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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绣楼遇见宋景逸时,叶倾城正依偎在他身旁,他目光扫到我这里时,先是怔了一怔,然后,下意识地抖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同叶倾城拉开了点距离。

皇子公主此刻都已经被西夜的手下弄醒,一个个正娇贵地嫌弃着这里不好、那里不好。见到我时,几位皇子一齐朝我扑来。

大皇子道:“音音,为了救我,你有没有受伤?如果有,我就带兵把伤你的人给平了!”

我一惊,只想,大皇子口中的平了,到底是横切还是纵切,是切上面还是切下面。总之,无论如何,都实在太血腥暴力了!

二皇子嫌弃地看了大皇子一眼,道:“音音,汝救吾一命,吾愿以余生来报!”

我一颤,抖着嗓子,道:“君子施恩不图报,二皇子,你不要毁了我的信仰!”

宋景盛关切地拉过我的手,问:“音音,做人啊,最重要的就是吃饱。为了救我,你一定费了不少心,你饿不饿?饿了我下面给你吃?”

我再没了耐心,怒道:“吃你妹!”

宋景盛委屈地撇嘴,宋景逸走了过来,用扇子将他的手打开,道:“办法是我想的,东西是我置办的,你们一个个要报恩的,来找我就是了。老九,去给我煮一碗面,记得,不要香菜。”

宋景盛嘴角抽了抽,恹恹地出去找老管家问厨房在哪儿了。

我倒是头一回觉得,有人来跟你抢功劳是件很幸福的事情。于是乎,看宋景逸那张俊脸,又爽了好几层。

就在我盯着宋景逸细细看时,不知是谁喊了句:“阿珍怎么不见了?”

我同宋景逸这才慌了神,老管家突然跑了进来,拉着我,道:“阿音,不得了,出大事情了。”

我一愣,道:“宋景盛这么快就把你家厨房给烧了?我可是没钱赔的。要赔钱,找他。”我转头指向宋景逸,宋景逸身子一侧开,接力指着大皇子同二皇子,道:“找他们!”

“不是啊!”老管家年纪大了,语言功能有了一些障碍,表达能力也出了问题,自己一个人跳脚了半天,才说出来,道,“不好了!城主床榻上躺了个女人!”

“这有什么不好的?至少证明你们的城主还是很有精力的啊!”我握拳,做了一个给力的姿势。

“不是啊!”老管家欲哭无泪,又磨蹭了好久,才道出来一句,“那女人我们城主不认识!”

“看不出来,你们城主很有魅力啊?”宋景逸道,“这个闺房之事就不用跟我们说了吧?对了,老管家,麻烦您一件事情,帮我们找一找夷安公主。”

“对对对!那个女人醒来,说自己是大周的夷安公主!”老管家终于说出了关键词。

整室的气氛都不对了,陈胤突然窜到前头来,拎着老管家的衣领,急急道:“你说什么?你说阿珍她…”

陈胤的手一顿,失神了一会儿,接着问道:“阿珍她怎么样了,她还好吗?带我去见她…”

一大波兄妹情深开始演绎,我挥手凌空一个握拳道:“收!”

所有人都停止了慌乱,有些话宋景逸不方便说,便由我说了:“你们刚刚清醒过来,就还是先歇歇,养养精神。我同八皇子还有陈国世子一起去看一看阿珍,就好了。”

我们正准备跟着老管家走了,被叶倾城拦住,道:“我…我也想一起去…”

宋景逸动唇,刚准备答话,就被我拦截了。

叶倾城作为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她到底还有多少把戏,我尚不清楚,还是将她留下的好,道:“又不是去打麻将,还非得凑够四个人吗?叶小姐,也留下好好休息吧?省得有人待会儿要担心了。”我话说着,朝宋景逸看了一眼。

我竟没有察觉,最末那一句话,叫旁人听起来,竟是醋意十足的。

叶倾城脸骤然一白,又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幸亏,在场的人,不管心在不在我这边,立场上都是站在我这边的。有公主上去拉着叶倾城,道:“倾城,就留下吧!”

陈胤已是等不及,我同他跟在老管家身后,已踏出绣楼,宋景逸才安抚完叶倾城,追了上来。

我们到西夜房门前的时候,看见西夜正在门口来回踱步,一副担心焦虑的样子。看见我时,宛若看见了从天而降的救命仙女一样,拉着我的手就不松开了。

宋景逸微微瞥了一眼他的手,没有作声。但我看他的表情,似乎情绪有那么点不稳定。我顾不上分析他是个什么情况,只急急地问道:“城主,阿珍她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西夜像是受到了巨大的精神污染,道,“我一进门,就看见…”

“你就没看看她怎么样了?”我好奇道。

“不行,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啊!”

嗯,是个很有贞操的真男人!

所以,是半盲的老管家进去看的?

陈胤先我们一步进了房,却被宋景珍用花瓶给砸了出来。

“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我不想活了!”宋景珍吼得撕心裂肺。

陈胤是个疼女朋友的人,怕她真想不开,隔着门,安慰她道:“阿珍,我不进来。你千万别想不开,有什么事情,咱们商量着来,好吗?”

屋里半天没个动静,我推门想进去,被陈胤拦下,问:“现在进去,阿珍会不会寻死?”

我无视了他的阻拦,道:“真心想寻死的,早悄悄地把事情给办了。谁会这么大张旗鼓的?”

“我还是不放心…”陈胤担忧道。

“那你在外边候着吧?我跟沈音音进去。我自己的妹妹,太知道她是个什么东西了。”宋景逸也觉得陈胤这样太过小心谨慎,来帮腔道。

陈胤终于被我们说动,放我们进了屋子。

一进去,就看见宋景珍裹着被子缩在西夜的床上,那场景,有点淫心的人都能想歪。

宋景珍看见我们进来,拿起身边一根绳子,绕在自己脖子上,威胁我们道:“你们别过来,过来我就绞死自己!”

“今天真是开眼了啊?见过撞柱、自刎、吞金、悬梁。倒是头一回见人自己拿根绳子把自己给勒死的。”我边说着边朝她走近,道,“你力气小,肯定拉不断自己的脖子。来,我帮你。”

宋景珍面露惧色,道:“要不,还是算了?”

宋景逸也跟着我的脚步向前,笑眯眯地道:“怎么能算了呢?来,阿珍,皇兄一向疼你,你想要做的事情,皇兄都会帮你做到。来,我跟音音一人扯一边,来帮你。”

宋景珍急中生智,将绳子团了团,尝试着想塞进嘴里,发现根本塞不下。她欲哭无泪,哀求我们,道:“两位大人,请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我笑着道:“那就说说,你是怎么到西夜的床上来的?”

宋景珍用手轻轻敲了敲脑袋,道:“我真不知道,我刚一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地躺在这里了。”宋景珍眨了眨眼,做出一副可怜模样来。

“西夜这个禽兽!”宋景逸一拳砸在一旁的墙壁上,动作突然顿住,嘴唇微微抽了一抽,他极力控制住自己的语调,道,“我去找他算账!”

一边说,一边便往门外走,边走还边抖着手。

“皇兄这是怎么了?”宋景珍疑惑地问我。

我望着他的背影,认真地回到宋景珍,道:“他一定是刚刚把手给砸疼了。”

“喂,宋景逸,别装了,没伤得怎么样吧?我这里有治伤的药膏呢!”我朝宋景逸喊道。他拉门的手顿了一顿,复又将步子踱了回来,道:“谁受伤了?”

我便也懒得搭理他,他却自己凑过来问:“你说的那个什么药膏,给我瞧瞧呗!我就闻闻香不香。”

宋景珍听不下去了,道:“皇兄,你有这么奇怪的癖好,母后她知道吗?”

我将白玉衾给我的药膏拿了出来,帮宋景逸的手搓热了再敷上去,漫不经心地问道:“阿珍,你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西夜的房中?”

“不、不知道啊!”宋景珍有些吞吐道。

我帮宋景逸的手吹了吹,接着问答:“按理说,有叶倾城珠玉在前,他不能够对你起什么心思了吧?”

“对啊!”宋景逸猛然抬头,鼻尖与我相撞,疼得我眼泪都下来了。他抽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继续道,“那就是有人想嫁祸西夜,让我们误以为他对阿珍有非分之想,以此让大周和陈国与西邺城为敌?”

话到这里,我猛然一惊,若是这个猜想属实,先前在绣楼烧死皇子公主的事情,必然就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可让大周同陈国与西邺城为敌对叶倾城能有什么好处?而且问题的关键却在于——

我话还没问出口,宋景逸已经继续发问,道:“可阿珍,你是怎么晕倒的呢?其他兄弟姐妹又是怎么晕过去的?”

“我…我不知道啊!”宋景珍继续搪塞我们。

我问:“阿珍,你是不是说谎了?”

我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看,她别过头去,躲开我犀利的目光。

我说:“你说谎的时候,眼睛喜欢往下看。”

“我刚刚明明没有往下看啊,你怎么…”

宋景珍话到嘴边,突然收住了。将头转过来,便看见我和宋景逸两个人不怀好意地朝她笑着。

宋景珍挣扎了一会儿,拗不过我们,才怯怯地道:“那我告诉你们俩,千万不能说出去。”

其实一般说这话的人心里都挺有底,听众朋友一定会把秘密说出去。

我跟宋景逸为了听到这个秘密,自然也是要装一装善良的人,保证道:“你说,我们保证不说去!”

不说出去——还能写啊!

宋景珍握了握拳,一狠心,道:“其实,我想嫁的人,根本不是陈胤。”

我同宋景逸俱是一愣。我想了想刚刚陈胤在门外一副揪心的模样,原来竟是流水有意,落花无情。可叹!可叹啊!

“我想嫁的人,其实是皇宫里的一个小侍卫。音音,上次我同你说,陈胤送我回的夷安宫,确实如此,可之前,却是那个小侍卫守护的我。他为了避嫌,见到陈胤才离开的。”

“你是想借此远嫁的机会,同那个小侍卫私奔?”我觉得宋景珍比我想象的要智慧得多。

“什么私奔?我这叫追求自由的爱情。”宋景珍对自己的爱情定位后,继续道,“平日里,我都被看得牢牢的。想出趟宫门都难,怎么可能有机会去追求属于自己真正的幸福呢?”

“所以,你坑了我们那么多钱,把我们俩都抄家了,就是为了跟那个小侍卫私奔?”宋景逸语调上扬,有些怒意道,眼瞅着他的拳头又要砸到墙上去,我赶忙扑过去将他的手握住,抚了抚他的背,替他顺气,道:“冷静,保持冷静。”

转头,我就对着宋景珍吼道:“还钱!!!”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陈胤的声音传来,有些紧张,道:“阿珍,你还好吗?没事儿吧?”

“没事!”宋景逸大声回了陈胤,回过头来低声道了句,“才怪!”

“你看看。”我数落宋景珍,道,“陈胤多好的男人,你偏不要,非要跟那个小侍卫跑了。结果呢?被人抛弃了,是不是?”

宋景珍难得肯低头,道:“是我对不起陈胤,我没脸见他了。”

“嗯,你确实没脸见了。”宋景逸低声道。

我问:“不过,你要私奔,怎么还能把皇宫培养出来的暗卫都搞晕了?”

宋景珍心怀愧疚,道:“是那个小侍卫给我的迷药,说是让我掺在水里。皇兄皇姐他们自然不会怀疑我给的水,侍卫们也不敢怀疑我给的水。结果,他们就都晕了。我按照先前说好的,逃到林子的东面,却被人一棒子敲昏了头,再醒来,就真的是在这里了。”

宋景逸问:“那个小侍卫人呢?”

“我没能见到他,他还带走了你们给我的银两。”宋景珍嗓音越来越小,以至于都听不清楚,可关于我们的钱,我和宋景逸可是听得清楚得很。

我气道:“你私奔还把银两放那个小侍卫那里?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

“不是你说的,爱情,就是无条件地相信彼此吗?”宋景珍看着我,一本正经道。

我痛苦地捂住心口,老娘要是知道你是要私奔而不是跟陈胤走,我会说这么狗血的话吗!

这种话,说出来我自己都不敢信!

“那迷药,你还有得剩吗?”宋景逸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