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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弘荣简直怒极,他从腰侧抽出仍沾有血迹的刀,横在许兰姣颈间:“这么荒唐的理由,你以为有谁会信吗?!”

  刀刃割破了许兰姣的脖子,但她像是浑然不在意似的,仍旧痴痴地望着燕弘荣:“荣郎……”

  ———这副场景,燕弘荣浑身长嘴都说不清。

  眼看着属下看他们的眼神越来越诡异和暧昧,燕弘荣将刀插在许兰姣脖颈旁的土地上,斩掉了她一缕黑发:

  “许兰姣!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许兰姣垂下眼睫,一行清泪顺着她眼角流下:“……是我一人做的,与荣、三皇子殿下无关……”

  ———教科书版的欲说还休。

  “没想到燕王宫里,竟然还有这样一对苦命鸳鸯。”宫墙一个角落里,突然传来不紧不慢的鼓掌声,“三皇弟,你可真是让皇兄我大开眼界。”

  燕弘荣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他有空在这里和许兰姣磨蹭的前提,是整座燕王宫从里到外都布满了他的人手,他不想传的话,不该传的话,一句都不会传出去。

  但现在———

  宫墙火把照不到的角落里,三人迈着悠闲的步子出现在了燕弘荣眼前,为首的那人笑着与他打招呼:

  “三皇弟,别来无恙。”

  燕弘荣看着燕焜昱明显完好无损的腿,脸色阴沉地可以滴下墨来,“你的腿———”

  “天命终归是站在我这边。”燕焜昱笑道,“三皇弟,刚刚淑妃所言,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啊!”

  “不过是疯女人在胡言乱语罢了。”燕弘荣反咬一口,“说不定她是为了成就你的大业,才如此攀咬我!”

  “人证物证确凿,弘荣,我劝你束手就擒。”燕焜昱像是一个正在因为弟弟调皮而无比苦恼的兄长,“念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不会将你伙同他人杀害父皇的恶毒罪行公之于众。”

  说完,他脸上柔和的笑意一收:“拿下!”

  除了靠近燕弘荣的部分臣属,守在外围披盔覆甲的士卒,齐刷刷地将武器对准了他。

  燕弘荣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燕焜昱面色冷肃,他一步步向前:“他们不信任我,难道还信任你这种谋害亲父的禽兽吗?”

  他身后的两人中,有一人紧紧跟在燕焜昱身侧,防备着燕弘荣随时会出手,而另一人则是落后他们好几步,明显有些漫不经心。

  在燕焜昱步步往前,试图以环境和气势来突破燕弘荣心理防线时,祝凌身为那个落在最后的人,正在脑海中查看系统地图———

  那外围看似受到燕焜昱驱使的士卒,在系统地图上铺开了一片连绵不绝的红色,里面代表友好的绿色和代表中立的黄色,就像大海里的小船,简直少得可怜。

  小白云:【……这要是股票,燕焜昱得赚翻。】

  祝凌简直不能更赞同。

  突然前方有一声惊呼:“殿下小心!”

  ———是与她和燕焜昱同行的那个人。

  燕弘荣突然对燕焜昱出手了。

  那人一边惊呼,一边迅速从腰侧抽出一把剑斜向上方的位置,挡住了燕弘荣攻击的同时,又将燕弘荣的剑压了回去,但由于燕弘荣出手太过突然,那人压回去时用力过猛,以至于燕弘荣的剑割开了他自己的喉咙。

  电光石火间,谁也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弘荣!”燕焜昱惊呼一声,他蹲下身,试图捂住燕弘荣不断流血的脖子,血渐渐浸没了他的指缝,将他的双手都染得鲜血淋漓,他面上神情焦灼,近乎嘶吼,“快来人,去找太医!”

  燕弘荣倒在地上,血不断往他气管里倒灌,他想在众人面前揭露燕焜昱那个手下是故意的,但却只能发出无助的“嗬嗬”声。

  燕焜昱在他脖颈上的手用力到好像不是为了帮他止血,而是为了活生生地掐死他。他如今的表现,演足了面对突发情况时仍旧顾念亲情的表象。

  功败垂成。

  燕弘荣没想到自己最终还是倒在了成功前的最后一步。

  不甘心!

  不甘心……

  感觉到手下的人再也没有呼吸、心跳和脉搏之后,燕焜昱满意地松开了手,他面上仍是一副难以置信的哀戚神色,但心里却说不出来的轻松。

  ———对他最有威胁的人,如今已经死了。

  选择在燕弘荣对许兰姣容忍到极限的时候出来,就是因为他这个弟弟傲慢自大又容易被激怒,只要他主动对他出手,他防卫时出了些“意外”,那也是天意难违。

  “罢了———”燕焜昱起身时忍不住晃了一下,他撇过头,面上哀痛的神色更加明显,“将弘荣的尸身收敛,以皇子礼葬了吧。”

  ———按燕国的律法,谋逆者要挂城墙曝尸三日,他这样做,从法理角度虽不对,但从大臣们最想看到的情理出发,却是对极的。

  人都已经死了,都没法争了,对死人大度无关痛痒,还能换一个美名,可以说是相当划算。

  “至于罪人许兰姣———”燕焜昱顿了顿,“立刻赐死吧。”

  “殿下。”祝凌忽然上前几步,拱手道,“虽说许兰姣遭受四皇子蛊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但她仍旧是燕王的后妃,大庭广众之下赐死,对陛下颜面也有所损伤。”

  “不如寻一宫室,以后妃礼仪让其身亡,死后不入燕国皇陵,弃尸乱葬岗。这样既全了陛下颜面,又能让她得到应有的惩罚。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自己的想法被人反驳,燕焜昱心里漫上一丝不高兴,但他顺着乌子虚的话去思索,却发现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对于燕国后宫的女子来说,体面地死比苟且偷生的活更重要。

  更何况……燕焜昱想,秋狝之时他虽然没有救下许兰姣的贴身侍女,但却在燕王秘密派人去处理许兰姣的父母时拦了拦,没让他们彻底丧命,再加上他还对身处冷宫的许兰姣屡次施加援手……这才换得许兰姣答应他刺杀燕王。

  既然许兰姣帮了他这样一个大忙,那他这样处理,也算是展现他的仁德了。

  “好。”按这个方案利大于弊,燕焜昱答应下来,“既然是子虚提议,那便交由子虚负责。”

  祝凌再次拱手:“多谢殿下。”

  如果不是为了救下许兰姣,她才懒得陪燕焜昱进入燕王宫,然后掺和到这些破事里。

  燕焜昱从曹总管找来为燕王收敛尸体的侍人中随意点了三人后,便带着另一人离开了。

  那被选中的三人中,一人去取白绫、匕首和鸩酒,另外两人则拉起许兰姣的胳膊,要将她往最近的宫室里拖。

  祝凌伸手拦了拦:“等等———”

  拖着许兰姣胳膊的两个人恭恭敬敬地停下,没有因为祝凌突然打断他们的行为而露出半点不满:“乌公子有什么事吗?”

  能劝动大皇子改变心意的人,定然是大皇子及其信重的人,日后他们必然得罪不起,不如从现在就卖个好。

  “好歹是陛下的后妃……”祝凌叹了一口气,眉眼间染上些许犹豫,“拖行在地,衣衫褴褛,不妥。”

  “多谢乌公子提醒。”那两名内侍道,“那我们便抬着她走吧。”

  他们将许兰姣抬到了最近的宫室里,将她放到了地面上,那个去取东西的内侍没一会儿也回来了,他双手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依次盛放着匕首、白绫、鸩酒。

  他们做这些的时候,许兰姣的意识一直处于半模糊的状态,她听到所谓的“死后不入燕国皇陵”的惩罚后,反倒起了由衷的欣喜,如果葬入燕国皇陵,才对她是真正的惩罚。

  谁稀罕和燕王这样恶心的人葬在一起!

  许兰姣只觉得很累很累,眼皮都要控制不住的粘合,在迷糊之间,她感觉有人按住了她的肩膀,有一点暖意从肩膀那里流转全身,她勉强睁开眼,看到了一张如仙似画的容颜———那应该是公主曾经提到过的,应天书院的乌子虚。

  那个人垂眸看着他,温柔里带着一点悲悯:“许兰姣,选一个吧。”

  选什么?

  疲累已经侵蚀了她的神志,呼吸的时候胸腔里都是疼痛,几息后她才反应过来,是让她选择一个死的方式。

  白绫、匕首、鸩酒。

  “我刚刚问了———”半跪在她面前的人轻声道,“鸩酒是宫廷秘药,喝下去不会有太大的痛楚。”

  “好。”许兰姣回答的声音轻得像柳絮,“那就鸩酒。”

  那人拿着鸩酒凑到她唇边,喂她将鸩酒喝了下去。这酒确实像他说的一样,见效很快,许兰姣的五感渐渐被剥夺,在完全失去意识前,她轻声道:“多谢。”

  随着这一声过后,她的心口起伏渐止。

  ……有什么好谢的呢?

  祝凌起身,将那个空酒杯重新放回到托盘之上,语气如同叹息:“劳烦你们,将她安安生生地运出去吧。”

  “许兰姣处理的怎么样了?”

  那三个看似被燕焜昱随手指到的内侍里,有一个就是他安插在燕王宫中的暗桩,那个暗桩负责去取托盘之上的事物。

  “禀殿下,许兰姣已死。”那个看起来一点都不起眼的内侍跪在地上,“匕首上淬了毒,白绫也是用药水浸泡过的,鸩酒更是由奴亲自准备,除了最后喂许兰姣喝下鸩酒的是乌公子外,没有假借他人之手。”

  “乌子虚喂她喝的酒?”

  “是。”那内侍回答,“奴在一旁看了全程,乌公子的手与衣袖,都未从酒液上经过。”

  燕焜昱想起乌子虚嘱咐他们将许兰姣的尸体安安生生地运出去,不由嗤笑:“可真是太心软了,不过这样……更好。”

  天亮之后,一切尘埃落定,大批大批尸体被运出去,扔到了乱葬岗之中。在抛尸的人全部离开后,有几人悄悄潜入了乱葬岗里———他们是来寻许兰姣的尸体的。刺杀燕王的重罪下,她不可能活下来,但……至少要让她入土为安。

  他们在尸堆里翻找着,看着那些惨烈的尸体,不知不觉便红了眼眶。

  直到,有压低了声音的惊呼———

  “她在这里!心口是温热的……她还活着!”

  面色苍白与死人无异的许兰姣,此时正静静躺在尸堆的角落。

  寻找她的人中,有一人伸出手,小心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有一股雄浑到可怕的内力,护住了她的心脉。

  心脏在有规律地跳动,微弱却有力。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第147章 得圆满

  这一场仓促的宫变,在天亮时终于收场。燕国皇室上下,除大皇子燕焜昱、二皇子燕溪知、顺柔公主燕轻歌三人外,其余的皇室成员全部罹难。

  一夜混战中,不知是谁下屠杀命令,尘埃落定后,已俱不可考。

  由于大皇子燕焜昱是最后救驾的人,又占着长子的名分,比起一贯喜好风雅,对政事毫无兴趣的二皇子燕溪知,他本就是更合适的继承人,更别提他的腿已经恢复,简直是压倒性的优势。

  燕王宫这一夜太过惨烈,以至于燕王与其他皇子的尸身才刚刚被简单收敛,便有事后才匆匆赶来的大臣在临时收拾出来的宫殿里长跪不起,请求大皇子燕焜昱灵前登基为新燕王,以稳固朝政,稳定民心。由这个老臣领头,他身后跟着跪下了不少人,均是泣涕涟涟,声泪俱下,燕焜昱与他们之间来回推辞了数个时辰,最终双方各让一步,燕焜昱处理好宫变的余波之后,便立刻登基为皇。

  在紧急收拾出来的长年殿里,一条条命令被有条不紊地送出去,宫人开始各司其职,逐渐平息之前所带来的隐患。

  在处理好一切后,燕焜昱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身体虽然很累,但他的精神却极度亢奋,等待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坐上了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一个时辰早已过去,银针刺穴的后遗症已经已是越发汹涌,疼痛一阵阵上涌,让燕焜昱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他朝身边侍候着的宫人招了招手:“去将乌子虚需请过来。”

  宫人领命退下,立刻去长年殿的偏殿寻找乌子虚。

  “笃笃———”

  门外传来有规律的敲门声。

  祝凌立刻收起手里的字条,将它放到妥当的位置后,上前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低眉顺眼的宫人:“殿下请乌公子前去长年殿正殿一叙。”

  祝凌脸上带着浅浅的、从容不迫的笑意,心下却是了然。余毒未清的情况下想要强行站起来,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反噬的疼痛,燕焜昱想必是受不住了。

  她一步跨出门外:“上前带路吧!”

  宫人将她领到了长年殿里,燕焜昱坐在案几后,见她来了,勉强露出一个笑,向她招了招手。

  以刚刚给他带路的那个宫人为首,殿里的其他人鱼贯而出,最后一个人关上了大殿的门。

  “子虚———”燕焜昱放柔了声音,“如今殿里没有外人,我便直说了,朝堂之上,你想要什么位置?”

  “一品到三品的位置太过扎眼,六品之后又太过委屈。”燕焜昱的语气亲昵,“我想了想,光禄勋、太中大夫、谏议大夫倒是合适。”

  从三品、从四品、正五品。

  对于一个没有经人举荐,也没有经过任何考试的寒门子弟来说,这种官职可谓一步登天了。

  燕焜昱道:“子虚若是不喜欢,也可以说说你想要哪个官职,就算麻烦了些也无妨。”

  “殿下莫开玩笑,一国官职岂可儿戏。”祝凌脸上露出无奈的笑意,“我本身无意居庙堂,多谢殿下美意了。”

  燕焜昱语气里透露出惋惜:“子虚有大才,若是不造福百姓,岂非明珠蒙尘?”

  还不死心啊……

  光禄勋,在现在的燕国,为守卫宫殿门户的宿卫之臣。

  太中大夫,虽是从四品,但在燕国的官职体系里,却是散官,有官名而无职事。

  谏议大夫,官如其名,司掌规谏讽谕,属于特别拉仇恨的职位之一。

  燕焜昱所提出的三个官位,个个都有坑,但又确实属于被看重的人才有可能得到的位置。

  “殿下好意,子虚心领。只是———”祝凌俯身一拜,“忧心百姓未必要身居庙堂,只要有心,庙堂之外亦可造福一方。”

  见祝凌态度坚决,燕焜昱不再相劝,只道:“无论子虚是否选择入朝为官,我永远视你为友。”

  “不过,我有一事还得劳烦子虚。”他话锋一转,“昨日宫变过后,有大量事物亟待处理,可我的双腿疼痛,时常扰乱我的注意,能否请子虚……”

  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脸上也露出些许因为麻烦人而抱歉的神色。

  “璇霄告诉我,以银针刺穴强行让双腿站起,后续的疼痛不可用药物压制,否则会影响到双腿恢复。”祝凌一本正经地瞎扯,“我亦知殿下疼痛,但为了燕国,还请殿下忍耐。”

  不可用药物压制。

  燕焜昱只觉舌根发苦,璇霄说一个时辰后银针封穴失去效果,可能会疼上数天,他虽做足了心理准备,但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么疼啊!宛如有针在他的经络骨骼之间穿梭似的。

  疼痛一阵强过一阵,燕焜昱痛到脸色发白,他勉强维持着自己的形象:“子虚可要继续去偏殿休息?”

  祝凌知道他是疼痛剧烈起来,为了维持形象想要赶人了:“昨日燕都一夜混乱,我忧心家中幼妹,可否请殿下予我一枚令牌出宫,与家人团聚?”

  令牌自案几后递出:“自然可以。”

  祝凌拿着令牌出了燕王宫,在宫门口向守卫要了一匹马。她走过青石铺成的街道,有不少穿着盔甲的士卒正提着水桶向街上泼洒,红褐的痕迹被水冲刷开,粉色的水流蜿蜒着流向各处,空气中是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家家户户门扉紧闭,看着竟有些萧条的意味。

  虽然知道应天书院老师必有安排,洛惊鸿那里甚至有高手保护着,她仍旧不太放心。

  进了永宁城,永宁城里也是一片混乱,宋、郑、王三大世家的府邸门口石狮倾倒,门墙上也溅着暗褐色的痕迹,看着就像进行了一场大战。

  也不知王晏如怎么样了?

  祝凌策马去了王氏的府邸,大门敞开着,有零零星星仆人装束的人正在其中打扫。他们见祝凌过来,神色间难免带上了警惕。

  祝凌在大门的台阶下驻足,微微提高了声音:“请问王氏王晏如可还安好?”

  打扫的人中有管事模样的人在门边止步,对着她行了一礼,道:“郎君去了何处,我们亦不知。”

  ……不知?

  王氏向来以明哲保身著称,计划开始他们不可能半点消息都收不到,最大的可能就是避战,如果避战,王晏如作为王氏宗子,王氏的核心人物之一,怎么可能连安不安好都不知?

  除非……祝凌打量了一番王氏大门外的景象,从外观来看,王氏府邸的受损程度是最轻的,仿佛没有什么人抵抗一样。

  祝凌想到王晏如的真实身份,得出了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答案———她作为拖延时间的后招,被王氏放弃了。

  如果要逃生,只有……

  应天书院!

  “多谢告知。”

  她礼貌性地道过谢后翻身上马调转方向,奔向了应天书院的位置。

  应天书院的山门口已经被清洗过了,但仍然能看到石缝间残存的血迹,祝凌拾级而上,石阶尽头的树上,坐着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怀里抱着一把牛皮鞘的刀,正在打瞌睡。听到她的脚步声后,懒懒地睁开眼睛瞥了她一眼。

  “还知道回来啊?”

  “曾夫子。”祝凌露出一个笑,“书院里怎么样?”

  曾烈一挑眉:“还能怎么样?唱了一出空城计呗!”

  “那老师呢?”

  “自己的老师自己找。”曾烈凉凉地说,“反正我是不知道。”

  祝凌:“……”

  她开始头痛起来了。

  老师将她往王晏如那边送,就是为了让王晏如看住她,让她远离变动,结果她说动了王晏如,自己还掺和到了一线战场上……

  嗯……稍微有那么一丢丢的心虚。

  “老师的消息问不到,那我就问一问王师兄,他过来了吗?”

  “王晏如啊———”曾烈这次倒是没拒绝回答,“和燕溪知一起,在你隔壁那个空着的小院儿里,你要是有好药的话,记得给他们捎一瓶。”

  祝凌抱拳:“多谢夫子!还有———”

  “你妹妹就在你院子里,王夫子看着呢!”曾烈不耐烦地一挥手,眼皮又要垂下来,“行了行了,赶紧走吧!”

  在祝凌走远后,曾烈睁开眼睛悄悄瞄了瞄,然后从树上一跃而下,嘴里嘟嘟嚷嚷的:“……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师徒的!”

  他一边迅速急掠向前,一边嘴里骂骂咧咧:“老严和他徒弟也不省心……这卖身给应天书院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啊……”

  祝凌才刚踏进小院的门,就有一枚“小炮弹”撞到了她怀里,随之而来的是软软的声音———

  “哥哥!”

  祝凌一把将她抱起:“我准时回来了,没有骗阿英对不对?”

  “嗯!”软软的发髻在她的颈边蹭了蹭,“我们在锅里给哥哥留了温热的饭菜!”

  祝凌心中一片温软:“谢谢阿英。”

  “臭小子总算是回来了。”王夫子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以袖掩口打了一个哈欠,“先吃饭,吃了饭之后,隔壁那两个就交给你了。”

  祝凌抱着阿英走过去:“师兄和二皇子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燕溪知肩膀上中了一箭,躺那嗷嗷叫呢。”

  祝凌:“……?”

  她只觉得一言难尽:“肩膀上中了一箭,还叫没事?”

  “他穿得厚,那箭就射进去了一点儿。”王夫子满脸无语,想到昨天兵荒马乱的场景,她就恨不得从自己从来没有过这段记忆,“到应天书院的时候他那个惨叫,真是……”

  “算了……”王雅芙想了想,还是决定给燕溪知保留一点面子,没有详细描述当时那个场景。

  祝凌垂眸思考了一会儿:“我还是先过去看看吧,吃饭倒是不着急。”

  万一射箭的人带有内力,伤口再浅也会出问题。

  她放下阿英,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头,然后去房中取了一瓶伤药转道去了隔壁。刚跨进隔壁的院门,就听到燕溪知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难怪王夫子说他没什么事。

  祝凌走上前敲了敲门,门里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门被拉开,露出了王晏如略带憔悴的苍白面庞。

  王晏如脸上终于露出一点浅浅的笑,她侧身让开位置:“回来了。”

  “嗯,回来了。”祝凌走进去,拐了个弯儿,一眼就看到趴在床上哼哼唧唧的燕溪知,“我给二皇子带了药。”

  “是子虚啊……”趴着的燕溪知冲他露出一个笑容,“燕王宫那边结束了?”

  “结束了。”祝凌坐到床边,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身体康健,没有任何问题,除了有点失血。还好,不是她预想到最坏的那种情况,“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咳……”燕溪知耳根处爬上几丝薄红,“小伤小伤,没事……”

  “给他看看吧……”王晏如道,“是不知道他昨晚———”

  “打住———嘶!”燕溪知猛地一起身牵动了身后的伤口,“晏如!我不要形象的吗?!”

  祝凌:“……?”

  燕溪知还有形象这个东西吗?

  在燕溪知的无效抗议下,祝凌还是看到了他背后的伤口,那箭应该是斜射过来的,划开了一个一厘米深三厘米多长的伤口,伤口上血和药粉糊成一团。

  【这种情况———】小白云突然在意识空间里说话,【理论上来说是要缝针的!】

  燕溪知因为受了伤被王晏如勒令趴着养伤以至于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嘴上叭叭个不停:“子虚你在想什么?我怎么觉得背后毛毛的?”

  “我在想你的伤口……”祝凌说,“是不是缝一下会比较好。”

  燕溪知:“???”

  他哆哆嗦嗦地抗议:“我那是肉,不是衣服!”

  “晏如!”他惨叫一声,“管一管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师弟啊!”

第148章 诉冤情

  五日后,动乱稍平,燕焜昱登基,因为各种原因,登基大典从简,且经朝堂上下商议,打算越冬后将年号改为泰初。

  因为三公死的死,辞官的辞官,司徒司空司马三位空悬,百官为新的任命人选简直快要争到打起来,最后反倒被燕焜昱一道圣旨截了胡———

  司徒之位授予应天书院掌院宋兰亭,司空之位授予郑氏郑瑄和,司马之位则是授予祁氏祁道安。

  ———百官如闻晴天霹雳。

  后面两者还好理解,毕竟郑瑄和是郑氏嫡长子,在郑氏家主主动致仕后,他便作为郑氏新的领头人被推举了上去,祁道安是如今新燕王燕焜昱母族的族长,位于司马一职算有迹可循,唯有这应天书院的宋兰亭……

  宫变之中他既没露面,身后也只有一个书院,居然能够一跃而上,夺得了掌管教化人民、土地耕作的司徒之位。

  莫名地,有很多人想起多年前那个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传闻———

  宋兰亭,是宋氏夭折的麒麟子宋燃犀。

  百官里有人站不住了,列队之中,忽有一人跪在地上,悲声疾呼:

  “司徒之位事关重大,还请陛下三思啊!”

  “我自是仔细思索过的。”燕焜昱从御座之上向下一看,只见那跪在地上的官员生得面生,一眼便知是被推出来的马前卒,“曹总管,继续宣旨。”

  曹总管立在御阶旁,低眉顺眼:“是。”

  他放下手中那卷宣布三公的圣旨,然后从托盘里拿起一卷新的打开,这圣旨里的内容,让百官心里的不安更上一层楼。

  封宋兰亭为司徒也就罢了,居然还同领录尚书事!

  唯有重臣辅政,要做百官中执牛耳者,才会被授予这个头衔。上一个获得这个头衔的,还是郑氏的老家主,那段时间郑氏宣赫之势,直逼皇权!

  燕焜昱在御座上淡声道:“论功行赏,不封功臣,岂不显得我背信弃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