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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殿的门大开着,大门之外,是熊熊燃烧的火把,几乎连成了一条火焰长龙。披挂整齐的禁军就这样举着火把,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某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间越扩越大,燕焜昱死死地攥着手里的匕首,走到了大门口。

  “嘀嗒———”

  有什么东西从门框上滴落,落到了他的脸颊上。燕焜昱伸手一抹———是一滴红色的血。

  会在梁上的人,只有老燕王留下的势力,也是他有力的倚仗。

  “你们想干什么?”燕焜昱觉得自己的身体和魂魄好像分成两个部分,明明他想怒吼,想居高临下地指责他们,到头来说话却带着颤抖的声音,“你们、你们是要造反吗?”

  依旧无人回答。

  那些禁军的脸隐藏在兜鍪之下,火把的光在他们脸上投下莫测的阴影。

  “陛下,您何必再多问呢?”禁军的领头人说话了,燕焜昱听出是郑瑄和的声音,“德不配位?怎可为君?”

  “你放肆!”燕焜昱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立嫡立长,燕国上下,还有谁比我更正统,能越过我去!”

  他怒吼着,是困兽死前最后的挣扎:“郑瑄和,你郑氏是想要被满门抄斩吗!”

  郑瑄和静静看着他,燕焜昱的眉眼间与老燕王有六分相似,燕王一脉,不知道是不是天性使然,所有人都狠辣无情,他们眼里没有君臣情谊,只有自身的利益,一旦受到一点侵犯,便会不择手段地回击。

  所有人都说郑氏煊赫,说郑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谁又看见了这些荣耀下的血泪?有些族人确实不无辜,但也有不少族人被诬陷、被下狱、被迫委曲求全也难以保全性命,就连他们嫡枝这一脉,不还折损了一个观棋吗?观棋这辈子都不可能回来了,活着的只能是燕轻歌。

  “郑氏在您手里,迟早会与满门抄斩没有任何区别。”郑瑄和说,“我只是为郑氏寻一条真正的活路而已。”

  他看着昔日高高在上的燕王如今狼狈的样子,心里没有任何波动。他只觉得疲惫,争权夺利的路,实在是太难走,也走得太累了。

  禁军统领带人包围皇宫,逼得帝王素手无策,听起来是一件很可笑、甚至近乎于天方夜谭的事情,但此时就这样发生了。

  “你这是在自寻死路!”燕焜冷笑,“郑瑄和,就算宋兰亭站在你这边,可他是文官!还有一半的兵权在祁氏!”

  祁氏那一半兵权是他最后的底牌,作为他的母族,祁道安一定会来率人来救他,绝不会让他们这些乱臣贼子得逞!

  听着燕焜昱的话语,宋兰亭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于公,能毫不留情杀害治疫功臣的人,非明君之相;于私,能将对自己帮助良多的人推入死亡深渊的,非可托之人。这样的人在燕国的王位上坐得越久,危害便越大。

  “燕王不必再等。”宋兰亭毫不留情地戳破他心中最后的幻想,“祁司马今日不会来。”

  那封稍稍颠倒了事实的“真相”,早已送到了祁道安手里,最可怕的谎言是九分真一分假。祁道安当年最对不起的,便是他那个在燕王宫中的女儿祁苑,这事几乎已成了他的心魔。所以他才会在本应致仕的年纪,强撑着重新站在朝堂上给燕焜昱撑腰。

  如今一朝得知自己愧对的孩子早就在宫殿里化成了一堆白骨,他所撑腰的对象是燕王与他人的孩子……他还会来吗?

  浓烈的愧疚变成浓烈的恨,也只是瞬间的事情,信上的东西越是查证,便越是真实。

  ———因为那些痕迹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这才是最致命的一击。

  重重火光之中,燕焜昱孤立无援,然后他听到:“燕王,请您上路吧。”

  这平淡的陈述句里,蕴含着莫大的恐怖。

  燕焜昱踉跄着后退几步,差点被身后的门槛绊倒,在禁军的注视下,他跌跌撞撞地退到门内,狠狠地关上了大殿的门。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无人阻止他,只有祁云洺偏过头来,目带征询地看了宋兰亭一眼。

  “不必理会。”宋兰亭想到今日白天他收到的那封密信,虽然不明白皇后贺折竹身边的剜瑕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但秉承着尊重盟友的原则,他并没有多问,而且……剜瑕更改后的计划,对他更有利。

  “天亮之后,就该鸣钟了。”

  燕焜昱关上殿门的那一刻,浑身上下都是冷汗,他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呼吸也逐渐粗重起来。

  怪异感在心间蔓延———太顺利了。

  他们说让他上路,难不成他便会自行了断吗?祁云洺……不,宋兰亭他们既已走到了这一步,便容不得反悔。

  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怎么会突然宽容?

  他仓皇着退到最内间,踉跄着往床榻上扑,燕王宫里有两个通往宫外的密道,其中一个他父皇用过了,已经不算隐秘,另一个则位于这间宫殿内,他的床榻之下。

  燕焜昱迅速找到床头雕刻着的装饰,将一只浮雕鹿的鹿角向内翻折,伴随着“咔嗒”一声,与地面紧挨着的床榻缓缓向外移动,露出了一个黑梭梭的洞口。

  燕焜昱连灯都不敢拿,怕被人发现不对,在暗道打开后,他立刻扑进那条暗道里,但没几息,却一步步倒退出来。

  在他退得足够远后,那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处出现了一线寒光———是刀尖反射出的雪亮光泽。

  一个女子一步步从黑暗中走出,她脸上戴着半扇玉制的面具,另外半张脸上有些许浅淡的伤痕,燕焜昱没认出她的人,却认出了她的装扮———那是这几月跟在贺折竹身后的、宛如影子似的人,据说、他努力回忆着,据说对贺折竹有救命之恩?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燕焜昱一边倒退,一边觉得自己的身体渐渐变得沉重僵硬,他眼前开始出现昏花重影,亮点与斑驳交杂,他晃了一下,跌坐在地上。

  身体反应明显不对———燕焜昱越来越迷糊的脑袋里闪过这个念头。

  随后,一个被他忽视的细节忽然浮现在脑海里,萦绕在他周身的、浅淡的香气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好像……好像是他刚刚打开暗道入口时。

  “你不能杀我!”恐惧渐渐在他脸上上浮,燕焜昱努力说着毫无意义的话,“你欲取我性命之事若被他人知晓,该是个什么下场……”

  因为身上突如其来的不适,他的话说得很慢,听起来比平时要有信服力得多:“宋兰亭他们不愿意背上弑君的骂名,于是蛊惑了你,让你来取我性命。我若是身死,我的皇后,我的儿子———他们该如何看你?”

  他隐约记得贺折竹似乎对她不错:“他们对你如对亲人,你忍心让他们伤心欲绝,忍心与他们仇恨深种?”

  “燕王说得也有理。”剜瑕慢条斯理地转了一下刀尖,刀身反射出更刺眼的光泽,她忽然转换了话题,“陛下听说过贴加官吗?”

  迎着燕焜昱不自觉流露出的恐惧目光,她缓慢的、吐字清晰地:“将桑皮纸贴在人脸上,再用水打湿,就能显出人的五官轮廓。桑皮纸一层层叠上去,越叠越厚……”

  可怖的酷刑被她徐徐道来,在空旷的、点满了蜡烛的殿内回响:“等干透后揭下来———”

  她的目光掠过燕焜昱的眉、眼、鼻、唇,恶意不加掩饰:“就是一张栩栩如生的跳加官面具。”

  她向前走了几步,微微弯下腰,匕首在她指尖灵活地穿梭着,看起来迷人又危险,她认真打量着这个跌坐在地上的一国之主,脑海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随时处在崩溃的边缘。

  关于乌子虚是公主这件事,她只是怀疑,不敢确定,也许她所猜测的一切都是巧合,但……即使是一点点微小的可能,她也不能忍受。

  救她的神明合该享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人世间的苦难不该沾染她,世间的阴谋不该触碰她,她生来就该金尊玉贵,就该受人爱戴敬仰———她怎么能吃苦呢?

  就算有这样的念头,也是不该。

  而造成这一切发生的人———没有存在的必要。

  ……

  天刚破晓的时候,燕王宫的方向,传来了九声沉重的钟鸣。

  燕王突发恶疾,驾崩了。

第183章 白月光

  燕京风起云涌时,祝凌已随着霍元乐他们一起,到了韩国的国都九重。他们到达的这天,正是正月十五的晚上,街上彩灯如昼,游人如织,看起来像是滳洛城的归节,但又与归节不大相同。

  九重的百姓穿戴明显比滳洛城的百姓好得多,街上售卖的东西种类也更丰富,他们坐在马车上,吆喝声已传入他们耳朵里。

  “想去玩便去吧。”霍元乐在马车上半阖着眼,马车行驶时带起车帘振动,在他脸上投射出明灭的光影,“宵禁前记得回来。”

  “花灯节这天明明没有宵禁。”芷兰小声地嘟嚷了一句,“臭公子,老古板。”

  霍元乐突然睁开眼睛,芷兰下意识捂住嘴,只是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心虚。

  “我什么都没说!”她一溜烟地跑下去,“我宵禁前肯定回来!”

  马车的门扉随着她的动作开合又关上,室内重新陷入了安静。

  在安静之中,祝凌问:“霍公子不去吗?”

  “我不喜热闹。”霍元乐回答她,他的情绪大多数时间都很淡,无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都很难在他身上长久留存,他身上似乎永远萦绕着一种疲惫的倦怠感,“姑娘想寻的人在载平道,左转第七家便是。”

  祝凌颔首:“多谢。”

  “不必谢我。”从进了九重之后,霍元乐的情绪明显低落起来,眉心那刃刻痕更深,“姑娘自便吧。”

  一路同行,确实到了分别的时候,霍元乐身边的事太多,返程途中光是刺杀就遭遇了两次,对于想要远离麻烦的祝凌来说,他不是个好的同路人,但对于丹阙而言———

  “若是有麻烦,你尽可来寻我。”

  霍元乐听到一道低哑的女声,他睁开眼睛,光影交错,那张英气的脸庞上带着浅淡从容的笑,不同的容貌,相似的话语,渐渐与遥远的记忆重合起来。

  他的指尖颤抖了一下:“……好。”

  于是那名为丹阙的女子掀开帘子出去了,不算太宽敞的马车里,突然变得空荡起来。

  霍元乐抚着手腕上陈旧褪色的红绳,喃喃自语:“将军……”

  他陷入到了回忆里。

  “你这么胖,还有脸在先生面前抢我的风头?”一个脸颊圆圆的、长得颇为敦实的少年被人压倒在青石地面上,白皙的脸庞和粗砾的地面摩擦,带来直入脑髓的刺痛感。

  “霍元乐———”说话的人正在变声期,声音难听得厉害,“你算个什么东西?”

  “三品文官之子,也敢和我相争?”话语嚣张的人蹲下身来,拍了拍那个少年的脸颊,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恶意和不屑,“我可是贵妃的亲弟弟。”

  他啐了一口,骄横的态度漫溢出来:“不识好歹的东西!”

  ———韩王在位时期,贤贵妃在后宫只手遮天,连王后都要避其锋芒,身为韩王最偏宠偏爱的那个,默默无闻的韩家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地位跟着水涨船高,作为贤贵妃唯一的亲弟弟,莫运盛在国都九重里,也是日益嚣张起来。他还算有点脑子,韩国宗室王亲都不敢招惹,但对于那些品级不算特别高,堪堪只能摸到太学入学门槛的官员之子,就算不得客气了。

  父三品及以上,其子可入太学。

  霍元乐的爹去年刚升三品,还不是实权职位。他在家中行二,上有被父亲器重的嫡亲大哥,下有被母亲宠爱的宝贝幼子,只有他夹在中间,从没受过什么偏爱,所以每次受了委屈,他便会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大吃大喝,久而久之,身形就和被吹起来的气球一样,渐渐圆润起来。若非脑袋聪明,课业成绩甚至胜过他大哥一筹,他爹根本不会费了些关系,将他也给转入到太学里来。只是在这太学里书还没安生读上两月,便被莫运盛带头找起了麻烦。

  脸颊被按在地面上的滋味并不好受,霍元乐忍不住挣扎起来,但莫运盛的跟班数量众多,他们牢牢地压着他的四肢,将他固定在地上。

  “我说你就别挣扎了。”莫运盛被他滑稽的姿态逗得哈哈大笑,“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不像个在地上爬行的乌龟?”

  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声音刺耳又难听,恶意扑面而来:“你看他肚子一压扁,是不是胖得和龟壳似的?”

  “来来来,给乌龟翻面了!”他吆喝着走来走去,身上的金银饰品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刺得霍元乐眼圈泛红,“晒乌龟喽!”

  他被人强制地从地上拉起来,仰面固定在地上,余光中,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大哥!!”

  他大哥也在太学里就读,此时到了他们散学的时间。

  “大哥!救我啊!救我!!”

  霍元乐嘶喊着,少年的声音清亮又明显,是濒临绝望的小兽在向亲近的人求助。

  他看到他大哥的脚步顿了一下,希望在他眼中燃起来,像一簇小小的火苗。

  可随后……他的大哥若无其事,和身边人交谈着,就这样充耳不闻地从他远处离开。

  “哎呀,我还以为你和你大哥关系很好呢。”莫运盛带着嘲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看见弟弟被欺负了,也不愿意来帮个忙?”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咧嘴笑了,“你这个大哥,够狠心!也够聪明!”

  “怎么,哭了啊?”莫运盛讶异,“前几次不是硬气得很吗?”

  眼泪从霍元乐眼眶里不断流下,在脏兮兮的脸上冲开几道印记,他哭得抽搐,上气不接下气,狼狈又可怜。

  许是第一次将霍元乐欺负得这样惨,莫运盛心满意足地收了手,他从霍元乐那扔在一旁的书箱里取出一沓整整齐齐、写满了字的纸,一张一张地翻看着,嘴里啧啧有声:“就是这些东西让祭酒他们都喜欢你的啊……”

  “嘶啦———”第一张文稿在他手中裂成两半,碎纸飘落在他的脚边,又被踩入尘土里。

  “嘶啦———”

  第二张纸也步入第一张的后尘。

  一声接一声的声音响起,仿佛一个永不停歇的噩梦。

  直到———

  “啊啊啊啊————”莫运盛惨叫出声。

  他手中完好的一半文稿被一只纤长的手夺了过来,手腕呈一种不自然的姿态,明显是脱臼了。

  随后,一道温和的女声响起:“许是我许久不来太学了,太学同窗之间,便是这般相处之道?”

  保住他一半文稿的人慢慢走到他身边,按住他手脚的人纷纷畏惧地退开,他的四肢终于得到了自由。他从地上爬起来,灰头土脸的。那一半文稿被递到了他眼前———

  “我没有随身带帕子的习惯,你将就着用自己的衣袖擦擦吧。”他哭得眼前全是泪水,头脑发晕,万事都蒙上一层重影,什么也看不清,他听到那道温和的声音继续说,“东西写的不错,莫要再丢了。”

  他张嘴想说话,身体却只是晃了晃,控制不住地想要栽倒,在倒下前,被人扶住了肩膀。

  “带他去休息一会儿。”那道温和的声音似乎将他移交给了另一个人,然后越来越远,他一只手抓着一半文稿,另一只手不安地向前伸出去,有布料的触感———他抓到了一截衣袖。

  衣袖的主人停住了脚步,她似乎看出了他的不安,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她的掌心好像有茧子,挂到了他的几根发丝,这种安抚的举动让他刚刚被自己的亲人视而不见的委屈在这一刻骤然放大,眼泪啪嗒啪嗒就从眼眶里掉了下来。

  “怎么这么喜欢哭啊?还是说身上有伤,疼的厉害?”那道温和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有一个东西被塞到了他的掌心里,“他若是再欺负你,你就来寻我。”

  ……

  后面的记忆在那个盛夏里已经模糊了,他只记得最后的结局是一贯嚣张跋扈的莫运盛请了半月假没来上太学,据说是被狠狠地收拾了一顿。等他开始上学后,行事虽说仍然嚣张,但却比以往收敛了不少。

  犹记当时有很多同窗都来向他打听内幕,有人语带羡慕地说:

  “你那天是不是见到宁国小将军了?她长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霍元乐摇了摇头,“我当时太难受了,什么也没看清。”

  “太可惜了……”有在一旁听着的同窗感慨,“据说宁国小将军虽是女子,却英明神武,不逊儿郎,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将星呢!”

  “是啊!”旁边有声音附和,“宁国的称号,还是陛下在她及笄之后特意赐予的,这得是多高的期望啊!”

  “不过———”同窗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莫名缩了缩脖子,“听闻她特别严厉,特别凶,最厌恶别人哭哭啼啼,你当时没在她面前瞎掉眼泪吧?”

  ……

  那是他和将军的第一次见面———

  一个是哭的满脸眼泪的小胖子,一个是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祝凌从马车上下来之后,意识空间里的系统小圆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总算是远离危险人物了!】

  与霍元乐同行,不仅要时时刻刻承受芷兰背书时移花接木式的精神攻击,还要防备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刺客所带来的肉体伤害,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是啊。”祝凌表示赞同,“接下来我们先在韩国玩一段时间,等燕国那边的一切平息了再回去。”

  她的失踪,就是把燕焜昱拉下王位的最后一块筹码,连冒着生死危险的功臣都可以翻脸无情,肆意杀害的帝王,已经不是没有容人之量的问题了。君王可以气量狭小,但绝不能没有底线。没有底线的君王,对于朝堂,对于百姓,比天灾都可怕。

  【好!】系统小圆球在意识空间里蹦了蹦,【那边在顶盘子,我要去那边玩!】

  “好。”算算时间,快马加鞭之下,报平安的信也应该寄到了,祝凌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弯起了眉眼,“走喽!”

  【抬头!】祝凌突然听到系统的声音,【看头顶呀———】

  “嗤———”

  从街道的最末尾开始,第一盏花灯被点亮,随后光芒蔓延,交错纵横,头顶上亮起了一片花灯做成的星河,喧闹吆喝的声音更加沸腾,欢声笑语吹动着头顶的花灯。

  宝马雕车,玉壶光转,灯绽千树。

  与此同时,祝凌看到系统消息栏上,一行崭新的提示被刷出———

  【恭喜玩家祝凌获得6声望值!】

  在花灯节开始后,祝凌的玩家面板上,一直以一种极缓慢的速度上涨的声望值,忽然开始了急速暴涨———

  【恭喜玩家祝凌获得1声望值!】

  【恭喜玩家祝凌获得5声望值!】

  【恭喜玩家祝凌获得3声望值!】

  【恭喜玩家祝凌获得8声望值!】

  ……

  声望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攀升,先是越过三位数,接着攀上四位数,最后跨过五位数,以一种不可匹敌的速度上涨,过了八万之后,才渐渐缓慢下来。

  系统小圆球已经被这从天而降的馅饼砸晕了,它整个球一闪一闪的,仿佛短了路,过了好一会儿,才在疯狂的提示音中结结巴巴道:

  【怎么、怎么会有这么多?!】

  可系统还没有停下来,“恭喜玩家祝凌获得x声望值”的提示一直在响着,声望值的播报中,还有更加明确、清晰的声音———

  【恭喜玩家祝凌完成任务『贵极人臣』分之三『权倾朝野』!】

  【『贵极人臣』隐藏任务已触发!】

  【系统检测中———】

  【隐藏任务『怀珠韫玉』已完成!】

  【『贵极人臣』隐藏任务已触发!】

  【系统检测中———】

  【隐藏任务『流水朝宗』已完成!】

  【『贵极人臣』隐藏任务已触发!】

  【系统检测中———】

  【隐藏任务『赫赫之光』已完成!】

  【『贵极人臣』隐藏任务已全部触发完毕!】

  【检测到玩家祝凌为参赛玩家中,『贵极人臣』系列唯一隐藏任务全部完成者———】

  【恭喜玩家祝凌获得可佩戴新称号[永恒白月光]!】

  【已自动为玩家佩戴新称号!】

  祝凌:“……?”

  前面那三个被触发的隐藏任务,看名字她还能理解,也大概知道能被触发的原因,但后面那个可佩戴新称号[永恒白月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燕国那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老师,她还回去的!她还没死啊!!

第184章 万民同哭

  燕国,正月十五,花灯节。

  即使换了新王,花灯节作为七国最重要的三节之一,也依旧热热闹闹地举办了。

  一盏盏灯被挂上交错的绳索,从街尾向街头绵延,起伏的灯盏连成腾飞的形状,又倒映在百姓的眼中。

  天渐渐暗下来,伴随着“嗤———”的一声轻响,花灯中心开始出现颤巍巍的光,照亮了花灯舒展的花瓣。

  如果能从天际俯视,便能看到燕京自最中心的那条街开始,光芒层层向外蔓延,宛如一朵徐徐盛开的、巨大的火焰之花。

  “好美啊———”

  有年幼的孩子拉着双亲的手,指着那悬在空中的花灯,兴高采烈。

  “那盏灯好看!做工着实精巧咧!”

  有少女相互挽着手臂,眉目浅笑着轻言细语。

  “看这眼前之景,当着应了那句‘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

  有士子吟着诗句,摇头晃脑,感慨着眼前盛景。

  ……

  无数人聚到灯下,参加着这每年仅一次的盛事。

  “啊啊啊啊————”

  忽然,热闹的街道上传来惊慌的声音,前方隐隐起了骚乱。今年由于情况特殊,两立君主,作为年幼君主登位以来的第一个花灯节,各方的措施都做到了极致,每条街道上都有披盔覆甲的士卒守着,就是为了防止节外生枝。

  平素遇到这样的情况,百姓们早就吓得跑开了,但许是今年这过于严密的布防让百姓安心了不少,虽说前方的惊叫太过渗人,但不少百姓不仅没回转,反而想凑上前去看看热闹,不知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句“守的这么严实,能出啥事儿啊”,又不知是谁应和了一句“反正不出事儿,咱看看去呗”,人来人往的,这两句声音不大但却很清晰,胆子大的百姓更加蠢蠢欲动了,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不约而同地有了默契,人群如潮水一样向出事的地点涌去,拦在他们身前的士卒扯着嗓子高声大喊:“别往前挤了!别往前挤!”

  ————但这都没用。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从众也是人的天性。

  终于———

  “是花灯———是花灯!是花灯出了事!”

  有尖锐的嗓音冲破喧嚣的人群———

  “有些花灯在流血!”

  这话说得太过惊世骇俗,于是不少百姓抬起头来,看着那头顶上美轮美奂的花灯,果然,在烛光中,每一条街道上、每一条交错的花灯带里、都有几盏花灯从烛焰炙烤的位置开始缓缓变红,随后……

  “嘀嗒———”

  “嘀嗒———”

  有鲜红的水滴从花灯底部是缓缓渗出、滴落,在地面上留下一朵暗色的水花。

  花灯滴血泪,这一幕既凄美又骇人。

  不少信奉神佛的百姓已经跪在了地上,开始双手合十喃喃自语,随着他们这一跪,周围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大部分是腿软,跟着被吓倒的。

  慌乱嘈杂的哭喊声霎时间从人群中爆发,突然,人群中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神态癫狂地指着那些花灯:

  “那些花灯、那些流血的花灯上———字迹全是一样的!”

  不知谁小声地反驳了一句:“隔得那么远呢,你怎么看得清?”

  “怎么看不清了!”那书生被人质疑后,脸涨得通红,一副被冤枉了的模样,“我现在就可以把花灯上的内容念出来———”

  他一字一句,声音越来越大,竟压过了那些气弱下来的哭喊:“应天书院乌子虚,由燕京赴昌黎,治疫数月……”

  随着他的念诵,人群渐渐安静下来,不少眼神好的人四处张望着,目光锁定了那些同样流血的花灯,于是,有声音渐渐加入了他。

  “……亲入险地,调四方之物,救一地之民……”

  这些流血花灯上所记载的内容,将一个故事在百姓眼前徐徐展开。

  “……身染重疾,咳血不止……然日夜不休,以命相继……”

  花灯上没用什么诘屈聱牙的字句,平铺直叙,却字字直击人心。将人带入到花灯上的故事里,为着那个故事中的人揪心。

  “嘀嗒———”

  随着念诵,那些流血花灯上的血迹已经渐渐干涸,不再滴落,花灯最中间烛火也从明亮变得黯淡,仿佛它们就是故事主人公那渐渐微弱的生命之火,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