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下班,尤扬和叶向南把王步凡送到天道宾馆后,王步凡说他中午要会见一个老朋友,让叶向南和尤扬自由活动。尤扬用惊异的目光望着王步凡,等王步凡看他时,他又急忙把目光移向别处。尤扬现在多多少少感觉到王步凡在有意冷落他,他也有点怕王步凡,在王步凡面前办任何事情都陪着小心,生怕王步凡什么时候开了他。

王步凡在天道宾馆下车后,忽然觉得在天道宾馆与南归燕一起吃饭不太合适,一是熟人太多,一个政法委书记与和一个行为放荡的女人在一起会无端生出许多绯闻。二是木成林是雷佑允的眼线,说不定木成林一天到晚正在监视着王步凡。一旦发现他有可疑的行为就会马上去向雷佑允汇报。因此王步凡临时改变了主意,他步行着走出天道宾馆才给向天歌打了电话,说中午想在一块儿坐坐。向天歌有点受宠若惊,诺诺地应道:“王书记,今天我请客,也早该请你了,可是小向知道您廉洁,一直不敢开口。今天我自己掏腰包,决不花公家的钱……”

“小向,我现在在天道宾馆门口,你来接我一下好吗?”他并没有向向天歌多解释。

“好的,好的,我马上就到。”王步凡听着向天歌的应声,感觉出他的精神有些兴奋。

等向天歌的车来到,还未停稳王步凡已经上了车,那样子就像一个地下工作者,害怕敌人盯梢,坐稳后自己先笑了,等向天歌问他去哪里,王步凡说吃饭的地方越偏僻越好,一切听向天歌的安排。向天歌笑着点点头开车离开天道宾馆,在天中大道上奔驰了一阵子,把王步凡拉到东城区一家饭店里。未下车王步凡又给南归燕打了电话,说了具体的位置,让她坐出租车过来,并没有对她说改换吃饭地点的原因。
向天歌是个很机灵的人,知道王步凡今天肯定是布置重要的任务,自己先把手机关了,然后简单向王步凡汇报了水映月自杀案件的调查情况,因为案件还没有大的突破,王步凡也没有往深层次去问,水映月的事情牵涉到雷佑允和暴平军,必须在证据充分的情况下,一击把他们置于死地,否则会让他和向天歌陷于被动。等南归燕来到之后,向天歌装着要安排饭出去了。

餐桌上只剩下王步凡和南归燕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各要了一杯冰咖啡慢慢地品,两个人都想到了在天南县交往的岁月,但都没有提及。南归燕始终直视着王步凡的脸,谈笑自如,毫无拘束感,还掏出手机摆弄着说:“王书记,我给你读一条手机短信吧,挺也意思的。女人的八大谎言:一、亲爱的,我想你了;二、我不图你什么,是看重你的人品;三、这几天我不大方便,过几天我去找你;四、我是第一次,我绝对没有做处女膜缝合手术;五、不要吻我,我有口气;六、轻点,我对这种事情还不太习惯,怕疼;七、喔耶!快!我激动得不行了!八、我怀孕了,是你的,因为你是我的唯一。”

王步凡对南归燕这种女人素有看法,对她的挑逗也不预理睬,总把视线转向别处,偶尔与南归燕的目光相对,便像触电似的赶紧收回。南归燕已经三十二岁了,依然肤如白雪,面若桃花,青春之气依旧,成熟之美尤甚,有点风姿绰约楚楚动人的样子。王步凡总在回避南归燕的目光,总觉得那对似笑非笑的杏眼里有一种捉摸不透的东西。

南归燕觉得王步凡今天的样子有些怪,就笑道:“王书记,我是老虎吧?最好不要在老虎前边再加上个母字,我真的就那么可怕吗。”

王步凡笑了,他这时也意识到没有必要回避南归燕的目光,就开始注视南归燕,他发现现在的南归燕有些诡秘,忽闪着一双勾魂的杏眼一直在看着他,看得他有些不自在,让他不敢再正眼看她。南归燕今天的打扮很入时,并不像她平时穿得那么时髦,她穿了一身深蓝色的西服,显得身材匀称,气质很好,双眉像似刚刚修饰过,口红也很淡,长发打成了结,盘在头顶上,很有一些女性魅力,很像个高贵的夫人。

王步凡点了一支烟抽着说:“归燕,你今天的打份挺好,比往常穿着华丽的衣裙有气质,真的。”

南归燕自作多情地望了一眼王步凡说:“王书记,今天请我不是为了夸奖我吧?你这可是第一次夸奖我哩,是不是想过问一下范通的事情?”

王步凡沉默了一下,摇摇头说:“归燕,官场上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参乎,你们厂长米良温与范通之间有矛盾,那是他们的事情,现在还很难说哪一方是正义的,斗到最后不管是谁取得胜利对你都没有好处,甚至有人会说你是个搬弄是非的女人,你只要干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如果认为工作环境不合适,我可以与有关人士打个招呼给你换换工作,或者想办法给你调一下单位。今天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破个案子。”

南归燕有点吃惊,“王书记,你不是在取笑我吧?我一不是公安战士,二不是私家侦探,一个女人能够帮你破什么案子呀?”

王步凡笑着说:“南女士,现在公安需要利用一下你的姿色,去套住一个色狼。归燕,是这样的,最近一段时间内西郊湖那边接连发生了几起漂亮女人被抢劫强奸的案子,受害者大都顾及面子吃了亏还不肯报警,只有一个女的报警,经过公安询问这个女的是个按摩女,她给多家按摩中心留有自己的电话,前两天有个男子与他联系,按摩女就把那个男的引到自己的家中去,谁知一到家里,那个男的凶相毕露,掏出尖刀威胁按摩女,先抢了她家中的现金和首饰,然后又将她强奸了。”

南归燕笑嗔道:“王书记,你想拉皮条啊,我南归燕可从来不干那种事情的,哈哈哈哈……你怎么会想出这个馊主意?”

王步凡急忙解释道:“我知道归燕是很个高尚的人!岂能让你去……哎,说正经的,我们就是想让你扮演个很有钱的女人到西郊湖去引蛇出洞,公安局的便衣警察就在你的身边,只要罪犯一有动作,公安干警就会立即拘捕他。我这个抓政法委书记不是因为破不了案子才想让你帮个忙嘛!况且这也是为民除害的好事,难道你不想做个高尚的人?”王步凡知道南归燕嘴松,远方方被强奸的事情他没有告诉她,而是说了一个按摩女被强奸抢劫的事例。

南归燕听王步凡这么一说高兴了,拍一下胸脯很豪爽地说:“行,王书记,咱俩谁跟随谁呀,只要是你书记大人用着我南归燕,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一定完成你交给我的光荣任务,把那个色狼捉拿归案。”

“那我就代表天野市公安局谢谢你了,任务完成后我再请你搓一顿。”王步凡开着玩笑说。这时向天歌进来了,王步凡说:“归燕,你先出去一下,我和向局长说点事情,过一会儿你再进来。”
南归燕很不情愿地出去了,她觉得王步凡始终没有把她当作红颜知已看待,既要利用她,还要对她保守着什么秘密。

南归燕出去后,王步凡让向天歌坐下说:“小向,最近西郊湖发生的抢劫强奸案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就是因为年光景工作不力,受害人不配合,一时还没有破案。”向天歌很无奈地说。

王步凡递给向天歌一支香烟,自己也点了一支皱着眉头说:“这个案子必须在近期内拿下来,还不能声张,因为副省长远征程的女儿远方方一个星期前在咱们市的西郊湖被抢劫强奸,远省长对此很气愤,又没法声张,就通过雷佑允跟我打招呼,要求咱们尽快破案,把歹徒绳之以法。我刚才已经与南归燕谈好了,让她充当诱饵,配合你们公安捉住那个歹徒,你们行动的时候要穿便衣,要保护好南归燕,抓捕结束后要秘密审讯,结果不得向外泄露。”

向天歌听明白了王步凡的话,又对王步凡想出的这个绝招叫好。近一段时间他被西郊湖的抢劫强奸案弄得心烦意乱,挨了不少批评,受了不少责骂,甚至有些老百姓骂着说养他们这群饭桶还不如养一条狗。他正窝着一肚子火呢,这么简单的办法他怎么就想不出来呢,看来领导就是水平高啊!

等王步凡与向天歌谈好后南归燕进来了,王步凡把南归燕介绍给向天歌,然后三个人开始吃饭。
…… ……
当天夜里,南归燕出现在西郊湖畔。她今晚的打扮让正派人看了不顺眼,让流氓阿飞看了流口水。鲜红的嘴唇,鲜红的指甲,再配上青色的眼影,既像个巫婆又像个妓女。西效湖被天野人称为不夜城,这里每到夜晚便人头攒动,霓红灯闪烁,歌舞厅,按摩房和夜市,整夜都在营业,来这里的人成份很复杂,有企业老板,有政界要人,有官场痞子,有市井无赖……

南归燕此时的打扮还有点像阔太太,她肩上挎着一个小包,一会儿掏出手机打电话,一会到商店里买东西。她在一家商店里花了八百块钱买了一套西服,还故意在走出商店后才把手中拿着的那一大把人民币装进包里。

此时此刻,早有一个穿着茄克,留着胡须,戴着墨镜的青年人盯上了南归燕。等南归燕走到偏僻的街道上时,那个留胡须的青年人突然从一条小巷里窜到南归燕的身后,用匕首顶住南归燕的后腰威胁道:“别出声,出声就捅死你,跟我走。”说罢,留胡须的青年人左手搂住南归燕的腰,右手握着的匕首顶在南归燕的右筋下,像一对情侣般向铁路桥那边走去……

南归燕平生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心里有些害怕,身子有些颤抖,心中暗骂王步凡是个坏东西。她这么一怕让歹徒就丧失了警惕性,以为这次又可以财色双收了。

南归燕在西郊湖出现的时候,向天歌已经安排了五十个便衣公安,有些在外围监视,有些在离南归燕不远的地方跟踪,有些早已埋伏在铁路桥下守株待兔了。

等歹徒挟持着南归燕来到铁路桥下时,两个人突然被绳索拌倒了,还没等歹徒明白过来,几名干警已经把他按在地上铐上了手铐,这时向天歌笑着走上来握住南归燕的手说:“谢谢你小南同志,为民除害你可是立了大功啊!”

南归燕惊魂未定,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只觉得刚才那一跤跌得不轻,胳膊还有些疼。

向天歌打了个电话,几辆警车迅速驶达现场,一辆警车专门去送南归燕,一辆警车押运犯罪嫌疑人……

在市公安局的审讯室里,向天歌审视歹徒,觉得他有些面熟,他走近歹徒,突然一把拽掉了歹徒的假胡须,歹徒原形毕露,竟然是年光景的小舅子,在西城公安分局当合同民警。向天歌怎么也没有想到让他头疼的犯罪分子竟然是公安内部的人。

王步凡交待过向天歌审讯歹徒要秘密进行,因此他挑选了几个得力助手,把其他人都支走了。对歹徒的审讯向天歌故意拖到当天夜里十二点才秘密进行,审讯结果向天歌要等天亮后去向王步凡汇报。
第二天向天歌来向王步凡汇报审讯结果,王步凡故意把向天歌引到雷佑允的办公室里与雷佑允共同听取汇报,听着向天歌的汇报,雷佑允的脸色就阴暗下来,似乎这个结果令他非常吃惊,很下不来台。王步凡也觉得这个案子并不简单,很可能还有什么微妙的背景,正在这时向天歌的手机响了,他一接有些吃惊地问:“怎么死的?你们是怎么看守的,啊?”

向天歌接完电话,很窘迫地说:“雷书记,王书记,小向没有把工作做好,歹徒用皮带吊死在窗户上了。”

王步凡听到这个消息有些震惊,他精心布置的套子竟然套住了一只死狼,仍然无法向天野人民交待。雷佑允听了这个消息则一脸满意的表情。他用手柔了柔太阳穴笑着说:“这样也许是最好的结果,远省长肯定会很满意的。小向,我想王书记肯定跟你说了事情的原因吧,这样一来我们既不用公开审理他,又对上级领导有了个圆满的交待,不是最好的结局吗?我这就给远省长打电话。”雷佑允说着话故意当着王步凡和向天歌的面给远省长打了电话,汇报了破案经过。打完电话雷佑允说:“远省长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并且强调对外只说歹徒强奸妇女多人,被捕获后畏罪自杀,其他就不要公布了。谢谢你小向,你辛苦啦,谢谢你王书记,你完成了一项政治任务。哎呀,没想到你们破案的速度这么快,令人钦佩,令人钦佩啊!”

从雷佑允的办公室里出来,王步凡有些被利用和捉弄的感觉,向天歌也有些大惑不解,跟着王步凡来到他的办公室里。向天歌不及坐下就发牢骚说:“这么不好的结局,竟然成了圆满的结局,不可思议,真他妈的不可思议!”

王步凡笑道:“天野市不可思议的事情多着呢,还有比这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在后头哩,小向,你不觉得幕后有只黑手吗?怎么前边抓了坏人马上就自杀了?据我所知罪犯想自杀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在这方面公安局是有防备的。这个事情要查,但仍然要秘密地查,很可能歹徒的自杀与年光景有关,以后对年光景这个人可要提防着点,别总是让他耍了你。你想过没有?如果天野市对一些大案要案破不了,你会是什么下场?我看这个年光景是针对你向天歌来的,是针对市公安局局长这个位置来的,如果你向天歌是个不称职的局长,那么就只有让称职的人来当局长了,真到了那一天,我这个政法委书记又如何面对市民?这里边有文章啊!”

向天歌紧锁眉头,一声不吭,他对王步凡的判断很佩服,也意识到自己面临的挑战。

王步凡这时拍拍向天歌的肩膀说:“这中间的奥妙还是在雷书记身上,歹徒一死,万事大吉,远省长那里就有了圆满的交待。年光景也不用为他小舅子的所作所为背黑锅,不是皆大欢喜吗?这是有人求之不得的结果啊!其实我们也求之不得啊!小向,能够破案不正说明你这公安局长还是称职的嘛!”向天歌明白了,使劲地点着头。
…… ……
省市县三级落实“小康战略”重要决策帮教队准备下去了,在工作队员下乡之前,省委副书记刘远超又来到天野市,省委市委的领导们免不了要做个动员报告。省市领导一个个都讲了话,无一不是言之凿凿。地点在天野广场,没有搭设台子,给人一种平等亲切的感觉。
第一个讲话的是刘远超,“我们始终要以党和人民的利益为重,以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事业为重,要正确使用党和人民赋予的权力,要深刻领会和认真落实省委提出的小康战略重要决策,坚持立党为公,执政为民,要严格要求自己,努力做到诚信为民,务实清廉。要充分理解省市县三级帮教工作队进驻农村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刘远超讲完话工作队员们发出热烈的掌声。

刘远超刚刚讲完,还没有离开话筒,乔织虹就站在刘远超的身边,她拢一下短发,满面春风地说:“那个啥,我们是共产党人,共产党人是为人民服务的,是公朴,是人民的勤务员……”

“我们这次到基层去,要与群众同吃同住同劳动,要排民忧解民难,为老百姓办实事,做群众的贴心人……”欧阳颂如是说。
“这次下去,好事要办好,实事要办实,任何事情都要脚踏实地,扑下身子,放下架子,不能走过场……”雷佑允的情绪有些慷慨激昂。

“同志们要牢记自己的使命,真正理解小康战略重要决策的深刻内涵,落实小康战略重要决策在农村的实施……”林涛的态度很严肃。

王步凡是小康战略重要决策帮教委员会的主任,他讲的话要具体些,“进百姓家,吃百姓饭,知百姓情,解百姓难,分百姓忧,暖百姓心,减百姓苦,造百姓福……”他的讲话像一首四言诗,但内容却是纯粹性的官场语言。

等帮教工作队代表古为民作了表态发言,乔织虹最后又作总结讲话,她的讲话归纳起来中心思想是领导向下,民心向上。并对此做了科学的分析,很简练,也很动听。《天野日报》和天野电视台对此作了大量报道。

当天晚上刘远超照例没有走,又与乔织虹在一起打麻将……

  …… ……
工作队下乡后不久就该过春节了。春节前夕,从省城传来消息,说远征程出事了,对于这种敏感的问题,在官方没有作出什么公开报道之前,人们多是私下议论议论,在公开场合是没有人去说的,一旦是误传,就会把谈论谣言的人置于十分被动的境地,显得你没有修养,是个不成熟的人。

二○○二年的二月五日,已是农历二○○一年的腊月二十四了,机关里很多人都在忙着办年货,已无心上班。王步凡在市委的住房还没有安排好,看来今年的春节只有回天南去过。

八点钟上班时,乔织虹临时组织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去看望老干部,其中就有边际。现在看望老干部也像走过场,先后用了不到两个小时。

回到机关里已经十点钟了,这时尤扬急匆匆地来到王步凡的办公室里,递给他一张《河东日报》,很神秘地笑了笑没有说什么退出去了。尤扬专门把今天的《河东日报》送给他,上边肯定有什么重要的消息,不然尤扬不会特意把这张《河东日报》递到他手里,尤扬现在的心态王步凡已经捉摸透了,而王步凡竭力在玩弄一些手段,使尤扬摸不准他的心态。

王步凡展开《河东日报》,在头版显著位置登着标题为《因严重违纪违法河东省副省长远征程被双开》的报道。

本报讯:近日,中央纪委就河东省常务副省长远征程严重违纪违法案件发出通报。
通报说,经查远征程在一九九九年十二月至二○○一年十二月间,利用职务之便,为其独生女儿远方方出国留学收受贿赂二十万元,严重违犯了党纪国法,(现在远方方已经到美国留学。)另外,远征程还违犯原则犯有收受礼金的错误,经中共中央批准,中央纪委批复同意,河东省委给予远征程开除党籍处分的决定,监察部决定给予其行政开除处分……
通报指出,远征程身为河东省常务副省长,是一个利用职务为儿女争取私利的典型,各级领导干部一定要从远征程案件中吸取深刻教训……
通报要求,各级领导干部要以党和人民的事业为重,教育子女树立远大理想,不要依赖父母,过寄生虫般的生活,领导干部也要时刻牢记自己手中的权力是人民赋予的,只能用来为人民谋利益,绝不能用来牟取个人私利,如果把权力当做为个人和子女谋取私利的手段,就必然会上违纪违法的道路。受到党纪国法的惩处,受到人民的唾弃……

王步凡看了这则报道,终于明白远方方为什么要到天野来,雷佑允让他尽快侦破抢劫强奸案时他就有点纳闷,远方方一个十九岁的少女独自一个人到天野来干什么?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西郊湖?还被歹徒抢劫强奸。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远方方是来天野要钱的,到西郊湖是青年人好玩的天性,导致发生了意外,至于雷佑允和暴平军究竟给了远方方多少钱,这是个未知数,只怕中纪委也没有把这个事情查出来,根据雷佑允和暴平军的经济实力,每人不给五十万也至少要给三十万,如果真把这两笔礼金查出来,远征程就不会仅仅是双开除了,但是雷暴二人不说,远征程不主动交待,罪过就小多了。

远征程出事了,雷佑允和暴平军的后台倾刻之间如一堵高墙轰然倒塌,他们要想在政治上再进一步,必须寻找新的后台,投靠新的主人,但是关系网织起来要比鱼网难织多了,有些关系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建立起来的,总之远征程的倒台对雷佑允和暴平军来说是个致命的打击。

王步凡正在忧国忧民,刘畅来叫他,说乔书记叫他有点事情。王步凡以为乔织虹要针对远征程这件事召开廉政会议,强调廉政问题,就随刘畅来到乔织虹的办公室里,见雷佑允也在。大家见面后并没有议论远征程的事情,乔织虹仍然用手习惯性地拢一下短发说:“那个啥,清源公司今天要成立党支部,万通公司今天要成立工会,这两家民营企业成立党支部和工会是新生事物,市委要对他们的做法给予肯定。林书记下乡没有回来,我想让二位去祝贺一下,我跟文部长也说了,让报纸和电视台宣传一下。”

王步凡听乔织虹这么一说,立即就想到“作秀”两个字,看来郑清源和买万通又要作秀了。但乔织虹已经定了“新生事物”的调子,王步凡就没有发表个人意见。

雷佑允也许出于避嫌的目的,主动要求到万通公司去,王步凡只好到清源公司去。

辞别乔织虹,王步凡带了尤扬来到清源公司门口,未下车就听见清源公司的职工正在唱歌。
大海航行靠舵手,
万物生长靠太阳,
雨露滋润禾苗壮,
抓经济靠的是总经理的思想。

这首音乐旋律在文革期间人人都熟悉,王步凡就是唱着这个旋律读完小学又读初中的,没想到郑清源的公司胆大包天,竟敢把这首歌的歌词给改了一下作为公司的司歌,你郑清源无非是个暴发户,岂能跟毛泽东他老人家相提并论?他一时产生出被欺骗、被愚弄的感觉,强忍着心中的不悦走下车来。一下车见郑清源西装革履,满面春风地已经站在办公大楼外边了,电视台记者左绣扛着摄像机正在录镜头,报社的记者也在现场采访,门口还站了几个长相俊秀的礼仪小姐,大门左边有一支乐队正在奏乐,大门上边的模幅上写着“热烈庆祝我公司党支部成立”的标语。郑清源见王步凡从车上下来,小跑着迎上去与王步凡握手。握过手才把身边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介绍给王步凡,“王书记,这是我们清源公司的党支部书记金石言同志,是我们专门从天野汽车厂请来的下岗职工,老党员,省劳动模范。”
王步凡在天野汽车厂见过金石言,他与老金握着手,听着乐队在奏乐,礼仪小姐在唱歌,就忍不住说:“老郑,用革命歌曲来歌颂你自己是不是多有不妥呀?总经理的思想是不落的太阳这句话,是不是太不谦虚,太不严肃了,这种行为不停止,我就不能参加这个会议了,别人会说你郑清源混,说我王步凡更混。”

郑清源一边解释是手下人为了奉迎他搞的花架子,一边去阻止了歌唱,并且当着王步凡的面宣布以后不能再唱这首歌了,司歌的词曲都要重新征集。

郑清源阻止了唱歌,王步凡才记起他不是共产党员,要成立党支部,支部书记必须是党员,因此郑清源就请了个党支部书记,只怕这个党支部书记也是个摆设。尽管如此,王步凡还是再一次很热情地与金石言握手,然后一起步入清源公司的办公大楼。

来到会议室里,见里边坐了三个男的,两个女的,这五个人可能就是清源公司的所有党员。郑清源指着一一介绍,三个男的来自已经倒闭的天野手表厂,都是下岗职工,两个女的年龄偏大些,都来自已经破产的天野纺织厂,也是下岗职工。看来这个郑清源确实是在作秀,这样既落了个安置下岗职工再就业的好名声,又能成为私营企业建立党支部的先进典型,不知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王步凡从接受来清源公司祝贺的任务时就一直在捉摸这个问题。

随着郑清源的“天野市清源石油天然气公司党支部成立大会现在开始”的话声,金石言像个害羞的老女人,扭扭捏捏地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稿子念,左绣急忙把摄像机的镜头对准他。也许是金石言平时很少讲话的缘故,脸憋得通红,停了很久才念出了声音:“私营企业里的职工来自四面八,大多都是青年人,他们很容易受西方资产阶级思想的侵拢,也容易受固有的不良风气毒害,特别是在黄、毒、赌有所抬头的当今,公司成立党支部是非常必要的,也是非常及时的,党支部成立后必将充争发挥其战斗堡垒作用,教育青年人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

金石言终于把稿子念完了,然后用手擦着额头上的汗坐下。他是个劳动模范,但不一定能够当好这个支部书记,尤其是在郑清源的私营企业里。

接下来是座谈会,党员们面前都放着鲜嫩的水果,一个妇女正在大口大口地吃香焦,那样子好像从来就没有吃过香焦似的,她乘人不备还往口袋里装了两个香焦。王步凡问两个妇女在清源公司里都干些什么工作,两个妇女说她们是清洁工,三个男的说他们都在施工队里干活。”王步凡再问他们的工资待遇,郑清源抢着说:“第一个月每人三百元,以后视工作表现可以适当增加些工资,金书记负责公司的收发工作,月薪是五百元,享受我们公司中层领导的待遇。”

听郑清源这么一说,看来这个党支部肯定是个虚设的机构,只怕在这里也发挥不了党领导一切的作用,党组织只怕也将成为郑清源利用的工具。王步凡看似很随意地问:“老郑,是不是参观一下公司党支部的办公室?”

郑清源脸红了一下搪塞着说:“因为时间紧准备不充分,目前党支部还没有专门的办公室,与公司公关部合署办公,过段时间我们将专门设立党支部办公室。”

王步凡明知郑清源是在摆花架子,但是自己身为政法委书记,还是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肯定了清源公司的作法,然后与党员们一起参观了清源公司,并照了合影留念像。参观时是郑清源的情妇东方云介绍公司情况的,看样子她对清源公司的情况比较了解。在海南旅游时王步凡就认识东方云,今天他装得就像不认识东方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