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祝凌眼前出现了一个签筒,这签筒是竹制的,边缘草草地打磨了一下,粗糙之中透着古朴的趣味,这一般是在各个村庄里走街串巷、挑着担子叫卖的货郎才会出售的小玩意儿。
拿着签筒的那只手晃了晃,于是竹签在签筒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祝凌听到乐珩的声音:“拿着试试。”
祝凌下意识地接过来摇了摇,一根竹签从底部掉出,在半空中被乐珩接住。
“劳君问我心中事,此意偏宜说向公———”乐珩修长的手指执着那只签,慢慢地念出签上的文字,“一片灵台明似镜,恰如明月正当空。”
他的唇边缓缓勾起一个笑:“上上签。”
“上上签。”祝凌跟着重复了一遍,然后她轻轻地拧开竹筒的上端,她摇晃时就觉得声音不对了,打开一看,竹筒里果然只有零星的几支签。
祝凌偏过头看向乐珩,笑问:“上上签?”
———这个竹筒里没有中签,没有下签,上签也少得可怜,只有上上签,一根不差。
据说小满之时抽得上上签,运气也会似江河,日渐盈满。
祝凌眼里带着笑意:“这算不算是耍赖?”
“人所求的,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乐珩将那支上上签在指尖转了一圈,语气温柔中带着促狭,狡辩得理直气壮,“凭自己本事得来的上上签,怎么能叫耍赖呢?”
未来一段时间好或不好,都不是一支签文可以决定的。
命运,应永远掌握在自己手中。
祝凌想说什么,却忽然听到一阵排山倒海的欢呼,原来是这场斗龙车分出了胜负。
胜者欢呼着,满脸都是笑意,败者脸上虽有气馁,却没有什么怨恨之类负面情绪。
祝凌突然就明白了,她为什么在羌国才最自在的原因———
羌国的一切都是蓬勃的,充满生机与活力,没有被那些无形的规则桎梏住,自由、平等、温柔。
这样的国家要是毁在战火里,未免也太过可惜。
“羌国很好。”乐珩看着前方的热闹,声音几乎要淹没在欢呼声里,“对吗?”
祝凌侧过头去看他,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欢乐,那么令人留恋和向往。她忽然理解了乐珩迟迟定不下来人选的原因。
于是她回答———
“是啊。”
“羌国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夜幕已经低垂,他们坐上了返程的马车,马车里,乐珩人虽疲惫,精神状态却很好。
“陪我下局棋吧。”他忽然说。
祝凌愣了一瞬,随后点点头。
于是两人在马车中间的小几上摆开棋盘,陈列棋子,开始你来我往地过招,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如疾风骤雨。
在战况最焦灼时,乐珩执棋的手忽然悬在半空中,随后一枚棋子砸落下来,搅乱了整局棋。
一直沉浸在棋局中的祝凌猛地抬起头来,乐珩此时脸色惨白,他的手捂着唇,有鲜血从指缝中涌出,划过苍白的手背,没入到袖中。
祝凌惊得站起来,于是这盘未完的棋局被掀翻,棋子骨碌碌滚落到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但此时,已无人在意。
祝凌扑过去抓住乐珩的手腕,在他的手挪开后,那鲜血好像无穷无尽似的涌出来,浅色衣衫上,蔓延出大片大片刺眼的红。
祝凌给他把脉的时候,脑子里乱糟糟的。她设想了很多种可能———或许是乐珩不知何时中了毒,或许是今日饭菜中某些食物与乐珩的药相克,或许是眼前这局棋耗费了他的心神,或许是……
她设想了很多种可能,却唯独没想过、也不敢去想眼前这种可能———
乐珩的身体状况……已经走到真正的油尽灯枯。
以周啸坤为首的一众大臣赶到集贤殿里时,面对的就是一身狼狈的小公主。
她身上的衣衫没有换,那属于云梦郡风格的、飘逸轻巧的衣衫沾着干涸的血迹,红得几乎发黑。
也许是听到了他们的动静,于是那坐在殿中台阶上发呆的小公主抬起头来,眼神透着空茫。
“你们来了啊……”
“公主……”周啸坤鼻子一酸,这几个月,他头发白得越发越厉害了,几乎已经全部成了霜色。
“我救不了他……”祝凌环视了一圈围在她身边的、目露担忧的大臣,不知是在说给谁听,“他在我面前,吐了好多血……”
她的玩家面板上有十几万的声望值,『祛病延年』的技能只需两百,可她就是救不了他。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痛苦,看着那触目可及的血色,感觉着乐珩的气息在她面前一点点弱下去,这种无力又无助的感觉,几乎要将人逼疯。
“公主!”
不知是谁又喊了一声,悲伤又焦灼。
祝凌靠着台阶旁的案几,闭上了眼睛。
乐珩突如其来的吐血,让本就岌岌可危的身体雪上加霜,周啸坤他们到集贤殿前,祝凌才刚刚稳定住了乐珩的状况。
但她知道———
乐珩没有时间了。
照夜清飞满山谷的那一天,他再也等不到了。
“……醒了?”
乐珩从一片昏沉的黑暗里挣脱后,便听到这句话。
涣散的视线用了很久才重新聚焦,乐珩看到了一张憔悴的、眼中带着血丝的脸庞,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只逸出微小的气音。
“你昏迷了整整两天。”祝凌知道他要问什么,“除了你,一切都很好。”
乐珩悬着的那颗心忽然放松了,他想露出一个笑,却只觉疲惫上涌,又要拽着他进入黑沉之中。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不见,于是一切话语都湮没在喉中。
祝凌看着乐珩强撑着不肯睡过去的神情,将掌心放到他指下。她与乐珩有种无言的默契,祝凌一动,乐珩便知道她要做什么。于是,乐珩费力地、一笔一划地在祝凌的掌心写字。
祝凌以为他会道歉,或者要她去休息,可他却写———
[不哭]
原来……她刚刚哭了啊。
羌王宫众人心中有片不散的阴云,就像如今一连数日都不好的天气。没有人脸上有笑容,随着乐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气氛便也越来越沉重压抑。
就这样过了数天,乐珩在某一日清醒时,突然叫住了祝凌。
“我不能这样睡下去了。”从黑暗中醒来,乐珩的声音轻得像一阵烟,似乎随时都会散去,“帮帮我……好吗?”
祝凌看着他,然后摇了摇头。
“你们总是这样……”乐珩的声音里带着叹息,“我再睡下去,会越来越糟的。”
虽然之后从昏迷里醒过来,乐珩不再像第一次那样口不能言,但往往没清醒多久,他便会再次陷入黑暗中。
乐珩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他醒来的时间间隔一次比一次长,也许下一次,他就会永远地长睡不醒。
“只有你能帮我了。”乐珩看着她,苍白的眉宇间依稀有那日和她耍赖的痕迹,“阿凌,帮帮我吧。”
———他用这样温柔的语气,说着无比残忍的要求。
祝凌沉默了很久,才问:“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乐珩轻声回答她,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总不能……连告别都来不及。”
下一次清醒的时候,乐珩得到了一碗药,药水黑漆漆的,看起来就很苦。
“你这才是真正的挟私报复吧。”
乐珩端着那碗药,小声地叹气。
祝凌站在他旁边,脸色冷得可以结冰:“嫌苦可以不喝。”
乐珩又叹了一口气,他将那碗温度正好的苦药一饮而尽,笑道:
“阿凌……你对我这个病人,当真是好没耐心。”
第二日是一个难得的艳阳天。
乐珩很早就醒了,他将在集贤殿里工作过的大臣,通通召到了他的寝宫。
祝凌没有开技能偷听,也没有光明正大地参与,她只是在殿外的树下放空自己的头脑,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做。
不知过了多久,紧闭着的门打开,所有的人鱼贯而出,最后的那个女文臣红着眼圈站在祝凌面前:“公主,殿下在找您。”
祝凌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面无表情的倒影。
“好。”她轻声说。
于是她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殿门。
乐珩倚靠在窗边的榻上,整个人苍白得如一柸冰雪,有种快要消失的错觉。
“阿凌……”乐珩唤她。
他意识似乎有些模糊了,于是也开始难得地任性,他说:“我想要一枝桃花。”
可羌国的春日已尽,桃花早就凋零。
但祝凌看着他,还是答:“好。”
她转身离开这座殿宇,等她第二次推开殿门的时候,手中多了一枝娇艳欲滴的桃花。
只是那个说着想要桃花的人,却闭着眼睛靠在窗边,似乎陷进了一场永恒的美梦。
祝凌将那枝桃花放到窗口,淡淡的花香弥漫开来。或许曾有无数个春日,桃花盛开时,有人为他折下一段春枝,于是在浮生里,偷闲半日。
第239章 逐天下
祝凌凝视着乐珩苍白的脸,忽然很轻很轻地说:“总不能连告别都来不及……”
“你没有和我告别。”
风吹动窗台上那枝娇艳桃花的花瓣,沉眠的人没有给出回答。
———他也无法给出回答。
祝凌给他掖了掖被角,好像他只是陷入了熟睡,待正午过后,便会在阳光里、在桃花香下醒来。
不会再有人悄悄讨厌苦药的味道,不会再有人大晚上拉着她去山谷,不会有人任性地想要喝桃花酿……同样———
不会再有人一眼认出她不是小公主,不会再有人唤她“阿凌”,不会有人一边满心复杂,却又挂心着着她的健康……
一切都不会有了。
而她和乐珩的约定,也到了结束的时候。
祝凌起身,目光从乐珩身上收回,她走到了大殿门边,推门离去。
门在她身后合拢,有人在阳光下沉沉睡去,或许梦里,有一大片热烈盛开的绵延桃林,桃林深处,已有人等了他许久许久。
于是此后的每一个春日,都不会再错过。
关上殿门后,祝凌只觉心间一片茫然,好一会儿,她才想起,她应该去集贤殿那里。
那个女文臣说了乐珩在找她后,好像又说了什么。
说了……所有人都会在集贤殿里等她。
原来这是留给她的最后的时间,用来让她告别的时间。
可惜没来得及。
终究……没来得及。
祝凌眨了眨眼,她觉得眼睛特别痒,于是她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掉转了脚步的方向。
她在集贤店里忙碌过半个月,很少见到人来的这样齐整。所有人的姿态都是端肃的,只是……每个人的眼圈都通红,像是被风沙迷了眼睛。
“各位大人———”
祝凌开口,才发现这一路走来她的声音不知何时哑了,说话时嗓子里像梗着什么一样,极不舒服。
她的开口像是触动了什么隐秘的开关,于是所有站着的人忽然哗啦啦跪下去———以羌国的最高礼节。
祝凌站在集贤殿里的高台上,乐珩惯常坐的那张桌边,俯视着跪了一地的人。
“跪我做什么呢?”她的声音又轻又飘,“不应该跪羌国的新王吗?”
“公主!”跪在最前方的周太傅周啸坤额头触在手背上,眼泪从他带着血丝的眼眶里流出,滑过手背,在地面印出一点深痕,他的声音是不稳的,是颤抖的,“登基的礼服……已经做好了。”
……登基的礼服?
“是阿兄的尺寸吗?”祝凌问。
还没有等到回答,便忽然听到如同水滴砸落到地面的声音,所有人都垂着头伏着身,于是分不清到底是谁在哭,又或许是窗外下起了太阳雨,于是屋里也能听到雨滴滴落的错觉。
“不是太子殿下的尺寸……”周啸坤的声音颤抖的更厉害了,就好像人绷成了一根弦,已经到了最后的极限,“是您的。”
“……宗正所筹备的礼服,一直是您的啊……”
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候选人。
乐珩所选定的人选是她,从来没有变更过。
祝凌一直觉得自己占了小公主的身体,乐珩再怎么豁达,心里总会意难平,所以他说有其他候选人,那便是真的有。
所以即使乐珩培养她的行为越来越像在培养继承人,祝凌也没有深想,或者说……不愿深想。
就好像她逃避回到羌国这件事一样,她也一直在逃避着关于王位继承的事。
其实在乐珩最后弥留的那几天,祝凌心里就已经隐隐有预感———如果真有那个人,他早该出现了。
“原来是我啊……”
祝凌的声音还没有逸出口,便消散在喉中。底下跪了一地的人好像听到他们小公主在说些什么,可那声音太轻太轻,就如同化在喉中的一声悠长叹息。
忽然有脚步声打破了这份死寂,祝凌侧过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曾经的明二,如今的酒中仙。
他穿着一袭青色的衣衫,看着没什么表情,只是眼中蒙了一层厚厚的雾霭,遮住了那本应有的光泽。
酒中仙看着祝凌。
他一个接一个地送走了朝夕相处的同袍,看着昔日的故人一个又一个阴阳两隔,如今又要送别了自己的主上。
这世间命运,未免太残忍了些。
他嘶哑着声音:“公主。”
祝凌从高台之上看他。
有那么一瞬间,酒中仙觉得公主好像与这世间有一层看不见的隔阂与距离,即使她看起来是那么地悲伤。
“公主。”在一片寂静中,酒中仙慢慢地走上那高台,他的手隔着衣襟,按到了里面的一封信,“殿下有东西……让我转交给您。”
他想起今日在阳光下,太子殿下一直看着窗外,注视那片桃花早已谢尽的桃林。
他问酒中仙:“我是不是一个很自私的人?”
酒中仙愕然:“殿下怎么会自私呢?”
“明二。”明二自从改名酒中仙后,就很少有人再唤他旧日的称呼,他听到太子殿下的叹息,“我是人,不是神。”
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是人就会有喜怒哀乐,是人……就会有私心。
酒中仙想反驳,但他的直觉告诉他,殿下现在只想要自己说说话,于是,他做了安静沉默的倾听者。
叹息过后,乐珩将目光从那早已凋零的桃林中挪出:“明二,去把纸笔取来。”
乐珩因为病重,即使喝了那碗药,手中的力道却还是不如往昔,所以他在纸上写字的速度很慢。
待墨迹干透后,乐珩将纸张交给他,酒中仙知道,这是要给公主的。但他不解道:“您为什么不直接对公主说呢?”
“因为我太自私了。她呀……肯定会生气的。”
回忆在脑海里一晃而过,酒中仙已经走到了祝凌身边。他从怀里拿出了那封信,递到了祝凌面前。
祝凌从他的指尖接过那封信,信上的淡淡余温迅速冷却消失。
信里只有一张纸,纸上只有寥寥两行字———
凤困樊笼,不若纵其归去;
鸾守旧址,何日再闻凤鸣?
羌国历代皇族对身后事都不像其余六国一样讲究,他们都是随着自己的喜好做的选择。像乐芜便选择将他与夏菁相识的那座山山腹掏个半空,将两人合葬在一处。
乐珩选择将自己葬在重夜山上,他下葬的那天,也是一个晴天。
在要启程的前一个时辰,祝凌站在灵殿的正中间:“天子冕服,现在何处?”
宗正杨珂对着她行了一礼:“禀公主,如今的天子冕服,是您的制式。”
“不必骗我。”祝凌淡淡地说,“父王死后,即使阿兄久不登基,杨宗正必然也早令人制出了阿兄的天子冕服。”
“公主……”宗正杨珂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于礼不———”
他的话说到后面,却忽然卡住了。
因为他看到了公主的眼睛。
那双好像可以看透一切的眼睛。
杨珂扪心自问,他真的想阻止吗?
不,他不想。不然他不会这样答非所问。
———即使这种行为以羌国的礼法看都显得荒唐。
不过……宗正杨珂怔愣着,只觉得周边忽然安静得吓人,他想象中立刻会有人跳出来附和劝阻的场景,通通没有发生。
杨珂环视了一圈殿内的同僚。竟连掌管礼仪的奉常彭律,最喜欢挑错的廷尉百里诚都没有说话,所有人都在心照不宣地默许公主的行为,这称得上出格的行为。
好像起了风,将沙子吹进了眼睛,宗正杨珂使劲揉了揉,于是眼睛便通红:
“我这就去取来。”
泥土盖上了棺椁,于是最后一点熟悉也被掩埋。
重夜山巅,祝凌跪坐在碑前,静静地向面前的土地里倒了三杯酒。
酒液浸没入土中,一会儿便消失了痕迹。
祝凌忽然想起之前的一段回忆。
那是一个午后,乐珩懒洋洋地倚在她旁边的榻上看书,祝凌在面对着政务卷生卷死。那天有点寒凉,于是风一吹,乐珩便咳得很厉害。
待咳嗽止住后,乐珩满脸疲倦,却忽然笑着叹了一口气:“太迟了。”
那时祝凌问他:“什么太迟了?”
乐珩笑了笑没说话,却只是看向窗外,窗外的桃林,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桃花。
———春日已迟,于是桃花都将凋谢。
祝凌看着那些桃花,忽然觉得这些花像极了乐珩,花期绚烂却又短暂。
如果乐珩能早生十年,这天下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可惜……太迟了。
他所有的雄心壮志,所有的遗憾不甘,都随着渐渐衰弱的身体,一并埋藏在了这场即将落幕的春日中。
“若日后河清海晏,天下太平———”乐珩在最后的春日里,温柔地浅笑着,他的眼里好像有遗憾,又好像只是一晃眼看错了,“阿凌就到我坟前,告知我一声吧。”
那话语平淡却又残忍,只教人明白———
生死……原是常事。
离别……亦是寻常。
“哒哒———”安静的重夜山上,骤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那马蹄声到了近前戛然而止,然后便是沉稳的脚步声。
所有人都退守墓碑十几米远,在听闻动静后,纷纷看过去。
有人穿着一身轻便的软甲疾步上前,走过身边时带起的风似有种淡淡的血腥气。在离祝凌三米远的地方,他单膝跪地,脊背挺直如翠竹:“公主。”
祝凌注视着那张清隽雅致、眼里压抑着悲伤的面庞,与之有关的记忆在脑海中解锁。
“是青銮啊……”她叹道。
她忽然明白了乐珩留给她的、最后那封信的意思。
乐珩知她不愿,还是选定了她作为继任者,但最后……却放了她自由。
青銮是乐珩培养出的不会背叛的人,无论她是走是留,都会一直忠心于她。
这种隐晦的温柔,才是最深最深的枷锁。
祝凌忽然回过头去看着乐珩的墓碑。或许,放她自由也是算计的一部分,但……
祝凌叹了一口气:“我认输了。”
那天马车里未下完的那局棋,终于有了分明。
【叮———】
【检测到玩家意志发生变更。】
【下一阶段任务[策安天下]正在终止……】
【终止成功。】
【贤臣路线[名垂青史]相关任务正在关闭……】
【关闭成功。】
【[尘埃定]比赛已结束。】
【[点将台]板块已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