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封绝不能算很标准的战书,但却无疑是一封很可怕的战书。字里行间,却仿佛有一种逼人的傲气,仿佛已然将对方的生死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李坏只觉得一阵血气上碧。
“这是谁写的信,好狂的人!”
“这个人就是我。”曼青先生说。
“是你?怎么会是你?”
“因为这封信就和我二十年前写给薛青碧先生的那封信完全一样,除了挑战人的姓名不同之外,别的字句都完全一样。”
老人说:“这封信,就是薛先生的后人,要来替他父亲复仇,所下的战书。也就是我要付出的代价。”
李坏冷笑。
“代价?什么代价?薛家的人凭什么用飞刀来对我们李家的飞刀?”
老人凝视远方,长长叹息。
“飞刀,并不是只有李家的人才能练得成。”
“难道还有别人练成了比我们李家更加可怕的飞刀?”
这句话是李坏凭一种很直接的反应说出来的,可是当他说出了这句话之后,他脸上的肌肉就开始僵硬,每说一个字,就僵硬一阵。
说完了这句话,他的脸就已经好像变成了一个死灰色的面具。
因为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想起了一道可怕的刀光。
——月光如刀,刀如月光。
在当今江湖中,这句话几乎已经和当年的“小李飞刀,例不虚发”同样可怕。
老人又问。
“你现在是不是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李坏默认。
“这就是我要付出的代价。”老人黯然说,“因为我现在的情况,就正如我当年向薛先生挑战时,他的情况一样。我若应战,必败无疑,败就是死。”
李坏沉默。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败。”老人又说,“我能死,却不能败。”
他苍白衰老的脸上,已因激动而起了一阵仿佛一个人在垂死前脸上所发生的那种红晕。
“因为我是李家的人,我绝不能败在任何人的飞刀下,我绝不能让我的祖先在九泉下死不瞑目。”
他盯着李坏说:“所以我要你回来,要你替我接这一战,要你去为我击败薛家的后代。”老人连声音都已嘶哑,“这一战,你只许生,不许死。只许胜,不许败。”
李坏的脸已由僵硬变为扭曲,任何一个以前看过他的人,都绝对不会想到他的脸会变得这么可怕。
他的手也在紧握着,就好像一个快要被淹死的人,紧握着一块浮木一样。
——只许生,不许死。只许胜,不许败。
李坏的声音忽然也已变得完全嘶哑。
“你的意思难道说是要我去杀了他?”
“是的。”老人说,“到了必要时,你只有杀了他,非杀不可。”
李坏本来一直都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就好像一个木头人一样,就好像一个已经失去魂魄的死人一样。
可是他现在忽然跳了起来,又好像一个死人忽然被某一种邪恶神奇的符咒所催动,忽然带着另外一个人的魂魄跳回了人世。
没有人能形容他现在脸上的表情。
他对他父亲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也没有看他的父亲,而是看着另外一个世界。
一个充满了悲伤与咀咒的世界。
“你凭什么要我去做这种事?你凭什么要我去杀一个跟我完全没有仇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