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步凡有些吃惊,还以为他是提醒他没让傅正奇搭车。刚才他只顾想心事确实没有看见傅正奇,就说:“你早点儿不说,咋不让他搭车回去。现在说这还管什么用?不行再回去接他?他今天也下乡了?”
“嘿嘿,什么下乡啊,人家是来偷偷会小情人的,咋会搭咱们的车呢?我刚才出村的时候就看见他了,不想跟他说话,怕咱们当了人家的电灯泡。”计生办主任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神秘。
“不要胡说八道。”
“我哪敢胡说八道啊,不信咱们现在去捉奸,保准捉住。”
“你吃饱撑病了?瞎扯淡!我没有大哥大,你现在给傅书记打个电话,让他落实一下狗剩女儿免除学费的事情。唉……老傅怎么会这样。不过,随便议论领导干部绯闻可不好,咱们今天什么也没有看到,知道吗?”
计生办主任点一点头不再说话,小车很快进了镇政府。王步凡回办公室,小李洗车去了。
9
孔庙镇原定于四月二十六日召开全镇教育工作会议,强调安定团结,师德和育人问题。因为最近一段时间镇财政困难,拖欠了教师一年的工资,教师们大都不安心本职工作,上访罢课事件时有发生,弄得马风心里很烦。
四月二十五日,马风把王步凡叫到办公室里说,他来的时间短如果没有准备好,就把会期推迟一下。王步凡说不用,他对孔庙镇教师队伍的情况比较了解,到时候讲一讲就行。于是会期仍定在四月二十六日。
王步凡见马风屋里坐着个他不认识的人,就和那人打了个招呼准备离开。马风说:“步凡,这位是马岭村的支部书记张德同志,来要求解决马岭村吃水难的问题,唉,这个事情真让人头疼,听说他近年来井倒是打了不少,就是打不出水,钱也花了不少,就是没有效果。头疼,真让人头疼啊。”
张德说:“马书记,王镇长,你们还得想想办法啊,你们没有去过马岭村不知道那里的情况,现在村里人畜吃水都成问题,算我求你们了。”
“那里吃水那么困难?”王步凡问。
“可不是吗,要不然我也不会拼命地打井。”
“打井有希望没有?”王步凡又问。
“唉,应该说是有希望的,只是困难大一些。”张德说。
马风接过话茬说:“我已经向安县长反映了这个情况,他不表态,镇里又没钱,我有啥办法啊?老张,你来的时候看见咱们镇政府的国旗没有?早该更换了,可是镇里现在连买国旗的钱都没有啊!这个事以后再说吧,你也要体谅我们的难处啊,先坚持坚持。”
“马书记,你是不知道水窖里的水有多难吃,好多人都吃下病了。”
“你们原来怎么吃水?”王步凡问。
“原来吃龙泉沟的水,现在他们牛寨人不让吃了。”
马风又接过话茬说:“牵涉到和邻邦县的关系,这个事情需要慢慢解决,急不得啊老张。”
张德很无奈地说:“龙泉沟是祖祖辈辈的龙泉沟,也不是它牛寨一个村的龙泉沟啊!”
“这些我都知道,慢慢来吧,问题总有解决的那一天。”马风漫不经心地说。
“牛寨人吃上游,马岭人吃下游,祖祖辈辈都是如此,相安无事,现在出现这种情况很不应该。”
“老张,为了争水你们和牛寨人闹,结下了世仇,两个村已经不通婚不来往了,问题总要慢慢解决,抽时间我去牛寨一趟,协调协调。”
“那……你可要抓紧啊,我走了。”张德说罢离开了马风的办公室。
王步凡离开时在心里对马风的话提出了质疑:镇政府既然这么困难,小车一天也没停地跑,修车费和油钱都是从哪里来的?买国旗没钱,那么镇干部大吃大喝就有钱了?瞎扯淡!忽然想起他的同学夏侯知就是马岭人,据说现在是个大老板,村里吃水这么困难,这些大老板们只顾自己赚钱,村里乡亲们的死活竟然不管不问,真是有点儿缺德丧良心。
四月二十六日上午,准备在镇政府大院里召开全镇教职工会议,不料发生了意外。二十六日上午刚上班,全镇的教师都聚集在镇政府门口示威请愿,像有人组织似的高喊着要吃饭,要工资,不然就罢课。要不是派出所的人拦着,说不定早就冲进政府大院里了。王步凡来到大门口,见一群教师围着教育组长不放他走,有人用指头捣着他的头说:“我们发工资没钱,教育组盖大楼就有钱了?盖大楼你老白贪污了多少钱?他万励耘得了多少好处?”
“再不发工资我们就到天野市去找市长评理,都是靠工资吃饭的,你们简直不让人活了。”
“全镇教师的工资都没有发放,为什么教育组的人工资按月发放,这公平吗?合理吗?”
王步凡来到马风的办公室,副镇长万励耘和财政所长已经在那里,三个人正在议论教师的工资问题。马风让王步凡坐下,然后很焦急地说:“步凡来得正好,咱们赶快研究一下教师工资的问题,我现在一见上访围攻镇政府的群众就头痛,轻也不是,重也不是。刚刚处理完计生办的事,教师们又闹事了,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难道闰八月真的不吉利吗?老万,计划生育和教育卫生都是你抓的,怎么老出事呢?”
万励耘听马风这么一说,心里很不是滋味,显然马风的话有批评之意。近期发生的不愉快的事情确实都出在他主抓的部门里,细想起来,要说自己没责任吧,自己主抓这块儿工作,说自己有责任吧,他又没有亲自去抓人,况且还是执行他马风的指示。教师工资已经拖欠了一年,是孔隙明的责任,能全推在他万励耘身上吗?这种事既不能反驳,又不需要解释,他只好一言不发地听任马风批评。
财政所长也意识到拖欠教师工资的问题镇财政所是有责任的,马风没有批评他,也许是碍于面子,他是个老同志,快退休了。但这并不说明他就逃脱了干系。就自找台阶地说:“现在经济不景气,全县十六个乡镇能发下来工资的只有一两个,这是天南的大气候,也不是只有我们镇没有发工资。教师们也太不像话了,早晚还会少了他们的钱?”
马风立即反驳,“早晚不少人家的钱?拖到什么时候?人家要吃饭要生活,你知道不知道?孔隙明当政时养鸡厂赔了一百万,去年镇里又贷款一百万,光这二百万的亏空啥时候才能填平?财政管理这么混乱,孔庙镇经济出现这种危机四伏的局面你财政所长是有责任的。”马风终于忍耐不住了,批评着财政所长,有时也看着万励耘的脸,因为万励耘平时和财政所长吃吃喝喝走得很近。
财政所长听马风这么一说,红着脸不再说话,他也确实无话可说。
王步凡这时才开始解释,“我看教师们也有苦衷,民以食为天嘛,去年欠了教师们半年工资,今年又欠了半年多,听说有的教师连续三个月都没有吃过白馒头,有的连一碗捞面条都吃不上,学生考了一百分,家长最大的奖励就是一根油条两个鸡蛋。老师们有点儿情绪也是可以理解的,刚才就有人喊着要去天野上访,如果不赶快想办法,一旦教师们再闹到天野市去,说不定咱们的乌纱帽都难保啊。”
万励耘仍不说话,财政所长低着头不敢说话。
“不行的话,再贷点款给教师们发三个月的工资吧,民以食为天啊。”马风无可奈何地说。
“现在去哪里贷款?去年的贷款还没有还掉,银行里月月派人来催讨,现在谁也不敢贷款给咱们。”财政所长沉不住气了,哭丧着脸说。王步凡没有表态。
马风急了,说:“那你们说怎么办?难道让我马风卖老婆卖孩子去给教师发工资吗?”
“要告状只好让教师们去告了,这是天南的大气候造成的,谁有啥办法?”万励耘不负责任地说着话显得悠闲自得。
马风听万励耘说了这些不负责任的话,就发火了:“这算啥话?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上边批评下来你老万来顶着?你抓教育工作,你是有责任的。”他对万励耘的工作有看法,已经一忍再忍,一让再让,现在真有点儿忍不下去了,火暴脾气就发作了。
“你马书记还没有办法解决教师工资难题,我一个副镇长又有啥办法?”万励耘喃喃地说。
“是啊,我们有什么办法呢?”财政所长也在嘟囔。
马风听万励耘这么一说更加恼火,怒视着财政所长当场宣布:“你这个财政所长今日起就停止工作,由镇纪委书记傅正奇牵头组成调查组,彻底清算孔庙镇三年来的经济开支问题,等问题查清之后再说。你可以回去了。老万你也去吧。”财政所长脸色苍白,从沙发上站起来时腿有些哆嗦,他稳了稳身子才走出马风的办公室。万励耘也跟了出去。王步凡从财政所长的表情上看出他肯定也有经济问题,不然不会吓成这个样子。
马风目送着财政所长和万励耘,正好见纪委书记傅正奇从院中经过,就把他叫到办公室里来,吩咐他立即成立调查组,清查镇财政所三年来的账目,有必要时与县纪委和监察局联系,并且及时向县纪委书记匡扶仪汇报。傅正奇答应立即组织人马,下午进驻财政所,并请示调查组人员的搭配问题。还没等马风发话,王步凡插话说:“张沉是学财经的,是否可以把他考虑进去?”
马风说:“张沉算一个,纪委再抽一个,三个人就可以了,这个事情要抓紧。”
王步凡知道傅正奇平时与财政所长来往密切,彼此利用。靠这样一个人去查财政所的账目是根本查不清的,因此他推荐了张沉,当然还有更深一层的含义,他对张沉的印象很好,有意历练他,为他以后的前途铺垫道路。
傅正奇走后,王步凡递给马风一支烟说:“教师上访罢课可不是件小事,我看这样行不行,计生办有钱,急着要盖办公大楼,而教育组没钱发工资,教师队伍就安定不了,不如让教育组把办公楼卖给计生办,两个单位换一下办公地点,这样就可以拿出一百万发放教师工资,解决一下燃眉之急,岂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马风觉得王步凡的话是个好主意,泛着青色的脸上也有了笑容。他拍拍王步凡的肩膀说:“你脑瓜子就是灵活,点子也多。你去把计生办主任和教育组长叫来,咱们现在就商量这个事,最好让老万也参加一下。”
王步凡走出马风的办公室,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先给计生办主任打了个电话,说让他到马书记那里开会。然后到大门口大声说:“老师们,先让白老师到镇里开个会,研究一下发工资的事。”
“王步凡你可别骗我们,你老婆也是教师,你可不能当汉奸,今天要不给说个结果,我们就不走了!”一个教师气冲冲地说。
“请大家相信我,我王步凡也是教师出身,我能忘了根本?就是骗遍全中国也不能骗咱们自己的兄弟姐妹。请你们放了白老师吧,我们一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王步凡说得很真切。
教师们见王步凡这么说,就放了教育组长。老白像被释放的囚犯,赶紧离开人群。这时计生办主任也赶来了,王步凡让他去请万励耘。等马风说到要教育组把办公楼卖给计生办时,教育组长说啥也不同意,还说了一大堆理由。马风一听就火了:“如果不同意,你老白就让位。你看看孔庙镇的教育已经乱成一锅粥了,难道你老白就没有一点儿责任?还有人反映你在盖大楼时收了贿赂呢,报纸上也批评了,难道你不知道?”马风性子急,这时已经不看白无尘的面子了。老白见马风发火,就不敢吭声,尤其是马风提到受贿问题更让他心虚胆寒。
王步凡给老白递支烟缓和缓和气氛说:“老白,你今年已经五十岁了,最多也不过再干三五年,教育大楼是公家的财产,又不是个人的,认那么真干啥?教师们要真的到天野去告状,到那时你老白再落个撤职的下场,连最后一班岗也站不好那可就不划算了,就连白部长脸上也无光啊。”王步凡这么一说,老白觉得很有道理,自己已经五十岁了,为工作的事也犯不着得罪上下,就说:“那就按马书记说的办吧,我无条件服从,看主任有意见没有?”
计生办主任心里也有想法,并不想要个二手货,但他没有任何靠山,当着马风和王步凡的面也不敢说个不字,只是低着头抽烟,连续抽了几支烟才答应了。马风见老白同意了,让王步凡去通知教师们,一个月后坚决把拖欠教师的工资补齐。王步凡觉得落好人的事应该马风出面,自己不能过于出风头,就说:“马书记,你应该去跟教师们讲几句话,这样分量会更重些,也对树立党委政府的形象有好处。”
马风经王步凡这么一提醒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暗暗佩服王步凡会玩事,这个人情是该自己落。于是就带上万励耘和教育组长去见教师们,顺便再讲讲安定团结和教书育人的事。
马风出去后,王步凡对计生办主任说:“这样你们就不愁办公楼的问题了,你也别嫌窝囊,前几天马书记还准备把你们的钱借用呢,一旦借用了那可比讨荆州还难。”
计生办主任本来想盖一座新楼,现在拿钱买个二手货,心里有些不痛快。但是听王步凡这么一说,反而使他很感激王步凡。接着王步凡又说,“以后计划生育上的事自己要动动脑子,领导给你们下达任务是一回事,讲究工作方法又是一回事,不然出了问题可是你的责任。春柳乡计生办罚款最厉害吧,大楼盖起来了,结果逼得五位妇女投塘自杀。书记乡长受了处分,计生办主任被判了死缓,这可是个血的教训啊!”
计生办主任点点头,脸都吓成灰白色了。春柳乡的事在省内震动很大,影响也很大。
马风笑着回来了,对王步凡说:“中国的老百姓其实是最善良的,只要有饭吃,没人压迫,他们是不会造反的。教师们一听说二十日发工资竟然高喊‘马书记万岁’,这也有点儿太离谱了吧。步凡啊,你说这世道是咋啦,发工资本来是天经地义的事,现在发工资了,他们反而要感谢我们。你说老百姓是太贱,还是太高尚?唉,不可思议啊!”马风就是这种喜怒表现在脸上的人,刚才还电闪雷鸣地骂教师是刁民,转眼就春风和煦了。
教师闹事的半月后王步凡到天南办事回来,看见政府大院里站着两个很漂亮的女子,其中一个的背影有些熟悉。他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叶知秋和一个他不认识的女子。知秋现在穿着高领短袖,那个女的穿着敞口紧身衫,两个人形成新旧两派的鲜明对比。知秋也看见王步凡了,笑着迎了上来。
王步凡一见到知秋心里就高兴,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他急忙把知秋和那个女的让到屋里。倒过水后,问她们来这里干啥。知秋说:“来找马风哥的,不巧他出去考察了,听说后天才能回来。”然后指着那个女的说:“她叫南瑰妍,是我的好朋友。”南瑰妍这时站起来很热情地与王步凡握手问好。
王步凡笑着问她们找马风有什么事情。
叶知秋说:“芙蓉镇扩街把路边的房子全拆了,酒店干不成了,想让马风哥帮忙找点儿事干,整天闲着不是个办法。”叶知秋说罢忽闪着两只大眼注视着王步凡。王步凡问叶知秋有啥意向,就说:“你们俩想干点儿啥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叶知秋见王步凡这么慷慨,就笑着说:“有碗饭吃就非常感谢搭救之恩了,哪里敢有什么奢望。想当个妇联主任,你能办到?”
“那也说不定。凭你知秋的能力,说不定将来干个县妇联主任也不在话下,事在人为嘛。”王步凡没有正面回答。他忽然想到叶知秋的姐姐,就问:“你姐姐现在还好吗?”
知秋听王步凡这么一问泪就出来了,“她又犯病了,一时想不开就服毒自杀了。”王步凡惊闻噩耗,欷歔不已,一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也不好意思问她姐姐得的什么病,只是觉得死了挺可惜。
三个人正说着闲话,计生办主任提着个包来找王步凡汇报工作。见有两个女的正与王步凡说说笑笑,就想退出去。王步凡叫住他说:“这是我的两个表妹,不是外人。”又对南瑰妍和叶知秋说:“这是计生办的主任,工作干得不错。”王步凡也不知为啥竟脱口说南瑰妍和叶知秋是他的表妹,本来要说成是马书记的妹妹,不知怎么就说成是自己的表妹了,话出口已经收不回来,只好将错就错。南瑰妍和叶知秋也有些吃惊,然后是偷偷地笑。
计生办主任想与南瑰妍和叶知秋握手,叶知秋没有伸手的意思,南瑰妍却把手伸了过去。握过手,计生办主任坐下。他先把计生办最近的整顿情况和与教育组的协商情况简单向王步凡汇报了一下,然后说:“计生办现在还缺少两个人,王镇长要是需要安排什么亲戚的话说一声。”
听了计生办主任的话,王步凡觉得有些滑稽,一是南瑰妍和叶知秋刚刚说想找点儿事做,有人就送上门了,世上的事居然这么巧;二是计生办根本就不缺人,前几天马风还强调要精简机构裁减人员,专门提到计生办人多的事。现在计生办主任主动要给他安排人,还说成是缺人手,中国的语言真是太奥妙了。计生办主任分明是在讨好他,却说得天衣无缝。王步凡想了想,舒爽的妹妹舒袖跟他说过想找点儿事做,但她在县城住,不一定想到乡下来干临时工,干脆就安排叶知秋算了。但不能把她们两个都安排在计生办,那样太扎眼。他准备把南瑰妍安排到时运成那里。就对计生办主任说:“安排一个吧,就把叶知秋安排在计生办。”
南瑰妍刚才明明听计生办主任说能安排两个,现在王步凡说只安排一个,她就有些吃惊地望着王步凡,表情有些做作。王步凡明白她的心思,说:“瑰妍的事我再想办法,两个人在一块儿不好。”南瑰妍这才转忧为喜。南瑰妍给王步凡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具体又说不出什么。
计生办主任起身似乎要走,但又没走,犹豫了一会儿从包里掏出一个手机说:“王镇长,你工作很忙,有时候我们需要请示汇报不方便,给你买了个手机,我们计生办正副主任都有,没有别的意思。你看现在十六个乡镇的书记乡长谁没有手机,只怕就你没有。”
王步凡迟疑了一阵,说:“这样也好,工作上也确实需要。”
计生办主任望了望叶知秋欲言又止。
王步凡看看叶知秋说:“知秋,你随主任去吧,先熟悉一下工作环境。瑰妍也去那里摸摸地方。”王步凡的话就像逐客令似的,她很知趣地起身出门。王步凡一边送这两个女子一边说:“下午我过去看看你们。”这话既像是说给计生办主任的,又像是说给叶知秋和南瑰妍的。
计生办主任刚走,王步凡点了支烟抽着暗暗叹息。叶知秋莫非真的与自己有缘?这该不是天意吧,他总觉得与叶知秋有点儿一见钟情的味道。转念之间,又觉得自己老想这些问题有点儿下流,或许根本就不会发生任何事情。知秋虽然长得漂亮,一点儿也不轻浮,流水有意,未必落花有情,自己已经有家有口也不该过于多情。他调整一下自己的思绪,开始摆弄计生办送给他的手机。王步凡一边摆弄手机,心里仍在牵挂叶知秋的事,他这时终于想明白了,还是初恋情结在作怪,还是扬眉的影子没有抹去,又因为叶知秋太像扬眉了。但他不想通过叶知秋去打探扬眉的下落,更不想让叶知秋知道这层关系。因为他喜欢叶知秋,连南瑰妍的事他也很在意,他用手机给时运成打了个电话,问他那里能不能安排个服务员。时运成在电话里说正好最近调整餐饮服务结构和规范客房服务标准,需要招收服务员,月薪二百元,如果有任务可以给他留两个名额。王步凡先谢了时运成,说晚上去见他。
下班时正好乐思蜀来找王步凡玩,王步凡上车后让乐思蜀开车往计生办拐一下。已是下班时间,别人早就走了,那么大一个计生办院内只剩下叶知秋和南瑰妍两个人。叶知秋见王步凡从车里钻出来,就笑着埋怨说:“这是什么破地方,简直就像一个破败的尼姑庵。”
王步凡笑着说:“条件是差点儿,但绝不是收留尼姑的地方,慢慢会好起来的,你们主任给你安排了点啥工作?”
“把我安排在办公室里,没地方住先住值班室。明天我得回去把生活用品和换洗衣服取来。唉,带发修行的岁月开始了。”叶知秋像说给王步凡听又像是自言自语。
王步凡觉得叶知秋虽然外表稳重,说话却很风趣,这样的女人往往很有工作能力也很能讨男人喜欢。于是挥挥手说:“走,上车吧,去县城吃饭,南瑰妍的事也说好了,今天我请客。”
南瑰妍很兴奋地问:“真的?哎呀,我该怎么感谢你啊?”
“感谢什么,谁让你是知秋的朋友呢。”
“知秋,这次我可是沾了你的光啊。”南瑰妍说。
叶知秋很兴奋,但是她没有说什么,很腼腆地看着王步凡笑了笑挽着南瑰妍的胳膊说:“瑰妍,上车吧。”
在车上,叶知秋仍然不怎么多说话,南瑰妍却望着王步凡笑得很妩媚,好像对王步凡有点儿那方面的意思。接下来又看着乐思蜀在笑,这个女人特别爱笑,但是她的笑和叶知秋的笑不一样,叶知秋的笑甜美高雅,她的笑有些淫浪。
王步凡假装什么也没有看到,乐思蜀却用色迷迷的眼光不停地看南瑰妍。
南瑰妍笑着问:“师傅贵姓?”
乐思蜀说:“快乐的乐。”
王步凡纠正说:“大头,连自己的姓都不知道?是快乐的乐吗?应该是音乐的乐。”
“王八,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这个姓和乐毅那个乐不同姓,就是快乐的乐,这一次你这个秀才可没有我这个大老粗有学问。”乐思蜀挖苦着说。
王步凡确实不知道这些,就笑了笑没有接话。
10
车到天南县城后,乐思蜀小声问王步凡:“去哪里?按摩吧?有一个地方的小姐个个都很漂亮,我去过一次。”
王步凡笑一笑摇头说:“去县委招待所吧。”乐思蜀无奈地叹了一声把车开进县委招待所大院。
订好了雅间,王步凡觉得四个人吃饭太少,就给舒袖家打了电话,是舒袖的爱人接的电话。王步凡让他带着舒袖来招待所餐厅一楼八号房间吃饭,那边说马上就来。
王步凡又让服务员去叫时运成。服务员去时间不长,时运成几乎和舒袖夫妇同时进来。王步凡向时运成介绍了舒袖和她的爱人,接着介绍乐思蜀。等介绍叶知秋和南瑰妍时王步凡说:“这两位是我们镇马书记的表妹,她们原来在芙蓉镇开了个酒店,现在扩街把门面房扒了,想出来找点儿事干。”然后指着叶知秋说:“她叫叶知秋,马书记把她安排在孔庙计生办了。”他故意在舒袖面前不说是自己给叶知秋安排的工作,因为舒袖结婚两年了也没生孩子,下岗后闲着没事曾跟他说过让他找个事做,他一直没有帮上忙。这时他又指着南瑰妍说:“她叫南瑰妍,想来投靠你时大所长。”时运成先与其他人握了手,最后才同南瑰妍握手,并表示欢迎。叶知秋的性格多少有点儿内向,每逢和男人握手时脸就红。南瑰妍总是很主动的,好像见了哪个男人她都感兴趣。
刚进来时舒袖一个劲儿地看着这两位长相漂亮的女子,还以为是她姐夫在哪里弄的小情人。经王步凡这么一介绍才放心了,她刚才着实为她姐姐舒爽捏着一把汗。
菜上齐了,大家边吃边谈。舒袖的爱人当个穷教师,平时也没人请他吃饭喝酒,现在吃啥东西都像是很新鲜很好吃,狼吞虎咽,嘴巴还吧嗒吧嗒地响。有时把菜掉在桌子上,重新捡起来吃掉,有时喝口汤,总有些汤水从嘴角溢出来,灯光一照,明晃晃的让人疑为口水。王步凡看着舒袖的丈夫吃饭那种样子,大跌食欲。舒袖见到丈夫那个样子,就皱着眉头斜了他一眼,他像木头人一样该怎样仍然怎样。舒袖下岗一年多了,平时谁也不会请她们的客,但她今天有点儿高兴不起来,姐夫能给别人安排工作,却没有给她想办法,她吃啥也没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