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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萧慎并肩而立的卫修竹反应极快:

  “陛下既有要事处理,我便先行告退了。”

  祝凌也随大流地避嫌离开。

  “皇兄,此事来得蹊跷,你万不可亲身前往。”萧煦也是那没走的几人之一,他面色凝重,“不如我代你前去。”

  萧慎摇了摇头: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军营出事,易生哗变,此事宜早不宜迟。前几年那般险恶的情景我都平安度过了,断不会栽在此事上,我这便回府点一批好手,随我前去大营!”萧煦也是雷厉风行的性子,直接抢了那骑兵的马便走,黑夜里,他着一袭亲王华服,看上去如一团灼灼烈火,“皇兄你记得护好自己。”

  “少操些心。”萧慎道,“去吧。”

  萧煦对着落在萧慎身后的苏衍略一点头,便驭马走了。

  祝凌听到了再度响起的马蹄声,不由得回头,因着已经走了好一段路,她只看到一抹红色没入到黑暗深处。

  是萧煦。

  祝凌眨了眨眼睛。

  “系统。”她突然在意识里问,“如果谋划得好,我们是不是能做一回黄雀?”

  系统:【??!】

第20章 玄凤

  开商路的诱惑确实大,大到萧帝第二天亲自领着卫太子一行人在萧国国都游玩,言谈之间都是绕着这件事打机锋。

  祝凌因着羌国的地理位置和羌国公主的身份,迫不得已被卷入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

  比如此刻,东坊珍宝阁———

  它和如意酒楼一样鼎鼎有名,开遍五湖四海,前些日珍宝阁进了一批新奇的宝贝,其中有一只颜色浅灰,头冠覆黄羽,脸颊有一双橙色圆斑的鸟,它的脚爪上系了一条细细的铁链子,被放在了店门口,有人进门时便会怪腔怪调地喊:

  “客人吉祥!客人吉祥!”

  他们一进门,掌柜便迎了上来,满脸堆笑,殷勤备至。

  萧慎看着那站在门口横杆上的鸟,眼里带了些兴味:

  “这鸟倒是新奇。”

  “这是从西域那边过来的玄凤,珍贵得很,我们珍宝阁好运气购得了几只,稍加训练,便能口吐人言。”掌柜恭恭敬敬道,“客人若是有兴趣,还可以听它说些别的词句。”

  闻言,卫太子也有了些兴致:

  “听听也无妨。”

  掌柜把他们引入室内,摆开桌椅,又奉上香茗,亲自去将这只玄凤提了进来。

  掌柜先是给它喂了点吃的,然后要它背诗。

  这只玄凤偏了偏脑袋,对着萧慎张口就来: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凄凄呀雨凄凄,窗外鸡鸣声声急。风雨之时见到你,怎不心旷又神怡。

  卫太子眼里流露出点点笑意:

  “这鸟倒是与陛下投契———”

  他话还没说完,这只玄凤又转过头来对着他: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卫太子:“……”

  “咳。”这次轮到萧慎发笑了。

  这只玄凤对着卫太子背的诗比对着他背得更离谱。

  玄凤把目光转向了祝凌。

  掌柜额头冒汗,一把捏住了它的喙,生怕它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句子来。

  被捏住了喙的玄凤气得扑腾着翅膀,拿爪子直踹掌柜的手背。

  萧慎挥挥手:

  “无妨,让它背。”

  祝凌已经看了他们的热闹,没道理落下她自己。

  玄凤乖觉得很,也许是敏锐地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不对,它对着祝凌背了一句《木瓜》———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虽然听起来还是有那么些许不对,但比起卫太子那句,这已经算得上中规中矩了。

  系统在祝凌的意识里感概:

  【对着大佬背情诗,这鸟有前途。】

  干啥啥不行,作死第一名。

  萧慎问:“这玄凤作价几何?”

  “玄凤本就难得,路途遥远,长途跋涉之下难免有所损耗,所以这玄凤要价三十两———”

  【三十两银子?还挺便宜。】

  系统话音刚落,就听到掌柜最后的两个字:

  “———黄金。”

  这只玄凤作价,三十两黄金。

  祝凌忍不住眼皮一跳。

  在逐鹿这款游戏里,一千铜板等于一两白银,一百两白银等于一两黄金。

  普通百姓一家三口一年,三十两银子的花销绰绰有余。

  萧慎身为帝王,自是不缺银钱的,他周围的侍从已经极有眼色地向掌柜递出银票,买下了这只玄凤。

  “太子远道入萧,我也未尽什么东道之谊,便以此为礼,聊表心意。”

  萧慎把那装玄凤的架子提起来,玄凤在架子上扑腾了两下,呆萌的豆豆眼看看卫太子,又反过来盯着祝凌。

  卫太子接过了玄凤的架子,眉眼温和,并不因刚才那一通乌龙而有所气恼:

  “我平素不喜豢养鸟类,这珍禽予我倒是有些不合适。”他看那玄凤盯着祝凌瞧,一副活泼的模样,便道,“看它似与公主有缘,不如我借花献佛,赠予公主可好?”

  萧慎才刚送完珍禽,卫太子便转手赠出,祝凌从这一入一出之间,感受到了某种微妙的、对于她的试探。

  这只玄凤是烫手的山芋,她接了,拂了萧慎面子,她不接,卫太子下不来台。

  “这玄凤既能口吐人言,便是聪慧非凡。”祝凌道,“与其将它囚于一方天地,不如将它放归自然,这样既全了陛下赠礼之意,又让卫太子免于不善豢养之忧。”

  她一边说一边解开了玄凤脚上的铁链,将架子提到了门口,失去束缚的鸟展开羽翼,顷刻便没入了天空之中。

  【真有你的,随手一放就是三十两黄金。】

  祝凌呼吸一窒。

  她突然想起前几日被迫离她而去的八千多两白银。

  谁都没有预料到她的举动,只能看着那只玄凤拍着翅膀飞出了珍宝阁。

  “这样处理———”祝凌脸上端出异常标准的官方假笑,“陛下和卫太子可还满意?”

  “的确别出心裁。”卫太子唇边带笑,“公主当真是个妙人。”

  不管她是接受还是拒绝,都可以做做文章,但这样直接放了,两边不沾,看似鲁莽不知礼数,反倒另辟蹊径,叫人无可奈何。

  祝凌心想,别叫她“妙人”或者“聪明人”了,她都快ptsd了,大佬何苦为难她这条咸鱼啊!

  玄凤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他们走出了珍宝阁的大门,还没走几步,祝凌突然感觉头上一重。

  那只玄凤出去飞了一圈后又回来了,正停在她的头发上,偏着头用会喙拔她簪子上的宝石,带出几声清脆的回响。

  卫太子眼里带了几分笑意:

  “公主虽有意将它放归山林,但久居笼中之鸟,无山野求生的本事,只能重归笼中。”

  萧慎也道:

  “既已飞回,公主不妨留下。”

  祝凌已经放过一回鸟,它身上便再无可以隐喻的话题,它的归属自然变得无关紧要起来。

  祝凌没说什么,伸手把在她头上作威作福的玄凤像拔萝卜似的拔了下来,那玄凤作势要叨她,被她弹了个脑瓜崩。

  她看着那只站在她食指上的玄凤,语气里终究忍不住带了点咬牙切齿:

  “多谢陛下和卫太子美意。”

  这只玄凤还在作死的边缘大鹏展翅,一边扑腾着带白色圆斑的翅膀,一边试图去叨祝凌腰间的羊脂玉佩: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它竟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祝凌又气又好笑:“除了这些,你还会些什么?”

  玄凤的豆豆眼四处瞅瞅,目标却还是祝凌腰间的玉佩:

  “大人安康!大人安康!”

第21章 营地之变

  大人安康?

  祝凌想起它之前的那句话———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报之以……琼琚。

  琼琚,不就是玉佩吗?

  玄凤只重复了两遍,又开始嚷嚷别的:

  “客人吉祥!客人吉祥!”

  仿佛“大人安康”只是别人教给它的一句吉祥话,它顺嘴说出来了而已。

  祝凌若有所思。

  萧慎突然问:

  “可是这玄凤有不妥之处?”

  “并无。”祝凌露出一个笑,“只是觉得它过于淘气了些。”

  这只玄凤现在用爪子按着祝凌手腕上的宝石镯子,正在进行“铛铛铛”的拆迁大业。

  听得祝凌脑袋疼。

  她点了点玄凤的羽冠:

  “你能不能老实点?”

  玄凤脑袋一缩,从她手指下溜走,它偏着豆豆眼:

  “鸿运当头!鸿运当头!”

  在祝凌要伸手抓它的时候,一边躲一边嘟嚷:

  “天长地久!天长地久!”

  “连中三元!状元及第!”

  漂亮话和不要钱一样往外倒。

  卫太子奇道:

  “掌柜教得还真不少。”

  一路上祝凌都兴致勃勃地逗这只玄凤,它会的东西确实不少,成语、诗句、哩语都会一些。

  但一只鸟知道的东西始终有限,在足够久的时间里,它开始重复自己知道的东西。

  无论说什么,祝凌也没听它重复那句“大人安康”。

  当玄凤再次说“客人吉祥”时,祝凌感觉身侧多了一个人。

  她侧过头,眼里映入林瑜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隔得太近的缘故,祝凌竟无由来地觉得他的脸看起来有点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

  “系统。”祝凌在意识里问,“我们是不是见过林瑜?”

  【我想想啊———】系统扒拉着自己的数据流,【除了那场接风宴,带你去如意酒楼、普照寺晚上和昨天款待卫太子的晚宴以外,没有任何其他见面记录。】

  祝凌垂了眼睫。

  她思索的时候,她手上的玄凤终于通过不懈努力,“崩”地一声叨掉了一颗宝石,这颗宝石飞出去,被林瑜接在掌心。

  “玄凤聪颖,却野性难训。”林瑜把手掌摊开,掌心里躺着一枚浅白色的宝石,似融在他掌心里的一点雪,“竟将公主的镯子都叨坏了。”

  “无妨。”祝凌从林瑜掌心中拿过宝石,收到了腰侧的荷包里,“多谢林大人。”

  她反应过来了,不是林瑜面熟,而是他的骨相,有些像一个人。

  但具体像谁,她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因着思索这个问题,直到开始午膳前,祝凌都心不在焉。

  “公主?明珠公主?”

  “殿下有何事?”祝凌目光流转,落在卫太子身上,白日里看,他显得更加苍白消瘦,看起来竟有些病骨支离。

  她明明记得,游戏里的卫太子只是体弱,不是病弱。

  ……是后来有什么奇遇,治好了吗?

  “公主,看看玄凤。”

  卫太子喊住她,语气委婉。

  祝凌顺着他的暗示才发现,刚刚乖乖站在扶手上的玄凤,不知什么时候溜达到桌上了,还从她的盘子里拖出了一小串葡萄,用喙剥皮吃得欢快,它爪子不太好控制力度,踩破了好几个,葡萄汁飞溅,有些落在了祝凌的袖子上,留下浅浅的印记。

  祝凌:“……”

  她这哪是养鸟,简直是养熊孩子。

  祝凌无语地拎这这只玄凤的爪子,把它交给了小二去洗干净。

  桌子上的狼藉很快就被人处理了,被玄凤糟蹋过的水果端下了桌,换成了更加精致的点心。

  林瑜将菜牌推过来:

  “公主要点什么菜?”

  祝凌道:“与上次一样吧。”

  如意酒楼尤以二楼的包厢为最,凡是来过二楼包厢的客人,店小二都记得八九不离十,祝凌说与上次一样,店小二便依言给她上了一碗鹿肉羹。

  这碗鹿肉羹里的番椒围着碗沿绕了一周,连成了一个封闭的圈。

  青色的碧玉梗米,红艳艳的番椒,两厢映衬,显得格外可口。

  祝凌专心致志喝鹿肉羹的时候,听到卫太子说:

  “萧国玄甲骑兵威名赫赫,我每每听闻,均是心驰神往,如今入萧国,不知能否一见?”

  “玄甲骑兵驻扎在萧国国都的郊外,此事天下皆知,卫太子若想一观,自行前去便可。”

  “不告而行,非君子所为。”卫太子脸上带着浅笑,“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祝凌的鹿肉羹已经用了一小半,她看着萧慎与卫太子面前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太累了。

  实在是太累了。

  这两个人讲话之间都带着拐弯抹角的暗示。

  一个一开口就提出要看以军权立身的君主麾下最好的军队,另一个回应说想去就去。

  傻子都知道,军营重地,擅闯者杀无赦,哪能和东坊西市一样随意进出。

  “我萧国一向好客,卫太子若想看自无不可。”萧慎突然就松了口,“太子想什么时候去看?”

  “择日不如撞日。”卫太子语调温和,听起来像在念什么风雅的诗句,别有一番韵律,“不若就今日吧。”

  萧慎道:“那膳食过后便动身,正好能在宵禁之前回来。”

  他微微偏了偏头:

  “公主可要同去?”

  “自然。”祝凌已经搁了碗筷,“玄甲骑兵天下闻名,如今有一观英姿的机会,我亦是好奇。”

  青玉梗米。

  青,黑也,代指萧帝的玄甲骑兵。

  围成一圈的番椒。

  人在其中,谓之囚也。

  机变谋划都在军中,输赢成败近在咫尺。

  都已暗示得这么明显了,她怎能不去凑凑热闹呢?

  抱着凑热闹念头的祝凌跟着萧慎一行人来到了郊外。

  玄甲骑兵的驻地方向与普照寺的方向竟是一致的,越往驻地的方向走,树木就越多,郁郁葱葱,不见天日,只留下了一条供给车马行走的道路。

  祝凌皱了皱眉。

  树木高大,灌木良多,野草丰茂,不是一个适合骑兵驻扎的好地方。

  夏日树木多,林间便潮湿,灌木多,便易生蚊虫,冬日林间干燥,火灾易起……

  林林总总,全都是危害。

  祝凌细看,发现除了萧慎以外,卫太子的眉头也是紧皱着的,明显是不赞同将骑兵驻地安排在苍郁的林木之中。

  萧慎此刻倒是善解人意,主动开口了:“可是觉得奇怪?”

  “是有些奇怪。”祝凌道,“驻扎之地,以守全为要策,骑兵入林而居,不太稳妥。”

  “公主可莫要要轻下结论。”萧慎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就在萧慎这句话说完之后,遮云蔽日的林木戛然而止,露出了一大片空旷的草地来,草地的尽头是一个山谷,能看到谷口的瞭望塔和门口的拒马刺。

  一看便知守备齐全,但奇怪的是,此刻谷口空无一人,寂静得近乎诡异。

  他们本就是一时兴起前来的,一行不过十余人,萧慎纵马上前,抬头看那瞭望塔,塔里似乎躺着一个人影。

  一直护卫在他们身边不怎么讲话的苏衍此刻手已经按上了腰间的宝剑,他蜻蜓点水般地踏着塔身的柱子,从窗口掠进了塔内,过了片刻,他飞身而下,脸色难看至极。

  “斥候死了。”

  “咔嚓———”

  似乎是有人踩断了枯枝。

  树上、灌木丛中、草堆里、石头后……一个又一个身着黑甲的兵卒出现,围成一个圈,逐渐朝他们包围过来。

  苏衍抽出剑,泛着森冷寒气的剑锋上映出他冷毅的眉眼:

  “陛下,玄甲骑兵营怕是出事了。”

  ———今日他们在东坊游玩时,萧煦身边的一个亲卫曾来向他们报过平安。

  看如今的情形,那个亲卫,怕是也有诈。

  包围着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背后的山谷里,同样涌出来了不少人。

  金乌沉沉西坠,天色一点点地暗下去。

  他们站在包围圈里,无声对峙,剑拔弩张。

  包围着他们的人还在陆陆续续增加着,天已经彻底黑了。

  从山谷里分出一条路来,卫修竹骑着马穿过人群,停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你今日推脱身体不适,便是为了此刻?”

  天色暗了,包围着他们的人燃起了火把,不甚明亮的火光之中,卫修竹看不清萧慎的表情。

  ———但听他的语气,简直平静的不像话。

  卫修竹心下生了疑窦,他捏着缰绳的手用力了几分。

  “我费尽心思,折了不少好手,才终于知道了玄甲骑兵的真正驻地。”卫修竹将他身前一直垂着头的人扶正,“我等的就是此刻。”

  “陛下不妨看看———”

  他将身前的人垂在两侧的头发拨开:

  “此人是谁?”

  ———萧煦脸色苍白,唇边有未干的血迹,亲王华服上,染了一团团的血污。

  风吹过树梢,火把燃烧毕剥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