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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克多再次表现出一种非常感激的神情,他慢慢地说:"乔主任,你帮我最大的忙,就是你相信我说的话。这就足够了。"
听到这里,乔世良也有些动情。他看着窗外。他知道,在很多时候,人是不应该被感情操纵的。过了好一会儿,他看着维克多问道:"你刚才说帮着一个朋友在省城里联系一个什么大的客户,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上你什么忙。"
"这件事情说起来话长了。当年我还在美国的时候,在加州伯克利大学的桥牌俱乐部里认识了你们中国来的一个桥牌高手。"维克多喝了一口茶后,说道:"来美国之前,他在清华大学学习计算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聪明的人,桥牌打得非常好,为人也好,后来我们就交上了朋友。在加州念了两年的书之后,他转学到了麻省理工去了。所以,只要我到东边去的时候,我们两个人总会约好作为搭档去当地的桥牌俱乐部打上几局牌。这段友谊就这样一直保持了下来。去年,有一天我在省城里参加一个活动,意外地碰到了他。我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说他的公司里有个合伙人委托他来省城里谈一个项目。"
"项目?什么项目?"
"国家级的重点项目,属于国家八六三单子上的项目。用他的话讲,如果真的把这个客户给搞定的话,他们公司在华尔街上可就有好戏唱了?"
"华尔街,那不是买卖股票的地方吗,怎么这和华尔街有什么关系吗?"
看着乔世良不解的眼光,维克多笑着回答:"刚开始我也不太明白,这里边到底有什么关系。后来经他一解释,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我的这个中国朋友前几年设计了几款游戏,经营了一段时间,当用户数量上来之后,就把他的软件转手卖给了日本人和韩国人。后来他和几个合伙人开始研究起一种全新的卫星信号处理技术。用他的话讲,他们一帮子创业者就是凑在一起搭建一个高科技研发的平台,技术研制出一个来,就像卖猪仔一样地把项目脱手卖掉,或是把资产做大了到华尔街上二板市场挂牌场卖给投资者。"
"我在杂志上看到过文章,你说的华尔街的什么二板市场是不是那个叫纳斯达克的证券交易市场呀?可这和我们省城的项目有什么关系呀?"
维克多回答说:"他们这些搞高科技的人,通常同时套着做几个项目。那些比较成熟的项目,有了一定的客户、业内有了一定的名气之后,资产不一定要很大,华尔街一些投资银行的人就会主动找到他们。当然,他们有时也会主动到那些券商的公司里去推销自己的项目。一旦双方谈好发行股票的数量和承销费用之后,他们就开始到华尔街的纳斯达克市场去运作。但这里有一个概念需要搞清楚,他们这种融资规模不大的首发股票,一般只能到那种专供小盘股上市的场所挂牌。在这种场所里挂牌的股票寿命一般都不长,风险比较大,所以发行与交易的规则也和一般的大型股票交易场所有区别。这就是我们说的高科技与华尔街之间的关系。不过,在更多的情况下,他们这些从事高科技研究的人,都先是找到有关的种子基金或是那些创业基金去谈启动融资,美国有很多这类风险基金的管理公司。拿到钱后,他们就开始把圈来的钱投到项目开发上。项目开发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他们就开始找用户试用。与此同时,他们也开始找那些可能收购他们的大型机构谈判。从产品的研发到产品推广的时间表上看,产品离定型越近,他们卖给收购方的要价也越高。这里有一个关键,就是他们研制的产品需要得到有关用户的好评,这是他们的产品能够卖出一个好价钱的关键。现在他们的鼻子从远远的美国东海岸伸到这里的八六三项目上来了。"
"你的意思是,国家科委在我们省城的这个项目一旦成为他们客户的话,他们与那些收购他们技术的大公司的要价也会高得许多,是吗?"
维克多拍了拍乔世良的肩膀说:"的的确确如此。你也许不清楚,这几年来,我们中国的用户救了多少全球的企业,包括美国的公司。从摩托罗拉、朗讯一直到我们克莱尔公司。"
"你们克莱尔?"
维克多诡秘地笑了笑:"包括我们克莱尔。你也许不知道,现在华尔街的很多投资者最为追捧的就是中国概念的上市公司了。那些股东只要一听说他们持有的股票沾上了中国的概念就会高兴得手舞足蹈的。更不要说他们确信可以拿到了来自中国的订单了,那么几乎不需要多长的时间,一旦那些市场里最为活跃的基金经理们知道这一点之后,你就等着吧,股东手中的股票就会像飞机一样地一飞冲天的。在美国就是这样的,只要股票上去了,股东们也就高兴了,管理层也就稳定了,员工的收入相应也就上去的。在商业方面,美国的股东和投资者们绝对没有日本人那样有耐心。"
听到这里,乔世良的眼睛再次转到了窗外。他自言自语地说:"这么说,你们克莱尔公司对吕家沟的项目也是志在必得了。"
维克多默默地点了点头,说道:"不管克莱尔公司现在怎么对我,可我还是衷心地希望,克莱尔公司能够在吕家沟二期的项目上有所作为,毕竟我在克莱尔工作也有十几年了。"
乔世良有些惊异地看着维克多,问道:"这是你的真话吗?"
维克多认真地点了点头,说:"你还想听我一句真话吗?"
乔世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维克多说:"在公平的前提之下,我真的希望你能够帮帮我们克莱尔公司接替我的那个新来的人――托马斯。这个人正直,也善良。"
乔世良像是没有听懂似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美国人。
"因为我总是有点担心我原来的那个助手希恩。"
从松阳出来,汽车一路向吕家沟矿区开去,路况相当好,路边很少有行人。
清晨的风从开着一条缝的车窗吹进,把张雪头上那长长的黑发吹得丝丝缕缕地飘舞纷飞。
有阳光从车的侧面钻进车厢内,于是在托马斯的眼中,那个坐在旁边生着一双大眼睛的女孩子的脸部竟被一只浅黄色的笔勾出了一个淡淡的光圈。
前边的司机开着收音机,声音不大,不是太大的小面包车厢里时断时续地摇动着一段一段的音乐。
这是经贸委派出的车。
"请问,张小姐,你会开车吗?"托马斯问道。
张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我属于那种有本一族。"
"什么意思?"托马斯问。
"车本是去年在省城考下来的,但一直也不敢开。"
"你也不敢开吗?"
张雪笑着说:"我曾经幻想过,我的未来可能有很多死法。但你知道排在第一位的是什么吗?"
"在公路上去拥抱别的生命。"
张雪哈哈地笑了起来:"德卡先生,真没想到,你的反应还是很快的么。对了,我可以叫你托马斯吗?"
托马斯说:"除了猪和狗之外,你什么都可以叫我。"
"叫你魔鬼呢?"
"叫我臭狗屎都行。"
说到这里,两个人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和跟在领导后面或坐在办公室的那个神态严肃而拘谨的少妇完全不同的是,此刻的张雪竟像个快乐而活泼的小女孩儿。看来,办公室是个把人变成机器的地方。
听到身后两个说着听不懂语言的司机回过头来问:"张雪,你们笑什么呢,也让我听听。"
"他说,他说,"张雪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用中文说道:"他说,除了叫他阿猫阿狗之外,叫他臭狗屎都行。"
听到这里司机也咯咯地笑了起来:"这些老外真够逗的。"
突然对面的车道上迎面开来一辆车速极快的大众帕萨特,看来它是想超过一辆大卡车,于是它过了中线竟逆行开到了这边的路上。
托马斯抬头看到了这一情形,他那笑着的脸一下子僵在了那里。
张雪开始尖叫了起来。
超车的帕萨特迎面离他们的车越来越近了。
经贸委小面包车的司机终于在最后的几秒钟里,挪脚踩下了车闸,并向路边BAI方向盘。
他们的车子开始颤抖着发出尖利的叫声。
就在一瞬之间,那辆帕萨特从他们的车前一闪而过,超过了那辆大卡车,并迅速地并回了原来的车道上去了。
托马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紧张到了极点的司机,把头伸出车窗外边,回过头向那辆驶远的帕萨特大骂着。
这时托马斯发现坐在不远处的张雪刚才竟本能地抓住了自己的胳膊。此刻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赶紧松开了手。
托马斯一时间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车子继续向前开着。
除了司机在前边不停在嘴里骂着什么时,后面的两个人一时间都陷入了一种沉默的状态里。
秘书丽萨王不会开车,而托马斯是打死也不敢在中国开车的。到北京的第一天,看见希恩的车子在长安街上穿来穿去时,好几次坐在前排右座的托马斯一次次不自觉地把自己的右脚狠狠向前踏去。
从省城到松阳的一路上,更是坚定了他永远也不会在中国开车的想法。中国人为什么都是这样的开车呢?只要有一条缝隙,车子就会钻过去。如果你老老实实地按照交通法规行驶的话,你就会在路上一次次地产生被人侮辱的感觉。看着别的车子从你的边上一辆辆心安理得地超过你,挤在你的前边,所有守法的司机内心里都会产生一种说不出来的痛楚和愤怒。谁也不让谁,好像每个人都有着比其他的更重要的事情似的。甚至经过一些红灯的时候,如果司机发现周围没有警察的话,他们竟然一踩油门就径直地冲了过去。见到行人,那些司机竟像是根本没有生命存在似的,在路口该怎么抢行,照抢不误。这种情形在波特兰简直是不可思议的。
中国人的多数高速公路要比美国好得多。至少要比俄勒冈的波特兰往东和从宾西法尼亚的费城往西开的那些高速公路的质量好得多,包括一些省际之间的那些高等级公路,质量也相当好。但不知为什么中国的公路和管理系统,特别是司机驾驶素质和路上的行人的交通意识竟然如此之低。
"我现在开始明白你刚才对死亡排列的含义了。"托马斯说:"事实上,这条路上的车子并不多呀,我不明白,那个开大众车的司机这样开车自己也很危险呀。他为什么要这样呢?"
张雪说:"中国人几千年的文化从来就是谁老实谁吃亏。在这里老实人是永远也得不到社会的同情的。"
托马斯想了很久后,说:"这怎么可以呢。法律应该保护那些守法的老实人呀。"
张雪哼了一下,说:"其实,中国的很多立法之严远要比你们西方的法律严酷得多。但我相信,在今后相当长的时间里,中国这二十多年来制定的法律还是无法与几千年来形成的文化相对抗。中国的很多问题其实是文化的问题。"说到这里,张雪顿了一下,又说道:"中国的根本问题是观念的问题,也就是文化方面上的问题。尽管毛去世时我还是个不大懂事的孩子,但随着逐渐长大,我对他越是了解,也就对他的一些主张越是佩服。毛最伟大的地方在于他的深刻的思想。今天看来,毛在有生之年里推动中国开展一次文化上的革命,不可能功有当代,但确实是一件利在千秋的伟业。反对儒学、道教,推崇法家,通过暴力的方式砸烂那些束缚在中国人头脑里的旧文化,其深远的意义远非一般中国民众所能理解与领略。"
托马斯听到了张雪的议论后,相当惊讶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他问道:"请问,你是学历史和文化的吗?"
张雪突然笑了起来,她吹了吹落在嘴边的头发,说:"事实上,我在大学里学的是英文,专业是欧美文学。说来你可能不相信,在美国的作家群中,我看得最多的不是马克吐温、欧亨利、海明威和惠特曼,而是艾伦金斯堡、索尔贝娄和欧文肖的作品。"
"我的老天,你说的这些人的名字,我只是在图书馆里看到。希恩吐温和海明威的东西上中学的时候读过。至于其他的人,特别是你最后提到的几位,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那么,臭狗屎,你在大学里学习的是什么呀?"
托马斯笑了起来,回答道:"在大学里我学的是机械工程,后来又拿到了一个冶金与矿业方面的硕士学位。所以文学之类的东西,我也就是在出差的飞机上读一读的。"
张雪说:"我很同意老人家的观点,其实只有你们这种学习自然科学的人才需要到大学里去学习,社会科学的知识完全可以通过自学掌握的。"
"请问,你说的老人家是谁?"
"毛。事实上,我真的开始崇拜他是从看了长征的故事之后才开始的。假设一下,一帮子怀着信仰的年轻人,被强大的对手从比利牛斯山赶到了阿尔卑斯山,最后又让人一路追打着撵到了远东的乌拉尔深山里,可十几年之后,还是这些不屈不挠的人重新统治了欧洲。"
"听起来,你好像对毛充满了敬佩。"
张雪说:"他属于那种有一种梦想的人,敢做敢为,有勇有谋。当然,湖南人有的时候常常是很倔的。"
"对不起,我对中国地理毫无概念,请问,湖南是个什么地方,和你有什么关系?"
"湖南是中国的一个省,我父亲是湖南人。"
"他现在还在湖南吗?"
张雪摇摇头:"他已经去世了。"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没有关系。"张雪稍稍地沉默了一会儿,把头伸到前边的司机身边,用中文问道:"是不是快到搓板路了?"
司机笑着,点了点头。
车子离矿区越来越近,路也越来越难走了。
远远地对面开来一辆巨大的矿山专用的那些载货卡车,车的后面,飞起了一条由沙尘卷起的黄龙。久久地留在半空之中。
司机回过头来说:"麻烦你们把所有的窗户都给关上。"
说着话,随着那辆巨无霸从车旁经过,小小的面包车驶进了一片迷漫的烟土之中。
坐在车里的几个人感到了一阵来自不平的路面所产生的那种强烈颠簸。
不知过了多久,来自车的轱辘下边的震动感突然消失了,路面相对的平坦了许多。
司机说:"进了矿区了。"
托马斯回过头看了看刚才经过的路,问道:"刚刚经过的路为什么这么差呀?"
张雪吹了吹脸上的头发,说:"没有人花钱修。当地的县政府希望矿务局掏钱修,矿务局则希望当地政府掏钱修。"
托马斯说:"从常理上讲,这种修路架桥之类的事情是应该由政府而不是企业出面搞的。企业唯一的责任就是有了利润之后,守法纳税。"
"你那是美国的概念。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你是从法律的角度出发,但在这里,根本是一个文化上的问题。当地政府态度很简单,你不修路,没有关系,不嫌灰大,你们就这么开着吧。你们矿务局还别为这事和我闹事情,要知道,地方政府有无数的地方可以卡着你。"
"这不是就变成了讹诈了吗?"
张雪耸了耸肩膀,说:"所以你可以在中国发现一个比较独特的现象,很多大型企业总是与当地的政府搞不好关系。"
托马斯沉默了半天,然后说道:"我可以叫你雪吗?"
"对不起,我忘了告诉你我的英文名字了。上大学的第一天,我们的老师就让我们每个人自己起个英文名字,于是我按照自己的中国名字的发音,给自己起了个你们美国著名女歌星的名字,雪儿。"
"雪儿。"托马斯语气认真地说:"我真的非常感谢你刚才在路上告诉这么多关于文化的事情。真的非常感谢。否则的话,我想我永远也无法理解你们中国人。"
"文化上的很多东西,只要时间呆长了,自然能感受到的。"张雪回答。
车子渐渐地进了矿区。
从车窗上看去,这里是个一条长长山脉的一个起点。
一条浑浊的河从山脚蜿蜒而过。
在一条呈沟状山体之间,隐约地可以看到错落竖立着一些规格巨大的矿山设备。
一些高矮不一的办公与住宅楼散落在山脚的周围。
这个偏僻的矿山企业在深秋时节早已变得是灰中带黄的一片了。
经贸委的小面包车七弯八拐地来到了一个看去像是办公楼的地方。
很快地,他们在办公楼的进口处看到了两个企业的负责人。
张雪亲切地一边把一个叫周矿长的人和一个叫赵书记的人介绍给了托马斯。
那个被称为赵书记的人走上前来使劲地握住了托马斯的手,说了一大通,与此同时,那个被叫做周矿长的人却对他们的到来有点冷淡。
听张雪翻译过来的意思是,他们赵书记说,不管维克多犯了什么错误了,咱们矿务局永远是欢迎他的。毕竟他是我们的老朋友了。
听到这里,托马斯突然想想了那个远在波特兰的大老板对维克多的那番评价了。他非常的感激地摇了摇赵书记的手连声表示着感谢。
来这里的一路上,对于中国所存在的文化与制度方面和各种缺欠,此刻竟在这番表达之中,被一股浓浓的散发着古老东方的人情所溶化掉了。
这是一片充满着人情味的土地,托马斯跟着矿务局的几个干部坐在会议室时,这样想到。
托马斯在世界各地参加的活动不少了,会议室的服务员先给每个人面前倒上开水的情况见得很多,但跟在倒开水后面的另外一个服务员再在每个人面前放一个硕大的烟缸的情景还是第一次遇到过。
寒暄了几句之后,托马斯问道:"请问,我们克莱尔公司在这里的几个工作人员现在在什么地方。我很想见到他们。"
张雪把话翻译过去的时候,矿务局的几个主要负责人的脸上竟然露出了有些不安的神情。
乔世良走进下面的综合处,只见室里的几个人有的人在那里读着报,有的在网上打着游戏,还有的干脆在那里打着毛线。
当第一个人屋里的人突然发现他竟然站在门口若有所思地向屋里看着的时候,连忙放下手中的报纸,站起身来,说:"乔主任,你好。"
听到声音,其他人都抬起头了,几乎是同时,游戏的画面被切到了一个业务工作计划书的窗口上,而另外一个人的手脚更快,手中的毛线针一瞬间就变成了一本名片夹。
乔世良把一切都看到眼睛里了。他知道,这种人浮于事的现象不光是经贸委一个机构的问题,在市机关所有的部门都充斥着类似的问题。相对来讲,市经贸委还算是一个比较忙的机关。不过,即使在一个部门里,也是忙闲不均的。真正指得上干活的人,通常也就是那么几个人。从管理上看,这种现象确实不公正,然而一些已经形成的东西,在短时间里是很难打破的。打破一个已经建立了平衡的格局不是不可能,只是在打破之中,特别是在打破之后,其成本可能高得吓人。你还真的不能随便把这些业务不怎么做工资却得照发不误的岗位给撤掉。说起来,这些成天里坐在综合处里打毛线看报纸的人背后都不简单,动了他们,你还不知道就得罪了谁了。
"大家都在忙呢?"乔世良笑着说完,又问道:"莫处长呢?"
那个刚才在网上狂玩游戏的男孩子站起身来说:"他在信息处呢。我去叫他一下。"
乔世良向他摆手道:"这样,一会儿等他回来,让他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没事的。我马上把他叫回来。"说着小伙子就跑出了办公室。
不一会儿,头发乱乱的处长跟着年轻人回到办公室里:"乔主任,你找我?"
"有点事情我想和你单独谈谈。"乔主任拉着神情有些紧张的莫处长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小声说:"别紧张,是这样的,我们不是要对吕家沟的二期工程设备实行招标了吗?我有个想法,为了更好地做好招标书,有些情况我想咱们还是需要去了解的。你看看,怎么安排一下,我们尽快地把目前同类矿山设备的国际市场价格摸清。根据价格性能比原则,我们初步地选出几个厂家来。"
莫处长抹了抹头上乱乱的头发,问道:"不是说在价格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我们还是继续用克莱尔公司的设备吗?"
乔世良表情严肃地问:"谁说的?"
处长看着领导严肃的脸,有点结巴地说:"那,那是我理解错误了。"
"不管做什么,还是要本着公平的原则。"乔世良语气放得缓和了一些,说道:"尽快地安排有关人去省里相关的机构,比如外贸系统、技术设备情报所、商务中介机构都可以去了解一下,必要的话,也可以安排人去北京。总之,尽快地把与招标设备的国际价格情况整理汇总出来。另外......."
乔世良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个刚才帮着叫处长的小伙子从办公室跑了出来,咋咋唬唬地说:"乔主任,快,鲁主任的电话。"
乔世良有点奇怪地看了一眼小伙子,然后口气缓慢地说:"你让他一会儿打到我的办公室里来。"
"好嘞。"小伙子说完跑回了屋子。
"这样,下班之前,你再到我的办公室里来一趟。"说完乔世良踱着步子慢慢地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还没有进办公室,就听见自己的桌子上的电话响个不停。乔世良没有急着接电话,而是慢慢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整理了一下面前的文件后,才缓缓地拿起了电话,轻轻地喂了一声之后,皱着眉头静静地听着鲁平国在电话里的申诉。
原来,让鲁平国大为光火的竟是刚才一件发生在他和朱丽之间的小事情。朱丽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说是今天下午她要参加一个外事活动,她要找张雪做她的翻译。鲁平国在电话里讽刺了她一句:你的英语不是挺好的吗,否则你怎么考上的省最高学府的什么EMBA的。没有想到她一下子就急了,说是马上要来找你汇报情况。
正在听着电话,办公室的门已经被朱丽给推开了。
乔世良对着电话里说:"我这里来了一个人,我一会儿再给你打回去吧。"
说完,他站起了身子来:"怎么了,看你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朱丽一脸不高兴地坐在了他的对面说:"这个鲁平国太不像话了。"
"到底怎么了,你们怎么又闹起来了?"
"他是处处和我作对。他明明知道我今天下午要参加一个外事活动,而且我已经和张雪说好了的,让她做翻译。可鲁平国却一早让她和那个克莱尔公司的人去吕家沟了。这样合适吗?在这个时候陪着未来一个可能参与投标的公司去招标的单位去转。"
乔世良点点头说:"这确实是个问题。"
"我的意思是,马上把张雪给叫回来。这样下午还能来得及参加那个活动。"
乔世良想了想,说:"好吧,我一会儿给她打个电话。看看有没有可能下午赶回来。"
"乔主任,那就谢谢你了。"朱丽用一种感激的腔调说完,站起身来:"那我就回去工作了。"
乔世良再次站起身来:"有些事情你也别太上心,小鲁的脾气我们也都知道的,直了点。"
"他不是直不直的问题,他以后要再这么出口伤人的话,我就真的对他不客气了。"
看着朱丽走出办公室,乔世良站起身来,习惯性地走到窗户前,向外望着。
我这里都快变成了专门调解下边人打架争吵的居委会了。这个朱丽真可气,屁大点事就闹,难道除了张雪经贸委就没有别的人了么。小鲁也是,让张雪陪着克莱尔的人去吕家沟事先也不和我打个招呼。
想到这里,他来到了办公桌前,在单位电话单上找着张雪的手机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