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过这里?我怎么会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过这里?”我一叠声地自言自语。
旺财傻傻蠢蠢地朝我望着。
它虽然聪明,但的确听不懂我的话,我自言自语半晌,它也只是傻傻蠢蠢地朝我望着。
叶萧和师傅,却趴在花丛之间,一动不动。
没有人理我。
我只得也趴在了草丛间,一动不动。
旺财很失望,继而趴在了我的身边。
我正趴得似睡非睡,忽然之间,一声凄利之极的叫声从厢房里传了出来,那声音丝丝缕缕,直击耳内,让我打了一个机灵,旺财也一下子直起身来可那声响过之后,又是寂静,仿佛刚刚那一声叫唤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师傅,你听到没有?”我问,回头一看,师傅和叶萧两人同时站起身来,往厢房那边走了去。
两人脸上全是端严神色,弄得我浑身紧绷,随时准备出手。
来到厢房,我还没来得及询问,叶萧已经把窗户纸戳破,往门里面望了去,回过头来的时候,脸色变得铁青。
我见事有蹊跷,忙跟着他往里边望,却见屋子里面只有孟不凡与玉香儿,玉香儿躺在地上,左手被孟不凡握在掌中,只听他道:“玉氏,你这双手可真好看,十指纤纤…”
屋子里传来咔地一声,玉香儿的食指便被他一下子扳断了,她一声惨叫,泪流满面,“相公,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仔细望去,玉香儿的小手尾指已经折断,刚刚那一声惨叫,想必就是因此而发出的。
孟不凡面容依旧那样俊美,眼底却有带着残忍的兴奋:“为什么这么对你,你还不明白么?这都是你愿意的!”
我忍不住想要冲了进去,可师傅拉住了我,向我摇了摇头,我猛然醒悟,不错,玉香儿与孟不凡之间的情形的确很怪异,让人摸不清头绪!
“弄清楚再说。”叶萧也皱紧了眉头。
第一百零四章 神仙丸
我处置过许多的人,却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情形,孟不凡眼底的残忍呈现在那样俊美的脸上,使得屋子里如旋起阵阵冷意,自屋里向屋外透了过来既使隔了一堵墙,有阳光倾泄照着,也浑身冷得透骨。
屋子里又有了那股淡淡的香味,让人迷幻的香气,透过窗棂飘散出来,逼进我们的鼻孔,屋子里,有一个小小的香炉,镂空雕就,光线透进去,里面影影绰绰,有一块透亮的玉制品。
他在用那幻玉控制玉香儿。
师傅拿出两颗药丸,递给我和叶萧一人一颗,示意我们吞下。
一闻到这香味,我的脑袋就有些糊涂起来,吞了那颗药丸入肚,才感觉略好了一些。
屋子里,玉香儿痛过之后,眼睛却直直地盯着孟不凡,她的左手被孟不凡握着,却伸出了右手,象要抚上他的脸:“相公,神仙玉女粉制起来的时候,要将药团放入黄泥炉中,那黄泥炉要用琉璃谷的黄泥制成,炉子四面开窍,大火烧一炖饭的时间,将药取出来凉透,再研细,再加胭脂调匀…相公,你跟我说的,我都记得,记得一清二楚,你看看,我是不是很听你的话?”
她的神情又陷进了疯狂之中,又把孟不凡认成了她相公了。
孟不凡眼底兴奋残忍之色未减,语气却温柔之极:“我知道,我知道,那你告诉我,这翡翠谷中,谁才是白家的人?你那一招的武功,是谁教你的?”
玉香儿听了这话,眼底露出了喜意,嘴角有温柔笑意:“相公,你要什么,妾身都告诉你…都告诉你…”她眼神又慢慢变得迷惑,“是谁教我的?到底是谁?我怎么不记得了呢?”
孟不凡哄着她:“你仔细想想,再仔细想想?”
玉香儿却仿佛没看见他一股,只反复地问自己:“是谁?是谁?到底是谁…”
孟不凡轻轻地抚着她的中指,温和地道:“要不要我帮你忆起?再扳断一根,好不好?好不好?”
玉香儿神志虽然不清,但痛感却留在心底,听了这话,浑身一个机灵,脸上露出害怕之色,拼却了全力想要夺回那只手:“相公,相公,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屋子里传来啪地一声响,玉香儿又是一声惨叫。
孟不凡松开了她,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在她面前走来走去,自言自语,“难道错了?她不是白家之人?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莫非姓白的才是那白家之人?”
他停住了脚,扬声呼唤:“管家,管家…”
那管家从侧门走进,“公子,有何吩咐?”
“快,把那白家的人带来!”
管家道:“公子,我们已依照您的吩咐,把那他们全都处置了。”
孟不凡眼底现出冷意:“要我教你怎么做吗?”
管家浑身一哆嗦,忙道:“小的这就去办。”
管家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孟不凡顺手拿起桌上的丝帕,缓缓地擦手,擦过之后,把那丝帕丢在地上,迈步就往门外走去,他连望都没再望玉香儿一眼。
玉香儿见他要走,顾不上手上的痛疼,竟是爬了起身,膝行向前,拉着他的衣襟:“相公,你别走,别丢下我!”
她手上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在他衣襟处留下指印,她抓住他的衣襟,抓得那么紧,被折断了的手指却是软弱地弯曲着,孟不凡顺手一抽,竟是抽不出来,他便抬起脚来,兜心一脚,踢在了她的胸口上。
她的嘴角流出了鲜血,屋子里传来肋骨断裂之声,可她却依旧死死抓住他的衣角,忽地,衣裳破裂之声响起,她的手里,只剩下了半幅布片。
孟不凡眼底除了残忍之外,增添了些怒气,他迎着她,又是一脚踹了去,一脚将玉香儿踹得老远,“贱人!”他道!
他的眼底有厌恶之色尽显,“都是贱人!”
“贱人,贱人!”他反复地怒骂,把身上被染上污血的衣裳除了下来,丢在地上,用脚不停地踩。
他的额头上布满了青筋,全没了刚刚俊美优雅的模样。
事已至此,我不明白师傅为何还不让我们进去,回头望去,师傅眼色阴沉,眼眸沉得滴出水来。
屋子里如疯子一般踩着衣裳的人终于停了下来,呼呼直喘着气,他只穿中衣,手腕露了出来,那一身长袍一除,仿佛便除掉了他身上的束缚,他将袖子半挽了了起来,我看得清楚,他的肘上,有好大一块狭长的疤痕。
他端起放在桌上的茶壶,竟是一下子拿起,将那茶壶对准了嘴,直灌了下去。
我心底奇异之感更是突兀:孟不凡这幅样子,和他往日的情形太不相符了,很有些乡里粗人的样子?
我回头:“师傅,你看看他…!”
耳边传来咯咯作响之声,我望过去,便见师傅握紧了窗棂,手背上冒出青筋。
屋外的声音惊动了孟不凡,他利声道:“什么人?”
话音未落,叶萧已随手一拍,击碎窗户,飘声而入。
情况突勿,孟不凡却丝豪不惊,眼眸阴冷,望着他:“你们终于找到了这里!”
叶萧道:“不错。”
孟不凡把手里的茶壶放下,缓缓站起身来,身上虽未着长袍,却好象依旧穿了那长袍,又恢复了那翩翩少年文质彬彬的模样,忽尔一笑,“来了,就别想走得出去!”
叶萧从窗户飞进时,我原想跟着的,但一念及师傅,便没有跟着,“师傅,咱们从门口走进去。”
我连唤了两声,师傅却没有答话,正是站在窗前,面无表情,我拉了拉他的衣袖:“师傅,师傅…?”
他这才缓缓吐了一口气:“我们走吧。”
他带头往门口走了去,走到门口,却是停下了脚步,顿了一顿,这才推门而入。
孟不凡转过头来,正对上师傅,笑了:“还有什么人,都一起叫了出来吧。”他道,“这个地方,原就是为你们准备的,倒是提前了许多。”
他沉静的样子让我感觉不妙。
他伸手敲了敲桌子,面前的桌子忽地转动起来,他坐着的椅子也随着转动,紧跟着,我们所站之处的地面开始晃动,如波浪一般,我见势不妙,忙足尖一点,拔剑而起,直向孟不凡剌了去,我看清了孟不凡脸上现出的惊慌,眼看那剑尖就要刺进孟不凡的额问了,却听见师傅唤了一声:“月牙儿,别…”
我回头,师傅脸上现了恳求,我的手一顿,剑尖在半空停住。
可这个时候,屋子里的桌椅台橙已起了大的变化,孟不凡面前忽然出现一个栏栅,把我和他隔开,他身影急速往后退去,脸上惊慌变成了得意。
在我刺向孟不凡时,叶萧冲向窗子,这原本是我们配合得极默挈的方式,一个直中目标,另外一个,便寻找退路。
可他没有想到我没有击中目标,而这个屋子的机关却也转换极快,我们从来没有见过。
他还没有逼近窗户,那扇普通得不得了的,残破之极的窗户,忽然问便变成了铁铸的栏杆。
他的刀砍在栅栏之上,冒出了三两点火花。
等我们醒悟过来,才发现,我们被困在一个三重的铁笼子里,事情还未完,紧接着,地面裂开,冒出一个大洞,那铁笼子直直地向下坠了去。
我只听见耳边呼呼的风声,身子在直速地下落,一个瞬时之后,耳边传来重物落地之声,我的身子往上弹起,我忙一把抓住那铁栅栏,唤道:“师傅,叶萧,你们可有事?”
隔了许久,师傅和叶萧才回答:“没事,你放心。”
四周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忽然之间,灯光渐渐变亮,照清楚了四周围墙壁上的花饰纹彩,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粗极大的柱子,柱子之上,绘着腾飞的矫龙,白玉的台阶一级一级的往上,在栏杆围住之处的宝椅上,坐着的,便是孟不凡。
手里尤自拿着刚刚的那茶壶。
“只来了三个人?”他笑了。
“不错,就是我们三人。”我扬声接口。
他把茶壶放在身边的茶几上,一步步地走下台阶,眼眸之处似有笑意,却似没有,他走到离铁笼不远之处,“以为三个人便可以解决了我么?”他抬起头来,眼睛落在龙柱之上,“还是这么瞧不起我?”
我不明白有几个人来对他真这么重要?
但我知道,这个人很变态。
以我的判断,他只怕是认错了人。
叶萧朝我使了个眼色,我向前挡住了他的视线,叶萧从袖子里悄悄拿出刀子,往铁笼子割去。
那刀子削铁如泥,我怎着他的暗号,他暗号一出,我便向这孟不凡发难我向师傅悄悄的眨眼,可师傅站在铁笼子里,眼眸低垂,望着脚底下的铁栅栏发呆,什么反映都没有。
正在此时,孟不凡拍了拍座位,中央的青砖裂开,露出了青砖之下那浓浓燃烧的火焰,他满脸的百无聊赖:“知道这是什么么?是火油,存了好些年了,一点儿都没变坏,以前的人拿来处置囚犯的,名叫烤串烧,其实我觉得这个名字不好,一点儿都不名符其实,装在铁笼子里,哪里象烤串烧呢?
又没把你们一串串地串起来烤?我看得出,你们的武功很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吧?但你们的运气不好,有什么办法?”
他一拍左边扶手,我们的身子便感觉在动,不,是铁笼子在动,缓缓向那火焰燃烧处移了去。
隔不了一会儿,我感觉到了那火焰的热力,透过衣服,烤得皮肤生疼。
第一百零五章 火焰
铁笼子到了火焰上边,缓缓往下降了去,一寸一寸的,每降一寸,热力便强了一分。
我忙转头,问叶萧:“怎么样?”
叶萧的脸显得很沮丧,悄悄地道:“这笼子不知由什么制成,割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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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了,想了想,从身上掏出一把针来,一举手,便想往孟不凡那里投了去,心想擒贼先擒王…可还没动手,又被师傅拦住了,他一把握住我的手,向我摇了摇头。
“师傅,你这是怎么了,你再阻止我,我们真变成串烧了!”我急道。
师傅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望着孟不凡,忽道:“跌到了五齿耙上,会很痛很痛,小秋,别怕,采些九香虫便能止痛了,爹和你一样,也受了伤,但是爹不痛,小秋也不痛…”
师傅弯下腰去,把衣服别在腰问,缓缓地挽起了裤腿,他的腿上,有一条狭长的伤疤。
这伤疤让我感觉很眼熟,叶萧道:“那孟不凡手肘之上…”
不错,同样的伤痕,由同样的利器造成!
孟不凡一下子站了起来,脸上现了恍惚之色,仿佛有点儿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而铁笼子还在下降,我感觉到了脚底被火焰烤着,忙跳了起来,攀住铁笼子顶部,将身子半悬在空中,叶萧也学我的样子,半悬了身子。
只有师傅,半仰着脸,看着孟不凡,一动不动,忽地,那火焰一舔,便烧着了师傅的裤角,我急叫:“师傅,师傅,快点上来!”
师傅依旧没动。
我和叶萧正要下去,把师傅拉了上来,可此时,孟不凡动了,他脸上现了少有的慌乱,急速地拍着右边的椅子扶手,随着拍打,铁笼子缓缓上升,竟是离炎焰越来越远。
可师傅烧着的裤腿火焰持续漫延,直往他上身烧了去,我忙跳了下来,帮师傅拍打着身上火焰。
师傅穿着丝绸的衣服,这巾料极易着火…为了来孟府,我也穿了一身好衣服,也是由丝绸制成,于是,拍了两拍之后,我的身上也着了火。
叶萧急了,围着我们两人团团转,见火就拍,直招呼我们,“快打滚,快打滚…”
可这铁笼子实在是小,装一个人有余,装三个人便有些挤,哪里有地方打滚?
于是,我们三人的身上全都着了火。
惨了惨了,身为一名杀手,没被人杀死,死在别的杀手的手里,却被火活活地烤成串烧,这是不是老天爷看我喜欢吃,所以成全我,让我死后成为烤猪?
如果有人喜欢吃人肉的话。
我思绪万千。
叶萧道:“酥油饼子,你还不快把身上的火弄熄,直吞口水,干什么呢?”
我道:“叶片儿,我闻到烤肉的香味了,忽然问肚子就饿了…”
叶萧跳了起来,一巴掌就往我背后拍了去,一把拍熄我后背的火。
我们俩人在笼子里左突右转,唯一没动的,就是师傅。
眼看眨眼之间,我们便要被火焰吞灭,可此时,却见孟不凡急速地往大殿角落里跑了去,跌跌撞撞的,却有些狼狈,等他再出现在我们面前,手里却提了好大一只壶,他打开壶盖,就往我们身上浇了去,壶里的液体一下子全倾泻在我们身上,我闻到了强烈的药味儿。
可这火烧得确实有些大,他那壶水一下子便倒完了。
他便又往殿角跑,转眼之问,又拿来了一只壶,朝我们身上直泼,如此反复,直泼了四五次,才将我们身上的火焰全都扑灭。
而他,却是狼狈不堪,在笼子外边呼呼直喘气。
壶里装的是药水,那股浓烈之极的药味儿更为浓了。
有些甜腻,更有些苦意。
孟不凡丢下了手里的大壶,发丝沾在两鬓,狼狈不堪:“你是谁,到底是谁?”
他离我们近了,我便看得清楚,此时此刻,他原本光洁如玉的面颊,竟起了层细纹,特别是眼角,那细纹更为清晰。
他从一位青春年华的翩翩公子,一下子老了十岁。
他的目光,没有望着我与叶萧,直直地盯着师傅,眼睛一眨不眨。
师傅也朝他望着,脸上的神色让我见了有些想哭。
两人这是怎么了?
只不过,对于我来说,什么都比不上先出这铁笼子重要,不管两人这是怎么了,孟不凡手下留情,为的是师傅,于是,我扯了扯师傅的衣角:“师傅,让他先放我出去!”
师傅没有答话,孟不凡听见了,“出去?你告诉我,他是谁?”
他侧过头来望我,手指指着师傅,那眼神瞧着,让人觉得凉嗖嗖的。
我摸了摸袖子里的刀子,计算了一下从笼子达到他身上的距离与角度…
…从我这个方位,成功率很低,于是,我向他招了招手:“这可是个秘密,你过来,我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