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这才满心喜悦,跟着那王神医去了城里,将那华佗华神医请到我们小村。
果不其然,那华神医一出手,只用了短短的半个时辰,便将那乞丐肩头的寄生胎除了去。而且还分文不取。做完这一切之后,那华佗神医就跟随王神医飘然而去。
我父亲千恩万谢的送到村口,一直看不到那二人的影踪,这才回来。
那乞丐随后就住在我家,在我父母的精心照料之下,慢慢的好了起来。
我母亲看他可怜,给他缝制了一套新衣服,给他将头发理了一理,穿上那一身新衣服,宛然便是一个眉目英俊的青年。
我父亲问他姓什么叫什么。他便告诉我父亲,他姓木,叫木仁。木头的木,仁义的仁。”
我心里一动,心道:“木仁?”心中忽然一动,立时想起,这木仁一定就是薛异人,只不过这薛异人将自己的姓隐了去,直接改名木仁,那是取自他的兄弟薛木人的姓名之中的两个字。这样一来,就没有人会怀疑到他的身上,就算是官府发那海捕文书,也轻易怀疑不到他的身上。”
司药提起这个木仁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丝幸福的微笑,慢慢道:“木仁就这样在我家里住了下来。每日里陪着我父亲下海打鱼,有时候闲暇的时候就在家里和我父亲学习一些粗浅的医术,就这样,我就和这个木仁慢慢的熟悉起来。
不知不觉之中,我的一颗心便牵系到了这木仁的身上。
有一天家里没有人,我父亲和母亲去城里赶集,家里就剩下了我和木仁。
木仁在缝补那一张破烂的渔网,我便凑了过去,和他一起缝补渔网。
我们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过了良久良久,我抬头看向他的时候,只见他也在抬起头来看我。
我心里一慌,手里的梭子一下子就扎到手上。
我的手上立时就被扎出了鲜血。
我哎呦一声叫了出来。
木仁看到我手上流血,也立时慌了,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奔了过来,将我的手上鲜血擦掉,又小心翼翼的包了起来。
我心里一阵感动,我手上扎的这一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口子,木仁就这么紧张,是不是他心里也有我呢?
我低声道: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木仁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给我包扎伤口。
我望着他那一头乌黑的浓发,慢慢道:木大哥,你这样照顾我,要是我嫁人了,在外面受伤了,或者被人欺负了,怎么办?难道那时候,你也来照顾我,保护我?
木仁慢慢抬起头,望向我的眼睛,缓缓道:你要是受伤了,我还是这样来照顾你,你要是被人欺负了,我就杀了那个欺负你的人。
木大哥在说到后面那一句的时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语声沉稳有力,跟我说话的同时,又似在对自己发誓一般。
我心里有些暗暗的害怕,又有些暗暗的喜欢。
我害怕他为了我做出傻事。我喜欢他为了我这样痴狂。”
我心里暗自好笑,心道:“为爱痴狂,哈哈,这四个字怎么那么熟悉?似乎是一首歌的歌名一般?”
只听司药继续道:“我看着木大哥,木大哥也看着我,那一瞬间,我们二人就好像忽然明白了一样。明白彼此谁也离不开谁。
我握着木大哥的手,木大哥握着我的手。四手相牵,这一刻感觉是那么温暖。
木大哥手心里的温度似乎在告诉我,今生今世只和我在一起。
我有些难过,我知道自己是爱木大哥的,我知道木大哥也爱我,可是我毕竟已经许给了村长的儿子玄彪。
我看着木大哥,眼里似乎慢慢的堆起了一团雾。我叹口气道:木大哥,我知道你是对我好,可是我已经被我父母许给了玄彪--
木大哥眼睛一瞪,道:那又如何?既然你不喜欢他,那么不如就直接跟他说好了。
我摇摇头道:他父亲是村长,我们斗不过他的。
木大哥握着我的手,坚定的道:别害怕,有我呢,你就这样对他说,没有什么过不去的,相信我。
我看着木大哥坚定的眼神,心里也有了一丝勇气。
我对木大哥道:好,我回头一定跟他说去。
第二天,我却又不敢了,就这样一直拖到了秋天。我和木大哥的感情越来越深。那时候的我心里已经认定,这一辈子非木大哥不嫁了。
可是我还是没有跟那玄彪说。直到玄彪的父母上门来商量具体的婚期的时候,我父母给我定了一个日子,问我愿不愿意的时候,我那时才终于说了出来。
我父母震惊之余,便急忙找到木大哥。
我还记得那一天的样子,我父亲脸色铁青,站在院子里,望着高他一个头的木大哥,大声质问道:木仁,你对我女儿到底做了什么?
木仁镇定的看着我父亲,慢慢道:我对水灵什么也没有做,我只是想和水灵在一起。
我父亲大怒,道:你想和我女儿在一起,就可以在一起吗?你难道不知道她是有夫之妇了?
木大哥镇定的看着我父亲,沉声道:水灵和玄彪又没有结婚,怎么就成了有夫之妇?
第二百二十一章原是故人
司药停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惊惧,似乎是又想起了昔日父亲和木仁争执的那一幕场景。只听她缓了一缓,继续道:“我父亲大声道:你不用说了,我女儿已经许配给玄彪,你也不用痴心妄想了。你收拾收拾东西,赶紧走吧。我这里留不下你了。
木仁摇了摇头,道:我不走,要走就让水灵和我一起走。
木大哥脸上的坚定,是我一辈子最动心的一瞬间。
我父亲气坏了,奔到木大哥的屋子里面,发疯了一样,将木大哥的行礼一一扔了出去。然后大声道:你快给我滚出去。
我躲在屋子里面瑟瑟发抖,看着父亲和木大哥争执反目的这一刻,我心都碎了。
木大哥没有说话,默默的走了出去,将那些行礼收拾了起来,然后就站在我家的大门口,大声喊我:水灵,水灵--
我那时脑子一热,就要奔了出去,被我父亲和母亲一把拉住。
父亲虎着脸,告诉我道:那里也不许去,就待在家里。
我被母亲使劲拉住,出去不得,只好眼巴巴的坐在屋子里面,耳边听着那木大哥一声声的呼唤。
水灵--水灵--
父亲将大门紧闭,谁也不不许出去。
我只能坐在屋里,向着外面呆呆发愣。
外面夜已经很深了,天空之上慢慢积聚起了一团团的黑云。
一阵阵风刮了起来,我知道外面就要下雨了。
没有多长时间,只听一声霹雳,那大雨就倾盆而下。
我心里着急,不知道木大哥还在不在大雨之中,我凑到窗前,侧耳倾听,只听屋外又传来一声呼唤--水灵--
那一声呼唤之中虽然还是那么坚定,但是声音之中却似多了一丝漂浮之感。似乎木大哥被这暴雨浇的有些身体不适了。
那一场大雨一直下了一夜,也没有停。
木大哥的声音也在那外面喊了一夜,直到早晨雨停了的时候,木大哥的声音也慢慢停止了。
两个时辰,木大哥都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
我心里着急,想要出去看一看,但还是被我母亲死命拉着,不让我出去。直到邻居敲开我家的门,告诉我父亲,说那个木仁躺在我家门口的泥水之中,昏迷不醒,我父亲这才匆匆走了出去。打开院门的时候,我和母亲从窗户望了出去,只见那木大哥果然一动不动仰躺在地上的那泥水之中,一张脸孔之上满是潮红。
我父亲看了一眼,随即招呼邻居帮忙,将那木大哥抬到一旁大树之下,这才匆匆进来,对我母亲说,那木仁被大雨淋了,发烧了,需要采一些草药给他退烧。
我父亲虽然生气这木仁的大胆,但还是不忍看他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就这样葬身在这个小小的渔村之中。
我父亲于是就准备出门去采一些草药,来给木大哥退烧。
没想到我父亲刚一走出屋门,便看到村长的儿子玄彪带着十几个人,满脸怒气的来到我们家门前,看到我父亲就要出门,那玄彪便上前问道:这是干什么去?
我父亲看了看那躺在大树之下脸色潮红的木大哥,道:给他采些草药,退退烧。
玄彪脸色一沉,道:不用了,我来处理这个兔崽子。随即招呼那带来的十来个人,七手八脚的将木大哥抬了起来,然后便向海边走了过去。
我父亲大吃一惊,急忙问道:你们带他去那里?
那玄彪回过头来,冷冷的看着我父亲一眼,森然道:带他到海上,沉海喂王八。这一句话说完,那玄彪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我父亲骇然之下,冷汗立时落了下来。急忙奔到屋中,将那玄彪带走昏迷不醒的木大哥的事情告诉了我母亲。
我在一旁听着,立时发狂了起来,使劲挣脱开母亲的手臂,就向海边奔了过去。
我父亲和我母亲在我身后紧紧追赶。当我来到海边的时候,只见那些人已将将木大哥扔到一艘船上,然后扬帆出海,就在驶出海边一里开外的海上,将木大哥使劲扔了下去。
远远的看到他们将木大哥扔到海里的时候,我的心里也是一沉,就好像我的这个人也被扔到了大海之中,浑身冰冰冷冷。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被我父亲搀扶着回到了家中,到家以后,我就那样倒在床上,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我那时就想和木大哥一切死了算了。
木大哥为我死了,我自己一个人独活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玄彪家的人知道我这个样子以后,每天派几个人到我家门口不住辱骂,骂我破鞋,骂我婊子,骂我贱人。我父亲想要冲出去和他们拼命,每一次都是被我母亲苦苦拦住。
我母亲那时候每天就是哭,三天三夜之后,我见自己没有死,也就慢慢吃下一些东西。
那些玄彪请来的人,还继续在我家门口骂个不停,我父亲就决定搬走,惹不起他们还躲不起他们吗?
谁知道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谁给我们家使得坏,将我报了名,充为皇宫的采女人选。数日之后,就被充入掖庭。
我就这样进入后宫之中,一开始只是采女,后来遇到窦太后之后,这才把我调走,调到六局二十四司,掌管司药之职。
每日在后宫之中,长夜寂寂,午夜梦回之时,我就想起木大哥,想到木大哥因为我的缘故,被那玄彪等人沉入大海之中,尸骨无存,我的心里就是一阵难受。
从那时候起,我就告诉自己,没有了木大哥,这一辈子我就待在这后宫之中,和这些姐妹们相伴一辈子了。
我心中的良人已经沉入大海,此生再也无从得见,我的心也在那一刻,就在木大哥沉入大海的一刹那死了,你说,我出去这后宫,远走他乡又有何用?
更何况我的父母就在我被选入掖庭的那一年,因为伤心难过,俱都一一过世了。”顿了一顿,司药有些感伤的道:“这世上已经没有我最亲的人了,方校尉,你说我出去又能够投奔谁去?还不如就此在这西苑废园之中,陪着掌灯和貂蝉,就此了结残生,也胜过在外面孤苦无依,孤单单的过后半生了。”
我叹了口气,慢慢道:“司药姑娘,你说的倒是有些道理。是谁使坏将司药姑娘送进这后宫掖庭的,司药姑娘有没有查一下呢?”
司药点了点头道:“后来我当了司药之后,稍微认识了一些人,这便拜托她们去找人查了一下,原来暗中使坏,将我送入掖庭的就是那个村长的儿子玄彪。那个玄彪见我在那小小渔村闹出那么大的风波,嫌我给他丢脸,这才暗中使坏,将我送入掖庭,只不过后来据说那个玄彪也没有落得什么好下场,几年之后,便被一个蒙面刺客将他全家杀的一干二净,没有一个活口。那个杀他全家的人好辣的手段。”
我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我知道杀那个玄彪全家的人是谁。”
司药奇道:“方校尉,你知道是谁?”
我慢慢的点了点头。
司药双眉皱起,脸上似乎有些不大相信,迟疑道:“不会吧,方校尉,你怎么知道那杀死玄彪的凶手是谁?”
我沉声道:“杀死玄彪全家的,应该便是薛异人。”
司药似乎也听过这个名字,皱眉道:“那个天下第一刺客薛异人?”
我望着司药,诧异道:“你也知道薛异人?”
司药点点头道:“我在宫中,没事的时候和那些宫女们闲聊,也听她们提起过这薛木人的名字。--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死玄彪全家。”
我看着司药,慢慢道:“这个原因我却明白。”
司药更是诧异道:“方大人你明白?”
我点点头道:“是,方某自然明白,因为那个薛异人是因为你,这才杀了那 玄彪全家。”
司药浑身一震,脸上立时神色一变,颤声道:“方大人,你说什么?”
司药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我看着司药一句句道:“我说那个名满天下的薛异人是为了你,这才将那玄彪全家满门俱都杀死。”
司药双眼之中满是疑惑道:“可是这,这是为了什么?我和那薛异人素不相识,他为什么要帮我报仇--”
我 沉声道:“因为那个薛异人就是木仁,木仁就是薛异人。”
司药更是一时呆在那里,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的--”慢慢抬起头来,望着我,司药的双目之中满是惶惑之色,慢慢道:“方大人,你不能骗我--”
我摇摇头,道:“我怎么会骗你。”
司药怔怔不语,过的良久,似乎司药的心中还有些难以相信,问道:“方大人,你怎么就这么肯定那个蒙面刺客就是薛异人,而薛异人就是木仁,我的木大哥?”
我慢慢道:“本校尉亲口听那薛异人的弟弟所说,薛异人的形貌特征和你口中所说的那个木仁一模一样,都是肩上仗长着一个寄生胎。这种体貌的人本校尉估计大汉朝也就这么一个人了。只不过薛异人后来杀了几个人之后,便即逃之夭夭,在他逃跑的路途之中,也许就跑到了你们那个小小的海边渔村,被你父亲救了起来。至于本校尉为什么这么肯定那个木仁就是薛异人,除了这两人肩上都是长了一个寄生胎这个共同的特征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便是,那个薛异人的弟弟就叫做薛木人。你的那一位木大哥的名字木仁就是来自薛异人的弟弟薛木人。这一回,你明白了吗?”
司药一时间默然无语,过得片刻,这才低低呢喃着:“原来,木大哥就是现在的那个天下第一刺客薛异人,那自是在他被玄彪沉入大海之后的事情,想必木大哥经历了一番常人不能想象的痛苦过程,这才侥幸活了下来,而后又练成了绝世功夫,这才成为了天下第一刺客,可是木大哥为什么不来找我?他杀死那玄彪的时候,难道就没有问一问玄彪,我在那里吗?”
司药的心慢慢往下沉去。在她的心里,那个曾经为了他,在倾盆大雨之中一夜苦候的木大哥,如果知道了自己的下落,一定会前来寻找自己。就好像自己一样,如果自己知道了那木大哥的行踪,也一定会第一时间前去寻找于他--
难道木大哥心里有不得已的苦衷?
第二百二十二章老狐狸
司药慢慢抬起头,望向我,慢慢道:“方大人你说那木大哥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看着司药,缓缓道:“司药姑娘,薛异人没有前来寻找姑娘,大概有有两个原因,第一个,也许是不知道司药姑娘的下落--”
司药摇摇头,道:不可能的。我们那个小小的玄水村,只有我一个被选入掖庭,而我们那一个城里也只有三个人入选,这件事情在我们那里是街知巷闻的事情,那,那木大哥既然去了那玄水村,将玄彪杀死,自然也会打听我的下落。不会不知道的。”
我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那个薛异人故意不来相寻姑娘。”
司药慢慢点点头,缓缓道:“是啊,他一定是知道我的下落,不来找我,可是他,他难道不知道我想念他吗?”说着,说着,司药的眼睛慢慢红了起来。然后仿佛自言自语一般道:“他难道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他的讯息,就一定会前去找他?我的心都在他那里,难道他感觉不到?”说到这里,司药的眼泪竟然慢慢的流了下来。
我看着也有些难过,急忙安慰道:“司药姑娘,你别难过了,也许,也许那个薛异人是知道自己以后踏上了这一条刺客之路,无法回头,这才不忍连累于你呢?”
司药颤声道:“可是他难道不知道就算他是刺客,我也心甘情愿跟他一起,他不论是刺客也好,是强盗也好,我都愿意跟他在一起。这些他都感觉不到吗?杜公子”
司药心情激荡,竟然脱口说出杜公子来。
我吃了一惊,问道:“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姓杜的?”
司药心里一阵懊悔,但这一句话已经说出,再也无法挽回,只好老老实实的交代道:“杜公子,是那一夜在西苑裸游棺中,窦太后告诉我和掌灯的。”似乎生怕我追究窦太后的责任,司药又解释道:“不过你别怪责窦太后,是我和掌灯逼迫太后说的。不过,杜公子,你本领这么大,司药心中是深深佩服的。”
我点点头,心道:“原来又是那个窦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窦妙不知道这个司药和掌灯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以后带着这二人办事,总会在一些言谈举止之中露出一些不自然来,倘然被那中常侍张让,赵忠等人看到,恐怕就会心里大起疑心。”只是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有顺其自然了。
我皱眉道:“除了你和掌灯知道之外,那个貂蝉姑娘知道不知道?”
司药摇摇头道:“应该不知道。貂蝉姑娘一个人独往独来,跟我和掌灯在那西苑裸游馆之中只是作伴,并无深交。”
我沉声道:“既是这样,司药姑娘,你可要记住,我的身份切记再也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还有你一定要守口如瓶。在其他的人的面前,千万不要叫我杜公子,要叫我方校尉。”
司药点点头,道:“我明白,杜公子。”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随即眼中一亮道:“杜公子,司药有一个不情之请。”
我点点头道:“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去做。”
司药躬身行礼道:“司药先谢过杜公子了。”
我一摆手道:“你先别谢我,你先说是什么事情。我看看能不能够做到。”
司药道:“杜公子神通广大,一定可以做到的。”
我笑道:“你这马屁拍的,本校尉给你办不到都不好意思了。快说吧,是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