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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知道会这样。】系统小圆球和祝凌意识小人贴贴,软声软气,【你要是没听到还好,听到了肯定会去关注韩妙的情况,到时救一个是救,救两个是救,救韩妙是救,救百姓也是救———】

  它吧啦吧啦地分析着:【就当我们能者多劳趴!】

  祝凌的意识小人笑着弹了一下系统小圆球的脑门,不作声了。

  此时天上星河广阔,夜色温柔。

  “阿娘。”

  韩妙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走在街道上,那个孩子生得玉雪可爱,天生一双弯弯的笑眼,人却有些瘦弱,看着是小小的一团。

  “怎么了?”韩妙停下脚步,人流如织的街道上,她轻声而又温柔地问。

  “我还没有来过外面呢。”那个孩子将头搁在她的颈侧,亲昵又依赖,他的眼瞳生得特别大,灯火倒映在他眼中,有点点光泽,“外面真的好好看,和阿娘给我讲过的故事一样。”

  他拥有罕见的过目不忘之能,如今年纪小,读的书不多,但却已渐渐显露出聪慧至极的天赋,就像韩妙随口给她讲过的故事,他能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问他某一件事,他也能具体到某一天的某个时辰。

  也许是因为太过聪明的缘故,他的身体并不像普通孩子那样强健,即使好吃好喝地养着,太医的平安脉日日不落,也依旧比同龄的孩子要瘦小得多。

  韩妙问他:“你今日想去哪儿玩?”

  小韩王只听韩妙说过外面的世界,说过花灯节的璀璨,说过百姓的热闹,从没有亲眼见过,他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我想去卖陶瓷的店铺里。”

  母后给他讲过,说她曾经有一匹陶瓷小马,只可惜摔碎了,他当时缠着母后给他讲了那个陶瓷马的样子,他记得清清楚楚,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了,他想买一匹一样的送给她。

  “好。”韩妙没有问他为什么要去卖陶瓷的店铺里,她早已忘了她曾经和这个孩子随口说过遗憾的事,“今日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人流之中,花灯的光芒将他们的影子连在一起,看起来比真正的母子还要亲密。

  韩妙抱着他在人群中慢慢走,回忆不知不觉地漫上来,三年,不,四年之前,韩王猝死,韩妙顺势成了王太后,因为韩王死得突然,他的膝下的二子又早在他当政期间便陆续死去,所以只能从宗室中另择新君。

  韩王死前没有留下继位的旨意,为了新韩王的位置,成年宗室打得不可开交,最后反被一个父母双亡的孩子捡了漏。

  当时还残存的宗室多有不服,若不是霍元乐帮她……或许还会有更多的波澜,不会这么快尘埃落定。

  最初她排众议选择这个孩子,什么风言风语都出来了,不少话语听起来都觉得污了耳朵,有说这个孩子是她的私生子的,有说这个孩子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的,有说她对这个孩子的父亲爱而不得的……带着桃色的流言无论真假,或者说没有人在意流言的真假,他们只在意流言的内容够不够惊骇,流传起来够不够离奇,在铺天盖地的污言秽语之下,她依旧坚持了她的选择,没有那些离奇的理由,只是因为这个孩子的父母没有在长垣关那场惨烈的战役里,起过不好的用心罢了。

  那些成年的王室或多或少因为自己的私心而插手,多方较量之下,那场本不该输的战役以无比惨烈的方式打成了平局。随后时间流逝,一切伤痕都渐渐平息,所有人的生活都在向前,唯有韩娅,唯有她的姐姐……永远长眠在了那一天。

  她先是没了父亲,然后没了姐姐,最后没了娘亲……到头来陪着她的,只有怀里这个和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他们在这个世界上都没有别的亲人,所以彼此依偎,一起在深宫中活着。

  最热闹的衔梧街近在眼前,她怀里的孩子伸着头四处张望着,眼睛亮晶晶的,走了一会儿后,他将头凑到韩妙耳边,微微有些卷的额发蹭得韩妙脸颊发痒———小韩王是个天生自来卷。

  “阿娘———”他小小声地说,“我会好好努力的,让你以后天天都过花灯节。”

  韩妙问他:“为什么要让我天天都过花灯节?”

  “因为阿娘很高兴。”他说,“和在家笑起来一点都不一样。”

  在他的认知里,韩王宫那个家又大又空旷,有很多人在他的家里来来去去,还有些自称是他臣子的人,却用一种极不舒服的态度教训他,这不能那不行,恨不得在他身上捆上尺,一毫一厘都不能出错,只有几个人会认真地教他,给他讲道理,教他学知识,除了母后外,他最喜欢的就是摄政王。只是摄政王和他一起呆久了,就会有人私下找他,说摄政王的坏话。

  韩妙的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笑起来和在宫里不一样?

  也许是吧,谁会喜欢那样压抑的宫廷呢?喜欢那样一个浸满了血泪和算计的地方。

  衔梧街的中心越来越近,人群之间的空隙渐渐变小,韩妙护着怀里的小韩王,躲藏在人群中的护卫也紧绷起心神,人多起来的时候,总是容易出乱子。

  人人都祈祷花灯节时不要出事,但天不遂人愿,经过一个表演杂耍的摊位前,在人群中心表演吐火的人突然向前几步,与他拉近了距离的百姓被吓得惊叫,四散而逃,刚刚还祥和欢乐的街道此时一片慌乱,那道火焰仿佛是一个不祥的信号———

  摆着手工雕刻的木簪的摊位被掀开,案板下放着一把长刀,画着糖画的人突然将滚烫的糖浆向外一泼,从炉子和柜子的缝隙间抽出一把利剑……四处都是金戈特有的铿锵声,这是一场设在繁华之地的伏杀,设伏之人根本就没有考虑过百姓的伤亡。

  到处都是哭喊声,有人在跑动时被推搡在地擦伤了胳膊,有人撞上了货架瘸了腿,有人正好在那些歹人拔刀时站在他们附近……

  “扑哧———”

  有血飞溅上花灯,留下一串赤色的痕迹。

  隐藏在周围人群中的护卫早在变故刚生的那一瞬便现出身来,以韩妙和小韩王为中心形成了一个保护圈,保护圈里风平浪静,而保护圈外的百姓却是哭喊震天。

  “分一部分人去保护百姓!”韩妙知道有些人要对她不利,但她万万没想到,那些要对她不利的人会如此丧心病狂,选在最繁华的衔梧街进行伏杀!

  这数千百姓的性命,他们竟是全然不顾了吗!

  “太后不可,您与王上的安危最重要!”明显是护卫首领模样的人当机立断地拒绝,“您与王上若是出事,最后遭殃的可不止眼前这些百姓!”

  “那些歹人人数有限,你可抽出四成去护卫百姓。”慌乱过后,韩妙理智地做出了分析,“街头街尾的百姓已离开,留在这的百姓数量虽多但距离有限,不可能再藏匿第二批歹人。花灯节这事必会惊动护城军,最多一刻摄政王就会派人前来,但百姓等不了这么久。”

  “可是太后———”护卫首领明显想要说些什么。

  “置百姓于不顾,非圣天子所为。”在出事的第一时间便被韩妙紧紧抱在怀里的小韩王出声,韩妙让他闭着眼睛不要睁开,他便乖乖地闭着眼睛,只是将头转向了护卫首领的方向,“听母后的。”

  见着百姓在眼前受苦,那护卫首领只有心痛与愤怒,哪会真的不想救援,只是他以保护太后和韩王为第一要务,不敢轻易调兵罢了。如今他的两位顶头上司都发话,他便不再迟疑,调动了一部分护卫,立刻去救助百姓。

  许是看出了他们的意图,那些刺杀的人在遇到危险时便会拉身边的百姓为盾,护卫一时之间畏首畏尾,受伤人数直线上升。

  【三点钟方向!七点钟方向!】一个隐蔽的视线死角里,系统小圆球正在意识空间里紧张地做着计算,【六点钟方向,十点钟方向!】

  巨大的数字在意识空间里不断弹出,系统小圆球的线条手几乎要舞出残影,系统的数据运算能力在这一刻被开发到了极致———它在根据人的肢体动作进行预判,并且成功率高得吓人。

  衔梧街中心一片混乱,哭声厮杀声响成一片,以至于没有人发现,除了那些歹人外,没有一个百姓死亡,最多也就身受重伤,但不到危及性命的地步。

  “铮———”

  跟随着系统小圆球的指引,内力从祝凌指尖不断弹出,这些无形的内力有的打歪了歹人的刀,让他们的刀只从护卫身上浅浅划过;有的敲在人的手腕上,将挥出去的剑带向正确的方向……混乱和夜晚给祝凌的行动打了最好的掩护,即使有心思机敏的人发现了不对,在眼下的情况里,也来不及去深究其中的内情。

  托声望值暴涨的福,祝凌使用最高等级的内力技能毫不手软,连带着暗器加持和五感提升的技能也一并开着,力求做到零死亡这种近乎天方夜谭的事情。

  【六点钟方向———】系统小圆球正在处理庞大的信息流,突然紧张地尖叫起来,【那里不对劲,那个被挡着的人,他要扔什么!】

  随着系统小圆球的尖叫,祝凌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一道内力过去,击中了小圆球所说的人的手腕,但已经来不及了,有什么东西被向韩妙他们的方向抛去。

  开着暗器精通的技能又开着提升五感的技能,祝凌一眼便认出那被抛掷出去的是一种特殊的暗器———这种暗器从被抛出到爆开只有五秒的间隔,在这五秒期间,除非能准确击中那暗器的开关,否则即使是将它从中斩成两半,它也依旧会爆开,只是威力更小一些罢了。

  这个暗器最歹毒的不是它的开关设计,而是它的性质,这是一个无差别的杀伤性暗器,按衔梧街的地形来看,这个暗器一旦爆开,三分之一的人都会中招,如果使用这个暗器的人再狠一点,在上面淬毒———

  心理崩溃的同时,祝凌的身体反应更快,她从视线的死角飞掠而下,一片树上的枯叶被她夹在两指之间,庞大的内力顷刻灌注,树叶的速度比利箭更快,在空气中甚至有呼啸的音爆之声,它撞在那枚暗器之上,不仅将那个暗器撞得改道,还将它撞入地面寸许深,整个暗器以开关为圆心向内凹了一块儿,竟是被打得不能再用了。完成了使命的枯叶在这一刻崩碎成齑粉,在暗器上覆了一层薄薄的灰。

  这一手实在惊人,厮杀声短暂地停顿了一瞬,然后……便再也没有起重起的机会。

  因为———铺天盖地的刀光。

  击飞暗器的人好像是悄无声息出现的,她只是脚在地上随意一勾,一柄刀便入了她的手,就在刀入手的那一刻,她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要如何形容这种变化呢?

  好像是长途跋涉、快要干渴而死的旅人遇到了甘霖;痴迷书画之人得到了最合心意的颜料;寻访名山大川的人见到了这世间最绮丽瑰异的美景;擅长琴道的人寻到了此生最合拍的那张琴……

  又或许……并不仅仅是这般———

  因为所有人都能看出来,这并不是她趁手的那把刀,只是从路边随意捡拾的普通利刃,但就是这样平常的利刃,在她的手里竟生出名刀都不足以比拟的错觉来。

  与其说她在使用刀,倒不如说她本身就是一把刀,一把绝美且锋利、举世难敌的刀。没有能锁住这把刀的困境,没有谁这把刀的一合之敌。

  剑为君子剑,刀为狂者兵!

  刀光摧枯拉朽,万夫莫敌,一往无前,断金折玉!

  这无疑是一场视觉的盛宴,在死亡里、鲜血中、那样肆意蔓延,那样潇洒狂傲!

  韩妙捂住小韩王眼睛的手掌不知不觉松开了些,小韩王从指间的缝隙里,见到了他此生都不会忘记的一幕———

  那样绚烂又锋利的刀光,足以刻入记忆中,无论多少年都不会褪色,那是惊鸿一瞥的震撼失神,是在武学道路上求索的人穷极一生也无法达到的境界。

  那道身影映在他的眼瞳中,刀光似乎点亮了他的眼睛,从小聪慧懂事、少年老成的孩子不自觉地发出惊叹声,但他的声音很小很小,仿佛是怕惊扰了眼前这一幕:“好美……”

  的确,明明是带着杀机、无法被人抵挡的刀,却在挥动之间带着一种力量的美感,生与死之间的惊艳,足以令人刻骨铭心。

  “咚———”

  最后一个歹人也倒下。

  于是那绚烂的刀光停止,金戈止歇。花灯的光似乎此刻才姗姗来迟,笼罩在那用刀人的身上,为她披上一层暖色的柔光。她随意地抖了抖手里的刀,一滴血划过刀面,从刀尖滴到地上,绽开一朵血色的小花。

  哀嚎、痛苦、呻吟……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忽然微不可闻,一贯热闹的衔梧街,就像是被按下了静止键。

  “都傻愣着做什么?”持刀的女子开口,她的声音与寻常女子很不一样,带着一点微微的哑,像把小钩子,低低的,“还不救人?”

  许是被她的气势所摄,呆愣站着的护卫首领仿佛被顶头上司点到名一样,大声道:“尊令!!”

  在这样堪称气壮山河的回答声里,那女子转过头来看向护卫中心的韩妙,唇角一勾:

  “好久不见。”

第187章 何人私心

  “呼———”

  【呼———】

  最后一个歹人倒下的时候,祝凌和系统小圆球一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祝凌在意识空间里问系统小圆球:“我表现得怎么样?没有漏的吧?”

  【表现得特别好,特别帅!】系统一边努力不去看那消息栏上一排排累计起来的声望值扣费提示,一边认真地安慰自己,没事儿没事儿,还没花到挣的零头呢……声望值很多,经得起它的玩家这样造———

  经得起……

  【呜呜呜呜怎么用了这么多的声望值啊!】小圆球最后还是没忍住,嗷的一声哭了出来。

  “别哭别哭———”祝凌的意识小人一边抱住小圆球贴贴,一边火速打开了系统商城,傻乎乎的系统屡次败在祝凌的花言巧语下,一直没有收回祝凌对系统商城的操作权限。

  在玩家面板不断进行小更新的时候,专属于系统的商城也进行了更新,怕祝凌给它乱买东西,小圆球都不敢将东西加购物车了,但更新后,系统商城增添了一个[浏览时长]的排行榜,祝凌点开那个排行榜,按照顺序火速下单———

  于是才刚刚安慰完自己“没事没事只是个零头”的系统小圆球一抬头,整个统直接傻掉,因为玩家面板上的声望值的开头,直接从九变成了八,随着声望值减少的同时,一长排扣费账单汹涌而至。

  系统:【……?】

  系统:【???!】

  【祝凌!!!】小圆球气鼓鼓的声音几乎要冲破意识空间,它一边气壮山河地嗷嗷大哭,一边口齿清晰地生气,什么软萌可爱在此刻都被系统踩在了脚下,【那是九千多声望值!九!千!多!!】

  “嗨呀!”祝凌熟练地应对眼前小圆球炸毛的场面,“声望值是挣的不是攒的,昌黎郡治疫的声望值现在还在陆续到账呢,买点小礼物犒劳一下你怎么了嘛?”

  祝凌一边说一边从自己的玩家面板上找到了转换键,系统弹出提示———

  【请问是否将玩家声望值转为系统点数?】

  祝凌选择了【是】,于是她的玩家面板上声望值首数字一下掉到了四开头。

  系统:【……】

  【我没借你这么多!】

  “这是利息!”祝凌理直气壮,“声望值不是钱吗?哪有借钱不还的道理!”

  【高利贷都没我收得多!】系统小圆球气到了极点,反而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这是你辛辛苦苦挣的!】

  “我们俩需要分这么清吗?”祝凌的意识小人使坏一样地挠了挠系统小圆球,开始撒起娇来,“统统,我可想看你穿那个最新款的系统皮肤了~你穿给我看看嘛~”

  ———在小圆球的[浏览时长]排行榜上,这个皮肤所占据的时间堪称一骑绝尘。

  祝凌的意识小人顶着的是小公主乐凝的脸,缩小之后愈发显得精致可爱,这样一撒娇,是个系统都扛不住,系统凶巴巴的气势瞬间变成了正在放气的气球,在它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一点点弱下来:【你让我穿我就穿,有这么美的事嘛!】

  “哦……”祝凌的意识小人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不愿意就算了,这么凶做什么嘛?”

  【我哪有凶你……】和祝凌一起经历了数次险境后,系统小圆球越来越见不得祝凌受委屈,每次有人为难祝凌,它比祝凌还生气,祝凌一露出这样可怜兮兮的表情,它就扛不住,明明……明明一看就知道祝凌在茶它。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实际是被色所迷的小圆球感觉数据有点疼,它有点愧疚了,它刚刚的态度是不是太差了,以至于凌凌需要这样委婉地提醒它?

  “不要生气了……”小公主模样的意识小人还在孜孜不倦地对小圆球“上下其手”。

  【算了,我大度的原谅你了。】小圆球捂住自己隐隐作痛的数据,【我穿给你看就是了!】

  这句话的话音刚落,小圆球就由内而外地散发出点点微光,这些微光凝成一个个活泼的光点,光点又聚拢成一个大大的圆球,然后以圆球为基础,渐渐勾勒出一个胖乎乎的轮廓,先是一根逆着的、翘起的白色呆毛,在空中抖呀抖,接着是一个黑色的、小巧的喙,一双圆溜溜的黑色豆豆眼隐藏在蓬松的绒毛下……系统的新皮肤是一只有呆毛的银喉长尾山雀。

  【———啾?】见祝凌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系统小圆球、不、系统小肥啾突然偏偏头,吐出一个可爱的音节。

  这似乎是系统皮肤自带的影响,系统还没有适应过来,所以说话都带着一股卖萌的味道:【看我干嘛啾?】

  好可爱啊。

  祝凌这样想着,便也这样说出来了:【我家统统太可爱了,忍不住多看两眼。】

  【你不要用花言巧语迷惑我啾!】

  随着系统的害羞,银喉长尾山雀的外形开始发生变化,粉色从小肥啾的脸颊开始染遍全身,最后连黑色的喙都蒙上一层淡淡的浅粉,然后是“嘭”的一声轻响,伴随着一阵小小的、同样是淡粉色的烟雾,系统皮肤忽然变了一个品种,小肥啾从银喉长尾山雀变成了花彩雀莺———额头淡黄色向外延伸变成棕红,棕红两侧夹杂着些许淡绿,脸颊是漂亮的天蓝色,天蓝色之下,是粉色,橙色以及大面积绚烂的紫色,像是从打翻了的粉笔盒或是颜料盘里飞出来的小鸟,披了一身绚烂如同彩虹的羽毛。

  “这个皮肤可真有意思,害羞时还能换个品种。”祝凌赞叹道,“花彩雀莺的外形看起来也好好看哦!不愧是我的宝贝统统,穿什么皮肤都好看!”

  这两种鸟儿本就是以可爱和漂亮闻名的,系统换上这个皮肤后,不知为什么显得特别圆,所以相应的,无论是银喉长尾山雀还是花彩雀莺,系统的拟态都是圆滚滚的,每一根羽毛都在尽力写着萌字。

  ———价值六千六百六十六点声望值的系统皮肤,果然对得起它的价格。

  越是被表扬,小肥啾就越是害羞,表现在拟态上,就是花彩雀莺的羽毛颜色混杂得更厉害、更鲜艳了。

  它此时已经忘记自己要生气的初衷了,被夸得恨不得将脑袋埋到翅膀下,只是拟态太圆了,这个动作难度高,不得已放弃。

  “统统要是不相信,可以自己拿镜子看看哦。”祝凌的意识小人将被夸得找不到北的的系统放下来,估计这一茬已经成功揭过了。

  害羞的小肥啾自己编写了一个镜子的程序,意识空间里忽然浮现一面同样圆滚滚的等身镜,它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个圆滚滚且五彩斑斓的花彩雀莺外形,又高兴又心痛。

  真的好贵,真的好贵,贵死它了!

  但是……也真的好好看哦qwq

  “好久不见。”

  韩妙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一向处变不惊的王太后微微睁大了眼睛。她认得这道声音,那是在滳洛城的归节时,做了她一晚姐姐的人。那一晚仿佛是有上苍眷顾,让她获得了久违的快乐,最后告别时,她其实是不舍的,但世间无不散之宴席,人总是要分别,她以为那只是世间仅此一次、萍水相逢的交集,但没想到第二次见面,这么快就来了。

  ———第一次被她带着弥补了遗憾,第二次则被她救了性命。

  但这一次,从那漫天的惊艳刀光中,她终于清楚地认识到,她与阿姐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她们同样优秀,同样洒脱,但不是就是不是。她一直觉得她身上有阿姐的影子,大约是她们有些一样的特质,令人信赖和安心的特质。

  也许是看出了她的身份特殊,她并没有上前,只是在打过招呼后,拿着刀远远站着,花灯的光落在她的身上,投射出斑驳的阴影,她的唇角似乎总是带着笑,肆意而有活力,像是一个江湖的女侠客,又或者,她本就是不折不扣的、真正的侠客。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像是她幼时闺阁中读过的话本里才会有的情节,只是那些话本里从天而降的往往都是豪气干云的大侠,而她这里,则是更好的、肆意洒脱的女侠。

  “阿娘———”怀中忽然有小小的声音,“你认识她吗?”

  韩妙低下头,怀里孩子的脸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惊叹,以至于他的眼睛好像都在发光,无论男女老幼,慕强都是人的本能。

  “我不认识她,但我受过她的帮助。”从韩娅死后,韩妙的心里就竖起了一道高墙,她戒备着一切靠近她的人,小韩王被她列入到保护范围内,那是因为他是她从满月时就开始养的,从小贴心又乖巧,会真诚地、热烈地在意她,孩子感情往往都赤诚天真,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捧给在意的人看,也就是在这样的毫无保留下,她选择了接纳与保护。

  但她不一样,韩妙并不认识她,但却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她,也许是她的眼神,也许是她说话时的语气,也许是她的笑……明明是之前从未有过交集的人,却好像应了那句“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从衔梧街的街头和街尾一并传来,是护城军到了。骑兵涌入这条街道,将剩下的人团团围起来,为首的人正是霍元乐。

  霍元乐穿着一身轻便的软甲,他身上的衣服仍然是与祝凌分别时的那套,许是情况紧急,他板着脸,眉心的那刃刻痕更重了,眉宇间都是凛然的杀意。

  霍元乐的目光扫过衔梧街中心的场景,桌椅散乱,案摊推倒,地上躺着数个生死不知的人,地上有刀印剑痕,显示着这里不久前刚发生了一场厮杀。受了伤的百姓被韩妙的护卫集中在了一处,时不时有哭泣和呻吟响起,声音不算大,但听着让人心头发堵。霍元乐的目光在某处停了停,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前不久与他分别的人提着一把刀,站在一个花灯架下,花灯的光落在她身上,一瞬间竟让他有点恍惚。

  霍元乐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眼,他驭马向前几步,韩妙周身的护卫随着他的举动向两边散开,他在离韩妙有一定距离的地方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臣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小韩王在他下马时便将恋恋不舍的目光从祝凌身上收回了,见霍元乐跪地请罪,他脸上露出一点着急的神色,小声道:“阿娘……”

  韩妙将他从小养到大,哪里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她弯腰将小韩王放下来,只道:“去吧。”

  小韩王小跑起来,跑到霍元乐身边,他的手搭在霍元乐玄色的衣衫上,更显幼小:“摄政王请起,我恕你无罪!”

  霍元乐顺着那一点微弱的力道起身,在他起身后,小韩王将自己的手塞到霍元乐的手掌里,拉着霍元乐向韩妙的方向走,亲近的意思表露无遗,因为常常被那些大臣倚老卖老地教育,小韩王在明面上都不会做这么亲密的举动,这一次他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区别,但实际还是有点吓到了。

  霍元乐被小韩王拉到近前,他低声道:“见过太后。”

  外界都传闻摄政王与王太后政见不合,两人关系极其僵硬,其中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一条流言便是———摄政王极少对王太后见礼。

  韩妙其实并不在意霍元乐行不行礼这种无所谓的小事,她与霍元乐之间也没有外界传闻地那般水火不容,有这样的传闻传出,只是因为政治需要。

  “劳摄政王费心了。”韩妙说,“若是歹人已清除完毕,便请摄政王护送陛下回宫吧。”

  “这是自然。”霍元乐颔首,在他们交谈的时间里,他带来的人已经开始为衔梧街的这场伏杀收尾,受伤的百姓带去医馆,留下足够治伤的银钱,刺杀中留下的活口则被带去审问,所有人都慢慢地离开,衔梧街中心开始空荡起来。

  “等、等等———”韩妙虽说一直在与霍元乐交谈,但她的余光时刻注意着角落的花灯架,或者说……注意着花灯架前的人。见那人转身欲走,她忍不住开口挽留。

  “事情既已解决,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被她留住的那人微微笑着,那把刀被她随手靠在了架边,她去时就如同她来时一样洒脱。

  韩妙想要留住她,但她没有立场,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小韩王从小就对韩妙的情绪敏感,他知道自己母后想要留下她,他其实也很喜欢她,想要亲近她。于是,一向聪慧的小韩王像条灵活的小鱼一样,忽然从霍元乐身侧跑了出去,谁也没有料到他会突然有这样的举动,所以在他跑出好几步,霍元乐才反应过来,三步并两步地追上他,按住了他的肩膀,牢牢地将他固定在了原地。

  韩妙也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得心跳漏了几拍。

  被不容拒绝地按在原地,小韩王沮丧地眨了眨眼,随后又抬起头:“可以请您陪我们走一段路吗?”

  他用的是敬语。

  这着实令人心惊。小韩王虽说年幼,但论起身份来,能让他用敬称的寥寥无几。

  祝凌也被惊了一下,她仍是笑着的,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问:“为什么呢?”

  “因为您很厉害啊!”孩子的心是最赤诚直白的,韩妙将他保护的很好,他吃过苦,却没有面对过太多的黑暗,“您可以保护我回家吗?”

  这种咋一听有些无理的要求,在他亮晶晶的眼神下也显得纯稚可爱起来。

  祝凌看着他。

  丹阙的性格本就是肆意的,做事常常随心所欲,遇到一个合胃口的小朋友,答应一些小事也无妨。

  “好啊。”她说。

  于是小韩王的笑眼再次弯了起来。

  “阿娘———”他回过头来,声音里带着高兴,“我们走吧!”

  韩妙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这样一个听起来有些过分的要求也会被应允,难道是因为……先前那句直白的赞夸吗?

  韩妙眼中划过一缕淡淡的笑意,如果真是这样,那……有点可爱。

  “我要怎么称呼您呢?”

  祝凌应下他请求的事仿佛鼓舞了小韩王,他想挣脱霍元乐的钳制跑到她身边去,但发现不行,只能继续用亮晶晶的眼神看她。

  祝凌将那把靠在架子上的刀重新拿回手里,刀在她手中轻巧地挽了个刀花:“丹阙。”

  小韩王兴高采烈:“丹阙先生!”

  ———有能耐有才华的人,才会被人尊称一声先生。

  在小韩王的称呼脱口而出后,霍元乐面色不变,心中却是起了犹疑,他了解小韩王的性子,这个孩子虽说看起来温柔好脾气,但界限感极强,要成为被他认同的人很难,而如今,仅是短短的相处,便能让他认同至此吗?

  祝凌慢慢走到小韩王身边,迎着他亮晶晶的眼神,勾唇一笑:“刚刚看见的……不害怕?”

  “害怕,但也没那么害怕。”小韩王诚实地点了点头,他喜欢那凌厉又绚烂的刀光,自然也畏惧那刀光所带来的死亡,“可想到厉害的刀是为了保护百姓,就没那么害怕了。”

  霍元乐发现,听到小韩王的回答后,那名为丹阙的女子,或者说刀客,唇边的笑容更真实了些,她忽然用刀柄敲了敲他按在小韩王肩上的手背,他们两人对上了视线。

  “敢松手吗?”他被问。

  霍元乐有一瞬间的犹豫,但很快,心念思量后,他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决定,他慢慢地松开了手。

  “啊呀!”

  小韩王忽然腾空而起,被人抱在了怀里,他声音里有着惊讶和掩饰不住的欣喜,“丹阙先生?”

  小韩王被抱走的那一刻,霍元乐怀里被丢了一把刀,那刀扔给他的力度和角度都极其巧妙,霍元乐握住刀柄,犹带暗红的刀身上反射出他愁眉紧锁的脸。

  “成天皱着眉,也不怕带坏小孩子。”低哑的声音散在风里,一道影子从他眼前掠过,抱着小韩王的丹阙走到了韩妙身边。

  所有人都觉得韩妙会将小韩王从这女子怀里带出来,再不济也会表现出担忧不安的神色,但韩妙只是怔了一下,随后神色舒展,竟是默认了。

  被祝凌抱在怀里的小韩王露出一个得意的笑,但又觉得不太好,于是抿起唇角来,收敛了不少,他悄悄地伸出手,虚虚地圈住祝凌的脖颈,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于是小心地靠在了她身上。

  被他贴近的人明显有些不适应,她颠了一下怀里的孩子,挑眉道:“你这小孩,怎么这么粘人?”

  “唔……”小韩王的脸上飞起一点薄红,他的声音也是小小的,“我没有……”

  “谁管你有没有?”那道微哑的声音说话时总像是带着一点钩子,“送你回家,走吧!”

  等回到韩王宫里时,小韩王已经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

  祝凌将他放下来的那一刻,困得意识模糊的小韩王下意识地拉住了她的袖子:“……你要走了吗?”

  “说你粘人还嘴硬不承认。”被他抓住袖子的人笑着说了他一句,手上的动作却是轻柔,“答应送你回家,我可是做到了。”

  小韩王心中涌起不舍,明明今天晚上才第一次见面,除了她的名字和那一手凌厉的刀法外,他什么都不了解,可他就是很喜欢,第一眼就很喜欢。

  他半梦半醒地撒着娇:“一定要走吗……”

  “是啊。”他听到回答,然后感觉自己的手被塞进了被子里,有人给他掖了掖被角,“你可粘不到我了。”

  他可是韩王,怎么会有粘不到的人?

  他下次、下次一定可以……

  ———这是小韩王陷入梦乡前,脑海里最后的念头。

  祝凌从小韩王的寝宫里走出来,韩妙正在门外等她,霍元乐去安排布防了。

  “今日的事,多谢。”

  “这声道谢我就收下了。”祝凌一挑眉,英气的眉目间露出点痞气来,“你们倒也胆子大。”

  霍元乐与她相处不过数日,韩妙更是与她只有一晚之缘,他们并非朝夕相处的熟人,却敢将一国的君主毫不设防地交到她手中———即使这位君主过于年幼,象征意义大于实际作用。

  “胆子不大也没有办法啊。”韩妙弯起眉眼,“我们这边可没人是你的对手,你要是想对我们不利,那我们只能束手就擒。”

  束手就擒倒不至于,一国的底蕴不可能浅薄到这种程度。

  于是祝凌没再接话,她只是突然问:“那天高兴吗?”

  韩妙的笑更真实了些:“高兴。”

  “那就记住这种高兴。”

  祝凌看着韩妙的眼睛,按理来说,韩妙进入韩王宫六载,做了四年的王太后,早应成了历经浮沉,千帆过尽的人物,并在这局势里摸滚打爬,磨练出一颗坚韧红尘心。

  但她没有,她依旧困在过去的痛苦里,不愿、也不能走出来。

  就像系统消息栏上关于韩妙的特定信息收集度的提示一直在缓慢且稳定地上涨———她从未放下过。

  祝凌叹了一口气:“人为了死人活着,只会叫死人泉下难安,人得为活人活着。”

  这话说得直白,直白地甚至有点刺耳,韩妙第一时间不是被冒犯了的不悦,而是逃避,她下意识地避开了丹阙那双好像看透了一切的眼睛。

  “我不是在为难你。”那道微哑的声音温柔地说,“我只希望你能过的快活些,人这一生……还很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