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翊不明所以的望着她。

成烟罗起身便朝外走去。

秦翊吓了一大跳,赶紧拦住她:“这是怎么了?你说我教熙儿不好,我也知道我错了,这不正想法子么,你说你又生什么气呢?”

成烟罗朝后退了几步,俯身便要行礼。

秦翊吓的赶紧扶住她:“你这是做甚?我若是哪里不好你说便是了,做什么这般吓我?”

成烟罗眼圈微红:“我对你的心思莫不是你还不明白?我一心为你,当初劝和武将以及前朝遗老,不遗余力的支持你登基,我只盼着能和你夫妻恩爱,白首携老,可是你,你如今竟疑心于我。”

秦翊就更不明白了:“我如何疑心你了?”

“刚才,你便说我比你更适合当皇帝,这不是气我疑心我又是什么?我是不该与你说你教熙儿不好,叫你失了颜面,可你也不该一气之下说出这等重话,若是叫人听去了,你叫我如何自处?”

成烟罗一字一句说与秦翊听,说完之后垂下头,向来不哭泣的成烟罗竟然掉下泪来。

看着成烟罗脸颊上清泪成行滚落下来,秦翊是又气又心痛。

“是我不好,我也没旁的意思,并非疑心于你,我是实话实说的。”秦翊一边给成烟罗擦泪一边道:“你看我这个人太心软了,行事又有些太想当然,没有什么章法,真的有些摆布不了朝堂上那些事情,这些日子要不是你在后头提醒,我说不得烦死了。”

成烟罗别过脸不理秦翊。

秦翊心里就害怕起来。

他拽着成烟罗回屋坐下:“七娘,要不然,我禅位于你吧,你来当这皇帝,我就搞搞研究,我适合做那个。”

成烟罗一听这话柳眉都立起来了。

她眼中满满都是恼怒:“你…你…”

突然间,成烟罗捂住肚子:“我,我肚子好疼。”

秦翊真吓坏了,立刻命人叫太医,他抱着成烟罗不住道歉:“七娘,都是我不好,我气着你了是吧,你别生气啊,你悠着点,我哪里不好你就直接指出来,我改还不行吗,你别吓我啊,你要是有个什么,你叫我和熙儿怎么办?”

第二二四章 长乐

自从那次因为秦熙的事情和秦翊生气之后,成烟罗发现秦翊如今对她开始小心翼翼的。

好似生怕她再生气,秦翊开始讨好她。

每天起床,秦翊都会剪了鲜花供在桌上,吃穿用度也一一过问,和她说话的时候,都透着那么几分小心。

这叫成烟罗心里又酸楚又感动,又带着无可奈何。

后头,成烟罗就由着秦翊折腾,她接手了秦熙的教育工作。

开始的时候,秦熙每天都要哭上一两场,将秦翊心疼的什么似的。

只是,秦翊心疼归心疼,却从不会为了秦熙反驳成烟罗。

成烟罗也狠着心的拐转秦熙太过仁弱的性格。

大齐的元康帝便是因为仁弱而亡国,成烟罗可不愿意秦熙去做那亡国之君,也不愿意她和秦翊好容易打下来的江山只传二世而亡。

至于说朝政上的事情,成烟罗却不再插手。

她开始恪守皇后的本分,只管理后宫这些事情,前朝的事情轻易不会开口。

成烟罗其实也在反思自己。

她以前一直担心秦翊,不管什么事情,她能帮的就会帮上一把,以致于叫秦翊不能成长。

现在她开始撒手不管,秦翊纠结了一些日子之后对于朝政的掌控便越加的稳固,处事也更加圆融周到。

其间,宁寿伯一家来闹了一场。

秦翊根本就没叫他们见成烟罗,他自己就解决了。

他现在身居高位,身为九五至尊,说话行事自有威仪,而且,以上压下,也容易的紧。

弹压了一回,宁寿伯便不敢再闹腾。

他自己也知道,他是前朝的宗室,在本朝无任何的根基,甚至于如果清算的话,他还是戴罪之身,他不过仗的是皇后的生身之父,如今皇帝皇后不理会他,他也无可奈何。

如此,成烟罗的日子越发的清静。

就这么着又过了些日子,成烟罗的肚子一日大过一日,她开始乏累,开始喜怒无常,时常的发脾气。

秦翊与她笑言,只说她肚子里的小公主脾性怕是不好,恐没有秦熙那般温和的性子,只怕是个爆碳脾气。

成烟罗为此除些揍秦翊一顿。

终于挨到了生产的日子,秦翊正在上朝,便见宫女匆匆跑来跪下道:“陛下,皇后娘娘要生了。”

秦翊瞬间站了起来,一甩袍袖:“退朝。”

大臣们也有眼力劲,这会儿没有一个敢再上奏的,目送秦翊离去,这些大臣就聚在一起打赌皇后这次生的是什么,是皇子还是公主。

更有些大臣琢磨着是否送女入宫。

如今陛下后宫只一位皇后,旁的女人一概皆无,实在太过清冷,再者,皇后加上这次已是两个孩子,地位稳固之极,也是该选妃了吧。

秦翊倒不知道那些大臣的想法。

他急匆匆回了重华宫,进门就听到成烟罗的痛呼声。

秦翊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稳了稳心神才走进院中。

“陛下。”伺侯的下人赶紧行礼。

秦翊抬手:“免礼,皇后如何了?”

一直伺侯成烟罗的铃儿上前:“陛下,娘娘才刚发动,还早着呢。”

秦翊一听便在院中转圈,一会儿停下来听听成烟罗的痛呼声,一会儿急的团团转。

成烟罗到底是二胎,且她身子骨一直很好,生产的时候也没受多少折磨,没有一个时辰便生了。

听到孩子的哭声,秦翊才轻舒一口气。

他紧走几步进了屋子,连问都没有问孩子,径自走到成烟罗的床前。

拿着帕子给成烟罗把额上的汗擦干净,秦翊紧紧握着她的手:“七娘,咱们再不生了,以后再不要生了。”

成烟罗嘴角含着笑,轻轻应了一声:“好。”

稳婆将包好的孩子抱过来:“陛下,娘娘生了位小公主。”

秦翊这才分出些精神去看孩子。

看了两眼,便道:“好生伺侯公主。”

而他则含情脉脉的看着成烟罗。

稳婆们被帝后这般恩爱弄的吃了一嘴狗粮,为了为碍眼,立刻抱着小公主下去。

成烟罗和秦翊说了几句话便赶他出去,等下人们给她收拾好了,又换了房间,成烟罗才撑不住沉沉睡去。

这一觉,她一直睡了一天一夜才算缓了过来。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秦翊正抱着小公主逗乐呢。

成烟罗叫他把孩子抱过来,逗弄两下问:“咱们的小公主取什么名字?你可有想好?”

秦翊笑道:“单名一个媛字,封号长乐,取长乐未央之意。”

成烟罗点头:“秦媛,长乐公主,倒是好名字。”

秦翊将长乐公主放到床边,起身道:“待春日之时,我便与咱们的长乐公主修一座长乐宫,这世间的奇珍异宝,尽与长乐宫中。”

成烟罗想劝几句,可看看女儿的小脸,到底是没有再劝。

第二年春,秦翊果然就像他所说的那样,开始大修长乐宫,这长乐宫建了一年有余才算建成,耗了不知道多少银钱功夫,里头搜罗了不知道多少奇珍,真真建的跟仙宫似的。

原也有大臣规劝,只秦翊却不听,而且还撂了脸子,将那些大臣们吓的不成。

劝了几回劝不住,再加上秦翊动用的是自己的私房钱,便也没有大臣再劝了。

一晃又是五年时间过去。

越国上下被秦翊治理的还算不错,起码政通人和,百姓生活也渐趋安定。

成烟罗这五年一直身居后宫之中,她除去打理宫务,便是教养儿女,秦熙因为她接手的晚,性子以底还是有些太过于柔和了,而长乐公主却十足十的像极了成烟罗,自小便是个爆脾气,而且,好些事情能动手绝不动口。

成烟罗为此愁的不行。

可偏生秦翊却极喜欢长乐公主这样的脾性,对长乐公主溺爱之极,简直可以说要星星不给月亮。

长乐公主未满周岁之时,秦翊便是上朝都要抱着她去,她不知道在秦翊的龙袍上画过多少地图。

后头稍大些,也时常出入朝堂,秦翊接见大臣,批阅奏折的时候,她便在屋中玩耍。

可以说,长乐公主更亲近秦翊。

而秦熙如今长成了翩翩少年郎,性子也有些像秦翊,相较于成烟罗,他也更愿意亲近秦翊,这叫成烟罗有的时候都会吃醋。

第二二五章 病重

近些日子秦翊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

成烟罗知道他前朝事忙。

而且,各地的世家大族又开始生事,秦翊一直在想办法弹压。

再加上长江水患,以及黄河决堤,秦翊忙的脚不沾地。

便在这种时候,还有人敢冒风险屯积居奇,想要发国难财,秦翊那般好脾气的人都发了雷霆之怒,派了钦差去各地整治那些人。

成烟罗担心秦翊的身体,每日盯着御膳房给秦翊做补身体的食物,还常常催秦翊早些休息。

只是,秦翊如今在那个位子上,哪里又能安得下心来,他每天操不完的事情。

这厢,秦熙跟太傅又吵了一架,回来也是一脸的怒气未消。

秦熙虽然性子温和,可是他到底是太子,自幼便尊贵异常,就算是性子再温和,也是骄傲异常的,太傅因为学业的问题训了秦熙,秦熙便就此和太傅探讨。

他因为被成烟罗教导,和太傅的许多观念都有差池,这一嚷,便吵的昏天黑地。

太傅也给气着了,从乾安宫出来便去了当阳殿跟秦翊告状。

而秦熙则去重华宫跟成烟罗诉苦。

秦翊正在批阅奏折,听说教导秦熙的卢太傅求见,便宣他进来。

卢太傅进门就跪地嗑头:“请陛下莫再让皇后教导太子,太子将来要继承大统,如何能长于妇人之手。”

秦翊还以为是有什么事情呢,一听是这件事情,当下就气的把手中的笔扔了出去:“卢太傅,朕叫你教导太子之前已经和你说过,你教导太子,只用教他诗书礼仪,旁的事情不必管,如何你可倒好,竟然敢管到朕和皇后头上来了,卢太傅,谁给你的胆子?”

卢太傅吓了一跳,随后痛哭失声:“臣,臣是为陛下和太子考虑,臣一心为国,一片忠心…”

“好了。”秦翊起身,踱步到卢太傅跟前:“朕也知你一片忠心,然,你也实在太迂腐了些,太子长于妇人之手?呵,你倒好意思说这句话,看起来,这些年皇后不插手政务,未出现在前朝,倒是养肥了你们的胆子,竟然敢非议她,难道你们都忘了皇后当初如何带兵打仗,怎么南征北战,如何助朕坐上帝王宝座,怎样帮朕安稳天下的吗?”

几句话出口,吓的卢太傅低头不敢说话。

秦翊一甩袖子:“太子由皇后教导,朕甚放心,这是朕的主意,旁的人无权干涉,也不得非议。”

“陛下。”卢太傅还想说什么,秦翊喝止了他:“行了,你且下去吧。”

“陛下,臣请陛下亲自教导太子。”卢太傅又嗑起头来。

秦翊一阵头疼,他朝门外叫了一声:“来人,把卢太傅叉出去。”

便有侍卫过来架着卢太傅就走。

卢太傅才出当阳殿,迎头就看到成烟罗带着秦熙走过来。

秦熙到底还是顾及卢太傅的颜面,过来施了一礼:“太傅。”

成烟罗则冷哼一声:“熙儿,卢太傅很快便不是你的太傅了,且等母后与你再寻好的来。”

卢太傅险些给气死,一个劲道:“皇后不守妇道,善妒狠辣,太子莫学…”

成烟罗一个利眼扫过去,侍卫们立刻堵了卢太傅的嘴。

成烟罗冷笑,带着秦熙进了当阳殿。

秦翊也正在生气,见到成烟罗进来便笑了一声。

他上前几步:“你们如何来了?”

成烟罗笑道:“熙儿与我诉苦,我自然要来瞧瞧是谁将我的太子气成这般模样。”

秦翊气哼一声:“姓卢的实在太过自以为是了,朕如何教导太子,岂是他们能插手的,不过是个酸儒,还想教太子为君之道,他也配。”

成烟罗牵住秦翊的手:“卢太傅出身卢家,为着那些世家大族着想,自然希望将来的国君也是一位仁弱之君,可以叫他们这些世家联手控制朝政,他们啊,是还想着恢复世家的辉煌。”

秦翊叹了口气:“我又如何不知,只这些事情千头万绪,世家牵连甚广,如今只能先安抚,将来…”

秦翊看了看秦熙:“只怕还要熙儿动手。”

秦熙吓了一大跳,有些无助的看向成烟罗。

成烟罗轻笑:“听到你父皇的话了么,将来,向这些世家大族开刀的应该是你。”

“好了,莫说这些了,即是来了,一会儿陪我用饭吧。”秦翊拉着成烟罗坐下,让秦熙也坐下,又叫人去宣长乐过来。

成烟罗抬头看看秦翊这些天整个瘦了好多,眼下一片青黑色,眼窝深陷,整个人憔悴异常,不由一阵心疼:“朝政的事情永远忙不过来,你该歇歇还当歇歇。”

秦翊点头。

成烟罗又看向秦熙:“熙儿以后该为你父皇分忧。”

秦熙赶紧起身听训。

这时候,伺侯的人端了饭菜过来,秦翊叫人摆饭,他站起身,才想伸手拉成烟罗起来,眼前一阵发黑,好似直冒金星,喉头一甜,一口血就这么吐了出来。

随后,秦翊整个人倒了下去。

成烟罗一把抱起秦翊,将他放在内室的软榻上,又立刻叫人宣太医来。

她又急又怕,在太医未到之前,守在秦翊榻边不住唤他,吓的脸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