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官场小说上一章:底线
- 官场小说下一章:高校里面的肮脏交易:关系
托马斯这下看清了,光盘上全部印着淫秽不堪的画面。他笑了笑说:"这都是你所谓的教材吧。这些东西你是怎么带进海关的?"
"全是在这里买的。说来你可能不相信,这些在波特兰成人影像店里卖十美元一盘的光盘,在这里省城商场门口前的小贩那里只卖十人民币一盘。比起美国来,这里的许多东西都实在太便宜了,以至于你常常怀疑这里的生产厂家和商家是怎么赚取利润的。现在在中国,只要手里有钱,你真的几乎可以买到一切。"
突然托马斯像是发现新大陆似地"嗯,这里竟然还有一盘华格纳的歌剧。"
"看样子,你是真的喜欢音乐呀。"理查德说着把托马斯手里的光盘拿过来塞进播放器里。"听说咱们公司有不少的人喜欢音乐,其中有一个什么人还举办过大提琴的独奏音乐会呢。"
听到这里,托马斯脸上显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理查德把光盘放进播放机里,用遥控器操纵着光盘快速前进着。片头是莱茵河上优美的风光,可没有三分钟,配着华格纳的音乐,画面里开始出现了一些德国男女可怕的群交场面。
"关了吧。理查德。"托马斯站起身子来问道:"你们平时的生活都是这么度过的吗?"
"我真想让你看看,在车间我是怎么干活的。"
托马斯毫不怀疑地点了点头,理查德说的这点他完全相信。美国同胞在全世界各地所表现出来的劳动生产率是没比的,而与此同时,美国人由于其长期的个人主义至上、自由主义泛滥的教育与管理,使其公民在世界各地的惹祸水平也是一直高居不下的,这一点从军事基地当中那些下士和中尉不断地违反军纪,跟着旅行团爬长城逛金字塔的那些老头老太太们不是让导游精疲力竭地满景点找人就是到派出所低声下气地领人可以得到证实。
托马斯和理查德回到了客厅,他找了个还算干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问道:"请问,你们这种生活方式,矿区不会给你们找麻烦吗?"
理查德笑了笑说:"说来你可能不相信,事实上,我们几个美国人与这里的政府机构打交道最多的不是这里的设备维护部,而是矿区的保卫处。"
"矿区保卫处?为什么?"
"你可能不清楚,在中国,很多这些有关风化的事情,都是由保卫部出面料理的。如果杜蕾丝公司有代表在这里统计的话,他们一定会对我们几个美国人的消费能力表示震惊的。"
"中国方面不来干预这种事情吗?"
"你要知道,中国所有的宾馆和住宿的酒店里都明文规定只有那些有结婚证的男女才能开房间住在一起。可真实的情形是,多数饭店为了生意,对一些只要不是太出格的事情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这里的很多事情,都不会严格地按照法律去办理的。这一点和我们美国非常的不一样。"
"你是说这里的矿区保卫处的人从不管你们吗?"
理查德笑笑说:"也不能这样讲。我刚才不是说了么,只要不闹出什么太在的动静来,他们一般是不会来管这些事情的。"
"那么这里有没有闹出过什么你所谓的动静来呢?"
理查德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问道:"不知道上午我不在的时候,这里的矿务局领导对你们是怎么说起我们的。"
托马斯说:"我觉得他们想说什么,后来又把话题转开了。"
理查德点点头说:"确实很多事情,最后就回到了个人上来了。"
托马斯看着对方,没有说话。
"你要知道,人和人是非常不同的。"理查德说:"比如像我,从来是把感情和欲望是分得清清楚楚的。到了这把岁数,感情好像全都倒光了,我的这个身子里剩下的全是欲望了。我每次都和与我上床女孩子都事先说得清清楚楚的,全是欲望上的事情,我知道钱买不到感情,但还是可以买到欲望的。就这么简单。在女人方面,我就像是一条爱发情的公狗一样,可能是改不了了。但我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我不好赌。"
"什么意思,这里有赌场吗?"托马斯问。
理查德摇摇头,说:"不,这里没有赌场,但很多和我们一起玩儿的一些中国小姐们却非常的喜欢赌博。不知道你是不是知道,中国纸牌里有一种游戏,叫砸金花的?"
托马斯耸耸肩。
"那是一种非常可怕的赌博游戏。玩上一段时间,就非常容易上瘾。我和那些小姐们玩过几次之后,及时收手了。可法罗却沉了下去。"
"法罗是谁?"
"希恩没有和你提起过吗?"理查德有点不相信地摇摇头,说:"这小子是在加州雷诺附近出生的。我想他的基因里大概就有赌性,刚一来矿山的时候就拉着我们赌。不过,这里的生活,我想你也能想像,平时什么娱乐也没有。我有个原则,小赌可以,像和女人调情一样,娱乐一下可以,但一旦赌注下大了,那就不再是娱乐而是疯狂了。"
"你的意思是这个法罗玩得很大。"
"他就好这个。"理查德站起身来,走到冰箱前,问:"要不要再来一瓶。"
托马斯看了看手中还没有喝完的啤酒摇了摇头。
"这里的电视没有英语的节目,矿区的图书室里也没有英语书籍。要我说,这里到了晚上,大家没有什么事情干是可以理解的。但这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理查德又打开了一瓶啤酒,接着说:"关键是人还得控制自己。我们是拿着美国人的工资,比起这里的当地人来说,我们有很多钱,甚至多得都不知道怎么花。可一旦有一天,和那些小姐们玩上了砸金花之后,说来你可能不相信,法罗已经不只一次地向我借过钱了。"
"你借他了吗?"
"借过两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借过他了。以后他再向我借的时候,我就和他说,人民币可以给你几百,够你玩上几把的,我不要你还我,我也不相信你说的一定能把输的钱给捞回来,关键是你不能再这么赌下去了。可这小子把我的话当耳边风。"说到这里,理查德嘴贴进了托马斯的脸小声说:"后来,他竟然发展到和那些小姐借钱,更可怕的是,最后他竟跟那些小姐背后的人借钱。"
托马斯问:"那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希恩没有和你讲吗?"理查德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托马斯:"他欠了小姐背后的那些人十好几万人民币,最后过了时间还不了钱,竟被人打得进了矿区的医院。现在矿务局的人还捂着这件事情呢。但这事儿,希恩知道,出了事情之后,是他来这里协助处理的。"
托马斯一下子站了起来:"上帝呀,竟有这种事情!希恩怎么什么也没有和我说呢?"
已经是半夜了。
矿区专为外国专家修建的小楼前空无一人。
托马斯双手插腰站在小楼前的空地上,仰头望着夜空。山区的空气非常的清新。
在这寂静的夜晚中,偶尔能听到不远处工人宿舍区那边传来狗的叫声,远远的矿区的深处矿山设备所发出的有节奏的声音也隐隐传来。
下午,矿务局的人曾经来问过托马斯是否今天回松阳,矿上可以安排车送,但想着要和这里的几个专家们谈话,他谢绝了矿务局的好意。
晚饭是和理查德及几个专家一起在矿区的一个小餐馆里吃的。几个美国人多是工程咨询方面的专家和设备维修方面的高级技师。
让托马斯感到震惊的是,在这个矿区的包括商店、餐馆和招待所在内的商业区里,街上到处都是无人看管的狗挤在人们的脚边;已经是深秋了,可仍有很多苍蝇在木制的门窗和柜台前飞来飞去的;见他们走来,有不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向他们招着手。
当有同伴在理查德的肩上轻轻地拍了一下,提醒他不远处有异性的相好正在向他打招呼的时,理查德假装什么也没有看见似的,将托马斯让进了那个飘着油烟、到处都是油腻的小餐馆里。
显然,几个专家和技师对这个被总部新任命的首席代表能够坐下来和他们一起共进晚餐,感到某种荣幸。
在餐桌上他们抱怨长期以来总部对他们的关心不够。那个维克多好像已经近一年多没有和他们一起吃过饭了。
想一想也是。这些人离开家乡到一个远在万里之外的地方工作,他们最需要的是什么呢。当然,在这里工作,工资要比美国高一些,而且中国的东西非常的便宜,只要不像法罗那样好赌的话,还是能够ZAN下一些钱的。但钱是这些人的全部吗?
他们在这里的生活情况总部那里几乎完全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应该给总部写一份有关的报告呢?可写给谁呢?在报告的最后提出什么要求呢?大老板会看到吗?即使他看到之后,他会做了什么反应呢?大老板最关心的除了利润之外,还是利润。是的,如果他不关心的话,那些以基金经理为主要举手人的股东们可能比他还要关心。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资本主义正在变成以这些机构投资者和基金经理们为核心而形成的某种政治结构了。
矿区的秋夜还是有些冷的。
渐渐地托马斯觉得自己的四肢有些发僵。他一边活动着胳膊,一边在想。现在看来,关键的关键还是要拿到这里的二期合同。写一份英文报告很容易,可如何与中国方面的业务人员保持有效的沟通,现在看来却是个大问题了。
想到这里,他快步地走回了小楼里。
回到理查德临时安排给自己的房间后,他找到了希恩的手号码。
电话打过去,响了几下之后,通了。
"希恩,是我,托马斯。你好呀,辛苦你了。那边冷吗?我后来查了一下地图,原来黑龙江是中国最北部的一个省份。是啊,为了更好的研究一下这里的情况,我甚至有个学习汉语的计划。不过我真的没有信心能不能把这个世界上最难的语言学会。你那边怎么样?一切顺利吗?为什么?这些情况过去你知道吗?这里边怎么还有江苏厂家的事情?江苏在中国的什么地方?可我来的这些天里,你为什么一直也没有向我提起这些事情呢?这样说来,短时间里你是回不来了,是吗?我现在在吕家沟的矿区呢。是你见到过的市经贸委的那个女翻译陪着我来这里的。是的,她的英语没有任何问题,可她的中国老板还有很多事情让她回去了。我怎么办?理查德这些人都只会讲最简单的生活方面的汉语,坐在会议室里当翻译根本不灵。那你说,你最快什么时候能够回来?老实讲,希恩,你真的让我十分的失望。很多发生在矿区的事情,如果我不来这里与理查德他们亲自谈话的话,恐怕你是永远也不会告诉我的。好了,不用再解释了,希恩,我只是希望你能早点回来。有一点我在这里还想再解释一遍,我们都是为了克莱尔公司而工作的,而不仅仅是为了个人的利益而工作的。记得上次我曾经和你说过,如果你全力支持我的工作,只要我们能够得到团结起来,把吕家沟的二期工程招标工作给做好的话,第一天晚上中标,第二天一早我就会把这个什么首席代表的位置让给你的。那好吧,我真的希望你能早点回来。"
说完,托马斯把电话给挂上了,坐在床上,感到有一种说不了的累乏。他站起身来来到卫生间里,研究了一会儿他过去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冷热水的标志,之后他分别拧开了水管试着。
很快地托马斯站起身来,回到了卧室里,抓起床边的电话给理查德去了一个电话。对方在电话里用一种抱歉的口吻对他说,矿区对外国专家的热水供应,只是每天晚上的七点到九点。
托马斯失望地把电话放下,无奈地坐在了自己的床上。一时间,他的内心突然涌出一股浓浓的乡愁。他真想洗个热水澡,然后身上裹着一条毛巾,走在波特兰家里那厚厚的地毯上,手里拿着遥控器来到沙发前,然后懒懒地躺下,欣赏一次波特兰开拓者队与犹他爵士队之间的比赛,或是欣赏一盘祖宾梅塔与基辛合作的彼得柴可夫斯基第一钢琴协奏曲。那是一种什么生活呢?而此刻,我却一个人坐在这个冰冷的没有热水供应的公寓房里,无所适事。
真奇怪,一切竟然都来得这么快。亨利说过,权当是去一个陌生的国家旅行吧。可谁能料到,一下子竟陷了进来,并陷得这么深。
他望着窗外深黑的夜空,久久地看着。
他想家,想和儿子说些什么。想到这里,他像是在松阳那样,用房间里的电话给美国拨了一个长途。但电话里总是传出他根本听不懂的一个中国女人的录音声。又拨了好几遍,还是没有成功。
于是,他再次地把电话打到了理查德的房间里。
理查德的回答是,由于过去曾经发生过有些人跑到别人的房间里打国际电话的事情,而且因为数额过大而彼此间发生过纠纷的事情,于是根据协商,矿区里的人如果想打国际长途的话,需要统一到一个专门的办公室里经登记后再打。
托马斯把电话放下后,心情颇是郁闷地站在那里,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明天怎么办呢?如果不能与矿务局的人进行有效的勾通,呆在这里又有什么意思呢。如果不能认真地与客户就克莱尔公司以往来在服务及其他方面存在着的问题及时交换一下有关看法的话,那么克莱尔公司又怎么能够在参加投标的时候,比自己的对手获得更多的优势呢?另外,还有一点,今天下午明显的矿务局方面提到过意大利方面似乎已经派人来过了。这些情况都不了解清楚的话,怎么能随便回到松阳去呢?
问题的关键还是找到一个能够像张雪那样的英语翻译。
想到张雪,托马斯又发起呆来。这个中国女孩子的英语怎么会这么好的呢?不可思议的是她说的那口标准的新英格兰口音以及选词用字,远要比多数美国南方人和蓝领阶层还要标准。关于她,还知道一些什么呢?到目前为止,只知道她曾经在大学里学习过几年的欧美文学,除此之外,对于她的过去几乎一无所知。能不能请她再来一趟这里呢?这合适吗?此刻,她正在做着什么呢?
想到这里,他有点犹豫地拿起了电话。
当他听到张雪的问候声时,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地将电话赶紧挂了起来。
经贸委里一直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做事情如吃饺子。饺子皮和饺子馅是一般科员们赶出来与和出来的。饺子的成型是由主任科员或科长捏出来的。饺子做好了,用多大的锅下,什么时候下,是处长的事情。而饺子捞出来之后,在什么场合,用什么器皿送给客人品尝那就是主任他们的事情了。
早晨一进办公室,一个在经贸委已经干了两年的小伙子将这两天来赶做的招标书大纲草案递到了张雪的手上。
草案是用电脑打印出来的,套上一个塑料的封皮,很漂亮的。张雪过去从来也没有参与过招标投标的业务,但既然这次上边定她为招标评议委员会的委员,她就希望自己能够不辱使命。
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前,张雪开始翻看着这份草案。
招标书主要内容分为三大部分:程序条款、技术条款、商务条款。按照具体的内容,招标书共包括几下几项具体的文件:
1、 招标邀请函;
3、 投标人须知;
5、 招标项目的技术要求及附件;
7、 投标书格式;
9、 投标保证文件;
11、 合同条件(合同的一般条款及特殊条款);
14、 技术标准、规范;
16、 投标企业资格文件。
张雪坐在那里看了半天,发现除了招标邀请函、投标人须知、投标书格式、投标保证文件、投标企业资格文件等一般性的文件都是根据市计委以及经贸委以往的文件加加减減地做成之外,其他的项目的技术要求及附件、技术标准与规范以及合同的各种条款基本上都没有写。
不过,这种招标书草案还是可以接受的。草案么,就是需要在经过充分的讨论之后才能定稿的。况且,对于经贸委的人来讲,尽管吕家沟铅锌矿二期工程扩建是目前松阳是对外招标最大的一个工程,但很多具体的技术上的细节肯定还是需要矿务局方面支持的。
想到这里,她把这份草案送到了自己的顶头上司莫处长那里。
莫处长看着她酸酸地说了一通:"既然上边已经这么定了,我就不要太深地插手这件事情了。我建议你将这份草案复印几份分别送给领导们看一看。当然,这里边有两件事情一定需要注意,一是在文件的上下都注明保密的字样。招标这种事情,在文件正式公告之前,任何时候的泄透都会有麻烦的;第二,记得,不能光送乔主任那里,这种文件是每个主任那里都要送一份的。"
张雪点了点头后,拿着这份文件,来到了一位进了办公室之后就一直手里不停地打着毛衣的中年妇女面前,说:"有件事情想麻烦一下你,方便的时候,请你把这份文件复印几份。"
这个中年妇女,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说:"放在那里吧,得空我去一趟复印室。"
"快一点,好吗?"张雪说。
中年妇女不再看她,眼睛转到了窗外去了。
张雪对此毫无办法。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她想了一想,决定还是给吕家沟矿务局的人打个电话的好。到底给谁打更好呢?周矿长还是赵书记?
想起昨天下午赵书记打电话时提到的那个叫什么吉姆的人一直在周矿长那里活动的情况,她决定还是先和赵书记通通气。
他把电话拨动到了赵书记的手机上。
那个赵书记用一副哭笑不得的腔调说:"张科长呀,你快点来救火吧。"
"怎么了?"
"昨天和你来的那个老外太认真了,他现在带着他们克莱公司公司的几个人,正坐在我们矿务局的会议室里,缠着我们矿上几个业务负责人在那里谈呢。"
"你们的翻译行吗?"
"还什么翻译呢,那老外找了几本中英、英中及几本什么技术经济字典在那里和我们叫真儿呢。"
张雪心中一惊。怎么克莱尔的人竟然在用字典在和矿务局的人谈判?
理查德他们还在睡觉的时候,托马斯就早早地醒来了。
房间里的电视开着,但画面上全是一片沙沙声中的灰色雪花。低头一看,托马斯才意识到,昨天晚上竟然是穿着外衣靠在床头上睡着的。
人生有很多的快乐,其中重要的之一就是在每个晚上能够坦然而心静地睡去;人生也有很多不幸,其中最为突出的就是当事人常常不得不在每个清晨中焦虑而痛苦地醒来。
那许多没有头绪的烦恼总是悄悄地等在生活的某一处,然后在你醒来的那一刻里,固执地再次走到你的面前来。
由于无法与矿务局进行有效的沟通,招标的事情确实令托马斯不安。
简单地洗漱了之后,托马斯就来到了专家小楼前的传达室里,看着那个戴着个老花镜的老头,他比划着看书的姿势,问道:"图书馆?图书馆,这里有吗?"
老头显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想了一下,托马斯只做出一个吃饭的姿势来,嘴里说着:"吃饭,早餐在什么地方?"
老头子这下明白了,他从传达室里出来,用手指着:"那边,老理他们都是到那边的一个小铺子里吃油喝豆浆的。"
托马斯不知道老人具体说的话,但他明白老人的意思。这更坚定了他的信心,只要耐心,即使语言不通也是可以沟通的,况且现代的陌生人类之间还有字典的帮助。
几分钟之后,他来到了昨天晚上和理查德他们吃晚饭的地方。
街道的两旁挤满着来早市卖菜的人。
见托马斯走来,人群中有小孩子笑着对他指指点点的,他则亲切地摸着孩子们的头。
来到一家把一个园园的灶具放在路边的小摊位前,他好奇地看着那些自己从来也没有见过的食品摆放在锅的周围,一些中国人坐在那里喝着一种黑中带红的饮料。
围着一条冒着油光光的围裙小铺主人,热情地给他拉出一条长长地木凳子来,掸了掸上边的土后,做了一个请坐的姿势。
这里卫生吗?他有些犹豫地看着眼前的食品,但看着周围那些一个个吃得满头大汗痛快淋漓的中国人,以及正在锅里翻滚着的那种深颜色的饮料,他决定还是尝一尝。他的卫生知识告诉他,一般来讲,再不卫生的食品,放在一个沸滚的锅里,至少不至于吃出很大的毛病来。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传来的理查德的喊叫声:"你好,托马斯。我就知道你肯定到这里来了。"说着,他朝着小铺子的老板用中文说:"炒肝,两碗。"
托马斯喝了一口端上来的食品,那里发生一股怪怪的味道。他曾经去世界的很多的地方旅行过,他知道,全世界的快餐和大餐都是接近的。对于一个新到一地的人来说,最值得品尝的肯定还是当地的风味小吃。他相信很多东西对于第一次品尝的人来讲,其感觉都不是太好的,第一次喝可口可乐就象喝药水;第一次抽烟,嘴里的第一感觉肯定是又苦又呛;第一次喝酒,舌头上首先感到的是一种说不出LA味;第一次沾毒品大脑和胃里的第一感觉肯定是恶心;第一次做爱,器官之间感受到的肯定是一种痛楚。
理查德坐在边上,轻声地赞美着食品。
托马斯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之后,说道:"理查德,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
"你有一万个想法,我都会支持你的。"理查德又美美地喝了一大口碗中的食品后说:"我们美国人总是把动物的内脏给处理掉,可这里的中国人却能够把猪的大肠和肝脏做成如此佳肴,实在是不可思议。中国的很多东西,你都是越吃越美的。"
听到理查德赞美的碗中食物竟然是猪的大肠和肝脏,托马斯差点把它们吐出来。他找到一张纸擦了擦嘴后,说道:"我想学习中文,用字典一字一个字地学着说,你看怎么样?"
"好啊,你真的是准备和中国干上了。"理查德说:"让他们矿务局说的那个什么英语极好的张女士教你体面的中文,至于说中文里的脏话,你就放心地交给我吧。你知道吗,托马斯,从安底斯山下边的西班牙语一直到这里的吕家沟,我发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语言现象。"
"请讲来听听。"
理查德笑了笑说:"不管是美国人、南美人,还是这里的中国人,骂人的时候,脑子里首先想到的都是被骂人母亲的生殖系统。"
托马斯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坐在矿务局的会议室里,周矿长和托马斯他们呆了不到十分钟之后就失去了耐心,他找一个理由离开了会议室。而那个托马斯眼中的党务人员赵书记此刻却饶有兴趣地和他们坐在桌子的前边,为一个字典里的词汇和一个设备上的技术概念与美国人探讨着、纠缠着。
同样一个词,技术英语与公共英语的概念与含义相去甚远。汉语方面也存在着类似的问题。一些看来纯技术上的问题是根本不可能利用字典就可以彼此沟通并解决问题的。
吕家沟矿务局根本没有图书馆,有的只是一个订了一些娱乐类报刊与文艺小说类书籍供一般读者休闲与阅读的图书室。书架上找了半天,才翻出两本上边落满了灰尘的中英与英中字典。再一看字典的出版日期,吓了托马斯一跳,其中有一本厚厚的英中大字典里全部是各种各样的政治词汇与革命时期的一些例句。幸好赵书记找到一个矿上的工程师,这位工程师从自己的家里找到了一本英汉科技大辞典来。可翻滚开条目来一看,很多释义完全的文不对题。同样一个字,用在一般科技里的含义与用在特殊的冶金矿山设备上,意思就不对了。
不过,由于托马斯的坚持,一帮子人还是扛着那些有用没用的字典来到了矿务局的一个小会议室里。
托马斯嘴里咬根笔,手里拿着个字典,与理查德、赵书记及中方的另外一个能阅读英文但一句不会说的中年工程师一起,一边看着摊在桌子上的图纸,一边讨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