女郎,有时候一天的小费就是一万美金,你敢看不起她吗?全世界的美女在这里汇集,而她们趋之若鹜的工作,就是上空酒吧的吧女或者跳舞女郎。
据报纸登载,去年参加市长竞选的一位女法官,年轻时也曾靠做脱衣舞女,完成了法律的本科学业,但她面对媒体十分坦然,丝毫不认为那有什么不妥之处。
拉斯维加斯是诚实的,它没有好坏之分,没有对错之论,只有你敢不敢想和愿不愿做的问题。
皮特临走的时候,除支付了昂贵的酒水及按摩等费用以外,还给了夕燕一千美元的小费。
第三章 南茜的梦
小时候,南茜就是个非常爱做梦的女孩。
在梦中,她赤足走进一座生长着高大灌木丛和不知名野生花草的森林。独自在森林里游走的她,既孤独又恐惧,她只能不知疲倦地走啊走啊。不知不觉间,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座神秘的宫殿,仿佛是由五颜六色的积木搭成的。
南茜在宫殿里迷了路,她拼命地寻找出口,找啊找啊,忽然看见一个穿着飘飘白裙的小女孩从远处也朝她走来,她向那个小女孩跑去,心中满怀着喜悦,那女孩也向她飞奔而来,彼此向对方伸出了手。就在她们的手快要碰到一起的时候,南茜触摸到一块冰冷的东西,啊,原来那只是一面镜子!对面的小女孩,原来竟是她自己!
南茜失望得快哭出声,就在这时,她却从镜子里看到一个英俊的男孩,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她的身后,而他那凝望着她的眼睛,像海水一样的蓝,蓝得让南茜的心像小鸟一般地掠飞……
“你──是──谁──?~~?” 南茜颤声地问。
没有回答。
只有空旷的宫殿里不断发出的回声,像一串散落的珍珠,清脆地撞击到四面的墙壁,又逃往四面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