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她们跟这姑娘有什么仇么,那也没有。压根不认识。抵触也是因为易掌珠抵触她,当真要把人打一顿…也实在过了。只是,都这个节骨眼上了,她们也说不得什么。
于是还是选择沉?。
提着廷杖的人进来,搓了搓手,等易掌珠点头之后,便抡起那廷杖,狠命地往风月屁股上一打!
“啊呀!!!”风月大叫,声音穿透九霄,吓得殷戈止手里的茶差点没端稳,?着脸瞪她一眼。
没接住他的眼神,风月脸上充满了痛苦、后悔、不甘和凄凉,随着那廷杖一下下地打,“啊呀”之声叫得是跌宕起伏,曲调由低到高,在最高点陡然虚弱,接着就是一阵抽泣,感情丰富,表情到位。
执杖的家奴嘴角抽了抽,手顿了顿,抬头看了易掌珠一眼,欲言又止,又看了看殷戈止,在对上后者冷冽的眼神之后,啥也不想说了。啪啪地就继续打!
冯怀梦听得不忍心极了,哆哆嗦嗦地道:“家里还有事,大小姐,我跟长姜就先回去了。”
“这么着急?”看她们一眼,易掌珠道:“那若词呢?”
宋若词撇嘴,很是不满地道:“我家里正闲着呢,要走她们先走就是了。”
冯怀梦抿唇,拉着孟长姜行了礼就一溜烟地跑了,跑出去老远还听见风月凄惨的叫声。
“真是要打死人了。”孟长姜唏嘘:“太用力了吧?”
冯怀梦摇头,正想说什么呢,就听得个阴森森的声音问:“谁被打了?”
吓得往旁边一跳,孟长姜抱着冯怀梦的胳膊回头,就见荀嬷嬷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们,又问了一遍:“谁被打了?”
“…是风月犯事了。”立马站得端端正正的,孟长姜低头道:“她跟咱们打赌输了,大小姐正在给她用家法,二十个板子。”
眉头皱了皱,荀嬷嬷叹息,朝她们行礼,然后便往主屋的方向走。
“不——”最后一个板子落下来。风月朝前伸手,看着殷戈止的方向,眼里满是委屈,最终涣散于无,手也猛地垂了下去。
易掌珠捂着心口看着,心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怎么把人打成了这样?
结果一扭头,就见殷戈止满脸冷漠,眼里甚至还有些嘲弄的意味。
微微一愣,易掌珠看不懂了,殷哥哥不是总爱去找这姑娘吗?为什么人家被打这么惨,他一点都不担心的?
“抬下去吧。”看人昏迷了,点钗在背后吩咐家奴:“送去下人房那边,收拾个床给她。”
“大小姐。”门外有人温和地道:“既然已经用完了家法,那人还是我带回去继续调教吧,免得又犯了事。”
是荀嬷嬷的声音。易掌珠挑眉,看了看殷戈止,笑问:“殷哥哥可舍得?”
“随你。”打了个呵欠,殷戈止道:“只是不用派别的丫鬟给我了,不习惯。”
“好。”笑眯眯地应了。易掌珠挥手就让荀嬷嬷把人带走。
“殿下!”刚刚还昏迷的人,在要被带走的一瞬间痛苦地睁开眼,哀哀地问了一句:“殿下怎么如此狠心?当初赠我耳中明月珰,如今赐我家法二十杖!您不是说好会保护我的吗?”
殷戈止挑眉,斜了她一眼。目光在她空了的一只耳垂上顿了顿,而后道:“去歇着吧。”
多冷漠啊,多无情啊,多让人喜欢啊!易掌珠觉得,先前这人对自己的伤害都可以一笔勾销了。他不是不喜欢自己了,虽然对自己冷淡,可对别人更狠啊。两厢一对比,还是对自己更好些。
人被带下去了,殷戈止看了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等会在下会去一趟练兵场,之后回来歇息,你只管做自己的事情,不必招待。”
“好。”易掌珠道:“我正好抽空去找太子哥哥说夏衣的事情。”
殷戈止点头:“太子殿下最近差事办得好。得了陛下不少赏赐,你同他说,他那般善良的人,一定鼎力相助,到时候别说夏衣,冬衣都有了也不一定。”
眼睛一亮,易掌珠点头,立马就回屋去梳妆准备出门。
风月被扶着回了荀嬷嬷的院子,刚一关上门,就睁开了眼。
“怎么还是撞大小姐手里去了?”看着她。荀嬷嬷叹息:“还以为你那么懂规矩,能躲过一劫。”
咧嘴朝她笑了笑,风月道:“我没大碍。”
“还没大碍?”皱眉看了看她,荀嬷嬷道:“将军府上的家法当真不轻。”
“是啊,挺重的。所以奴婢提前垫了点东西。”
站直身子,风月眨眼,拉着荀嬷嬷进了屋子,在她惊愕的目光里,解开穿着的下袴。掏出一块沉甸甸?漆漆的护甲来。
“这…”荀嬷嬷傻眼了:“这是什么?”
“护心麟,刀剑不穿,可护心脏要害,是武人经常带在身上防身用的。”风月笑道:“奴婢早知今日有难,所以有所准备。”
这谎撒得很自然。至少荀嬷嬷被骗过去了,眼里露出赞赏的神色。
轻轻松了口气,风月低头看着这东西。
两个巴掌张开那么大的一块儿雕龙护甲,是殷戈止平时戴在胸口的,今日情急。直接拉她到假山后头,把这东西拆下来给她垫屁股了。
连续几天失眠有点懵逼,今天写得挺慢qaq么么哒明天14点第四更免钻加更补前面字数。
第81章 人面兽心的混蛋
有那么一瞬间,风月甚至想给他行个军礼,问上一句:“将军,卑职今后是否都在您麾下,受您庇佑,替您冲锋了?”
然而不用问也知道,是的,殷戈止这个人极其护短,与他同一条船,那只要有风浪拍过来,他都会挡。在他身后,比在什么地方都安全。
拍了拍这东西,风月直接塞进了自己怀里,然后揉了揉屁股。
这玩意儿材质很特殊,说软不软。说硬也不硬,而且十分轻巧,拿来垫着,虽说是减轻了不少痛楚,但到底还是要受点儿苦的。一瘸一拐地往屋子里走。风月问:“嬷嬷,奴婢晚上跟您睡?”
“老身这儿有多的被子,打个地铺就好了。”引着她进门,荀嬷嬷打开柜子就开始铺床,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这是冬天的被子。有些热,我拿个凉席给你铺在上头。我这儿很久没人来了,都是我一个人住,你将就些。”
风月点头,突然觉得这嬷嬷好像挺喜欢人陪的。也没有那几个小姐说得那般可怕。她们觉得可怕的话…那多半是吃不了学规矩的苦,不像她这种皮糙肉厚的,以往沙场上站习惯了,做什么都不觉得累。
床铺好了,风月慢慢趴下去,舒服地叹了口气,然后扭头朝荀嬷嬷笑了笑:“多谢嬷嬷!”
对着谁她都能唱大戏,但是对这种慈祥的老人家,她就想乖乖蹲人家面前摇尾巴。
荀嬷嬷欣喜地叹了口气,看起来心情很好,将桌上放着的麻团给她吃,道:“我话有些多,闲得无聊给你说说这将军府吧,你别嫌嬷嬷烦。”
“不会不会。”风月笑道:“您说吧,奴婢爱听。”
是真的很爱听啊!本来还要花功夫去打听,而且不一定能打听到,现在有府内老人专门说给她听,求之不得。
于是荀嬷嬷就拿了绷子和绣花针,一边绣手帕一边开口道:“说将军府,自然要从大将军说起。易大将军是平民出身,家里做些小生意,地位不高,可功夫不错,会打仗,所以从军没两年就混成了个百夫长。之后就是易小姐…易大将军的妹妹易禹萱。得幸入宫,只一年就封贵妃,连带着易大将军就在剿匪之战后当了将军,恩赐良多。接着同魏国交战,易大将军战功赫赫,皇上就给赐了府。”
眨眨眼,风月忍不住问:“您就是在易贵妃身边伺候的?”
“是啊。”荀嬷嬷道:“易贵妃容貌艳丽,圣宠十年不衰,只可惜没个子嗣,再得宠也只是贵妃。不过陛下没嫌弃她,恩宠不少,她日子过得也不错。”
无子嗣,不争后位也不争皇位,那身边有什么秘密值得大将军把伺候过的宫人都圈养在府里不让走?风月想不明白,眼里满是好奇。
看见她这神色,荀嬷嬷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微笑道:“能坐稳高位的人,自然是滴水不漏,就算咱们什么也不知道,也出不去这将军府。”
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风月捂着腰撑起身子,凑近荀嬷嬷一点,眨巴着眼问:“那您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吗?”
眼神有一瞬间的闪躲,荀嬷嬷道:“知道不知道的,都是要带进棺材的。有什么要紧?”
“要紧啊!”风月认真地道:“奴婢想听!”
一双眼闪闪发光,像极了那些个茶肆里吃饱了没事干要听人私事趣闻的闲人。荀嬷嬷失笑,反手敲了敲她的脑袋:“不是说知道得多死得快吗?”
“奴婢想通了,反正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主子打死,那临死前不如多知道点事儿。”咬牙往自己身后看了看,她一脸悲愤。
这姑娘委实有趣,加上也没别的事要做,荀嬷嬷想了想,将手里的绣花针放了,起身去关上了门。
“这么多年了,老身一直想不通一件事。”在她身边蹲下,荀嬷嬷缓缓地道:“贵妃娘娘曾经怀过孩子,皇家的子嗣,无比的尊贵,可她自己流掉了,还顺带着害死了一个昭仪。用自己的孩子去对付一个昭仪,不觉得不值得吗?”
皇家秘事啊!风月兴奋了起来:“她自己流掉的?”
眼神有些迷茫,荀嬷嬷像是在回忆什么,然后喃喃道:“是她自己心情不好喝多了酒,没日没夜地关在宫殿里喝。大夫明明说过不能喝酒的…之后有一天她不喝了,沐浴更衣之后散了很久的步,然后就撞见了那昭仪娘娘,推搡之中一倒地,孩子就没了。皇上大怒,将昭仪娘娘关进了冷宫,可是老身不明白,要是当真想要这孩子,她怎么会喝那么多酒?可要是不想要…她为什么会不想要?”
听得一脸震惊,风月下意识地就说了一句:“该不会不是皇上的吧?”
脸色一白,荀嬷嬷惊恐地看了她一眼。
被她这眼神吓到,风月连忙摆手:“奴婢随口胡说的,嬷嬷别往心里去。”
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荀嬷嬷摇头。长出了一口气,转了话头道:“不过易将军对贵妃娘娘很是关心,在国都的时候一月要进宫三次请安,也是有他在,娘娘才没被什么人欺负。”
“嬷嬷。”风月眨眼:“奴婢能问个问题吗?”
“你问。”
“大将军进宫请安的时候。通常跟娘娘聊些什么?”
摇摇头,荀嬷嬷道:“他们兄妹说话,所有宫人都在外头等着的,没人能进去,自然听不见说什么。”
这样啊。风月点头,又笑道:“早些歇息吧,奴婢这身子可能要躺两日,正好不用干活儿,可以陪嬷嬷聊天解闷。”
“分明是我说你听。还说是陪我解闷?”荀嬷嬷摇头:“得了便宜还卖乖!”
“嬷嬷最好啦。”风月嘿嘿直笑,把脸往枕头里一埋,直接假寐。
荀嬷嬷起身,给她盖好被子,然后打水收拾了院子,之后才上床,平躺着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规规矩矩地入睡。
睡着睡着,风月就觉得身子一飘,失重之感让她立马睁了眼!
天已经?了。今晚连个月亮都没有,很是适合杀人放火,偷鸡摸狗。
正准备去偷鸡摸狗的殷戈止殿下穿着一身?不隆冬的衣裳,墨发高束,正抱着她飞出荀嬷嬷的院子。
“哎哎?”风月小声问:“您做什么?”
偷东西就好好去偷啊,偷她这个人干什么?
嫌弃地看她一眼,殷戈止径直将她扔在无人的角落,然后伸手就直接袭胸!
“喂!”风月咬牙,双手环胸:“殿下,您想要奴家。也得看看地方吧?”
翻了个白眼,殷戈止扯开她的手,双手扣着压在后头的墙上,而后低头,雪白的獠牙咬开她的衣襟。直接将那片儿护心麟给叼了出来。
风月:“…”
这丫属狗的?
“您不是该去客房吗?”手被松了,风月尴尬地整理着衣襟,小声问了一句。
殷戈止没吭声,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递到她面前。
眯着眼睛在黑暗里看了半天。才看出来这人手里的是她扔了的那个耳环。
已经到手了?!风月愕然:“这么快?”
府里半点动静都没有啊,连“走水啦”这种声东击西的招数都没用,他就已经拿到了?
轻蔑地看她一眼,殷戈止道:“若不是你有两分用处,这么蠢的脑子。我真该让你被打死。”
她蠢?!风月瞪眼,反正四周一片?谁也看不见谁,胆子瞬间就肥了:“奴家怎么蠢了?要不是奴家,您也不会那么简单地就找到地方啊。”
“所以说你有两分用处。”殷戈止道:“剩下的就是蠢。”
我靠,这是成事了有心情来挤兑人了?风月眯眼。脚下狠狠地一跺!
“唔。”殷大皇子吃痛,恼怒地道:“你做什么?”
“不好意思啊,奴家看不见,只当这儿有地可以踩呢。”无辜地眨眨眼,风月道:“既然您完事儿了,护心麟也拿回去了,那奴家回去继续休息了。”
“慢着。”殷戈止抿唇:“还有件事要你做。”
“什么?”
“客房里的东西。”殷戈止抿唇:“太多了,我一个人没办法全部弄出去,现在都堆在你住的院子的后头,你想个办法,天亮了把那些东西运到后门。”
啥?!风月脸都绿了:“还天亮了运?您当这儿是使臣府啊来去自如的?那么多机密的东西,奴婢这种丫鬟,怎么跟人解释?”
“这不归我操心。”殷戈止微微勾唇:“我信任你。”
你信任鬼去吧!鬼能飘,她不能!风月气得瞪眼,刚想再说,却被这人面兽心的混蛋扛起来,无声无息地扔了回去。
苍天呐!风月很崩溃,她该怎么办?先不说别的,明儿一早起来,怎么跟荀嬷嬷解释那一堆凭空冒出来的东西?
头疼地把脸埋进枕头,风月想,去他奶奶的吧,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明儿跟荀嬷嬷装傻好了,死道友不死贫道!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荀嬷嬷睁开眼的时候,却看见风月笑眯眯地拿着毛笔问她:“嬷嬷识字吗?”
体谅一下我这个昨天5点睡然后今天10点被吵醒的小可怜..半睁着眼睛在码字。下一更16点
第82章 风雨将起
摇摇头,荀嬷嬷道:“倒是不曾识字,你想写字?”
“啊…是啊,殷殿下让奴婢练字。”心虚地别开脸,风月道:“不过嬷嬷要是不识字,那奴婢还是自己趴着练吧。”
瞧着她有些奇怪,荀嬷嬷起身,先洗漱更衣,而后端端正正地坐在她面前问:“天都没亮,殷殿下怎么会来让你练字?”
眼睛眨啊眨啊,风月咬着毛笔傻笑:“谁知道主子怎么想的呢?还给了奴婢一大堆书让奴婢看,都堆在后院了。”
好奇地起身。荀嬷嬷去屋子后头瞧了瞧,果然是有一大堆纸和册子,于是回去问风月:“将军府里的书?”
风月点头:“是将军府里的没错!”
“堆在这里也不像话,殷殿下怎么不让你去书阁看啊?”
“这些…似乎是殿下想拿回使臣府让奴婢看的。”趴在自己的床上。她低着头道:“来的时候殿下就说将军府藏书甚多,定要借点回去。”
微微皱眉,荀嬷嬷有些疑惑地看她一眼,这孩子。说话这么紧张,怎么让人相信是真的啊?
转头就想出门找人问,结果门刚打开,就见易掌珠身边的点钗带着人过来了。站在外头道:“这些都是殷殿下要的书,殿下说了,让风月先自己搬回使臣府,再自个儿回来复命。”
荀嬷嬷皱眉,看了看她背后的家奴手里抱着的书,又回头看了一眼后院的方向,摇头道:“风月还伤着,怎么可能搬得动这么多书?”
“那奴婢就管不着了。”翻了个白眼,点钗道:“话带到了,殷殿下的意思,请风月姑娘午时之前务必回来。”
说罢,挥手让人将书放在门口,转身就走。
荀嬷嬷脸色有点难看,盯着那些书籍看了一会儿,转头进屋去,很认真地蹲下了问趴在地铺上的风月:“你连殷殿下也得罪了?”
“嗯?”正冥思苦想解决办法的风月冷不防听见这么一句话,茫然地抬头:“殷殿下?”
得不得罪他,他都是那个谁都欠他命样子啊!
叹息一声,荀嬷嬷道:“方才点钗姑娘来了,又送了一堆书。说是殷殿下让你一个人搬回使臣府去,午时之前要回来…你说说,这不是为难人吗!”
“太好了!”兴奋得差点跳起来,风月咧嘴,抬眼就对上荀嬷嬷震惊的眼神,身子立马就压了下去,语气缓和地道:“奴婢是说,这也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呢!”
这孩子是被打傻了吧?荀嬷嬷怜悯地看着她,想了想,道:“我替你找人弄辆牛车,你可以把那两堆东西都运回去。”
“多谢嬷嬷!”风月这叫一个感动啊,拉着荀嬷嬷的手就道:“以后奴婢一定不会忘记您的!”
拍拍她的手,荀嬷嬷笑着起身出去。等那影子消失在门口,风月立马就蹦起来往后院跑。
幸好荀嬷嬷不识字,这些机密的信件,来往的账本和各种名单她都看不懂,算是让她逃过一难。挨个仔细地夹进点钗刚送来的书里,风月觉得,殷戈止还是有良心的,没当真把这种艰巨的任务交给她一个人完成。不然可能真的要给她收尸了。
牛车找好了,荀嬷嬷帮着风月把书慢慢搬上车,点钗在后门门口看着,对荀嬷嬷这么帮忙有些不舒坦,不过看看风月那一脸痛苦扭着脚走着路的样子,倒也算爽快。
一堆书从她眼前过去,点钗看也没看,直接让人放行。
于是,身残志坚努力干活儿的小丫鬟风月,就抱着将军府最多的秘密,痛苦地走在了回殷戈止老巢的路上。
殷戈止在将军府慢悠悠地喝茶,没一会儿点钗就来复命了,颇为不满地指责了荀嬷嬷两句,又朝他道:“倒是辜负了殿下一番磨砺之心。”
“无妨。”他淡淡地道:“不必跟个丫鬟计较太多。”
“是啊。”易掌珠颔首:“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太子哥哥已经答应给贫民以援手,现在我要去订衣裳的款式和料子。殷哥哥陪珠儿去吧?”
“好。”殷戈止颔首,甚是有风度地跟着她出门,从布庄跟到钱庄再跟到布庄,又陪她在街边吃小摊儿上的馄饨,再十分体贴地护着她穿过拥挤的人群,整整一上午,一句怨言都没有。
易掌珠感动极了,她觉得自己的殷哥哥又回来了,四周也都是赞叹之声,无不是说她命好,这位公子真是有气势之类的,听得人很是受用。
没几个时辰。叶御卿那儿就收到了消息,听得他怔愣不解:“陪着珠儿?”
“是,据看见的人说,殷殿下身边没有别人。目光一直停留在易小姐身上,看起来很是倾心。”
殷戈止一直喜欢易掌珠,他知道,但本以为风月会慢慢取代他心里易掌珠的位置。没想到…大概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不过他喜欢易掌珠是好事啊,不能当真在一起,却会因为喜欢她,而对易大将军多为宽容。原先他一直担心殷戈止会逮着机会就弄死易国如。现在有易掌珠在,他也能放心些。
摇了摇扇子,太子殿下觉得,至少在目前看来,殷戈止是可以完全倚仗的。
午时一到,风月麻溜儿地就在荀嬷嬷房里继续趴着了。
荀嬷嬷问:“都搬完了?”
“搬完了,殿下想必不会再为难奴婢。”咧嘴笑得开心极了,风月抱着枕头道:“可以睡两天安生觉了。”
岂止是安生啊。简直还能做几天好梦,愉快地迎接之后的暴风雨!
太子殿下要的名单很快到了他手里,虽然收到的时候叶御卿觉得太快了,很是不可思议,但按照名单上的名字去查人,一查一个准儿,都是与易大将军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人。
这下就好办了,老虎不在家。家里的少主人直接挥起手里的刀,一刀狠狠地砍了老虎留在家里的尾巴。
冷严获罪,直接被关进了大牢,对着自己亲笔的书信和来往的账本一脸懵逼。压根不知道这些东西为什么会落在太子手里。禁军之中有八十禁卫、十个将领入狱,史称“御军洗”,一夜之间,很多人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就蹲在了大牢里。
不阴城又是一日大雨,风月站在凉亭里,捂着腰眼子笑眯眯地道:“狂风暴雨啊,狂风暴雨。”
国都里的军权。最重要的也就是禁军和护城军,太子雷厉风行,在这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把两处都给抽筋扒骨了。稍微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他这是要冲易大将军下手了。
有老臣在朝堂之上以头磕柱,说吴国要重蹈魏国覆辙,将士在边关拼杀,皇权却挥刀对准将士的背心。
一向温和的叶御卿当即在朝堂上摔了扇子,满脸怒气地道:“我大吴国的将士,皇室的禁军,竟然成了别人的背心?廖大人,您此话何意?”
一句话呛得那老臣哑口无言。是啊,谁都知道最近抓的人都是易大将军的人,但岂能是放在朝堂上直说的?谁的人,当了朝廷的官,那都该是朝廷的人!
于是,再有想求情的,都往皇帝的御书房递折子。老皇帝懒得看,转头还是扔给了太子。
叶御卿就抱着这些折子,挨家挨户上门谈心,吓得一群人战战兢兢,再也没敢多说一个字。
殷戈止本该在完事之后就回使臣府的,但他没想走,风月也不想出去,就抱着易大将军府的柱子,笑眯眯地道:“这屋檐大啊,大点好,什么雨也淋不到。”
下一更18点
第83章 卖艺不卖身
斜她一眼,殷戈止道:“你倒是机灵。”
“过奖过奖,在您?下,蠢了可就没活路了。”眼睛弯成月牙,风月一脸谄媚地道:“跟着殿下,奴家觉得很安心。”
嫌弃地睨着他,殷戈止板着脸问:“是因为觉得我厉害?”
“不!”风月握拳:“是因为您两个徒儿已经坐上了护城军统领和都尉的位子,等于咱们在这吴国的官场里有人了啊!就算不小心进牢里了,以那两位公子对您的尊敬程度,一定把您给抬出来,顺带就能捎上奴家。”
说着,一抬下巴就朝他抛去一记秋波。
漠然地无视这秋波,殷戈止道:“你别太得意,当真犯事进去了,他们保不住你。”
“奴家知道。”风月道:“不过禁军统领大人获罪入狱。这位置会落在谁手里啊?您可没有第三个徒弟了。”
“禁军是皇室的盔甲。”殷戈止道:“太子只会用忠于皇室之人,这个不用你操心,你还是先将手里的东西整理好,看看还有什么能用。”
易大将军的客房里藏的都是好东西,除了一目了然的账本之类。还有不少没有署名的密信,内容殷戈止没来得及看全。
风月垂眸,笑着应了一声:“是。”
暗地里与易大将军来往的人很多,他们说的秘密也很多,她不是很感兴趣。毕竟是吴国的事情。
但,那么多陈旧的信里,没一封提及关苍海。
当年殷戈止是收到告密信,说是关苍海与易国如暗中有往来,出卖了军机。那么现在。往来在哪儿啊?那么重要的信,是不会被轻易烧毁的,可她翻遍了那一大堆的书信,半个字都没有。
捏着的拳头紧了紧,复又松开,风月笑着抬头问了一句:“殿下,您觉得,要是哪天易大将军真的犯了大错,证据确凿,吴国的皇帝会处死他吗?”
“不会。”想也不想,殷戈止摇头:“时局动荡,易国如是吴国的利剑,不管怎么样,他也折不了。”
那为什么关苍海就折了呢?!
很想将这句话吼出来,然而吼出来的后果太严重了,她只能生生压下,盯着地面冷静了一会儿,又笑道:“奴家去忙了。”
殷戈止侧头,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微微皱眉。
来将军府上的人很多,而且大多是半夜来的。可府上就易掌珠一个主事的,并着些什么也不知道的姨娘,让众人一时慌了神。
不过他们慌归他们慌,风月倒是从荀嬷嬷的院子里以“学好了规矩要贴身伺候”的理由,趁着易掌珠焦头烂额。暗戳戳地混到了殷戈止的房间里睡。
同样是床,殷戈止的床上就铺了凉玉席,那不睡白不睡啊!反正大家都是游手好闲看热闹的,凑个床一起睡啊!
于是这天晚上,月?风高,当易掌珠披着斗篷推开客院的门的时候,风月就被殷戈止一脚踹到了床底下,玩了一把狮子滚绣球。
“殷哥哥。”眉目间满是忧愁,易掌珠进来就放下了斗篷的帽子,哽咽着道:“珠儿不知道怎么办了。”
三更半夜的,这易大小姐也真是不顾名节了,竟然搞夜奔?风月无声地咋舌,心想这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是不是要出点事儿啊?
殷戈止那衣冠禽兽的声音温和地响起:“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你害得你的小美人儿琐事缠身,人家搞不定了,来找你了呗!翻了个白眼,风月换了个舒坦的姿势躺好,然后准备听个壁角。
易掌珠叹息,犹犹豫豫地开口:“最近出了不少的事情,很多叔叔伯伯都来让我联系父亲,可是这国都离边关甚为遥远,等消息来回,怕是要一个月,他们好像很着急。”
哦,很着急。然后呢?告诉殷戈止能咋地?让他变成鸟人飞过去?风月撇嘴。
“你是女儿家,不必操心这些。”殷戈止道:“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即可。”
说是这么说,易掌珠咬唇,眼里陡然多了些怨恨:“可太子哥哥也太过分了!为什么非要同这些人过不去?如今国泰民安的,他们也没犯什么大事,非得革职查办这么严重?”
还没犯什么大事?风月愕然,别的不说,冷严玩忽职守,买卖禁军名额,将毫无武力之人收进禁军吃皇粮,这件事就足够他死一百次了,不叫大吗?叶御卿是怕处置太狠引起反弹,所以才定了革职查办,她还觉得严重了?
吴国将军府的女儿真可怕。
然而,外头那个魏国的大皇子,竟然还顺着她的话点头:“是啊,太子殿下有些急功近利了。”
要不要脸了?有没有底线了?
感动地看着殷戈止,易掌珠道:“父亲不在,珠儿能依靠的只有殷哥哥你了,还望殷哥哥帮珠儿想想办法。阻止太子哥哥。”
“掌珠。”殷戈止皱眉:“我只是质子,无权插手吴国之事,实在爱莫能助。”
“那…”呜咽出声,易掌珠问:“那怎么办啊…太子哥哥跟我对着干,你也帮不了我…”
越说哭声越大,话没说完干脆直接抽泣了起来。风月听着,心想这种时候,殷戈止好生安抚她一下,抱一抱亲一亲,那易小姐基本也就被他抓牢了,以他的个性,这种送到嘴边的肉,那是不咬白不咬的啊!
然而,外头那人却道:“回去喝些热茶,好生休息吧。别多想了。”
易掌珠:“…”
这一张脸哭得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啊,为什么殷哥哥还让她走?她想不明白,有点委屈地抬眼看着面前这人。
殷戈止神色温和,眼里却没太多情绪,看着她这张只有眼泪没有鼻涕的脸。低声道:“时候不早了,你再留在这儿,怕是对名节有损。”
本来就没顾着名节来的,却被他这么说了一句。易掌珠涨红了脸,起身就走。走到门口却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他一眼,问:“殷哥哥当真喜欢珠儿吗?”
“喜欢。”殷戈止淡淡地答。
可书上都说男子喜欢女子,会很想跟她…他为什么每次都将自己推得远远的?虽然她没有献身的打算,可他这半点不感兴趣的态度。也着实让她心里不舒坦。
咬咬牙,她又问:“风月姑娘现在是算您的丫鬟还是暖床的?”
“通房丫鬟。”四个字,给了风月一个精准的定位,让床底下躲着的人龇了龇牙。
脸色更白了一点,易掌珠问:“殷哥哥喜欢跟她睡?”
“珠儿。”脸色微微沉了沉,殷戈止道:“注意身份,莫要失言。”
这种话哪里是个高门大小姐能说出来的?
很是耻辱地转头,易掌珠飞快地就跑走了,临转头的那一眼,当真是充满了不甘和委屈。
殷戈止平静地看着。顺手去关上了门,带上了栓。
转头,床下面伸着个脑袋,表情诡异地看着他。
“作甚?”他问。
“您不想跟易大小姐睡啊?”风月神色古怪地问。
这话从这种人嘴里说出来,殷戈止就觉得很顺耳,并且嫌弃地瞪过去:“瞎说什么?”
从床底下爬出来,风月道:“摆明了人家是来求您安慰一二的,您倒好,让人家回去喝个热茶就完事了。殿下,您这样怎么讨女人欢心啊?”
看了一眼她寝衣上的灰尘。殷戈止伸手就把她衣裳扯了,后者还挺配合,一点也没有要害羞的样子,伸手任由他剥了皮,然后穿着肚兜堂堂正正地站在他面前。继续叨叨:“您最近不是总爱表现得很喜欢易大小姐的样子吗?那好歹演到底,别让人家本人怀疑啊。”
“你知道我在演?”殷戈止冷笑:“万一是真的呢?”
“是真是假奴家不知道,但您这故意要表现的意思,奴家看出来了。”眯了眯眼,风月道:“虽不知殿下意欲何为。但戏得做全套,才能让人信服。”
伸手抱起她,将她那沾满灰尘的下袴也脱了,然后将人扔去床上,殷戈止淡淡地道:“卖艺不卖身。”
啥?风月怔愣。仔细想想这五个字,脸都青了。
真不愧是殷大皇子,就是这么厉害,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人家姑娘家家的都没在意损失。他倒还嫌弃人家了?
也不知道易掌珠是倒了几辈子的霉,碰上这么个禽兽,还把他当宝似的!
躺在床上,殷戈止伸手搂过她,像两只虾米似的弯着脚挤在一起。
“明日回使臣府。”殷戈止道:“你还有什么事没做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