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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桃:“他是知道怎么气人的。”

  山渐青:“论搅和气氛,他是有一套的。”

  厉寒秋:“说嘴欠程度,他是能排第一的。”

  ……

  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

  玄都,不会说话就闭嘴吧!!!

  底下的告别打打闹闹,一点都不伤感,在玩家们未曾注意的地方,站着两个人。

  “你的同门要走,你不去送送?”钟离嫣问。

  “送什么?”丹阙转过头来看她,脸上没有什么不舍和难过的情绪,“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钟离嫣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语气里有点怅然:“等交接完后,你也要走了。”

  丹阙将她一路从羌国护送过来,在她坐稳皇太女的位子之后,也要离开。

  “之前与陛下谈条件时,我曾想过要让你留在夏国。”

  但她又觉得将潇洒的鹰折断翅膀关在笼子里,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丹阙没有责怪她那由私心衍生出来的想法,她的情绪从来稳定,温和而包容:“后来呢?”

  “后来我闲聊时与陛下提过。她说来去是你的自由,她不会多加干涉,也不会用你来换取利益。”钟离嫣脸上露出浅浅的笑,“你天生不适合被束缚在某一处。我想了很久……还是算了。”

  “这位潇洒的蓬莱客———”她打趣道,“离开后可别忘了,这儿还有朋友在等你呢。”

  “不会忘记的。”她听到丹阙的回答,“虽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但告别之后,总有再见的那天。”

  “大师姐———”有气无力的声音哀嚎着,“大师姐,放过我们吧———”

  本来以为丹阙带着钟离嫣来了,他们就看到了解脱的曙光,但花了两个多月将近三个月兴高采烈地交接完后,他们发现———

  他们还是太天真了。

  这哪是什么逃出生天?这就是从一个坑跳到了另一个坑啊!

  最惨的是,大师姐的性格和玄都完全不一样。玄都虽然气人,但你至少还能和他耍赖,大师姐虽然看着好说话,但做事说一不二,想要偷懒的时候被她的眼睛一看,往往都会羞愧地爬起来继续,然后……把自己累个半死不活。

  这就是蓬莱首席的威力吗?

  战术性后仰.JPG

  [往者已矣]小队群聊里,折青黛发了一个流泪猫猫头的表情包:“我想玄都了,噫呜呜呜———”

  “人总是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破云来的文字里满是沧桑,“现在我觉得玄都也挺好的。”

  虽然经常性被他气个半死,又常常受他神出鬼没的惊吓。

  “你们不要自我PUA了!”宴桃说,“想想之前夜以继日的马拉松,想想几百两被打包卖掉,想想在蛇窟里你追我逃,想想换着人轮流扮演夏华廷,想想夏国那一堆狗屁倒灶的破事儿……不要因为人不在身边,就随便给他加滤镜啊!”

  柳长春:“……”

  他发了一长串的省略号:“宴刀刀,你是懂扎心的。”

  刚刚那一点略带伤感的气氛霎时间荡然无存,所有人直接被拉回到了现实里。

  “大师姐———大师姐啊———”关掉群聊后,厉寒秋接着嚎,“什么时候结束啊?”

  “还有一盏茶。”被他问到的丹阙挑了挑眉,未出鞘的刀向前一伸,纠正了厉寒秋的姿势,“这个动作不对。”

  厉寒秋:“……”

  他只觉得他的胳膊和腿都要与他自动分离了!

  “学武真的好难……”折青黛吐槽,“我现在觉得我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不僵硬的。”

  山渐青试探着问:“能中途放弃吗?”

  “自然不能。”丹阙走到他身边,抬手纠正了他好几个动作,“我记得蓬莱弟子入门时,最先学的篇章里,曾有一句‘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你们本就金玉而非朽木,不加雕琢,未免太过可惜。”

  “就让我做一块朽木吧大师姐!”山渐青哀嚎,“别雕琢我了,让我肆意生长吧!”

  让他摆烂,快让他摆烂!

  “瞎说什么呢?”丹阙毫不留情地用刀鞘拍了他一下,拍得他嗷的一声蹦起来,“玉不琢,不成器,雕琢的过程辛苦,才对得起你们本身的价值啊。”

  “总觉得哪里不对……”折青黛练得晕晕乎乎,“但又说不上来……”

  宴桃有气无力:“我觉得真不用一开始就默认所有人都是璞玉……”

  总有那么两块长偏了的吧!

  在死去活来,活去死来的日常循环中,[往者已矣]小队发出的哀嚎直上云霄:

  “从夏入韩的这段路———为什么这么长啊!!!”

  丹阙带队往韩国走,玄都赶往楚国与[垂馨千祀]小队汇合,乌子虚则在辗转后,踏上了萧国的地界。

  【明明才隔了不到两年的时间,我竟然觉得已经好久好久了。】小肥啾在意识空间里发出感慨的叹息声,【这就是日月如梭吗?】

  祝凌抬起头来看着萧国边界城门高悬的“东岭”二字,想起最初她在《逐鹿》里降落,那时她没有小公主的记忆,又正逢追兵,开局可谓险象环生。后面好不容易逃脱了萧帝的追捕,她就扮成乌子虚,通过东岭关前往了燕国。而现在兜兜转转,她竟又以乌子虚的身份回来,这世间的缘分,还真是奇妙。

  交过城门费,祝凌随着人流一起进入了东岭关。东岭关与当归城之间有一块缓冲地带,这片地带里有一座小城,名为忠义城———是由东岭关附近散居的百姓自发组成的小城。

  城里的百姓并不以种地为生,他们常常接待五湖四海的商客,为他们提供来往的食宿,提供交易贩卖的地点,不少老幼也承接军营衣裳的浆洗工作,有时也会为边军打理屯田。

  这座小城依附着商客与军营,就这么慢慢发展了起来,但又因为这二者的存在,这座小城的建筑风格极其割裂———有的精致华美的客屋,也有石头木头随意搭建起来的民居,有灰扑扑的石头堡垒,也有雕梁画栋的楼阁。

  比如一栋七歪八倒的小院子隔壁是整洁利落的商行,卖粮食的小铺对面是卖金银玉器的银楼,这种看起来有些怪异的组合,小城里的人早已见怪不怪。

  祝凌从进城的那一刻就打开了系统地图,地图上一个离她不远的浅蓝色光点正有规律地闪着光。祝凌向着浅蓝色光点的方向走过去,停在了一家酒肆前。

  这家酒肆没有招牌,是一栋上下两层的旧木楼,门口左右两列各放了三个盖着盖子的大瓦缸,整整齐齐地像在迎宾。

  祝凌抬步走进去,那店小二便迎上来,没等他问些什么,祝凌便道:“我去二楼。”

  店小二一听,只当她是与人约好了:“那您请。”

  便躬身退去,不再打扰她了。

  祝凌沿着掉了漆的台阶慢慢往上走,陈旧的台阶在她脚下发出轻微的咯吱声,等她的坐标和那个浅蓝色光点几乎重合时,她环顾四周,一眼便锁定了最角落桌子旁的两个人。

  那两人极其警惕,几乎是她的目光一落上去,两人便双双向她看来。

  左边那人剑眉星目,着一袭玄色的衣衫,剑斜靠在他桌边,虽是执刀剑的武人,却生得副世家公子的模样,右边那人容貌俊朗,只是有道伤从眉骨斜过,将左边的眉毛划成了断眉,面无表情看人时,平添了不少煞气。

  苏衍。

  阙临安。

  前者是祝凌开始游戏后最先遇到的人,后者是参赛玩家『燕山月似钩』挂掉后策划放出来的彩蛋。

  祝凌在他们警惕的目光里向前走了几步,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停住,她先看向右边的人,在他从疑惑到震惊的表情里,笑道:“临安,好久不见。”

  乌子虚早已死在了天下人面前,云海楼一手主导了羌燕结盟的谈判,这两个身份暂时都不适合出现在人前。

  所以,在苏衍开口之前,祝凌已将目光转向了他,一本正经地拱手道:

  “在下阙长欢,见过定远将军。”

第295章 小心

  阙临安疑惑。

  阙临安震惊。

  阙临安崩溃。

  阙临安看着面前这个言笑晏晏的文弱士子,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表哥。”

  那明面上是他表哥实则与他素不相识的人转过头来,一开口就让人头皮发麻———

  “你如今当了将军,竟然还出来喝酒?”

  阙临安身体快过脑子,条件反射似的将铺了一层浅浅酒液的碗往身后一藏,藏完后才反应过来:“今天我休沐,怎么不能喝酒了?”

  刚刚那语气那神态———他还以为是明一易容过来找他了呢!

  但面前这人既不是明一,又不是陛下,他有什么好怕的!

  想通了这一茬后,阙临安就理直气壮起来了:“表哥我已经长大了,你不能再像管小孩子一样管我了!”

  明明在此之前两人从未见过,可却配合默契,不见丝毫生疏,仿佛真的是一对阔别许久的、喜欢斗嘴的表兄弟。

  “顶撞长辈,目无尊长。”那士子走过来,毫不客气地推了推阙临安的肩膀,“给我挪个位置。”

  阙临安:“……”

  他委委屈屈地缩到了角落。

  但更让他震惊的是,这个陌生的士子先是慢条斯理地没收了他的酒碗,然后又自来熟地从旁边拿了只干净的碗给自己倒了碗清茶慢慢啜饮,姿态比他这个主人还要悠闲。

  “表哥———”阙临安咬牙切齿,“你不要太过分!”

  “我都没让你给我端茶倒水……”那士子眯着眼睛,带点狐狸似的的笑容,“哪里过分了?”

  阙临安:“……”

  他想抢回自己的酒碗,但在这个笑容下,不知道为什么又点不敢,最后只能故作凶狠:“阙!长!欢!”

  “我没聋,听得见。”

  ……

  他们两人吵吵闹闹,和年幼不知事的小童般旁若无人地斗嘴,几乎快要忘记了这张桌上另一个人的存在。

  苏衍听着这两兄弟从现在的斗嘴到互相揭幼时的短,终于忍不住头痛地扶着脑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临安。”

  刚刚还斗志昂扬的阙临安奇迹般地哑了火,但他明显还是不想住嘴的,一双眼睛瞪得溜圆,那看似煞气十足的断眉都因为他的表情而变得有些傻气。

  [幼稚鬼]———那士子朝他做口型。

  阙临安又想炸了。

  “临安。”苏衍加重了声音。

  阙临安竖起的刺瞬间软了,他像只闭了嘴的蚌壳,死活不再吭声。

  “既然你的表哥来了,你总要尽尽地主之谊。”苏衍敲了敲桌面,“你去下面找店小二,选几个你表哥喜欢吃的菜。”

  阙临安欲言又止:“我……”

  苏衍笑了笑:“去吧。”

  阙临安气鼓鼓地转身,在背对苏衍后,他眼里闪过忧虑。

  他与阙长欢之所以这般吵闹,甚至互相失了礼数在苏衍面前揭短,一是为了确定阙长欢就是他之前故意做出来的空白身份的接替人,而不是试探他的人在借机浑水摸鱼;二是为了以这种亲密又不寻常的举动,打消苏衍的怀疑。

  毕竟他、俞青时、翟万臣、齐浮川四人早已上了萧慎的怀疑名单,其中俞青时已伏诛,翟万臣被调回了国都钧天,他则从羌萧边境的巍城关调到了萧燕边境的东岭关,又空降了声名赫赫的定远将军苏衍作为他的上级。

  他花了不少时间才让苏衍打消了他是他国细作的怀疑,而“表哥”这个空白身份,他本来是给青銮准备的。

  念头在脑海里闪得飞快,阙临安故意将陈旧的台阶踏得啪啪作响,做出一副气没消的姿态。

  他能在吵闹里暗示的东西已经全说了,就看这个陌生的阙长欢,能不能应付苏衍的试探了。

  阙临安的身影消失在二楼后,苏衍才收回了目光。

  而那个刚刚还和阙临安斗嘴斗得欢快的文弱士子,此时脸上的表情已是收敛得看不见半点幼稚神态。

  “我与临安分别七八年之久,一时相见失了礼数———”那士子以茶代酒,敬向苏衍,“让将军见笑了。”

  “无妨。”苏衍并不曾受他的礼,他笑道,“临安对外一贯稳重,只有在熟悉的人面前才如此跳脱。想必你们兄弟二人感情极好,他才会如此行事。”

  “只是……”苏衍端详着坐在他对面的人的眉眼,那眉眼与阙临安有五成像,他好奇道,“你们是表兄弟,却为何同一姓?”

  “将军该知羌国的风气与其他六国不大相同,子女可随父姓,亦可随母姓。”那士子大方方、坦坦荡荡地回答他,“我们家的传统是子女从母,所以我与临安虽为表兄弟,却仍为一姓。”

  与其他细作非得在萧国弄一个身份不同,阙临安从萧国的军伍生涯开始,就毫不遮掩地表明了自己的出身———他是羌国子民,并且在羌国有自己的家人。

  按理来说,阙临安在萧国武将体系里升到了还算不错的位置后,就应该将亲人接到萧国来安顿,以免被人拿捏住软肋,或者少往羌国寄信,避免未来出事时有洗不脱的嫌疑。

  但他偏不。

  他就是正大光明地往羌国寄信,每个月月月不落,别人问起来他就理直气壮地说———

  “我家人故土难离,我还能把他们绑过来不成?那岂不是大不孝?”

  “我每月寄的信军驿处都有存档,若是有人怀疑什么,可以大大方方去查。”

  “要是查不到,就得在练兵之时当着全营的面给我道歉,然后给我洗一个月的臭靴子。”

  之前也不是没有人怀疑过他,但无论用什么方法查验,阙临安寄的都只是普普通通的家信,唯一有点问题的是,阙临安在家信里极其话唠,别人三两句能说完的东西,他得洋洋洒洒写上一两页,简直恨不得把一日三餐饭菜的颜色、味道和心理活动都一字不落地写上去。

  对于不熟悉他的人而言,阙临安是一个沉稳可靠,人狠话不多的笑面虎小将军,对于熟悉他的人来说,阙临安这人除正事之外跳脱、幼稚、话唠、还胆大出奇,整一个军营里的刺头子,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

  苏衍最初和他接触时,也被他这样的内外反差搅得头痛,费了很大一番功夫才让他乖乖听话。如今见到了能让阙临安吃瘪的人,不得不说,他还是有点亲切的。

  在姓氏疑惑后,苏衍又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还没等他往深里问,就听到熟悉的、咋咋呼呼的声音———

  “将军,你们是不是关起门来在讲我的坏话?”

  阙临安用肩膀撞开门帘———这是苏衍见他们吵闹起来后,为了他们两兄弟的颜面特意放下的。

  轻薄的门帘被扬到半空中,阙临安端着一个大托盘,里面放着满盘奇形怪状的……菜。

  他将托盘放到自称阙长欢的人面前,语气里带着戏谑:“表哥,不要和我客气啊~”

  “我怎么会和你客气呢?”阙长欢慢悠悠道,“这看起来像是东岭关的特产。临安啊,你不给我介绍介绍?”

  阙临安两眼都写着“我要使坏”,他先将第一碟端起来,这是一碟或者说一团烤羊肉,用刀在表面浅浅地划了几道痕,都不知道最里面的肉烤熟了没有。

  他将这团烤羊肉放到祝凌面前,一本正经地介绍道:“这道菜叫内外交困———”

  他先是指了指祝凌:“内。”

  然后又指了指苏衍:“外。”

  接着露出一个悲痛欲绝的夸张表情:“这暗示了我现在悲惨的处境。”

  苏衍撑着自己的额头,眼不见心不烦地闭上了眼睛。

  明明阙临安和阙长欢才是两兄弟,他只是阙临安的上级,却还是有种他在在丢人现眼的错觉。

  他闭眼的无声抗拒没能被阙临安感知到,或者说,按阙临安一贯的性格,感知到了他也懒得在意。

  所以阙临安变本加厉,啊不,再接再厉地端起第二道菜,眉飞色舞道:“这道菜叫众志成城———”

  盘子里堆叠在一起的,是裹着面粉星罗棋布快连成一块饼的油炸花生,以张牙舞爪的姿态彰显着它的存在感。

  “这道菜叫风云变幻———”

  盘子里整整齐齐竖立着一颗生大葱,大葱的叶子上托着烫熟的豆腐,稍微晃一晃就有边角碎块哗哗往下掉。

  阙临安的声音越来越高昂:“这道菜叫将军回首———”

  “你闭嘴。”闭着眼睛耳朵里却能不断接收到阙临安魔音的苏衍终于忍无可忍,他实在是不敢想象如果放任阙临安继续说下去,会得到一个怎样的可怕介绍,“让你点几道菜,你就点这些?”

  “我表哥他难得来东岭关———”阙临安将那个已经拿空了的托盘拍得砰砰作响,“我总得上点特产吧!”

  苏衍:“……”

  他眉心的“川”字皱得更厉害了。

  他感觉自从陛下将他调来东岭关后,他每天都能被阙临安气得更老一点。之前在钧天,他也从没见过如阙临安这般在规矩内行事,又让人头痛得厉害的存在。

  “我记得将军说让你去选几个我喜欢吃的菜。”对面的直接受害人阙长欢对这样的场景仿佛司空见惯,他端起茶碗慢慢地喝了一口,然后道,“现在听完你的介绍,我发现我不喜欢。”

  阙临安:“……”

  他脸上的笑容开始僵硬。

  “想想你从小听到大的家训。”茶碗被搁在桌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响,“粮食是不能浪费的。”

  “所以———”那狐狸般的笑容又出现了,“临安,你只能自己解决了。”

  受害者正在进食。

  受害者正在委屈进食。

  受害者正在委屈并痛苦地进食。

  “真的好难吃……”阙临安发出有气无力的哀嚎,将求救的目光转向苏衍,“将军救命!”

  苏衍:“……”

  他再次叹了一口气,只觉得今天叹气的次数,赶得上曾经一旬的总和。

  平时阙临安就够跳脱了,如今他的亲人过来后才发现,在亲人面前,他竟然能更幼稚。要是被和他一起上过战场的人看见他如今这副模样,怕是得自毁双目才肯罢休。

  苏衍不想理他,于是他明晃晃地装作没看见,转头就和祝凌交谈———

  “长欢也是羌国人,但观你言行举止,似乎并非出自淮山郡?”

  “将军好眼力。”祝凌点了点头,只觉眼前这一幕颇为熟悉,曾经她以乐凝的身份困于萧国时,苏衍也曾出言试探于她,“我与临安虽为表兄弟,但却生于琅琊。”

  琅琊郡重文,淮山郡重武。

  “原来长欢是羌国琅琊郡人,难怪名字也取得这般雅致。”苏衍笑道,“可是取自‘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祝凌微笑颔首:“将军说得不错,名字确实是取自这句诗。”

  “世间苦多乐少……”苏衍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忽然恍惚了一瞬,又笑言,“观长欢言行举止,想也学识斐然,可有出仕之念?”

  萧慎用人极其大胆,不管人才出自哪国,只要能确定为他所用,他就敢任命,受了他的影响,苏衍只要看到合适的人选,就忍不住想萧慎的麾下招。

  “将军谬赞了。”迎着他的视线,祝凌笑着摇了摇头,“我这人学识平平,不过有幸读了几本薄书,哪敢在朝堂与人争锋?我只愿如我名字这般及时行乐,才算不负此生。”

  “将军啊,不是我说你———”痛苦吃菜的阙临安中途抬起头插了一句,“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明明之前两人斗嘴时还水火不容,但阙长欢稍微被问到有些难以回答、或有些容易让人不愉的问题时,阙临安就会紧张兮兮地跳出来维护他。

  苏衍想,这或许就是兄弟吧。

  就像曾经长乐王还在的时候,陛下也常常会笑着说长乐王这不是那不是,每次都把长乐王气得跳脚,但若有大臣以谏书给长乐王罗织罪名,陛下又会毫不犹豫地站在长乐王这边。

  只可惜……

  苏衍心中忽然涌起难以抑制的怅然。

  被突如其来的情绪一冲击,苏衍那一点想招揽的想法也淡了,他自然而然地转换了个话题,以一副感兴趣的模样与祝凌聊起山川风物来,言谈间偶尔会涉及琅琊郡和淮山郡,有时是风俗,有时是特产,有时是气候。

  祝凌一一答得淡然。

  在开【点将台】前,祝凌几乎算得上没日没夜地努力,才在开启前勉强录入了整个羌国的藏书,后面【点将台】正式启动,模拟九郡现况,所有的情况都以具象化的数值和文字的形式直接展示,直观而清晰。祝凌对九郡虽不至于了如指掌,但基本情况也还算精通。这样的试探,不至于难倒她。

  等阙临安痛苦地吃完这顿饭,苏衍才收住了话题。

  这个名为阙长欢的人,身上没有什么破绽,他的言行和经历都是能对上的。

  苏衍想,或许是他太过草木皆兵……多心了吧。

  三人一同从二楼走下去,老旧的楼梯或许是到了极限,无法同时承受三个人的重量,阶面裂开了一条缝,阙长欢好巧不巧踩在那条缝上,随后被绊了一跤,整个人向着楼梯下栽去。

  在他的眼睛离台阶上尖锐的凸角只有不到两指距离的时候,苏衍才险险地拉住了他:

  “这楼梯年久失修,需得小心。”

第296章 不解风情

  “表哥!!!”

  阙临安站在最外侧,阙长欢出事时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在苏衍拉住阙长欢后,他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多谢苏将军。”被拉住的士子面色苍白,眼里是惊魂未定的余悸。

  苏衍不经意打量着他。

  人在遭到危险时,保护自身是下意识的反应,如果他出手慢上一息,那个尖锐的凸角轻则戳瞎人的眼睛,重则令人丧命。

  琅琊郡虽说重文,但也并不抑武,会些武术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仍是这种反应,那只能说确实不会了。

  苏衍手臂用力,将那骤然受惊、面色苍白的士子稳稳扶起,笑道:“走这边吧,这边的楼梯还算完好。”

  他扶着阙长欢稳稳地换了个方向,从换方向后到出酒馆的门,再也没有出现年久失修的情况。

  “临安,你先带你表哥去安顿好。”苏衍说,“我便不再打搅你们了。”

  于是三人在酒馆的门口分道扬镳,阙临安领着刚刚捡来的便宜表哥向右拐,走入了一条略带偏僻的道路中。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从山川湖海聊到飞禽走兽,从各地美食聊到风俗习惯,话题零零碎碎,跳跃得很快。

  阙临安的宅邸在靠近军营的位置,是一个两进的小院子,越往这边走,穿着甲胄的军卒便越多。能看到有人在轮流巡岗,也能看到有人搬着米面粮食往伙夫营运,同样也能看到有人压着一群衣衫褴褛的人往城墙的位置赶去。

  “这些是附近城池里犯了事的罪人,发配过来修补城墙,做些脏活累活的。”阙临安见祝凌的目光投向那个方向,“做了错事儿,总不能好吃好喝地养着他们。”

  他本来以为解释过后,阙长欢便不会再有兴趣,但出乎他意料,阙长欢仍旧频频投去目光。

  阙临安微微皱了皱眉。

  虽然和这个“表哥”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他也知道这人绝非什么心慈手软的善类,就算是,也不至于对一群犯人起了怜悯之心。

  “在看什么?”他问。

  “萧帝还是太仁慈了。”他听到阙长欢的叹息,“城墙就这么长,修补完了还能有什么工作,有些人的精气神都还好得很,明显是没怎么受过累,倒不如让他们闲暇之余,分担些边境百姓的负担。”

  阙临安:“……”

  《就这么长》、《还好得很》、《没怎么受过累》、《闲暇之余》

  很好,他的表哥是会说话的。

  不过……犯人的工作通常无比辛劳,怎么还会有人精神好得很?

  本来只是随意扫了两眼的阙长欢认真地看过去,却目光一顿,有一瞬,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齐浮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