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晾心中窃笑,脸上却不得不装作感激涕零的样子,道:“谢谢老大!”
不过,殷士赋毕竟是殷士赋,处事的谨慎周密不是一般人所能及的,稍微一想,又迟疑起来,生怕小种蝶万一不是杜受的私生女,那么公开鉴定岂不是反而错失良机?沉吟了会儿,抓起电话拨通步德斯的手机,严肃地问:“步老弟啊,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那小种蝶真的是杜小子的私生女吗?”
这一回殷士赋可真的失算了,像步德斯这种人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回答问题?这时他明明已经怀疑事情的真实性,却毫不犹豫地回答说:“真的,真的,绝对真的!”还生怕殷士赋不信,紧接着补充说,“事实已经证明——小种蝶是穆葩的女儿。那这个播种人是杜小子绝对错不了。您也知道穆葩跟杜小子的关系。再说,以穆葩的脾气和个性,除了杜小子,谁还上得了她?”
殷士赋一想也是,暗笑自己太过谨慎太过小心了,总不至于连穆葩自己都搞不清楚是谁下的种吧?她说是杜小子,就必定是杜小子无疑。高兴地跟步德斯道了声:“谢谢!”挂断电话,然后拨通副省长费醉的手机,把公开鉴定杜受DNA的事跟他说了。费醉当即给易依竹打了电话,要他公开对杜受进行DNA鉴定。理所当然,又说了一大堆冠冕堂皇、无可辩驳的理由。
落实好这一切,殷士赋还不放心,拨了易依竹办公室的电话,道,“易市长,您现在有空吗?有些事想向您反映反映。”
易依竹道:“好啊,你来吧。”
殷士赋行动快捷,只花了十分钟时间便到了易依竹的办公室。
易依竹起身相迎,客气地请殷士赋在沙发上坐下。
第五部分 销魂的永恒斥责(3)
万贾为殷士赋泡了杯绿茶,然后偷偷冲易依竹眨了下眼睛,悄然退出了办公室。
易依竹看着万贾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转头对殷士赋道:“殷士赋同志,有什么事你说吧。”
殷士赋一本正经地道:“易市长,虽然我对杜受同志的意见很大,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死对头,不过,我觉得,在事实真相没有确定之前,就把他双规,对他有些不公平,我们不该把他一棒子打死,一切的结论,应该源自于可靠的证据!”
易依竹笑道:“看来,殷士赋同志一定有什么好的建议。”
“好建议没有,”殷士赋道,“不过,实在的建议倒有一个。”
“请说。”易依竹道。
殷士赋道:“外面不是风传小种蝶是穆葩和杜受同志的私生女吗?公安局提交的小种蝶、穆葩和风瑶月的DNA鉴定书已经证实了小种蝶的确是穆葩的女儿,既然如此,何不由组织出面,公开对杜受同志进行DNA测试呢?这是弄清事实真相最好最直接的办法!”
易依竹也不点破殷士赋的真实诡计,抚掌道:“好办法,好办法!我完全同意!”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开门闯了进来。
易依竹殷士赋一起转头去看,见来人居然是销声匿迹好长一段时间的岳昭惠,不由得都有些变了脸色。
不过,两人变色的原因不同。易依竹是担心岳昭惠不知轻重地胡搅蛮缠,破坏了他苦心安排的计划,以至把本就混乱的局面搅得更加混乱,那样反而会害了杜受。而殷士赋则是心虚,生怕岳昭惠找他麻烦,就算他再有道理,也总不能跟一个女人在市政府大吵大闹吧?而且也未必吵得过岳昭惠。
“岳大姐,请问你有什么事?”易依竹微笑着问。
“也没什么,就是有两件事想跟您说一下。”岳昭惠语气平和地道,完全不是从前蛮横无理的架势。这段时间来,岳昭惠一直在美国休养。本来,岳昭惠是怎么也不肯抛下杜受去美国的,但杜受一来怕她待在江壑市会触景伤情、引发旧患,二来担心自己处境艰难,连累岳昭惠担惊受怕,便苦苦劝说她去美国照顾女儿杜点点,岳昭惠无奈之下,只好从命。但她一直关注着江壑市的局势,前天从网上看到杜受被双规的消息,心急火燎往回赶。今天早上回到江壑市,又听说到诗杀了单思楚畏罪潜逃,半点也不相信,直觉认为到诗是被冤枉的,也不及休息,便即直奔市政府来找易依竹……
易依竹见岳昭惠态度温和,松了口气,高兴地道:“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我能办的一定办。”
岳昭惠道:“第一,我认为单思楚绝不可能是到诗杀死的,到诗绝对不是凶手,请易市长阻止公安局继续追捕到诗,尽快查明真相,以免凭空制造一桩千古冤案!第二,我请求对小种蝶、穆葩,还有我爱人杜受进行DNA测试,以查明真相!”
殷士赋忍不住插嘴道:“到诗杀死单思楚是沈市长亲眼所见,岂能有假?”
岳昭惠自进门开始一直对殷士赋视而不见,此时闻言,缓缓转头,乜斜着眼睛盯着他,冷冷地道:“你放屁!我已经问过沈市长了,他说他只是看见到诗从一楼楼梯冲下来,然后向大门口跑出去,并没有亲眼看见楚楚被害的过程。既然如此,凭什么断定凶手就是到诗?哼!”扭过头不理殷士赋,两眼直视着易依竹的眼睛,诚恳地道,“易市长,我了解到诗的为人,他不可能那么凶残。我这并不是为他开脱,我只是不愿意公安局一时疏忽大意制造了冤假错案!请您记住,到诗可是当初诬陷事件彻底曝光的重要角色!”说完,深深地看了易依竹一眼,转身出门走了。
殷士赋冲着岳昭惠的背影暗暗呸了一声,忽然觉得很是没趣,跟易依竹说了声:“易市长,您忙吧!”便也出门走了。
易依竹下意识地挥了挥手。
他被岳昭惠的话触动了,隐隐然想起了一件似乎很是重要的事,急切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不禁懊恼地敲打着额头,蓦地,脑中灵光一闪,潜伏的记忆瞬间浮现了出来:“前不久自己不是收到一个短信吗?那短信说单思楚是失足摔死的,到诗根本不是凶手,可狄路垂却不肯录取目击者的口供。当时自己已经听信了沈市长和狄路垂的话,以为是有人存心捣蛋,也就没有在意,如今想来,到诗已经跟单思楚分了手,要说他就因为单思楚答应跟沈先楚结婚而起的杀心,似乎太过牵强,难道岳大姐的怀疑是真的……”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寻思:“该把这个线索告诉谁呢?方霏?她正在率领秘密专案小组争分夺秒调查殷士赋犯罪团伙,根本没有时间。那么狄路垂?找他还不如不找!对,还是找乌萌浩吧,为了迷惑敌人,特意把他排除在秘密专案小组之外,此时他一定空闲得很!”不再犹豫,抓起电话,拨了乌萌浩的手机号码。
第五部分 销魂的永恒手机号码(1)
乌萌浩没想到来电话的居然是市长易依竹,惊喜地道:“易市长,您好!”
“乌队长,你听着,”易依竹严肃地道,“我有一个重要的线索需要你立即去查证,但你必须向我保证公事公办,能做到吗?”
“能!”乌萌浩想也不想,响亮回答。
“那好,你听着!”易依竹道,“前不久我收到一个短信,说单思楚是自己失足摔死的,到诗根本不是凶手,可狄路垂却不肯给目击者录取口供,你立即去查一下。”
乌萌浩闻言心猛地一跳,紧张地道:“请您告诉我手机号码。”
易依竹掏出手机,调出短信,读道,“13606062343。”
乌萌浩如获至宝,生怕手机号码会突然消失似的,一连在纸上重复记录了三遍,这才跟易依竹说:“好了,市长,我记下了。请您放心,我一定秉公执法,以最快的速度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易依竹心怀大定,道:“那好,你赶快去忙吧。”说完,挂断了电话。
乌萌浩感激地亲了一口手机,不敢迟疑,立即拨了“13606062343”这个手机号码,心里祈祷:“通吧,通吧,一定要通啊!”
片刻之后,手机果然接通了,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喂,是哪一位?”光听声音便知道是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孩。
乌萌浩大喜,单刀直入道:“我是市刑警大队副队长乌萌浩,易市长将您发给他的短信告诉了我,严令我秉公执法,查明真相,因此我打手机给您,能不能请您告诉我您的名字,工作单位,还有目击者是谁,有几位,工作单位和联络方法……”
“啊,乌萌浩!”那女孩却一声惊呼,“我怎么没想起你?真是笨死了!”
乌萌浩闻声大为惊讶,忙问:“怎么,您认识我?”
那女孩道:“我是不认识你,可到诗和楚楚认识你,我经常听他们说起你的事……”继而急声道,“我是楚楚的好朋友武琪薇,楚楚是失足摔死的,我们四个人看得清清楚楚,到诗他不是凶手,我们主动向警察反应,可那个叫狄路垂的队长却说是沈市长亲眼所见,不可能有错,警告我们不要胡说八道,否则的话就要拘留我们……”
乌萌浩听得怒火中烧,勉强按捺住愤怒的情绪,道:“您现在在哪里?请告诉我,我立即赶过去。”
武琪薇道:“我们在市歌舞团1号宿舍楼504室。”
乌萌浩叮嘱了句:“我马上过去,无论如何,你们都一定要等着我!”启动车子往市歌舞团冲去。路上给黄浑仔拨了电话命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市歌舞团1号宿舍楼504室录取口供。
十二分钟后,乌萌浩赶到了目的地,进门便见屋里坐着四个如花似玉的女孩。
那四个女孩显然等得心急了,看见乌萌浩来了,惊喜地把他围在中间,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地说着。
乌萌浩头都晕了,一句也没听清楚,只得连连挥手大声制止道:“停,停,停!”
四个女孩静了下来,一起扑闪着美丽而又哀怨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乌萌浩。
就在这时,黄浑仔也风风火火赶了来,冲着乌萌浩急切地解释道:“队长,凶案发生的时候我一直打你手机的,可你的手机老是关机,可不能怪我没告诉你……”
乌萌浩一摆手,打断黄浑仔的话道:“案情有重大发现,现在先录取目击者的口供。”
黄浑仔赶忙掏出纸笔准备记录。
乌萌浩一一看了四个女孩一眼,温言问:“请问,哪一位是武琪薇?”
一个高挑个儿的靓丽女孩向前一步,道:“我就是。”
乌萌浩道:“请您如实将当时的情况详细地说一遍。记住,千万不得有半分虚假,否则你们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武琪薇毫不迟疑地道:“我明白!”接着便把如何看见到诗去找单思楚,如何看见到诗急匆匆跑出房间,跑下楼梯,又如何看见单思楚追了出来,然后突然在楼梯那边失去了身影的经过一一说了。最后道:“我们看见楚楚突然向下冲了下去,一时也没多想,仅以为她是进了卫生间,就没在意,而这时到诗已经跑到了一楼底下,后来,后来……”不忍心说将下去,伤心地掉起了眼泪。
乌萌浩拍了一下武琪薇的肩头,以示安慰,然后转头看着其他三个女孩,问:“她说的是事实吗?你们有需要补充的没有?”
那三个女孩纷纷说:“是这样的,是这样的!没有补充的了!没有了!”
乌萌浩向黄浑仔一挥手。
黄浑仔会意,拿着口供让武琪薇等四个女孩分别摁上了指印,又看了一遍,小心收好,然后转头对乌萌浩道:“队长,好了。”
乌萌浩微微点了点头,前后左右扫视了宿舍一圈,冲武琪薇问:“你们在哪儿看见的?”
武琪薇指了指窗户:“就在那儿。”
乌萌浩大踏步走到窗口,倚着窗台看向对面楼房,但见房间、走廊、楼梯口一览无遗,遂问:“单思楚住哪一间?”
武琪薇道:“四楼楼梯口左边第三间403室”
黄浑仔手抓窗棂,探头出窗认真看了看,回头道:“队长,在这里确实可以看清楚对面的动静。”随即看着武琪薇问,“怎么会以为单思楚是上厕所?”
武琪薇道:“每两个楼层之间的楼梯转弯处都有个卫生间。不过,在这里看不见的。”
黄浑仔踮起脚跟看了一下,果然看不见卫生间,遂征询乌萌浩道:“队长,要不我去勘查一下现场?”
乌萌浩想了想,道:“我们一起去。”
于是一行六人便一起出门下楼往2号楼而去,不一会儿,便到了三四楼之间的楼梯拐角平台。单思楚的尸体早已经移走,地上的血迹也基本上洗刷得干干净净,但水泥地板上标示尸体位置的白线则依然清清楚楚,若是细心些,还可发现卫生间门槛的棱角上下残留着若隐若现的斑斑血迹。
武琪薇等四个女孩看着地上的人形白线,似乎看到了单思楚的尸体,回想着从前一起嬉笑玩耍的情景,都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第五部分 销魂的永恒手机号码(2)
乌萌浩、黄浑仔没空安慰她们,跑上跑下仔细查看每一个值得注意的痕迹,间或伫立着用心推想事件的发生过程,忙了大约十几分钟,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看到了肯定的意味。生怕推测有误,又一起跑上跑下推演了一遍,这才相对点头道:“看来的确是失足摔死的,而不是什么被到诗推下摔死!”停顿片刻,黄浑仔问:“现在该怎么办?”
乌萌浩道:“立即去复查尸检报告,如果后背衣物没有到诗的指纹,那就说明我们的推断完全无误!”说着,锁起了眉头,“反之……”却不说下去。
“反之什么?”黄浑仔道,“我敢断定,衣服背后绝对不可能有到诗的指纹!”
乌萌浩心道:“但愿如此,怕只怕已经被那些人做了手脚。”也不跟黄浑仔说明心中的担忧,转头吩咐武琪薇等人道:“你们四人立即分别回家,或者去朋友那儿躲起来,不要跟外界联系,每隔一个小时互相发短信报个平安,如果有谁没有按时报平安,其他三人就立即打手机给我,听清楚了没有?”
武琪薇敏感地意识到有什么危险,颤抖着声音问:“为什么?是不是……”
乌萌浩柔声道:“别担心,我只是不想让记者骚扰你们而已。”
武琪薇等人将信将疑,却不敢多问。
乌萌浩又郑重叮嘱了一遍,带着黄浑仔火速赶回刑警大队,调阅了现场勘查报告和尸检报告,庆幸的是,报告显然并没有被人做过手脚,上面清楚地记录着单思楚的衣物后背没有到诗的任何指纹。
乌萌浩和黄浑仔大喜,相互击掌相庆!
黄浑仔欢天喜地嚷了起来:“队长,我们立即去跟局长汇报!这下我们可立下大功了……”
乌萌浩心想:“此事越快越好,到诗此时此刻正被当作杀人凶手全面追捕,分分秒秒都有因为拒捕而被击毙的危险,方局最近对自己似乎颇有意见,什么重要行动都不安排自己,找她恐怕会多费口舌,只有直接跟易市长汇报才能争分夺秒!”不敢多想,拉着黄浑仔迈步便走,心急火燎地赶到易依竹办公室,也顾不得有外人在场,大声把案情真相跟易依竹汇报了一遍,请求易依竹立即下令收回追捕到诗的命令,以免铸成大错。
易依竹什么话也没说,要过证词看了一遍,冲乌萌浩黄浑仔说了一句:“你们跟我来。”便起身出了办公室,匆匆往沈先楚办公室而去。
片刻之后,三人来到沈先楚的办公室。
易依竹依旧一句话也不说,冷峻着脸,把口供摊开摆在沈先楚面前。
沈先楚认真看了一遍,额头上的冷汗颗颗冒了出来,惊疑不定地看看易依竹,看看乌萌浩。
易依竹冲乌萌浩一点头,示意他把案情向沈先楚汇报一遍。
乌萌浩会意,把侦破过程快速说了一遍。
沈先楚听后不得不信了,又是自责又是懊悔,一时间乱了分寸,求助地看着易依竹问:“现在该怎么办?”
易依竹严肃地道:“事情因你而起,因此当务之急就是请你以市委市政府的名义澄清真相,命令方霏同志立即撤回所有追捕到诗的警员,越快越好,否则的话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另一出惨剧!”
沈先楚哪敢迟疑,当即抓起电话拨通方霏的手机告知一切。
方霏一听顿然色变,暗叫庆幸,在悲剧尚未发生之前查明真相,不敢迟疑,立即拨通指挥中心的电话下达了命令。片刻之后,指挥中心便以各种方式发出“现已查明,单思楚是失足摔死,到诗并非凶手,所有追捕警员终止追捕任务,立即撤回!立即撤回!!”的指令。
应该说,指挥中心发出的这一指令是及时有效的,几乎所有的警员在二十分钟内都做了回应,就近的纷纷回到局里,已追至市外的则表示即刻返回复命,但有一个人例外。
这个人便是刑警队长狄路垂。
此时此刻,他正在百里之外的紫云山单枪匹马追捕到诗。
那么,到诗怎么逃到紫云山里去的呢?
要赶赴海南三亚,最便捷的方法当然是乘飞机,江壑市没有直飞三亚的班机,省城才有。这一点到诗清楚得很,因此他冲出歌舞团大门后,便即叫了辆的士直奔省城江山国际机场。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车到半路的时候,司机接到一个朋友的电话,谈完事情,那朋友扯着嗓门对司机说:小心啊,可别让公安局把你当杀人犯抓了起来。司机奇怪地问:怎么?又通缉谁了?那朋友幸灾乐祸地大声说:就是那个大搞性交易的妓女大奖赛总策划到诗呗,他杀了沈市长的未婚妻,畏罪潜逃了,现在全市干警都在追捕他呢,呵呵……这些话到诗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不管三七二十一,抢过司机的手机厉声道:“你说什么?这种事可不能胡说八道!”
司机朋友问:“你是谁?”
到诗道:“我是乘客。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慌什么?难道你就是那个杀人犯?哈哈!”司机朋友笑道,顿了口气,接着道,“告诉你好了,是公安局通报的,说那个到诗杀了歌舞团头号明星单思楚,也就是沈市长的未婚妻,要求全市出租车协助抓捕逃犯。”
到诗听得脑中嗡嗡作响,挂断电话,飞快地拨了乌萌浩的手机,却是“您拨的用户已关机”的回复,转而拨了盛笙的手机号码,可响了半天都没人接听,心有不甘,重拨了一遍,依旧没人接听。他哪知道盛笙此时还在他宿舍里呼呼酣睡,手机设置的又是震动,根本听不见,还以为盛笙也碰到了莫名其妙的麻烦,急得浑身直冒汗。慌乱地想了一会儿,总算想到了量知律师事务所上班时的助手魏晴,赶紧拨了她的手机号码,这下通了,迫切地问:“发生了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
第五部分 销魂的永恒手机号码(3)
其时魏晴正跟律师事务所里的同事议论到诗杀人的事,一听是到诗的声音,惊叫道:“到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告诉我!”到诗喝道。
魏晴感觉有些不对劲,惊讶地问:“你不是……”忽地转口道,“单思楚被人杀了,公安局说是你干的,现在正全面追捕你,到老师,你到底……”
就在这时,的士忽然嘎吱一声在紧急车道刹车停住,到诗猝不及防,身子猛地向前一冲,脑门咕咚撞在挡风玻璃上。还没等到诗反应过来,司机心惊胆战地道:“你,你就是到诗……请,请,请你赶快下车,要不然……要不然……”害怕地看着到诗,不敢说将下去,但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给司机这么一折腾,到诗倒稍稍冷静了下来,明白自己已经身不由己地背上了不白之冤,任何的辩白都是无益而且可笑的,冲司机道了声:“谢谢!”开门下车,迈步便走。
司机大叫:“手机,我的手机!”
到诗举手一看,自己的手中还拿着司机的手机,赶忙回身递给司机,又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越过公路护栏,跳下斜坡,冲进路旁的树林里,跌跌撞撞地跑了许久,忽地停下,抱住一棵白杨树,眼泪奔腾而出,悲怆地叫道:“楚楚,楚楚……是谁杀了你?是谁杀了你?是谁?是谁……”声音凄厉怨恨,四处回荡,惊得树上的鸟儿哗啦飞起,慌张离去。
到诗拍打着树干呜呜恸哭着,心中却不停对自己说:“到诗,不许哭,不许哭!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要坚强,楚楚已经被坏人害死了,月儿还等着你去救,你不能再软弱了!你一定要坚强!你一定不能向邪恶和命运妥协!”可是纷乱伤痛的心又哪能那么容易平息?花费了好长一段时间,总算稍稍平静下来,遂咬咬牙关,举手抹干了眼泪,寻思:如今乘飞机去三亚是行不通的了,非但坐飞机行不通,恐怕连乘火车、长途汽车都不行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翻过眼前的这座紫云山,步行到邻城江海市租一辆的士,赶赴三亚……对,就这么办!主意一定,不敢停留,拔脚就走,可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心想:不如叫盛笙开车到江海市会合,然后送自己去三亚。伸手进裤兜想掏出手机打电话,掏了半天,什么也没有,以为在其他口袋,可摸遍了全身上下的口袋也一无所获,嘀咕道:“奇怪了,手机呢?”明白一定是什么时候丢了,无可奈何,只得放弃,先赶到江海市再说。
平日里看紫云山,总觉得又矮又小,但到真要翻越它的时候,才知道它是多么的巍峨多么的高大,到诗手脚并用都翻了五六个山头了,可抬头看看居然还在山脚之下。
到诗没有泄气,鼓足勇气继续向前爬行,快到最高峰白玉峰的时候,忽然看见上面有一个人,惊喜地想:肯定是登山游览的人。张嘴便要大叫,随即紧张地掩住自己的嘴巴,恐惧地想:如果是警察那可就糟了!
就在这时,只听得山上那人一声断喝:“到诗,你给我站住!否则我就开枪了!”喝声当中,身形已经飞蹿下了好几十米。
到诗看清了,来人是刑警队队长狄路垂,顿时大惊,赶紧冲进右边的树林,没命地狂奔。
狄路垂飞步追了过来,一边叫道:“到诗,你被我盯住还想逃跑?简直自不量力!奉劝你乖乖停下,这样我还可以当你是投案自首。否则的话,我就要开枪了!”说着砰的一声冲天开了一枪。
到诗脚下丝毫不停,嘴里吼道:“我没有杀人!楚楚不是我杀的!我要赶着去救人!”
狄路垂怒喝道:“你还敢狡辩?是沈市长亲眼所见,难道还会冤枉了你不成?!”
到诗大声辩解道:“不可能!我没有杀人!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
两人叫叫嚷嚷、追追逃逃,不知不觉,竟然翻过了白玉峰。只要再穿过前面不远的原始森林,就可以看见江海市了。到诗大喜,越跑越快,仿佛身上有用不完的力气。而狄路垂却越追越吃力,越追两脚越发软,这时候他才明白,平日里自己确实太过于花天酒地了,以至把身体都掏得虚空。眼见到诗越跑越远,再也不可能追上,急中生智,大声喊道:“到诗,既然你说没有杀人,是被陷害的,那你跑什么?”
“我也不想跑啊,是你在拼命追我!”到诗头也不回道,“而且,我还要赶着去救人!”
狄路垂道:“到诗,不管你有没有杀人,你都应该配合警方调查清楚!你曾经做过律师,应该明白作为一个公民所应尽的义务!我真心希望你能跟我回去,我保证,只要你真的是冤枉的,我狄路垂对天发誓,一定还你一个清白!”
“狄队长,我也想跟你回去……”到诗道,“可是,我真的还要赶去救人啊!”
“救人?”狄路垂问,“救什么人?”
“救……”到诗道,“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免得她像楚楚一样被人杀害!”
狄路垂根本不在乎到诗是不是赶着去救人,又救什么人,听到诗渐渐松软的语气,意识到已经有些说动到诗了,心中暗喜,进一步诱说道:“这样吧,你先向我投案自首,然后我跟你一起去救人如何?你知道的,无数的警察在追捕你,如果没有我的协助,你不用说救人,恐怕连这个山区都跑不出去,甚至还有可能因拒捕而被击毙,那时,你还谈什么救人?”
到诗哪里知道狄路垂的险恶用心,听得他说的有理,想了一下,停下脚步,回身道:“你真的能跟我一起去救人?”
狄路垂见到诗终于停了下来,心中大喜,脸上却绝不露分毫,正义凛然地道:“你要相信我,我是警察,警察是绝对不会骗人的!”
到诗迟疑了会儿,道:“那好吧,我配合你!”
第五部分 销魂的永恒销魂的永恒(1)
狄路垂紧张得心都快要蹦出了喉咙,一步一步走近到诗,生怕到诗突然反悔,转身而逃,那就等于煮熟的鸭子突然飞了,即将到手的特大功劳也就因此而化为泡影!
“对了,你有手机吗?我想给朋友打个电话。”到诗看着渐渐走近的狄路垂问。
“有,有,有!”狄路垂道,左手掏出手机,远远的便伸手递向到诗,“来,给你。”
到诗欣喜地跑向狄路垂,就在右手接住手机的一刹那,狄路垂的左手忽然反手一抓,如铁箍般握住他的右手手腕,紧接着啪哒一声,一副寒光闪闪的手铐便将他的右手和狄路垂的左手链接在了一起。
到诗不明所以,愕然问:“干什么?”
“干什么?”狄路垂得意地道,“当然是抓杀人凶手了!你他奶奶的,这下我看你还怎么跑,害得老子累得半死,如果不是为了立功,早就一枪毙了你!”
“原来你是在骗我!”到诗愤怒地吼道,“你当警察的怎么可以骗人?!”
“骗你又怎样?”狄路垂嘿嘿冷笑道,“告诉你,不但要骗你,我还要揍你!”说着一拳击向到诗的脸颊。
到诗猝不及防,哎呀一声惨叫,飞了出去。
狄路垂忘了自己已经和到诗铐在一起,正欲仰头冲天开怀大笑,可头还没抬起来,便忽地被到诗拽得滚倒在地,摔了个灰头土面,狼狈不堪。他哼唧哼唧呻吟了几声,恼羞成怒,蛮不讲理地咆哮道:“好啊,你这个人渣,居然还敢袭警,我不整死你我他妈跟你奶奶的姓!”奋力翻身压住到诗的身子,右手握拳,雨点般落在到诗的头上!原以为到诗会哀号求饶,可打了半天,却没听见到诗的半点哼声,心中一惊:“千万不要给打死,那可就白忙活一场了!”赶紧停下,定睛查看,却见到诗双手护着眼睛,手指还在动弹着,显然没死,不由嘘了口气,随即觉得手脚发软,浑身半点力气也没有了,勉力撑身坐在地上,喝道,“坐起来!别装死!”
到诗被打得鼻青脸肿,整个头似乎大了许多,如果这时候碰见熟人,包准人家认不出来。但他却一点也不在乎,此时,他已经明白了一句话:跟狄路垂这样的警察如果有道理可讲,那母猪也会上树!
他定定地看着狄路垂,平静地道:“狄队长,我可以跟你回去!但我要先打个电话!我必须叫一个朋友替我去救人!”
“你傻逼啊你,这山里面哪里有信号?!”狄路垂嗤笑道,然后鄙夷地看着到诗,“自己杀了人还口口声声说赶着去救人,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到诗恳求道:“那我们现在就下山,到有信号的地方让我打一个电话行吗?”
狄路垂道:“想得美啊你!白痴!”忽地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道,“让你打一个电话也行,不过,你得背我下山,这样算你立了功,立了功我才能给你打电话。”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好极了,不但自己可以养精蓄锐,而且可以消耗到诗的体力,等下就可以痛痛快快地随心所欲修理他了!忍不住呵呵呵呵傻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厚颜无耻地解释道,“我这可不是虐待你哦,谁叫你跑得这么远,害得我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到诗心知狄路垂必定说话不算数,但事到如今,为了风瑶月,也只有咬牙一试了。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递给狄路垂,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蹲着身子,把他背了起来,迈步便走。
“驾!驾!驾!”狄路垂犹如大将军般跃马扬鞭,快意非常地挥手拍打着到诗的屁股。
到诗咬紧牙关,闷头赶路。
走了有一里左右,狄路垂突然大叫道:“错了!错了!你怎么往前走了?应该掉头回去!”
“没错!”到诗气喘喘吁吁地道,“向前下山很快就到江海市,你就可以早点报功请赏当英雄,说不定方霏还会专门派人来迎接你!”
狄路垂一想也是,遂不再反对。
又走了里许,到诗问:“请你看看手机,现在有信号了吗?”
狄路垂随口道:“没有,没有,还早呢!”继而心念一动:“还是看看,如果有了,立马就可以报功请赏了,也免得万一碰见同事还得分人家一杯羹。”遂掏出手机,却见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关了机。赶忙开了,片刻之后,嘀嘀、嘀嘀信息提示声不停地响了起来。
到诗惊喜地问:“有信号了?”
“我在测试信号!”狄路垂不耐烦地糊弄道,“有信号了自然会告诉你!快走,快走!”手指按着功能键,调出信息,只见上面写着:“现已查明,单思楚是失足摔死,到诗并非凶手,所有追捕警员终止追捕行动,立即撤回!立即撤回!!”登时心都凉了,追捕了半天,眼看着就要完美上演一出“单枪匹马千里缉凶”的英雄大戏,现在凶手却变成一个无辜者,这不是老天在拿自己开涮吗?不甘愿地瞪大眼睛又看了两遍短信,依然还是“现已查明,单思楚是失足摔死,到诗并非凶手,所有追捕警员终止追捕行动,立即撤回!立即撤回!!”这些可恶至极的狗屁文字!恼羞成怒,忍不住骂道:“我操!我操!我干死你娘!你这没天理的狗娘养的东西……”一时间各种各样恶毒尖酸、卑鄙下流的话语滔滔不绝地冲出腹部,穿过喉咙,嚣张地蹿出嘴巴!
到诗听得呆了,想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警察!关切地问:“狄队长,你怎么了?”
狄路垂狠狠地敲了一下到诗的脑袋,吼道:“关你屁事!快点,快点!”觉得还不过瘾,紧接着把满腔的怨恨都发泄到到诗头上,屈起手指,用指节接连不断地狠命敲打着到诗的脑壳。
到诗忍无可忍,大吼一声:“我跟你拼了!”猛地弯腰向地,使尽全身力气把狄路垂向前摔去,登时把狄路垂摔了个四脚朝天,七荤八素,差点没晕死过去。到诗不敢迟疑,趁着狄路垂哀哀呻吟苦苦挣扎的当儿,赶紧搜了钥匙开了手铐,接着去捡摔落地上手机,可惜手机已经摔得粉碎,不及细想,撒腿就跑。
狄路垂眼见到诗跑了,居然忘了疼痛,一个鲤鱼打挺儿,翻跃而起,潇洒地一转身,单膝跪地,刷地掏出手枪瞄准到诗的后背,气急败坏地嘶声叫道:“站住!站住!要不然我依法开枪了!”
到诗霍地停住,回身挥舞着双手,悲怆地吼道:“法,法!你依的是什么法?啊?连人性都丢了!都没有了!还依什么狗屁法?!”说完决然转身,不管不顾地向山下冲去。
第五部分 销魂的永恒销魂的永恒(2)
狄路垂狞笑起来,恶向胆边生,手指一扣扳机,砰的一声枪响,正中到诗右手手臂。
到诗一个踉跄,几乎扑倒在地,然后昂然一挺身,飞快地没入了原始森林之中。
狄路垂见到诗瞬间失去了踪迹,心想:“如果让他逃脱,事后将真相告到局里,那自己可就彻底玩完!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干了他灭口!”赶忙飞跃而起,奋力向前追去。可追了半天,根本看不到到诗半点人影,显见到诗已然逃远了。无奈,只得懊恼停下,心中暗叫不好,却又无可奈何,想了一下,手搭喇叭大声喊道:“到诗,你给我听着,我知道你一定会跟你的朋友联络,我告诉你,只要你一跟朋友联络,我立即就可以查到你的踪迹!那时,你再想从我手里逃脱,门儿都没有!而且,我还要连你的朋友一起抓!”声音在森林里盘旋回荡,余音袅袅,久久不绝。狄路垂希望因此可以吓唬住到诗,让到诗再也不敢跟朋友联系,只要不跟朋友联系,到诗也就无从得知冤案已经告破的事,只能如惊弓之鸟一样,继续亡命天涯。这样,他狄路垂便可以从容回局复命,把一切罪恶掩盖得干干净净,只要过上那么一段时间,等到诗伤口好了,就算回来找他算账,也没有了证据。打好这个如意算盘,狄路垂慢慢地下了山,到了江海市,找了一个公用电话,拨通局长方霏的手机,故意装出一副紧急而又兴奋的样子,汇报道:“局长,局长,我是狄路垂啊,我一路追捕凶犯到诗,现在他刚刚逃进了江海,恐怕会伤及无辜,请求紧急支援,请求紧急支援……”不用说,方霏闻言自然是立即向狄路垂说明真相,命令他马上撤回。狄路垂又装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惊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而后心安理得地回到江壑市公安局,想象着无辜的到诗如丧家之犬千里逃亡的狼狈样子,开心得偷偷地笑。
再说到诗。狄路垂喊话的时候他还没跑远,自然清清楚楚听到了每一个字,不知内情的他还真被唬住了,打定主意再也不跟盛笙、乌萌浩等朋友联系,免得又连累朋友又泄露行踪。
他一路狂奔跑到山下,估计狄路垂一时半会儿不可能追上,便找了一条小溪,清洗伤口。庆幸的是子弹穿臂而过,没有留在手臂里,否则的话就必须到医院动手术了,那样耽误时间且不说,恐怕就要自投罗网!
现在当然无此之忧。咬紧牙关清洗好伤口,却没纱布包裹,想了一下,脱下衬衣背心,把背心搓洗干净,撕成布条,紧紧地裹住伤口。这一番折腾疼得满头大汗,脸色发青,但神经却兴奋无比,丝毫没有落难之后的凄凉与沮丧。斗志昂扬地站起身来,利索地穿上衬衫,正欲迈步继续前行,却发现自己全身脏兮兮的,活脱脱就像一个逃犯。这怎么能行?就这样子恐怕还没进市区就被人当作犯人扭送公安局了。前后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周围没有其他的人,遂脱下衣服裤子,飞快地跳进小溪里洗了个澡,然后哗啦哗啦地把衣服裤子搓洗干净,用力拧干,摊开迎风抖了抖,重新穿上,这回感觉清爽多了,基本恢复了以前俊朗挺拔的架势,只是脸上肿块斑斑,有些不雅。
瞻前顾后,小心翼翼地进了江海市。
首先找了一个ATM机取了一万元人民币,然后到一家比较偏僻的小服装店买了套衣服换上,接着去医药商店买了消毒酒精、云南白药、药棉和纱布,躲在肯德基的洗手间里给枪伤消了毒上了药,用纱布包扎好,感觉好了许多,这才到路上叫了一部出租车,谈了价格,直奔广州。
此时到诗已经洗脱冤屈,不是什么杀人凶手了,自然不会有什么警察追捕拦截,收费关卡的武警们当然也不会没事找事,因此一路上平安无事,次日凌晨四点便顺利抵达了广州。到诗不知事情本该如此,还以为自己运气奇佳,是苍天有眼眷顾自己、保佑自己,若不是还要急着赶路,肯定要去寺庙对诸般神灵顶礼膜拜。
请司机吃了早餐,付了一千五百元车费,挥手道别了司机,也不稍作休息,又以一千五百元的价格包了广州本地的一辆的士,奔赴海安镇,下午两点,平安抵达。可叹到诗兀自以为自己是好运随身,庆幸地付钱结账,告别司机渡船过海而去,一个小时后,到达了美丽繁华的海口市,却无心逗留观光,心急火燎地拦了一部的士,上车便问司机:“三亚东部八十公里的一个无名村庄,三千元人民币去不去?”司机一听惊喜地问:“你说真的?三千?”到诗道:“只要你送我到三亚东部八十公里的那个无名海边村庄,我就给你三千块钱。”说着把一沓百元人民币递给司机,“这是一千五百元,等到了目的地我再付你一千五。”司机喜出望外地接过,生怕到诗反悔,二话不说,赶紧开动车子,往南奔驰而去。
这一次的旅途却有些不顺,倒不是路上碰见了警察追捕、车匪路霸拦路抢劫什么的,而是车子不是爆了胎,就是突然熄火罢工,因此,本来晚上十一点就可以到三亚的,结果直到第二天凌晨五点才抵达。到诗看看时间,离中午潮起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急得长吁短叹,所幸司机对三亚的周遭环境极为熟悉,接下来车子也没有再出毛病,只花了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便找到了风瑶月所说的那个无名村庄。
这个村庄小极了,随便一眼便可望到了头,看样子全村总人口绝不会超过一百个。
到诗有些担心司机带错了地方,拿着风瑶月的相片,询问坐在石砌码头上的几个妇女:“大婶,请你们看看,前一两天这个女孩是不是来过这里?”
妇女们凑头看了看,纷纷点头说:“来过的,来过的!她还买了一只我们的游艇,说要到附近的岛屿去考察,然后直接回三亚。”
到诗欣喜若狂,终于找到月儿了,一切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他开心得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拼命地向几位大婶鞠躬致谢。
大婶们觉得到诗好玩极了,嘻嘻哈哈俯前仰后地欢笑了起来。
到诗直起身子,摸着后脑勺陪着傻笑了会儿,毕恭毕敬地问:“大婶,你们还有游艇吗?租一艘给我怎么样?我可以给你们三倍的价钱。”
其中一位较为年长的大婶随和地道:“那倒不必,我们也是随便做做生意,反正一个小时租金十块钱,如果没钱的话也无所谓。”转身指了指沙滩,“喏,游艇就在那边!”
到诗想也不想,顺手掏出几张百元钞票,不由分说塞在大婶手里,道:“这些都给你。”转头对司机道:“司机,麻烦你等我到下午三点,三点我没回来你就自己回去。”
司机笑容满面地点头应了。
到诗拔脚往游艇跑去,片刻间便跑到了游艇近旁。定睛一看,天,这么破烂,恐怕天底下再也找不到这样的游艇了!一时间傻住了,有些担心游艇根本载不了人。
大婶们却以为到诗不懂得怎么启动游艇,纷纷叫道:“用力拉一下绳子,用力拉一下绳子!”
到诗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声:“谢了!”心想:“顾不得了!再说,如果载不了人大婶也就不会租给自己!”跨步上船,开动游艇,径直往南而去。或许是心情太过迫切了,总觉得游艇的速度实在太慢太慢,度日如年地熬了也不知有多久,远远的,看见了一座漂浮在湛蓝海面上的黑色小岛。心中大喜,开足马力,疾驶过去。
第五部分 销魂的永恒销魂的永恒(3)
小岛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几分钟后,游艇终于抵达了小岛岸边。
到诗按捺住激动迫切的心情,跨步上岸,把小船拴在一块高高耸起的岩石上,而后忐忑不安地爬上高处,刚刚探出头,一眼便见风瑶月迎风伫立在一块巨大的礁岩上,一袭白色长裙随风飘飘,宛若凌波踏空的仙子,端的是美不可言!顿时开心得热泪盈眶,全身仿佛因此虚脱了,迈不动脚步,只好呆呆站立着,痴痴地看着风瑶月冰清玉洁的侧影!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到诗清醒了过来,伸手抹掉眼角欣喜的眼泪,轻手轻脚地向风瑶月走去,想给她一个意外一个惊喜。可刚刚走到身后,风瑶月却知道了,盈盈转身,嫣然微笑道:“诗哥,你来啦!”说着亲昵地抓住到诗的手。
到诗惊讶地道:“月儿,你怎么知道了?”
风瑶月道:“诗哥,月儿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你来找月儿了。因此月儿知道今天你必定会来!”
到诗深情地叫了一声:“月儿!”然后狠命地把风瑶月搂进怀里。
风瑶月不堪承受地嘤咛了一声。
到诗听得真切,慌忙松开了双手,捧着风瑶月娇艳的脸盘,歉意地道,“对不起,月儿,诗哥太激动太激动了!”
风瑶月温婉婉地道:“诗哥,月儿好开心啊!”
到诗点头道:“我也是!”可是却觉得不足以表达满腔的幸福和深情之万一,挣扎了片刻,又不管不顾地搂紧了风瑶月,恨不得把她的整个身子都摁进自己的身体里去,合二为一,融为一体!
两人忘情地拥抱着,全心全意地用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传达着彼此深如大海、无怨无悔的情意。
大海似乎也为之感动了,喧哗的海浪忽然间静止了下来,转而用温情的呢喃,祝福着眼前一对生死与共的多情鸳鸯!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到诗轻声问:“月儿,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狠心离开诗哥?难道诗哥对你一片真情还无法留住你的心吗?”
风瑶月柔声回答:“诗哥,对不起!也许,是月儿太贪心了!月儿想要的,除了诗哥的爱情,还有亲情、友情,以及陌生人之间互相关爱的真情。可是,诗哥,这些月儿都找不到,月儿真的感觉很冷很冷,冷得自己都无法体会诗哥的爱了!月儿不想这样,真的不想这样!因此,月儿只有走了。只有来到这个没有邪恶、没有丑陋人性的小岛,月儿的心才能安宁,才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诗哥给予月儿的深情!”仰脸看着到诗的眼睛,“诗哥,你知道吗?这两天来,月儿一直用心徜徉在你的爱的海洋里!月儿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满足!这时候,月儿就算是死了,也再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到诗伸手掩住风瑶月的嘴唇,责备道:“月儿,诗哥不许你这么说,诗哥要你陪着诗哥好好地活下去,享受生活,然后生儿育女……”
风瑶月黯然叹息了一声,苦涩地道:“诗哥,月儿也想啊,可是,可是……”
到诗心疼地抱紧了风瑶月。他知道风瑶月心中所想所悟,内心深处也极想附和风瑶月,但他不能。他吻了吻风瑶月的眼睛,劝慰道:“月儿……其实……其实这世界终究还是温暖的,终究还是好人多坏人少,终究还是邪不压正……你知道吗?你失踪后没多久,杜总就洗清了冤屈,解除了双规,重新回到了畅武集团总裁的岗位上……他听说你失踪了,立即到电视台做了直播广告,把你善良的故事和半阕亭的传说告诉了市民,于是短短数分钟时间,几乎全市市民都自发出动找寻你,公安局的干警更是全体出动,其中有一个刑警队队长还硬是把我送到了江海市……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大家心中渴望的永远都是善良美丽的人性!说明大家多么的需要你!在这种时候,月儿,你说,你能走吗?能离开渴望善良真诚的人们吗?再说,有了这种渴望,即使是一时间很冷,那也不过是短时间的事,是一时间跌入邪恶的怪圈,怪圈之外,是无数善良美好而又温暖的天地!对此,诗哥深信不疑!”说着用自己火热的脸颊摩挲着风瑶月晶莹剔透的脸,缓缓地道,“月儿,你相信诗哥吗?诗哥希望,你能完全地信任诗哥!”
可以想象,到诗说出这样一番“谎言”的时候心中是何等的酸楚何等的无奈,但他却有所不知,他随口捏造的“弥天大谎”恰恰就说中了现实中发生的事:就在昨天,当市委书记京辉牟和市长易依竹从沈先楚处得知风瑶月的事迹,以及她的遭遇之后,便立即动员自己的亲朋好友帮忙找寻风瑶月的踪迹,并亲自登高呼吁,这事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不到两个小时时间,江壑市大街小巷便到处奔走着寻找风瑶月的人……
风瑶月也许是相信了到诗的话,又或许是感应到了现实,她怔怔地看着到诗深情企盼的眼眸,一颗心忽地温暖起来,开心地埋头在到诗的怀里,重重地嗯了一声,然后说:“诗哥,月儿相信你!月儿跟你回去!”
到诗喜不自禁,手舞足蹈了会儿,兴高采烈地拉着风瑶月的手转身便走,可到得靠岸处一看,那游艇不知什么时候挣断了绳子快速地向海中飘去,此时已经飘出了二三十米远。
到诗不假思索,扑通跳进海里,奋力追逐……八米、六米、四米……眼看着就要追上了,忽然间右手手臂一阵剧痛,枪伤猛地崩裂开来,肆意涌出的鲜血片刻间便染红了周围的海面,紧接着再也使不出半点力气……到诗没有泄气,用尽全力挥舞着左手继续向前追去……可是,游艇却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了,没多久,就远远地飘到了海中央……
岛上的风瑶月见状大声叫道:“诗哥,追不上就算了,赶快回来!诗哥,诗哥……”
到诗看着已经变成一个黑点的游艇,只得无奈地游回小岛。
风瑶月拉着到诗的手劝慰道:“诗哥,你别介意,这里,本来就是我们幸福快乐的天堂!”
到诗想了一想,满怀希望地问:“月儿,你开来的那条游艇呢?”
风瑶月伸手抚摸着到诗的脸庞,柔声道:“诗哥,月儿来了就没想要回去,因此早就让游艇随浪飘走了!”
到诗心中一凉,知道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了,懊悔自己事先没有检查缆绳,自责了片刻,随即想:“能和月儿同生共死,夫复何求?”于是便开心起来,拉着风瑶月绕着小岛奔走欢呼,尽情享受着海天一色,纯洁无瑕的美景……
潮水说来就来,顷刻之间,便淹没了整个小岛。
第五部分 销魂的永恒销魂的永恒(4)
到诗和风瑶月相拥而立,眼见海水已然及腰,忽然一起动手撕起衣衫来,相对一愣,随即会意一笑,齐心协力,用布条将彼此的腰部紧紧地绑在一起。
这时,潮水已经没到了风瑶月的鼻子。
到诗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把火辣的嘴唇印在风瑶月鲜红娇艳的双唇之上。
两人纵情相吻,任凭身子在纯净的海水中飘荡,仿佛天地间再没有结束,只有动人心魄、绵绵销魂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