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思楚读懂了到诗的眼神,略一迟疑,道:“刚才,刚才沈、沈哥哥去找过你,想告诉你我们要结婚的事,却不敢进门,倒听到了你跟乌队长盛笙的对话,觉得事情不大对劲,就赶紧跑回来告诉了我,要我打电话跟你说说,千万不要那么随意,要想方设法尽快把瑶月姐找回来,以免出了事后悔莫及。我听了他的话,这才明白了瑶月姐跟我说的话,明白了一连两个晚上所做的梦的含义……”
到诗听了一半,脑海里便即回旋着风瑶月信中的每一句话,此时,他不得不明白过来,原来风瑶月信里的每一句都是诀别的话语!
心痛之下,蹲下身子,抱着脑袋放声大哭起来!
对于到诗这种懦弱的个性单思楚再了解不过了,若是换了从前,自然是毫不客气地批评他,此刻却觉得他很是可怜,怜惜地搂住他的头,轻轻地拍着他的背部,宛如母亲安慰孩儿般,劝慰道:“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这样一来,到诗仿佛真的变成了一个小孩,哭得越发伤心越发大声了。
单思楚耐心地安慰着,等到诗哭声停了下来,拉他在沙发上坐下,倒了杯水给他,看着他喝了两口,想了想,道:“诗哥,你想想,瑶月姐她会去什么地方?瑶月姐说,她要去一个梦寐神往的地方,然后再去找寻她的梦想……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到诗心问自己。蓦地,脑中电光一闪,想起了游览拇指湖时风瑶月说的那个无名海岛,难道……对,一定就是那个海岛!惊叫道:“我知道了!”
单思楚赶忙问:“你知道什么了?”
到诗不答反问:“今天几号?”
单思楚道:“29号啊。”
到诗急道:“农历,农历!”
单思楚回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历,道:“农历十三。怎么了?”
到诗哪还有心思回答,霍地起身,飞一般向外冲去,片刻之间,便由四楼飞跑到了三楼。
单思楚眼看着到诗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愣怔了会儿,忽见到诗的手机掉在地上,慌忙捡起,急切地追了出去,大声叫着:“诗哥,等等!诗哥,等等!”快速冲下楼梯,想追上到诗,可一不小心脚下一个趔趄,随即哎呀一声尖叫,整个人如炮弹般直扑而下,脑袋狠狠地撞在卫生间水泥门槛的棱角上,立时脑浆迸裂,香消玉殒!与此同时,手机优美地画了个弧线,然后撞到水泥地面摔了个粉碎。
到诗哪里知晓身后发生的惨事,此时已然冲下了一楼楼梯,箭一般向大门飞奔而去。
就在这时,右边的林荫小路上,沈先楚提着一些零食姗姗而来。
他恰巧看见到诗从眼前飞掠而过,诧异地追前两步,目送着到诗的背影渐渐远去,呆立片刻,莫名地觉得有些不大对劲,赶忙冲上楼梯,噔噔噔上楼,到得三四楼楼梯之间的拐角平台,一眼看见单思楚趴在地上,水泥地上到处都是飞溅的血迹,登时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像被定型定住似的,动弹不得!好一会儿才哆嗦着身子,艰难地移动脚步,一步一步挪到单思楚身边,机械般地蹲下身子,推着单思楚已然魂飞魄散的躯体,轻声唤道:“楚楚,楚楚,楚楚……”继而醒悟过来,飞快地掏出手机拨通“120”吼叫道,“快,快,马上派救护车到市歌舞团女宿舍四楼,快,快!”顺手把手机往地上一放,伸手去探单思楚的鼻息,呼吸全无,又摸了摸单思楚的脉搏,毫无感觉,顿觉心脏一阵刺痛,不得不意识到单思楚已然与世长辞!紧接着胸中怒火腾腾而起,脑海中不停跳动着一个念头:“到诗,到诗,一定是到诗杀了楚楚!”不及细想,抓起手机,拨通狄路垂的手机,咬牙切齿地道:“狄路垂,你给我听着,到诗杀了我的未婚妻单思楚,你无论如何都要替我抓住他,抓住他!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其时狄路垂正坐在办公室里闭目养神。见是沈先楚来电还以为有什么好事,高兴地接通,哪知听到的却是这样一句出乎意料的话,惊讶地问:“沈市长,怎么回事?”
“问什么问?”沈先楚怒道,“市歌舞团发生了命案,你马上给我赶过来!”说罢,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狄路垂一怔,拿着手机看了半晌,冷笑道:“妙哉,妙哉!”心想应该先向老大汇报汇报,拨通殷士赋的手机,兴奋地道:“老大,老大!沈先楚刚刚亲自打电话给我,说到诗在歌舞团杀了单思楚,要我马上赶到命案现场!”
殷士赋闻言大喜:“真的?那简直太好了!如果事情属实,那杜受的阵营就彻底瓦解,我看沈先楚还怎么跟杜受统一战线!去,赶快去,有什么情况立即跟我汇报!”
狄路垂响亮应是,当即出发,路上拨通了刑警队副队长任畴的手机,命令立即率领弟兄,十分钟内赶到市歌舞团。
任畴等人的行动还真快,狄路垂刚刚赶到现场,他们便也到了。
第五部分 销魂的永恒单思楚(3)
狄路垂满意地冲他们一点头,转身谦恭地对怒立一旁的沈先楚道:“沈市长,我们来了,请您指示!”
沈先楚吼道:“凶手就是到诗!凶手就是到诗!”愤怒地挥舞了一下拳头,“刚才我来找楚楚,恰巧看见到诗杀死楚楚逃离现场!”一把抓住狄路垂的胸口,“你听着,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限你三天之内把凶手给我缉拿归案,否则唯你是问!”
狄路垂大声道:“沈市长,您放心,我绝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的!”轻轻掰开沈先楚的手,转身吩咐任畴等一干刑警立即行动。
任畴等众刑警见被害者是常务副市长的未婚妻,义愤填膺,哪敢怠慢,自然是雷厉风行,勘查现场的勘查现场,录口供的录口供,仅仅只用了不到三十分钟的时间,便做出了单思楚是被凶手到诗推下楼梯摔死的结论。
狄路垂得此结果,立即打手机向局长方霏做了汇报。
方霏当机立断命令全市的公安干警紧急出动,兵分三路,一路赶赴汽车站、火车站、飞机场等对外交通枢纽,一路封锁水上交通和各个大小马路的路口,一路市内排查,追捕凶手!于是乎,短短数分钟时间,整个江壑市便风声鹤唳起来,充满肃杀的气氛,仿佛街头巷尾到处都是杀人犯一般,让人不禁心惊胆寒!
但有些人却因此感到兴奋。
殷士赋、毕剑、练创清自不必说,尤其感到兴奋的是狄路垂。
自从被内定为副局长人选以来,都好长一段时间了还没动静,他心里急得要死,总担心到口的肥肉又忽然间飞了,虽然老大信誓旦旦保证一切都已经跟费省长打好关系,费省长也已跟京书记易市长打好招呼,他就任副局长是铁板钉钉的事,但毕竟屁股还没坐上副局长的位置,这也就是说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因此,他想,要想达成自己的心愿,就必须乞求老天爷再给他一把助力。或许老天爷是他亲戚吧,要不然老天爷就是收受了他的贿赂,才没过几天,便降下了此等良机,喜得他蹦将起来,差点没跳到天上去,快意地想:“如果自己亲手抓到杀害沈市长未婚妻的凶手,那该是多大的功劳啊,那时只要沈市长帮帮忙说说话,一切就万事OK了!”这么一想,遂暗藏私心,悄悄离队,独自去追捕到诗。
可叹的是,在此危急时刻,向来信息灵通的盛笙和乌萌浩却毫不知情。
之前盛笙见到诗吭也不吭一声便夺门而出,以为他很快便会回来,就一直待在宿舍里等着。或许是一个人无聊,再加上这些天来的忙碌劳累,等着等着,身子一歪,倒在沙发上睡着了,对外面的世界来了个不理不睬,不闻不问。自然,也就不知道到诗正被全市的警察追捕,情势危急,生命系于一线!
而乌萌浩此时此刻又只顾在戒毒所里劝说穆葩。
先前他和齐晾出了到诗宿舍到了小区门口后,便即与齐晾分了手,一个人匆匆赶赴戒毒所。十五分钟后,到了穆葩病房门口,见墙上贴了一张告示,上书:医疗重地,入内请关机!遂掏出手机关了,然后推门进了看护室。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穆葩的伤势已经好了一小半,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了,可是不知怎的却犯上了忧郁症,什么话也不想跟人说。乌萌浩苦口婆心地劝说了半天,才总算说动穆葩开启金口说出了真相——情人节那晚醉酒的不是杜受而是穆葩她自己,只是是杜受送她回住所的而已。乌萌浩听了心想:“以杜受的为人,绝对不可能乘人之危……那,会不会是有人趁机玷污了穆葩,而穆葩迷迷糊糊之下却误以为是杜受?对,一定是这样。只是,这个卑鄙小人会是谁呢?”不敢多想,安慰了穆葩几句,拔脚离开病房。快步走到停车场,上了吉普车,掏出手机开了,拨通齐晾的手机说:“万事大吉,不必偷梁换柱了,只需看住真实鉴定材料,不要给他们弄虚作假的机会即可!”
齐晾一直在等乌萌浩的电话,听得此言,放心地卸下了心头大石,开心地说:“这样太好了,这样太好了!”顿了口气,关切地问,“到诗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只是恐怕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毕竟他杀了人……”
到诗杀人?杀蚂蚁还差不多!乌萌浩以为齐晾信口胡诌,在开玩笑,不满地道,“齐大秘书,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这种玩笑?!”
齐晾惊讶地道:“怎么,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乌萌浩感觉不妙,紧张地道:“我真的不知道,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齐晾道:“到诗杀了单思楚,畏罪潜逃,现在全市……”
“什么?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乌萌浩惊得下意识站了起来,脑袋狠狠地撞在了车顶,被车顶一反弹,又扑通坐回座位上。
“不是可能不可能的问题,”齐晾不容置疑地道,“而是千真万确的事,现在全市的干警都在追捕到诗,我还以为你也参与行动了呢……”
乌萌浩惊恐万状,怪怨自己刚才不该关了手机,要不然就不会在紧要关头后知后觉,倘若因此而害得到诗送了性命,那可就后悔莫及了。忍不住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继而愤怒地想:“可是,可是,单思楚怎么会死了?单思楚怎么会死了?是谁害死了她?是谁害死了她?”一想起“死”字这个字眼,不由泪流满面,依稀仿佛之间,似乎看到首堪惠正轻盈地站在眼前,顿时欣喜若狂,大声唤道:“堪惠!堪惠!”忘情地一跃而起扑向前方,但听“嘭”的一声巨响,脑袋再次撞在了车顶,身子瞬间弹回到座位上,剧烈的疼痛让他一下清醒了过来,心知这时无论如何都不能乱了阵脚,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起手机,跟齐晾道:“谢谢!”
齐晾关切地问:“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刚刚听到你在叫堪惠。”
乌萌浩心里一阵刺痛,嘴里却淡然道:“我没事,你放心。”随即挂断电话,转而拨了到诗的手机号码,可却是“您拨的用户已关机”的回复,焦急地自语道:“怎么办?怎么办?”无奈之下,只得抱着一丝希望去了到诗宿舍,却见盛笙呼呼睡得正香,气得火冒三丈,猛一拽盛笙的胳膊,喝道:“起来!”
盛笙哎哟一声叫痛,醒了过来,揉着眼睛看着乌萌浩生气地道:“你发神经啊你!”
乌萌浩吼道:“你怎么回事啊你?到诗出事了你还在睡觉?!”
盛笙惊问:“什么?”
乌萌浩怒道:“什么什么?!单思楚被杀,公安局认定到诗是凶手,正在全力追捕!”就在这时,手机尖锐地叫了起来,惊喜地道,“是到诗?!”可一看屏幕,却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原拟不接,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不耐烦地喝问,“谁?”
只听得一个男人浑厚的声音道:“乌队长,是我,易依竹!”
第五部分 销魂的永恒斥责(1)
倘若说事情发展到现在易依竹还指挥若定,一如既往地坚持共产主义信念的话,那未免太不符合现实,事实上易依竹已经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了……
就在刚才费醉打电话来声色俱厉斥责他做事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毫无主见,把好好的一个江壑市弄得鸡飞狗跳,根本无视省委省政府稳定团结压倒一切的大方针大政策等等诸如此般的话,压得易依竹喘不过气来……自发生刺杀事件以来,他一直殚精竭虑消除影响,保持稳定,发展经济,可内心总觉得自己坚持的所谓大局充斥着一种异样的味道,有阿谀讨好费醉的嫌疑,违背了共产党人依法行政、为人民服务的基本原则,因此在之后暴露的诬陷事件,他便偷偷背离费醉的旨意,尽可能将砝码倾向饱受冤屈的杜受,使诬陷事件真相大白。但在如何处理如何安排殷士赋上,他接受了费醉的意见,从他的内心来说,他这么处理的确一切都是为了江壑市稳定团结的大局,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随后的局势反而更加复杂,而且还派生出火烧望月楼、掐死小女孩等等恶性案件。面对这一系列惊天动地、环环相扣的案件,他不禁感到有些困惑了……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桌面。桌面上摆满了关于刺杀事件、诬陷事件、小种蝶惨死事件、杜受双规事件以及到诗杀害单思楚的资料案卷,凌乱不堪。
秘书万贾静静地坐在对面沙发里,满脸同情地看着易依竹。
此时此刻,在偌大的江壑市里,再没有人比万贾更明白易依竹这段时间来所遭受的折磨和煎熬:既要想方设法把江壑市经济——这匹脱缰的野马引入正轨,又要疲于奔命应对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大丑闻,而且还要竭尽全力地保持江壑市稳定团结的大局,就算他是三头六臂的齐天大圣,单单其中一项,已是不堪负重了,何况是这么多互相矛盾的事情呼啸着如泰山般压顶而来?不焦头烂额、方寸俱乱才怪!可怕的是事情还不仅仅只这些,省委书记巴晴透、省长廖诗等等各级领导非但不理解他的处境,居然还跟副省长费醉一样,天天给他施以重压,这不是存心把他压趴下吗?万贾不止一次自忖:面对这样内外夹攻、上下挤压的局势,倘若换了是自己,精神恐怕早就崩溃一百回了!而易依竹迄今为止还能够挺立不倒,可见他的精神毅力是何等的坚忍!从这个角度来说,万贾对易依竹可谓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如果可以换身代而替之的话,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锅,他也愿意为易依竹承受一切煎熬和灾难,遗憾的是,这终究只能是一个良好的愿望。
“上帝保佑,千万不要再给易市长增添什么烦心事了!”万贾看着易依竹有些憔悴有些严峻的脸庞虔诚地祈祷。然而心里却不得不明白,这个祈祷上帝是不可能保佑的,很快,新的烦恼就要找上门来!就在前几分钟,常务副市长沈先楚打电话来怒冲冲地说,他马上过来,要易依竹无论如何都要在办公室等着。这个电话是万贾接的,一听沈先楚的语气,他便清楚地知道,沈先楚这时候找上门来绝不是为了替易依竹分忧解难,而是要针对到诗杀害单思楚的案件向易依竹施压,并彻底否定之前对杜总的看法,这不是给易市长添乱吗?到诗之事也就罢了,可原先是你极力担保杜受是个真心为国为民、品德高尚的优秀党员干部的,并坚决鼓动易市长为杜总洗雪冤情,可在事态发展的紧急关头,偏偏又是你要把之前的事情一概否定,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吗?
万贾明明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情,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事情也正如万贾所担忧的那样,几分钟之后,沈先楚果然闯了进来,冲着易依竹扯开嗓门悲愤地吼道:“我算是瞎了眼睛了,怎么会相信杜受这样的伪君子?平日里看他一本正经地为国为民,哪知道背地里却是一肚子的男盗女娼!现在我完全可以断定,小种蝶必定是他和穆葩的私生女无疑,可怜之前我还傻乎乎地为他辩护,想方设法为他洗雪什么冤情!你说,他这种人还能有什么冤情?他不来害别人就已经是大发慈悲了……还有,你看看他交的都是些什么样的朋友,凶残的杀人犯,杀人犯……”说着愤怒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东西都跳了起来。
万贾不禁吓了一跳。
易依竹却像什么也没听见似的,依旧呆呆地坐着。
沈先楚咬牙切齿地继续道:“到诗,你这个灭绝人性的杀人犯,我恨不得扒你的皮吃你的肉……”话锋一转,接着道,“我要立即上书省委省政府,要求巴书记廖省长费省长严惩杜受。我强烈要求易市长你跟我一起联名,齐心协力,把杜受的假面具给揭开来……我发誓,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把杜受这一伙刽子手赶尽杀绝……你答不答应?”说着睁圆了眼睛紧盯着易依竹的脸,锐利的眼光似乎要看透易依竹的任何念头。
倘若说易依竹刚才有些心慌意乱、手足无措的话,此时被沈先楚这么连番一嚷,倒冷静了下来,心想:“此时此刻,我绝不能再出半点决断上的错误,否则就真的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沈市长因为未婚妻单思楚的死而乱了心智,恨屋及乌,就因为到诗是杜受的好朋友而将到诗的罪过强加到杜受的头上,自己可不能这么冲动。就算他所说的都是事实,杜受的确是阴险狡诈的伪君子,也不必这么着急。公安局已经将穆葩、风瑶月和小种蝶的DNA鉴定报告呈送了上来,就缺杜受的DNA。杜受刚刚听说到诗杀人的事改变主意同意接受鉴定,那一切的真相明天便可知晓,又何必急于一时半刻呢?万一事实证明杜受是清白的,而自己却附和了沈市长,且不说自己打自己的嘴巴,明知道个中别有隐情还主动被人利用,那未免也太不是东西了!不,不行,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无论如何都要坚持到底!”刹那间心思百转,嘴上却不敢稍有迟疑,咳咳嗓子,温言劝慰道:“我说沈兄呀,这时候您最需要的就是冷静、冷静,再冷静!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愤怒而将本来就混乱复杂的事情搞得更加混乱更加复杂,那样不但不能为您的未婚妻报仇雪恨,而且还会因此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停!”沈先楚打断易依竹的话道,“我亲眼所见,怎么可能被别人利用?”烦躁地挥了一下手,“再说,只要能将他们这种毫无人性的畜生绳之以法,我沈先楚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又何惧被人利用?我只问你,你到底愿不愿意跟我联名上书省委省政府给巴书记廖省长费省长?!”
易依竹诚恳地道:“就算杜受同志真的是罪犯,也没必要惊动巴书记廖省长费省长啊……你放心,我和京书记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沈先楚道:“不,不行,我就是要上书省委省政府,我要把杜受彻底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易依竹心知这时候跟沈先楚讲道理是徒劳的,他需要的只是附和,其他的意见对他来说都是逆耳之言,唯今之计,只有先答应他,免得他四处大闹,把事情搞得更加复杂,然后采取拖延策略,只要拖到明天,一切就不难定夺了。遂大声道:“好,我答应你!”
沈先楚大喜,紧紧地握住易依竹的手,连声道:“谢谢,谢谢!谢谢市长!”
易依竹道:“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顿了口气,征询道,“沈兄,京书记要我后天下午去省委汇报工作,你看,我们的联名书是否可以由我一并带去直接交给费省长?这样或许还可以少些波折。”
第五部分 销魂的永恒斥责(2)
沈先楚不知这是易依竹的缓兵之计,感激地道:“这样最好,这样最好!”又握住易依竹的手摇了几下,“我这就去写报告。”说完心满意足地走了。
“市长,我差点被沈市长吓死了!”万贾抹了把冷汗道,“想不到沈市长发起脾气来这么可怕,那副模样,像是要吃人!”
易依竹笑道:“莫说是你,我都有些害怕,所以只好答应他了!”一句话出口,忽然发现自己的心态居然变得平和无比,完全没有了先前的沮丧、焦虑和无奈,不由得有些奇怪地愣住了:“难道说,沈市长这么一闹,反而是自己的清醒剂?”想着,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有时候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当你自己一个人纠缠于压力和难题的时候,往往会越纠缠越束手无策,越纠缠越心慌意乱,而当另一个忍受不了痛苦的人来向你发牢骚发脾气的时候,不但不会给你添加压力,反而会刺激得你斗志陡起,雄心百倍,从而视艰难险阻于无物。易依竹的心理反应就是如此。
万贾见易依竹摇头,以为他在担心杜受的事,开声问:“易市长,您是不是担心鉴定结果证明小种蝶的确是杜总的私生女?”
“咳,确实有这种担心!”易依竹叹道,“你知道的,我跟京书记之所以决定对杜受同志进行双规,固然是因了费省长的压力,其实真正目的是为了保护他,同时麻痹一心置他于死地的居心险恶者,让他们以为他们已经完全达到了目的,得意忘形之下露出马脚,这样方霏就可以抓住机会搜集证据,一举将他们绳之以法,但如今……咳,万一是的话,就可惜了杜受这样的人才!”说着摇了摇头,又“咳!”了一声。
“市长,您大可放心!”万贾道,“我敢断定,杜总必定是清白的!”
易依竹有些惊讶地看了万贾一眼,道:“听你的口气,好像你很了解杜受同志似的!”
“确实如此!”万贾道,“假如说江壑市只有一个为国为民的党员干部的话,那这个人就是杜总!自从他担任畅武集团副总裁以来,不知做了多少好事,可以说,江壑市四分之一的财政收入都离不开杜总的心血。因此,他招来了很多的妒忌,得罪了不少人,而且得罪的都是权贵阶层。也正因为如此,他的日子一直不好过。可我从来没有看见他打击报复过什么人,也从来没有听见过他说过一句别人的坏话。任何时候看见的,都是他忙忙碌碌的身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八个字用在他身上毫不为过。”
易依竹若有所思,缓缓道:“但愿如你所说!”
万贾忽然犹豫起来,欲语还休。
易依竹瞥了他一眼,道:“有话就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万贾心想:“都到这时候了,还瞻前顾后的像男人吗?”抬头盯着易依竹的眼睛,道:“市长,对于杜总的DNA鉴定,我觉得最好能堂而皇之而又隆重地公开进行,一则已经没必要保密,二则也免得结果出来以后给人质疑鉴定结果真实性的机会!”
说来也巧,与此同时,齐晾也在试图劝说殷士赋做同一件事。
先前跟乌萌浩通完电话,齐晾便琢磨开了:“到诗杀人畏罪潜逃,乌萌浩肯定顾不及杜总,接下来的事情,看来只能靠自己了,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丝毫差错……乌萌浩说,醉酒的是穆葩而不是杜总,杜总不可能乘人之危、见色起意,一定是另有别人趁机陷害……想想也是,自己一直以来虽然昧着良心助纣为虐,但对杜总的为人再清楚不过了,以他的权势地位,如果要玩女人,随便手一招便有百十来个,何必去玩弄一个醉酒之后什么感觉也没有的女孩呢?再说,杜总要想玩弄穆葩,只要把头一点,穆葩便会自动投怀送抱,也没必要在她酒醉的时候下手。”于是心怀大定,对杜受平反昭雪的事充满了信心。可转念一想,又有些担心起来:“以殷士赋的为人,如果知道鉴定结果只能证明杜受的清白,势必要想方设法伪造证据,然后把真实证据销毁得干干净净,到那时,要想为杜总洗冤就难上加难了!怎么办呢?”苦思良久,终于有了主意,遂跑到殷士赋面前跟他说:“老大,有件事我想了又想,觉得有些不妥,杜小子现在既然已被双规,对他的调查、取证、鉴定,乃至处理什么的就都应该由市委、纪委来执行,本来小种蝶是杜小子和穆葩私生女的事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但经我们私底下一测试DNA,倒让人怀疑我们是早有预谋,有心陷害,如果传扬出去,全江壑市的人都会认为是我们搞的鬼,毕竟谁都知道我们是杜小子的头号敌人,这样,本来是事实的事反倒有可能弄得浑然不清,说不定因此给了杜小子可乘之机。与其这样,不如您出面跟费省长说说,让他打电话给京书记易市长,要他们公开对杜小子进行DNA鉴定。这样,只要结果一出来,任凭杜小子有通天本事,也无法改变鉴定结果。我们呢,也避免了别人的怀疑。这不是一举多得吗?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