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歌带着几个干警闯进来的时候,才打断了乔织虹的思绪。向天歌向乔织虹汇报说:“乔书记,据我们调查,自焚于市委门口的死者就是天野汽车厂的下岗职工水向东,没有人指使,是生活所迫……”


“他还是新长征突击手,劳动模范呢,这些你们调查了吗?我痛心啊!你们把床上的死人抬走吧,由你们公安局负责送到火葬厂去火葬,让这两个孩子去送送她们的爸爸妈妈,明天你把她们送到我那里去。”乔织虹说罢擦着眼泪先走出平房屋,刘远超等人也心情沉重地跟了出来。
这时天野汽车厂的职工们潮水般地涌来,立即把刘远超他们围了起来,刘远超和乔织虹都有些吃惊,他们不知道工人们究竟要干什么。
一个老工人笑着问刘远超;“小刘,还认得我这个师傅吗?”刘远超一看是他刚参加工作时在车间里带他的师傅金石言,可是离得远,没法和师傅握手,就举了举手。
一个年轻人讥笑道:“金师傅,你就别自作多情了 ,现在的小刘,可不是过去的小刘了,屁股下边一座楼,夜夜搂着漂亮妞,人家还会认得你这个师傅?”
雷佑允喝道:“不得胡说八道诬蔑领导,刘书记今天就是来天野汽车厂访贫问苦的。”
又一个年轻人讥笑道:“访贫问苦?怎么访?怎么问?带钱了还是带吃的了?又是空口说空话吧?这样的访贫问苦我们见得多了。我们向厂长到省里为低保问题跑了十几次,毫无结果,你雷书记也来访过几次贫,问过几次苦吧,给我们带来过一点好处吗?难道当官的都是冷血动物?现在还知道访贫问苦,只怕这样下去越访越贫,越问越苦吧。”
王步凡大声说:“谁说领导不管职工死活了?刘书记已经交待下去了,一会儿就有人把面粉给你们送来,每人一袋,按人头发放。”
王步凡的话使刘远超和乔织虹都有些吃惊,他们扭回头望着王步凡,王步凡很严肃的点了点头。刘远超眼中流露出满意的目光,脸色也由阴转晴。乔织虹也有些激动。
一个年轻人不相信王步凡的话是真的,说:“现在的领导别的本事没有,吹牛骗人的本事大着呢,都是些政治骗子,都是些贪官污吏,今天最好还是让事实说话吧。这两年上级领导也没少来访贫问苦,来时许诺千金重,走后都是稀俅松!我们算是把官老爷看透了。今天既然来了省里的大官儿,就得给我们解决点实际问题,不然我们就把水向东夫妇的骨灰送到市委去。”
向天歌这时吼道:“谁敢闹事,我们就抓了他,无法无天了!”
“向局长,你现在就抓呀,谁不抓谁是孙子!如果不是你哥哥向天吟无能,怎么会带出来一帮穷光蛋?我巴不得进去呢,进去还有饭吃,在家可是没饭吃的。”一个年轻人挑衅着说,把向天歌的脸都气青了。
金石言却说:“你们别胡说八道,向厂长可是好人,汽车厂的问题是大气候造成的,不能怪他,他也尽心了。”
乔织虹朝向天歌摆了摆手不让他说话。这时候天野汽车厂的厂长向天吟慌得满头大汗地跑来,握住刘远超的手不好意思地说:“刘书记,我到火葬厂去看望水向东去了,不知道您来,真是失礼啊。”
刘远超对向天吟很客气地说:“老领导,我来看看你们,这几年我对咱们厂关心不够,我有责任啊。”转过身又向职工们大声说:“同志们,战友们,我也是从天野汽车厂走出去的,我也知道小恩小惠解决不了什么根本问题,我会向省委省政府积极反映你们的困难,尽快把低保问题解决掉。在这里我向你们保证,下次来天野的时候我会给天野汽车厂带来二百万元现金,解决大家的眼前困难。可是你们想过没有,‘输血’总不是长久之计,关键是要自己会‘造血’啊!总不能让政府养你们一辈子吧?天野汽车厂虽然是省属企业,可是现在省里也很困难,类似的企业有十几家,孩子多了奶水就不够吃了。天野市也得积极想办法,为国分忧嘛!职工同志们也得积极寻找再就业门路,不能一味地等待啊!”
王步凡觉得刘远超讲的都是实话,可是就目前的现状看,让天野汽车厂如自己‘造血’,是不可能的,工人们连饭都没得吃,命都快要保不住了还谈什么“造血”。说到底刘远超这些话还是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只是些政治高调而已。
这时候王宜帆、时运成、李光源和孔放远冒雪带着拉面粉的车队驶进天野汽车厂,刘远超望着王步凡满意地点了点头,一脸祥和的春风,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王步凡安排的。
职工们看到刘远超这次动真格了,没人组织竟齐刷刷跪在雪地上高呼:“刘书记万岁!”刘远超一看这情景有些承受不起,急忙说:“同志们,战友们,都快起来,这是干啥嘛?我给大家送点温暖,是我应尽的职责啊!要感谢也得感谢党和政府,要喊也要喊共产党万岁。大家都快起来吧,不然我也给你们跪下了。”说完真的也要跪下。
向天吟急忙挽住刘远超说:“刘书记,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心里难受啊!都是我无能,不然天野汽车厂也不会弄成今天这个样子。我就搞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厂子,说垮就垮了。别人说有些厂子是让贪官污吏给弄跨的,可我敢保证天野汽车厂的领导班子绝对没有一个是贪官。”
刘远超很动情地说:“向厂长,话不能这样说,我刚才不是还在说吗,这是改革中的阵痛,是大气候造成的,简单的低级劳动和陈旧的管理模式已经保持不了昔日的辉煌了,必须走向新生啊!汽车厂的现状是由旧体制造成的,不是某一个人的责任啊,你也不必要过于内疚。要向前看,相信明天会比今天好。”
向天吟听了刘远超的话,似乎给他伸了冤,竟流着泪说:“是啊,是啊!”扭回头吼道:“同志们,不要再跪了,下跪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都是我这个厂长无能,我对不起大家。”说罢向天吟向职工们跪下了。
王步凡走到向天吟跟前,一把拉起他说:“向厂长,你这是干什么?这样能解决什么问题?还不赶快组织工人去御面粉去。”
经王步凡一提醒,向天吟才立即站起来大声说:“职工同志们,都起来随我去御面粉,按人头发放,每人一袋。”
职工们齐刷刷地从雪地上站起来,在向天吟的带领下很有秩序地领面粉去了。这时《天野日报》和天野电视台的记者正好赶到,忙着摄像,拍照,采访,可惜刚才跪着的那一幕他们没有看到,看到的却是下岗职工喜气洋洋地领面粉的场面。刘远超再一次把友好的目光投向王步凡,王步凡心里热乎乎的。
刘远超的师傅金石言领面粉回来,刘远超叫住师傅,给师傅手里塞了五百块钱,这个镜头刚好被记者左锈拍到。(第二天的《天野日报》上就登出了这张照片,老师傅一脸沧桑,手里拿着钱,肩头扛着面粉,笑得很灿烂,刘远超的表情很慈祥。)
汽车厂的职工们领面粉去了,刘远超很及时地对乔织虹说:“咱们回吧。”乔织虹点了点头。王步凡在随刘远超离开的时候,特意与站在路边的王宜帆等人握了握手,没有多说话,脸上却露出很满意的笑容……



在回来的路上,等乔织虹把刘远超身上的雪花扑打掉之后,刘远超又讲起了天野汽车厂的历史。王步凡和乔织虹不清楚,雷佑允是知道的,不时附和两句。

天野汽车厂是建国初苏联援建的项目,后来苏联撤走了专家,中国人民硬是靠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精神把厂子建起来了,是共和国早年最重要的汽车制造基地,曾经辉煌过。党和国家领导人也多次到天野汽车厂视察。在过去,它是天野人民的骄傲,谁能进入天野汽车厂工作那是最大的荣幸。谁知事过境迁,改革开放之后汽车厂的形势一落千丈,在市场经济大潮的冲击下,因缺少创新,款式老化,又存在严重的质量问题和管理问题,颤栗着,哆嗦着,一副病态残喘的样子往前走,最后还是在虚弱的、踉踉跄跄的步态中倒下了,而且一病不起,成了天野最大的包袱。三年前天野汽车厂曾尝试着搞了股份制改造,没有成功。两年前又搞了企业重组,也以失败告终。一年前买万通竟然提出购买汽车厂的地皮搞房地产开发,工人们以卧轨相要挟,最终买万通放弃了。现在,每年省里都得给厂子里贴钱,贴到最后也贴不动了。汽车厂在天野地盘上,也让天野市的领导们整天头疼,这么大的一个厂子,职工就有一万多人,没饭吃怎么能行?因此每隔三五天总有人到市委市政府门口去××××,每季度又有一帮人到省委门口去××,弄得省市领导心里都不痛快。这个厂子虽然在天野的一亩八分地上,原是国家一级部直接管理的,后来管不下去了,就把包袱丢给省里了。这么大的厂子,职工一万多人,天野历任领导对这个大海蟹都无从下手,问题得不到解决,产品卖不出去,职工怨声载道。职工们也不知找谁来解决天野汽车厂的问题,无奈之下只有上访和××,到省里上访没有什么结果,在市委门口××市委也解决不了一万多人的吃饭问题,职工难,天野市的领导也难。难来难去,就酿成了“水向东自焚事件。”

王步凡听了这些情况就想到:现在官方经常说严厉打击无理上访者,要以法治访。对于天野汽车厂这类事情,谁也不敢下结论说他们是无理上访,也不会说他们是有理上访。天野市一时解决不了汽车厂的问题,上级领导只有到那里慰问一下,给职工宽宽心,开的大多是空头支票,没有人下大力气去解决实际问题。再说车行止是有名的花花公子书记,他也不会把心思用在解决职工的困难上来。

王步凡在刘远超提出要去汽车厂调研时就估计到他到那里肯定还是走一走,看一看,说几句好听话,然后拍屁股走人。看似给职工送去了温暖,其实是镜中花,水映月,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但是现在的下岗职工就像大灾年里的饿民,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因此王步凡让王宜帆他们及时送来了面粉,既为刘远超解了围,也为他们日后的高升奠定了基础。比如他们今天的行为刘远超和乔织虹就非常满意。

一路上乔织虹与刘远超有些过于亲密,至于乔织虹与刘远超到底有没有暧昧关系,王步凡不清楚,只是道听途说而已。他在天南那样的小地方都听到风言风语了,天野市不可能没有人议论。乔织虹也无意回避,还亲自陪同刘远超去汽车厂视察。当然,她是市委书记,陪同刘远超到天野汽车厂去视察是天经地义的事。但两个人如果真有那一层关系,回避一下未必不好。王步凡分明看出,当汽车厂工人骂领导“夜夜搂着漂亮妞”时,乔织虹的脸红了。然而坠入爱河的人总以为自己最聪明,别人都是瞎子,其实正好相反,真的就是真的,伪装是长久不了的。

回到市委才下午三点钟,刘远超一直在乔织虹的屋里说话,别人也不好意思去打扰。

欧阳颂和王步凡初来乍到,住房尚没有安排,墨海就领他们来到天野宾馆。接待他们的是宾馆经理木成林。
木成林四十多岁,个头不高,油腔滑调的,特别是那两只眼睛像电脑上的鼠标,总在几位领导脸上睃来睃去,好像要在他们脸上发现点什么未被揭示的秘密。
墨海安排欧阳颂和王步凡都住在贵宾楼二楼,欧阳颂住东头,王步凡住西头。

贵宾楼是幢洋式建筑物,依得道山而建。得道山颇有些来历,传说庄子曾在这里住过,庄子后来得道成仙,升天而去,这座山就被人们称为得道山。说是得道山,山上并没有庄子的庙宇,只有一座得道观,尊奉的却是东岳大帝。王步凡没有登过这座天野市唯一的制高点,只是听人讲过此山的来历。他望着并不高也并不巍峨的得道山,准备等冰雪融化时要登上山去得道观里看看。

贵宾楼建造的很气派,面北座落,周围的风景很好。楼后是高山,山上雪压松柏,曲径通幽。楼前是一个大水池,池中有假山喷泉,假山上长满苔鲜之类的植物。楼西是一片竹林。翠竹托着白雪,随风送来沙沙的响声,如无数对恋人在窃窃私语。楼东是一片桃李混杂的林子,现在是隆冬时节,林子里无叶也无花,树枝上结满白霜,有些悲凉。贵宾楼五层共有十六套住房,平时不怎么住人,专供上级领导来天野视察时下榻或安排市领导们居住。五楼是一个会议室和一个健身房。会议室没有用过,健身房里很多健身器材也闲着。天野人称贵宾楼为总统套房,其实档次也不是很高,建筑也没有什么特色,房间里的条件未必能达到五星级宾馆的标准。尽管如此,李直一直认为这是他当市委书记时最杰出的政绩。

墨海和木成林带着欧阳颂和王步凡看了看房间,木成林抓起电话粗声粗气地在寻找一个叫温优兰的人,可能是服务员。
过了不久一个长相俊秀的女孩子跑得气喘嘘嘘地来到木成林身边,由于跑得太快,她的脸色有些发白,样子却落落大方。

木成林命令般地说:“小温,欧阳市长和王书记就住贵宾楼二楼,由你和莫妙琴负责服务。”又对着欧阳颂和王步凡介绍温优兰,“小温,温优兰,招待所的服务员。”然后又对温优兰说:“还不快去叫上莫妙琴把各房间收拾一下,摆上水果什么的,省委刘书记只怕今晚也要住下了,把三楼也收拾一下。你们这些人就是没成色,推推动动,拨拨转转,自己不长一点脑子。”

温优兰的脸色已经由白变红,是个很耐看的美人坯子,脸蛋儿红红的如三月的桃花,比涂了脂粉还靓丽。尤其是她那白嫩的肌肤,好像离得老远就能让人闻到幽香。她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白衬衣,蓝裙子,却摭不住她的纯朴和秀丽,胸高、腰围都是标准的美女体形,静如一道安详的彩虹,动似一束风中的玫瑰,令人怦然心动,想入非非。最让王步凡感到亲切的是她的长相极像叶知秋。温优兰听木成林一吩咐,答应一声又跑着去了。

在屋里闲得无聊,王步凡就来到欧阳颂的房间里和他攀谈,各自介绍了自己的家庭情况和工作经历。聊着聊着就聊到乔织虹的身上了。听欧阳颂介绍,乔织虹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离婚多年了,也没有小孩,一直独身。她是事业型女性,这是省城干部们给她下的定语。

王步凡听欧阳颂这么一说,就更加相信谣传了,花既无主,只怕乔织虹与刘远超真有那么一腿,只是这种事情稍有涵养的人都不会随便去议论。今天乔织虹能收养水涟和水漪姐妹两个,说明这个女人还是很善良的,但愿她能当个好书记,同时做个称职的母亲。

因为四日是星期五,晚上刘远超果然没有走,晚餐由乔织虹、欧阳颂、雷佑允、林涛繁、王步凡、廉可法、暴平军、墨海等作陪。中午因水向东自焚的事大家没能吃上饭,晚餐桌上的气氛很好,似乎大家把水向东自焚的事情已经忘却了。

饭局上,刘远超提到天野汽车厂直摇头,说是大气候,大环境造成的,不是一时能够彻底解决问题的。说了这句话,他似乎觉得还不够完善,两眼直盯着茶杯,长时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别人也都屏住呼吸等他继续说下去。他慢慢地端起茶杯,细细地啜了一口茶,添一下嘴唇,仍不做声。此时雅间里谁的椅子发出了响声,把大家吓了一跳。这时刘远超又啜了口茶才叹道:“当然喽,作为一个共产党员,革命干部,如果解决不好中国国有企业存在的问题,就不仅是不称职和失职的问题了,很可能是对历史欠下的债务。因此我说天野汽车厂的问题,远不只是经济问题,对企业来说是体制问题,对天野乃至河东来说就是政治问题,这个政治问题不解决好,天野将永无宁日。”

刘远超把天野汽车厂定了调子,谁还有什么说的呢?大家只有跟着领导无奈。其实谁都能听出来这是领导无奈时说出的大道理,看似原则性很强的话,恰恰从根本上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说了等于白说。

席间大家敬酒多是冲着刘远超的。刘远超有些酒量,很慷慨又不失稳重地说道:“既然到了基层,就不能脱离群众,每人只接受一杯,按顺时针方向来吧。小乔你说呢?”乔织虹笑着点点头,没有发表意见。

说是敬酒,每个人都是双手把一杯酒端给刘远超,自己再端起一杯酒,实际上是碰杯。一圈敬完后,乔织虹不失时机地站起来笑吟吟嗔怨道;“那个啥,我到天野后刘大哥还是第一次来视察工作,把小妹妹扔在这里就不管了,我得罚你三杯。”说着话乔织虹有些撒娇地给

刘远超端了三杯酒,刘远超没有推脱,把三杯酒全部喝了。

刘远超喝着酒,王步凡就想起老百姓那句话:女干部见了上级是温顺的羊,见了下级是失恋的狼。从今天乔织虹的表现看还真让老百姓说对了。乔织虹已经四十岁了,仍然面似桃花,眼泛秋波,娇态万种,尤其是在刘远超面前,她根本不像个市委书记,更像个百般讨好领导欢心的女秘书。领导高兴了,她也一脸幸福。她似乎没有什么顾忌,也不在乎别人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她。

王步凡觉得自己能有今天,也应该感谢刘远超,既要表示一下感激之情,话又不能说透。他端起酒杯毕恭毕敬地来到刘远超面前道:“刘书记,请允许我代表天野市八百万人民,包括我自己敬你一杯。感谢您对天野人民的关心,对天野工作的支持和对天野干部的关怀。”

刘远超接了王步凡的酒,很豪爽地说:“小王这杯酒我得喝,别人的就免了。小王在天南是很有成绩的,在落实‘小康战略’方面他走在前面了,我们党很需要这样的开拓型干部哩。因此这次省委决定让他出任天野市的市委副书记,我认为是非常正确的,今后天野市在落实‘小康战略’决策的过程中,要多听听王步凡同志的意见,他是很有思想和见地的。小王不错,真的不错。天南的干部队伍也很不错,我去天南视察的时候就发现他们的乡镇党委书记都是可以委以重任的开拓型干部。小王,天南的电厂和铝厂该投产了吧?”说罢刘远超把酒喝了。

王步凡受到省委副书记的表扬,一脸春风,“今年三月份投产,迎接天野两会的胜利召开。”说罢他偷偷看了一眼乔织虹,她依然春风满面。再看雷佑允,他皮笑肉不笑,笑里似乎藏着一把寒气逼人的刀。

暴平军黑着脸不说话,似乎心中有什么不平。王步凡唯恐自己的得意引起别人的嫉妒,急忙收住笑容,像林涛繁那样面无表情地坐着,并且在心中告诫自己:且莫得意忘形。

既然刘远超刚才说过王步凡敬的酒是最后一杯,别人也就不敢再敬了。刘远超这时站起身说:“同志们都很辛苦,天野发展经济的重任还要靠大家团结一心,努力工作去完成,我就借花献佛,敬小乔书记三杯,表达一下我对天野发展和腾飞的关切和企盼吧。”

乔织虹脸色更加红润了,她没有推辞,也没有找人代劳,自己喝下了三杯酒,酒后的她,越发显现出千娇百媚来,今天她就像个刚刚过门的新娘子,具有一种羞涩的美。



饭后,大家一齐来到刘远超下榻的贵宾楼三楼西头坐了坐。三楼东头那套房子是给乔织虹留着的,她有时也过来住。这样的安排就很有意思。王步凡推测,木成林是雷佑允的线人,乔织虹与刘远超的关系雷佑允不会不知道,也许是他交待木成林故意这样安排的。

大家在刘远超的房间里坐了一会儿,起身告辞,只有乔织虹好像还有什么工作要汇报,留了下来。



欧阳颂和王步凡下到二楼,温优兰跑着先开了欧阳颂的房间,再来开王步凡房间的门。温优兰总是把右手遮掩在腰间,用左手开房门,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很别扭,可能是她习惯用左手。

开了房门,温优兰先给王步凡倒了杯水,然后递给王步凡一把钥匙说:“王书记,你自己拿一把钥匙吧,不过我会随时给您开门的。”说罢婉尔一笑,样子十分妩媚。

王步凡看着温优兰,又想起了自己的妻子叶知秋,他越看温优兰越像叶知秋,天下竟有如此相像的人。见到温优兰,就有了回到家中的感觉,不由就想跟她多说几句话:“小温,你是那里人?兄弟姐妹几个?家里情况还好吧?这个……小温,你二十四小时值班不累呀?”

“我和莫妙琴两个人轮留值班,不累的。平时领导也不常住这里,今天莫妙琴在三楼服务。我们家是北远县石拱桥乡温寨村的,父母都是庄稼人,一个弟弟在上大学,今年毕业。”温优兰说话时低着头并没有看王步凡的脸,她发现沙发上有跟线头,就很认真地捡起来拿在手里。

王步凡点点头算是回应温优兰的话。他本想和温优兰再说几句话,觉得有点累,想靠在沙发上养养神,就说:“小温,你去忙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温优兰一边退着身子往外出,一边说:“王书记,有事你叫我。”她正要出去,见王步凡坐在沙发上了,茶杯离他很远,就又返回身把茶杯放在王步凡身边的茶几上,然后才悄悄关了房门。

温优兰这些细心的动作让王步凡很满意,他觉得天道宾馆贵宾楼的服务员素质很高,尤其是温优兰,长得如同一朵带露荷花,婷婷玉立,卓尔不群,让他心中总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王步凡点了一支烟正抽着,房间里的电话响了。王步凡一接是乔织虹打过来的,“王书记,你那个啥,叫上欧阳来刘书记的房间里咱们搓一会儿麻将吧。”

“哦,好的,好的,我们马上就去。”王步凡平时不怎么爱搓麻将,不过他听说乔织虹酷爱“垒长城”,心理上已经有所准备了。然而摸一下口袋,里面只有几百块钱,他知道乔织虹打麻将玩的很大,拿钱少了,只怕不行。他起身出门到欧阳颂的房间里去叫欧阳颂,想着他哪里如果钱多就先借一点。

温优兰坐在服务台里,见了王步凡急忙起身道:“王书记您好。”

王步凡笑着看了看温优兰说:“小温,你忙吧,以后经常见面的,不要客气,我到市长屋里坐一下。”他来到欧阳颂房门前敲了两下,欧阳颂开了门,见是王步凡急忙往里让。王步凡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乔书记让咱俩去陪刘书记搓麻将呢!”

欧阳颂听了王步凡的话面有难色。王步凡问:“市长不会?还是囊中羞涩?”

“会是会,就是囊中羞涩啊。王书记,我知道他们玩得很大的呀。”欧阳颂一脸的无奈,显然是不想去,又不敢说不去。

“我也没钱,硬着头皮也得去啊,我打个电话让朋友送点钱来吧。”说罢王步凡就掏出手机打了夏侯知电话,问:“猴子,你在哪里?太不够意思了吧?我已经到天野上任了,也不来照个面。”

夏侯知在电话里笑道:“我知道你今天来上任,应酬肯定很多,哪里有时间接见我这个奸商。”王步凡和夏侯知经常开玩笑,一会儿说他是猴子,一会儿他是奸商,不管他说啥夏侯知都不反驳,把他的挖苦反而当作亲切。

“我是没有时间。现在还要去陪省委刘书记和市委乔书记打牌呢,口袋里没有钱,你赶快给我送过来两万块钱,不,送四万吧,我在贵宾楼二楼等你,速度快点,别跟唐老鸭似的慢慢腾腾。”王步凡有时还说夏侯知是唐老鸭,因为他过于胖,走起路来有点像鸭子。

欧阳颂听了王步凡的话有些吃惊,他在机关里呆时间长了,到平州时间也不长,对基层的情况不甚了解,更不知道牌桌上的深浅。王步凡听说乔织虹打牌是以百元为底注的,因此要夏侯知多送点钱。王步凡曾经不止一次警告自己要少与夏侯知这类商人发生金钱关系,但今天的情况特殊,只好又破例了。

过了五分钟夏侯知亲自开着奥迪车送钱过来,王步凡不想让欧阳颂难为情,就站在楼梯处等着。见了夏侯知王步凡接住四万块钱笑着说:“猴子,咱可说好,赢了,还你本,输了就赖账,啊!”

夏侯知笑了笑道:“肯定赢不了啊。你们去玩吧,我改天再来看望你大书记。”说罢下楼。他的身体过于肥胖,走路的样子还真像唐老鸭在晃着挪步。直到夏侯知上了车,车灯消失在夜色中,王步凡才叫了欧阳颂递给他两万块钱。欧阳颂有些不好意思地把钱装进口袋里和王步凡向三楼走去。

进了刘远超住的房间,刘远超正用手比比划划地向乔织虹传授着什么机密,乔织虹很耐心地听着。见王步凡和欧阳颂进来,刘远超改变了话题说:“时间不早了,早点开局吧。”

步凡环视房间内,摆有水果和鲜花,麻将桌早已经摆好。这时进来一位服务员为他们倒了水,然后退出去。在那个服务员倒水的时候,王步凡发现她有一身细皮嫩肉,是个窈窕妩媚的美人儿,尤其是那高挑而丰满的身材和精巧端庄的五官,确实有些与众不同。王步凡猜想这位服务员可能就是莫妙琴,她比温优兰一样漂亮,个头比温优兰高一些,温优兰属于娇小灵巧的那一族,而这个莫妙琴则属于高大修长的那类女性,她移动身子时迈着猫步,修长的身段上又恰到好处地凸显出少女胸部的丰满和体态的靓丽,一双黑亮的丹凤眼特别灵活,灵活中又带着几分机智和顽皮,行为上又像是一个很和善很成熟的女子。她离开了,但她优美性感的背影,特别是圆浑丰满的臀部和那一双修长洁白的大腿一扭一扭地,慢慢地消失在门口,给王步凡留下很深的印象。欧阳颂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好像看得比王步凡更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