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赏玩她们娇美如花的脸庞,谁会看到她们独自凋零的惨淡。
只不过大多数人都是外行,只觉得看着这些画生不出半点亵渎之心,却看不出什么好在哪里、差在哪里。
其实太子殿下祈雨成功之后, 京城里头关于太子大婚前流连秦楼楚馆甚至闹出私生子的非议已经少了大半。
现在太子殿下搞了这么个画展, 更是让许多人都觉得太子殿下用心良苦。
至于知道当初内情的人, 都没人傻到去非议太子,旁人问起只说西南确实为此整顿过一次,解救了许多误落风尘的女子。
那些可怜女子虽不可能过得像过去那么穷奢极欲,却也不至于过不下去,最底下的妓子更不必再过那种一双玉臂千人枕的苦难生活。
如今其中不少人怕是连孩子都有了!
这日画展对外开放没多久,外头的新戏正唱得热闹,便迎来一批特别的客人。
为首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文质彬彬的楚王。
楚王手拿一把折扇,一派儒雅风流,身旁跟着的则是他特意请来的画坛名家。
“我这侄儿年少聪颖,天赋极佳,只不过年纪尚小,画出来的画可能仍有不足之处,还请诸位口下留情,莫要批得太狠。”楚王便亮出身份领着人往里走,口里还替太子说着话。
众画师听了,莫不对楚王的苦心感动:为了太子这个画展,楚王纡尊降贵亲自来请他们出山品评,小半个月来轮番拜访他们这些人。皇室之中有几个人能做到他这样礼贤下士?
对太子这个画展,他们心里都有些不以为然。
太子今年不过十七八岁,不过是毛都没长齐的毛头小子,哪里能画得出什么好画?
不过又是和前些时候的祈雨一样,特意弄出来洗清太子的荒唐名声罢了,谁真要信了那些赞誉之词简直是傻子!
只不过楚王这般诚恳地相邀,他们也不好扫兴,只得跟过来看两眼。
太子的画,连姜若皎都能找茬,落在内行人严重自然问题更多。
他们在心里犯了会嘀咕,到底还是给楚王面子言不由衷地夸了起来,画技不好就夸有灵性,运笔不好就夸用色妙,外行人听了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这些人里头却有个较真的,名为明湖先生。
明湖先生是画坛里出了名的怪脾气,品画从来都不留情面。
有好事的书商怂恿他出了本《明湖品画录》,卖得非常好,就是内容有些一言难尽——
打开一看里头全在骂人。
偏他还是算半个皇亲国戚,娶的是先皇的妹妹、废帝与当今陛下的姑姑,不少人都想套麻袋揍他一顿,偏又揍他不得。
明湖先生向来最听不得应酬时那些虚言假语,听众人对着太子的画一顿猛夸,他一声不吭地拿起酒葫芦灌酒,不时露出嘲弄般的笑容。
明湖先生不开口,旁人便知趣地不带上他,倒是便服过来看自己画展的太子殿下瞅见了,忍不住多看这怪怪的老头儿几眼,总觉得别人夸他一句这老头儿便冷笑一下。
太子殿下是藏不住事的,他没和正装出行的楚王打招呼,而是悄然走到明湖先生身边发问:“先生,我瞧着您的看法好似与旁人不太一样,要不您给我讲讲您觉得这些画画的如何?”
明湖先生转头一瞧,瞧见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模样倒是俊,一双眼睛乌漆漆的,一看就知道是个心思纯粹的人。
明湖先生看了一圈画,也觉百无聊赖,见有个半大小子凑上来要他点评太子的画,他便毫不留情地说道:“这若是我的画,我画完便烧了,哪好意思挂出来丢人现眼?”
太子殿下顿时就不服气了:“大家都说挺好的,怎地到您嘴里就一无是处了?”
明湖先生多看了太子殿下一眼,领着他走到一幅画面前指出其中好几处不足。
太子殿下画这些画时才十四五岁的年纪,根本就什么都不懂,单纯是凭着自己的感觉去捕捉自己觉得好看的美人儿。
单论画技的话,确实能找出许多不足来。
明湖先生一点评起来,那是一点都不给太子殿下留面子的。
旁边不少人听了几句,觉得明湖先生是个内行人,且言辞犀利又毒辣,可比刚才那些单纯吹好看的画师们带劲多了。
很快地,太子殿下和明湖先生周围围拢了不少人,听明湖先生的毒舌点评听得津津有味。
要是换成以前,太子殿下一定已经恼羞成怒了,可他的画以前已经被姜若皎找茬过,他自己心里好歹也是有数的。
这些画他本就不是特别满意,这会儿听明湖先生讲得头头是道,他也没了一开始的不服,拉着明湖先生往第二幅画走去,要明湖先生再好好给点评几句。
明湖先生看得直摇头,根本不评画了,直接评起太子殿下这个人来:“这幅画上的问题和上幅差不多,你还要我再讲一遍,可见你领悟力不行,和你讲了也是白讲。”
太子殿下:“…………”
好气!
这人怎么这样!
太子殿下冷哼一声,说道:“你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你说的这些我媳妇儿都给我讲过。我现在再作画的话,一准不会再有这些问题!”
明湖先生见太子殿下自己暴露了身份还毫无所察,不由说道:“既然你都知道了,还让我讲做什么?”
太子殿下很记仇地回道:“不都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就算你的意见不怎么样,说不准也能给我点启发。”
明湖先生闭嘴不言。
太子殿下当场把姜若皎当初给他指出的不足逐一说了出来,接着一脸挑衅地拉着明湖先生问:“你看起来是个行家,刚才这些都是我媳妇儿给我指出来过的,你且说说除此之外你还能不能看出别的问题来。”
明湖先生还真没见过像太子殿下这样上赶着找骂的,看他这态度不像是会心有芥蒂的,便当真与他较起劲来,轻轻松松指出好几种提升之法。
太子殿下一听,这种思路他还真没想过,当即兴头更高了,麻溜地拉着他去看下一幅。
楚王很快注意到明湖先生这边闹出来的动静,他拨开人群一看,就见到了正追着明湖先生讨点评的太子殿下。
楚王眉头动了动。
他本想把明湖先生找来,在恰当的时候让明湖先生批上几句,好叫旁人都知道太子这些画作根本就一无是处。
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能画出什么好画来?
旁人捧他几句,他还当了真,厚颜无耻地开什么画展!
这种要学问没学问,要天赋没天赋的家伙,难道不该夹着尾巴躲在东宫避风头吗?
这小子凭什么得到那些老东西的认同?
楚王心里恼火得很,面上却不得不堆起笑脸,朝着太子殿下笑道:“皇侄怎么出宫来了?”
太子殿下转头一看,也对楚王回以朗笑。他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份被道破,非常随意地答道:“我来听听大伙怎么评我的画,刚才皇叔身边人多,我就没过去和皇叔打招呼了。”
楚王给太子殿下介绍起明湖先生来:“皇侄已经与明湖先生见过了吧?说起来我得喊明湖先生一声姑父,皇侄你的话怕是得喊姑祖父了。”
经楚王一语道破,众人这才知晓两人的身份:这一老一少竟是传说中的明湖先生和太子殿下!
没想到他们一老一少刚才斗嘴斗得那么欢,居然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太子殿下听了楚王这番介绍却是喜笑颜开,拉着明湖先生道:“既然我们连亲带故的,姑祖父您可得再给我点拨点拨,刚才您说的那几个思路真是让我耳目一新!果然,您走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还多,不枉您辈分比我高这么多!”
明湖先生平日里长了张容易得罪人的嘴,便是连和自家儿女也没这么亲近过他。
比如小时候儿女兴冲冲拿着自己画的画来看他,他看了一眼就说“浪费笔墨”。
至于点拨和夸奖,那是绝对不会有的,对于没有天赋的后生他一般直接劝他们放弃。
努力一辈子也不过当个画匠而已,何必浪费时间?
反正他评价了几回之后,妻子就让儿女别再来找他要点评,免得哭惨了还得她来哄。
这会儿面对太子殿下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热情,向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明湖先生头一回有了点别样的情绪。
明湖先生遂了太子殿下的意,挨个给他点评起来。
最终评价依然是“没一幅值得挂出来”。
见太子殿下虚心受教,明湖先生难得地补充了一句勉强算是夸赞的话:“你年纪还不大,画得不好也正常,天赋还是有的。若是那些个没天赋的,我一句话都不会点评。”
太子殿下听了自然高兴不已,与明湖先生他们别过以后便跑回东宫去和姜若皎分享自己得到内行人肯定这桩大事来。
不枉他用三倍功课为代价告假出来!
事实上明湖先生难得说了句人话,高兴的绝不止是太子殿下一个。
楚王请来的那些画师们没几个没挨过明湖先生骂的,这会儿听明湖先生说“要是没天赋一句话都不会点评”,顿时精神一振。
甚至开始思量起明湖先生骂自己时用的几句话。
明湖先生骂得越狠,是不是代表他们天赋越高?
作者有话说:
画师们:再骂几句,再骂几句!
明湖先生:???
画师们:逐渐变态.jpg
第86章
姜若皎这天没一起出宫去, 主要是要与柳先生以及姜映雪商量接下来的规划。
一时半会要把柳先生安排进太学比较困难,姜若皎打算先比照着西南开个女子学堂,先培养一批可用之人, 往后具体如何还得先看看再说。
柳先生对此没有意见。
姜若皎也才当上太子妃,做事太出格容易招人非议。
既然要筹办女子学堂,姜映雪和裴柔这两个昔日的女子学堂学生便也顺理成章参与进来。
两人被姜若皎留到晌午,出宫时正好碰上兴冲冲回宫的太子殿下。
姜映雪和裴柔规规矩矩地向太子殿下行礼。
太子殿下把人认了出来,免了她们的礼, 问道:“你姐姐没去别处吧?”
姜映雪道:“刚才还和我们说话, 应当没去别处。”
太子殿下摆摆手让她们回家去,自己又一溜烟跑回去找姜若皎。
裴柔道:“殿下如今与你阿姊处得可真好。”以前太子殿下那般荒唐, 她们私底下讨论时也都担心姜若皎可能要受些委屈,谁能想到他成婚后竟和姜若皎如胶似漆。
姜映雪道:“希望他们能一直好下去。”
两人相携回了裴家。
另一边, 太子殿下径直去寻姜若皎。
姜若皎刚送走柳先生,见太子殿下顶着盛夏烈日跑回来, 晒得满头是汗, 不由问道:“你跑这么急做什么?”
太子殿下后知后觉地觉得热, 坐下咕噜咕噜地灌了两杯茶,才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兴冲冲地与姜若皎说起遇到明湖先生的事。
太子殿下道:“改日我画上几幅新画,与你一同拜会姑祖父和姑祖母去。”
上一代、上上一代、上上上一代的皇帝都很能生, 太子殿下一时半会也认不齐这么多人,这次还是听了明湖先生的点评才对这位姑祖父起了兴趣。
姜若皎背过皇室宗谱,对这位深居简出的长公主有那么一点印象,知晓她手中虽没什么权势, 却也一直安安分分过日子, 从不会搅和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里面去。
是个可以放心往来的长辈。
姜若皎道:“好, 我们改日去姑祖母府上拜会两位长辈。”
太子殿下又和姜若皎提起另一桩事:“楚王叔可真够仗义的,知晓今儿画展要开,特意请了一群画坛名家来给我撑场子。要不是楚王叔亲自去邀请,我们可请不来这么多内行人!”
姜若皎听了此事,有些讶异。
想想楚王过去一向表现得儒雅风流,交游之人大多是些文人墨客,又显得不那么稀奇了。
姜若皎道:“楚王叔倒是热心得很,你可得好好酬谢他。”
太子殿下道:“你说得有理。楚王叔喜欢舞文弄墨,怕是不喜金银俗物,我一会让人找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送他。父皇抄废帝私库弄来的那方端砚就不错,想来楚王叔会喜欢。”
姜若皎点头,心里却记下了楚王这份热心肠。
楚王与开泰帝自幼交好,这次又是热心帮忙,照理说她不该疑心病太重才是。不过皇室之中阴谋算计太多了,连夫妻之间都未必信得过彼此,何况只是兄弟叔侄?
瞧着太子兴高采烈的模样,姜若皎也没立刻与他分析太多。
等楚王真有什么异动再说吧。
太子殿下是个坐不住的人,接下来几日每天都抽出空来作画,准备跑去找明湖先生以画会友。
太子殿下不知道的是,最近明湖先生家中门庭若市,以前对明湖先生点评避之唯恐不及的画师这会儿上赶着带上画去找骂。
气得明湖先生直接闭门谢客,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一个两个似乎都以被他多骂几句为荣。
甚至连他过去那本《明湖品画录》都卖得脱销,全被画师们买来送人,直说上头有点评过他们的画!
等太子殿下夫妻俩上门时,明湖先生就回过味来了:始作俑者竟是这个傻不愣登的太子殿下!
那些个越被骂越兴奋的奇怪画师,不就和太子殿下听他点评时的表现一模一样吗?
太子殿下根本感受不到明湖先生不甚友好的目光,兴冲冲地摊开画卷向明湖先生要点评。
明湖先生最近被许多糟糕的画作祸害得不浅,如今见了太子殿下新画的画竟觉得有些惊艳!
明湖先生摇了摇头,把惊艳的感觉甩了出去,很快找回了平时点评的感觉,毫不留情地将太子殿下的新作批判了一通。
太子殿下就是那种一旦觉得你是自己人,那么你说的话他都愿意听的类型。
他一点都没恼,对着画仔细琢磨着明湖先生的点评,那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一下子又出现了!
姜若皎在另一边与长公主聊了一会,也觉颇为投契。
两人边说着话边等一老一少两个画痴聊完,末了还一起用了顿饭,见了长公主家中的子侄。
姜若皎两人走后,长公主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家从不爱和人交际的丈夫,忍不住道:“没想到到头来竟是要靠你与他们父子俩打好关系。”
明湖先生道:“你这位侄孙还行。”
长公主听了丈夫的话,只能庆幸侄孙的画还算对丈夫胃口,要不然别说拉近关系了,怕是一开口就把人得罪死了!
开泰帝从举事到打入京城一共花了半年都不到,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兵贵神速。
也正因为开泰帝打得快,他们这些宗室都没来得及和开泰帝父子俩套近乎,很多人甚至连开泰帝的面都没怎么见过!
这就很让人为难了。
谁知道开泰帝对他们这些宗室是怎么个态度?
长公主其实还算好的,她辈分高得很,又不求什么权势富贵,关起门来过日子也可以很舒坦。
相较之下,那些个手里头还有兵有地的藩王才瑟瑟发抖。
现在开泰帝留了一批藩王在京城住下,大有重建十王宅百孙院的架势。
不少人都住得心中惶惶,纷纷找由头想要回封地去。
长公主不想掺和这些事,也没打算勉强丈夫去与太子交好。
她说道:“侄孙也就罢了,旁人再来你莫要再搭理,尤其是其他侄儿。”
那天楚王登门她心里就有些警惕,哪怕楚王与开泰帝是穿开裆裤时就玩得好的,也抵不过他的藩王身份!
明湖先生道:“我只和人谈画,又不说别的。”
人贵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不是做官的料,所以没求过官;同样的,他知道自己看不懂那些复杂的尔虞我诈,所以和妻子一样从不掺和进去。
相比长公主夫妻俩的重重思虑,姜若皎两人心情就轻松多了,堂而皇之地牵着手回宫去,一点都不介意旁人的目光。
随着岑家酒楼的开业,关于秦楼楚馆的整顿诏令也发了出去,太子身上的污名洗去了大半。
接下来的日子里姜若皎两人每天白天读书,夜里研究研究新花样,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转眼到了八月,卢皇后的肚子开始显怀,朝廷上下也终于知晓卢皇后有孕的消息了。
他们这么晚才知道,还得归功于太子新婚那晚闹的送信闹剧。
开泰帝那天被卢皇后反驳了一句,说是他没整顿好禁军把歹人放了进来。
这可就让开泰帝很不满意了,这不是让他在卢皇后面前丢了大脸吗?
开泰帝立即就把宫中上下和禁卫上下都整顿了一番,只要是他们不想传出去的消息,外头的人根本打听不出来!
如今卢皇后的肚子藏不住了,朝野上下便都知道皇后有孕的消息了。
许多人心里那点小火苗又死灰复燃,在朝会上提出皇后有孕,宫中空虚,开泰帝应该选秀纳妃。
堂堂一国之君,身边怎么能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便是随便来个藩王,也没有开泰帝这样只守着发妻的。
开泰帝没想到议着议着政事,还能议到自己后宫头上来。
开泰帝正要驳斥几句,就看到从来没再朝堂上发过言的太子殿下跳了起来,举着手头的玉笏板说道:“儿臣有话要说!”
开泰帝道:“说。”
众人的目光也齐刷刷落到太子殿下身上。
太子殿下问道:“这位大人可曾在外为官过?”
那开口劝开泰帝纳妃的官员不明所以,老老实实地答道:“那是自然,若是没在外为官过,如何能为朝官?”
太子殿下又问:“每次外出为官,你都会带上你媳妇吗?”
那官员一愣,摇着头道:“那倒不是,有些地方不适合拖家带口去,内子便在家中为臣奉养双亲。”
太子殿下奇道:“你外出为官一去就是三五年,期间没法伺候你媳妇,你怎么不给你媳妇找两个面首帮你侍奉她?”
那官员呆了一下,接着气得满面通红,含怒说道:“臣自问对朝廷和陛下忠心耿耿,向来都尽心尽力为朝廷和陛下做事,殿下何故这样羞辱于我?!”
太子殿下道:“我怎么就羞辱你了?我母后有孕你们便以父亲后宫空虚为由劝他纳新人,难道不是一个意思?我母后辛辛苦苦为父皇生儿育女,你们却劝父皇在这节骨眼上与旁人恩爱去,这是哪门子道理?照你这么说,你就是在羞辱我母后!”
那官员被太子殿下辩得哑口无言。
旁边的太傅看不下去了,绷着脸说道:“向来只有纳妾的,哪有纳面首的?殿下莫要胡言乱语!”
即便对上太傅,太子殿下还是不服气地道:“反正我觉得你们很没道理。都多大的人了还克服不了想干那档子事的冲动,非得多找几个女人伺候?实在忍不了了,自己——”
眼看太子殿下越说越离谱,大有要在朝堂上手把手教文武百官如何自主解决生理问题的架势,开泰帝喝骂道:“够了,你给我住口!”
太子殿下这才想起是在朝堂上,一脸气闷地坐回原位。
众人都有些尴尬,心照不宣地把这个话题跳过了,随便挑了几件事议完就散。
太子殿下早憋得不行,早朝一结束就一溜烟跑了,跑回东宫去和姜若皎控诉他爹来:“我反驳那些家伙,他还让我住嘴!他心里是不是也想顺水推舟地选批新人进宫?太可恶了,真是太可恶了!”
姜若皎听太子殿下没头没脑地痛斥一通,不由仔细追问朝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太子殿下就把朝会上发生的事原封不动给姜若皎讲了一遍。
听到太子殿下的纳面首理论,姜若皎也惊了一下。她琢磨了一会,才理智地说道:“兴许父皇只是不想你把话题扯得太偏才喝止你,并没有想纳妃的想法。”
太子殿下还是生气:“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可别弄批女人进来勾心斗角,回头把我弟弟妹妹都给斗没了。”
第87章
姜若皎耐心地听太子殿下骂完, 把人给撸顺毛了,才和太子殿下一起去上太傅的课。
太子殿下见了太傅,又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说话都带着股气哼哼的味道。
太傅本来挺气太子胡说八道的,见太子比他气性还大,反倒是没那么生气了。
算了,和个半大小子计较做什么,他也是孝顺皇后才出言相护。
他们向来崇尚以孝治天下, 太子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何况前头已经有过两个耽于女色的昏君了,来个开泰帝这样的也不错。
太傅照常给太子殿下讲起课来, 期间还特意引导太子殿下回答了几个问题。
太子殿下见太傅态度良好,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私底下和姜若皎反省起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
太傅一把年纪了,听不得他那些话也正常, 倒不是真要站到那些人那边去。
姜若皎便让他派人给太傅送些茶点去, 来个委婉的握手言和。
太子殿下哼哼唧唧一会, 还是让人送去了。
太傅讲学完毕回到直舍后没多久,就有人从东宫那边送了精致可口的茶点过来, 还配上刚出的新茶。
茶香氤氲在整个直舍之中,引得其他人好奇地问道:“真香, 这是什么茶?”
太傅道:“我也不知晓,殿下让人送来的,许是西南那边的名茶。我老咯,吃不下太多, 你们也来帮忙吃一些。”
众人听说是太子殿下命人送来的, 都觉他们这位太子行事虽然出格了些, 秉性却还是极好的,至少足够尊师重道。
小孩子不懂事,慢慢教就是了,最怕的还是根子都歪了的人。
等尝了东宫的茶点,他们才察觉比起香气四溢的新茶,这些点心才是真正的内秀啊,表面上瞧不出有什么特别,吃起来却余香萦齿。
太傅平时在东宫便尝了不少,不觉得有多稀奇,只给他们透露说东宫这小厨房时常捣鼓些新鲜吃食,有时见他喜欢还会把做法写给他,让他回家也可以让人做着吃。
一看那些做法,竟都是极寻常的食材和极寻常的步骤。
经太傅这么一宣扬,东宫在众人心里多了个新标签:好吃的还挺多。
姜若皎两人自然不知晓太傅不着痕迹地帮东宫小厨房打了次广告。
他们中午去陪卢皇后用膳,途中碰上了开泰帝,太子殿下又是很不高兴地哼了一声,还在记开泰帝让他住嘴的仇。
开泰帝看着朝着自己横眉竖眼的混账儿子,想到卢皇后肚子里还揣着一个,顿时觉得以后的日子怕是不能过了。
三人一同到了中宫,卢皇后便叫人上膳。她不知道朝会上发生的事,见他们父子俩一起来了,心里自然高兴得很。
太子殿下看了眼卢皇后微微隆起的肚子,好奇地跑上去要摸两下。
开泰帝瞪了他一眼。
太子殿下瞪了回去。
卢皇后怕父子俩起冲突,让太子殿下赶紧摸完就坐回去。
太子殿下伸手摸了几下,觉得新奇得很,还想好好感受感受弟弟妹妹会不会踢他手就被开泰帝脸色其臭地撵走了。
见太子殿下很有些意犹未尽,开泰帝没好气地说道:“你们争取早些怀一个,你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太子殿下道:“我们不急,等母后生了再说。”
开泰帝眉头一动。
等吃过午饭卢皇后去歇下了,开泰帝让姜若皎先回东宫,他有事要和太子殿下谈。
姜若皎没说什么,起身先走了。
太子殿下很是不满,问道:“父皇你留我下来做什么,我一会还得上课,去晚了又该挨骂了。”
开泰帝道:“就你这滚刀肉一样的脸皮,还怕太傅他们骂你?”
太子殿下振振有词:“我敬重他们才会怕他们!”
开泰帝懒得和他掰扯,摒退左右问道:“你们夫妻俩还没圆房?”
太子殿下总觉得这话里透着一股子“你是不是不行”的鄙视意味。
太子殿下立刻说道:“怎么可能,我们早就圆房了!”
开泰帝道:“那你媳妇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太子殿下胡说八道:“孩子这事儿得看缘分,我们和他的缘分还远得很。”
开泰帝横他一眼,让他实话实说别扯淡。
太子殿下见他爹虚心求教,神神秘秘地凑过去和开泰帝说道:“我特意和高驰他们讨教过,学了内外兼施的避子之法,等我想要孩子的时候停用就好。”
开泰帝让太子殿下仔细说说。
太子殿下就给他说道了一番,说他狐朋狗友里头可以弄到一种十分服帖的套子,套上跟没套似的,却可以隔绝精元不怀孕。
要是不想用的话,就提前喝些汤药给调理调理,只是用药的效果不一定能保证有效,且药喝多了伤身,最好还是多备些套子比较安全。
太子殿下圆房前几天他就试了试汤药,想给圆房一点仪式感,后面就直接用套子了。
至于套子是怎么做的,他也不晓得,还是他那些狐朋狗友比较懂!
毕竟他们可是真正浪荡过许多年的。
开泰帝听太子殿下说起这事儿来一套一套的,瞧着颇有心得,脸色顿时有些不好了。他说道:“你们新婚燕尔,不想着赶紧生儿育女,研究这个做什么?!”
太子殿下梗着脖子道:“都说了不想那么快要孩子。难道您就我一个成年的儿子,还护不住我的太子之位不成?那你这个皇帝当着未免太没劲了,给我当我还不乐意接你的烂摊子呢。”
开泰帝深吸一口气,说道:“你祖母还盼着四代同堂。”
太子殿下道:“祖母身体康健得很,别说我的孩子了,弟弟妹妹的孩子她都能看见的,那么着急做什么。”
开泰帝根本说不过他。
开泰帝只能绷着脸道:“那你把你那些个汤药和套子什么的,都给我弄一些。”
太子殿下一脸吃惊地看着他爹。
开泰帝说道:“怎么?你还想你母后再多生几个?”
太子殿下一听,这可不行,他娘再有的话怕是都三十五六了,到时生孩子更凶险。他说道:“行吧,我到时候给您匀一些。”说着太子殿下又看了眼他爹,“现在您用不上,我就先不给您了。”
开泰帝摆摆手让他回东宫去。
太子殿下试探出他爹兴许没纳妃的打算,心情好了不少,喜滋滋地跑回东宫去,对着姜若皎一脸“我有话想说但我不能说”的表情。
姜若皎本来抽空在算皇庄的账,见太子殿下绕着自己打转,眼底只差没写上“快问我吧快问我吧你问了我就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