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熙也吓坏了,急的在门口团团转。
等太医过来的时候,长乐也来了,秦熙不敢叫长乐看秦翊的病容,赶紧抱着她哄着出去玩。
太医过去给成烟罗嗑头,成烟罗一摆手:“赶紧给陛下诊脉。”
太医跪在地上给秦翊请脉,过了许久,额上冒出许多汗来。
成烟罗一看便知不好:“太医,陛下如何?”
太医吓的大气都不敢喘,跪在地上以头触地:“娘娘,陛下,陛下当年被刺中心脉,那刀上还有巨毒,虽说毒是解了,可到底伤了身子,心脉也…这些年陛下忙于朝政,苦心前熬,耗了不知道多少心血,只怕,只怕是…”
成烟罗听明白太医的意思了。
秦翊只怕是活不了多长时间的。
她怔怔的看着秦翊。
这人还如此年轻,正是风华正茂之时,又是,又是那般温润俊逸,于她爱护备至,她成七娘向来不会跟谁服软,自来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可为了眼前的这个人,她甘愿退让,放弃了天下至尊之位,以求他能够长伴身旁。
她原以为只要她不当女帝,秦翊便不会走,她和秦翊就可以白头偕老。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放弃了那个位置,秦翊也还是要离她而去的。
许是,许是…
成烟罗想,这便是她擅自改变历史的代价吧,她本该放秦翊离去,可她擅作主张留下秦翊,却害了他的性命。
第二二六章 要好好的
秦翊已经好几天没上朝了。
朝中上下都跟着心焦。
这才刚朝堂稳定,百姓生活也越来越好,皇帝就病倒了,这不管对于朝庭还是百姓来说,可都不利啊。
而且,太子年纪还不大,还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君王,如此,万一陛下要是倒下了,这以后可得怎么办?
朝中大臣们心焦如焚。
秦柱两口子也急的什么似的。
他们每天都去重华宫守着秦翊,生怕错眼不见秦翊就没了。
而朝中上下事宜有宋启和谢玉宁打理,倒还转得开,除非特别重要的事情,宋启都会处理,他处理不了的,就拿到重华宫来问秦翊。
多数时候,秦翊都会把秦熙叫到身旁指点。
秦熙心里难过,可当着秦翊的面又不敢哭,只能好好的听着,并且把许多事情的处理方法谨记于心。
宫中上下因为有成烟罗在倒也安然。
只是外头就不平静了。
秦梁那几家聚在一起开始商量秦翊要是没了该怎么办。
秦梁打的好主意,他想的是太子年幼,如果登基的话,必然要找人辅佐,而秦家除了秦翊那一脉,也就他们三家了。
秦大牛兄弟几个是秦翊的堂弟兄,辅佐新君是正合适的。
秦梁早出晚归的连络大臣,想着让秦大牛兄弟几个进朝堂。
他们的这番作为成烟罗全部看在眼里,不过,成烟罗不想拿这样的事情来烦秦翊,她怕秦翊上火于病情不利。
她把这些事情告诉秦柱两口子,好叫这两个人知道那几家都是什么东西。
秦柱简直就要气疯了,差点没出宫拿着刀把那几家人给砍了。
秦柱媳妇更是气的在未央宫大骂。
秦翊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一天里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成烟罗便什么都不再管,每天守着他,他醒了的时候,就和他说说话,他睡着了,成烟罗就自己说明话,或者拿一些书去读。
秦瑶和秦玲姐妹两个后头也住在宫中,日常也会每天都到重华宫看看秦翊。
这姐妹两个和秦翊感情颇深,看到自家弟弟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人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背地里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她们难过,成烟罗却是最难过的。
她白天陪着秦翊,晚上也不敢睡觉。
生怕睡梦之中秦翊离开。
成烟罗叫人寻来越国各地的珍稀药材,遍寻天下名医,想要医治好秦翊。
可秦翊的情况却越来越差。
秦媛每天开始哭闹,她自小在秦翊身边长大,几天不见秦翊的话就会想的很,哭着闹着要见父皇。
这日,秦翊早起的时候醒了过来,看着精神还算好,就叫人把秦媛带了过来。
秦媛一进重华宫的门,就小跑着到秦翊床边,探着脚去看秦翊:“父皇怎么这么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母后说不好好吃饭就会病的,父皇一定要多多吃东西,才能赶紧好起来。”
她小小的手握着秦翊的大手,脸上带着纯真的笑。
秦翊也笑了。
他这个时候已经瘦到吓人,早已不复原先翩翩公子的样子:“长乐说的是,父皇会好好吃东西的,我们长乐也要好好的,听到了没有。”
说话间,秦翊就咳了起来。
成烟罗赶紧过去扶住他,又叫人把秦媛带出去。
秦媛不想离开秦翊,就闹着不走:“母后,让我再陪陪父皇,好不好,好不好?”
成烟罗瞬间就冷下脸来:“长乐,休要胡闹。”
她一冷脸,秦媛就怕了,一张小脸写满委屈,满脸泪水的跟着宫女和嬷嬷离开。
“别凶长乐了。”秦翊握住成烟罗的手:“她也是一片孝心,再者,我这病怕是不成了,也不知道能再陪你几日,往后…你要好好的,我知道你,你向往自由,过不惯这宫中的生活,只是,我还是请你再忍几年,陪着我们熙儿长大,等到能把一切托付他的时候,你再离开好不好?七娘,对不起,我原想着,原想着熙儿大了,我就陪你去游历这大好河山,过你向往的生活,可惜了,我做不到了。”
成烟罗低头,眼泪一滴滴掉下来:“莫再提了。”
秦翊笑了一声:“我知道我的性子有些过去软和,好些事情上边不能决断,可偏偏又想着所有人都好好的,有那样的雄心壮志,却没有那番能力,你担忧我,就一心护着我,护了我这么多年,为了我,磨掉了棱角,忍受许多非议,是我自私,我对不住你。”
成烟罗的眼泪一滴滴掉到秦翊身上:“你没有对不住我,我愿意护着你,如果不护着你,我也不知道我能干些什么,且我一丁点都不委屈,有你在我身边,我很高兴,很快活,秦季明,你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你还要和我白头偕老。”
秦翊想说什么,可却提不起气来,他张了张嘴,终是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尽了力气抬手给成烟罗擦了擦眼泪。
“你是不是累了,那你就歇着,我说,你听。”成烟罗抱着秦翊,心里似有大石压着,沉的她喘气都难受:“我这一世从开始就沉沦于黑暗之中,我拼尽全力想着活着,无论如何都要活着,为了活着,我可以不择手段,只是,除了活着之外,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每一天,每一夜,我的四周都是黑沉沉的牢笼,我的心一天比一天冷,我特别难受,那种冷是从骨头缝里发出来的,冷的我几乎要麻木了。”
秦翊抬了抬手,握住成烟罗的手。
他心里酸楚,心里想着,若是早一些认识成烟罗该有多好啊,起码,可以不叫她那么冷。
“后来我嫁给你,渐渐的,我才不那么冷了。”成烟罗笑着抹了一把泪:“我以前心无挂牵,所以可以活的肆无忌惮,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可后来我有了你,我就有了牵挂,我便不能再那么着了,你总说我委屈了,可是我乐意这样,没有你,我挺直了脊梁,谁都别想叫我弯腰,可是,我却不快乐。”
成烟罗抬头,笑着把眼泪咽下去:“有了你,我可以为了你弯腰屈膝,可以放下我所有的尊严,你总觉得亏欠我,可是,你又怎么知道,当我身边有一个我愿意为他放充所有的人时,我有多开心,和你在一起,我的生命中才有了阳光。”
秦翊紧闭着眼睛,脸上却已经湿透。
成烟罗笑着拿起帕子给他擦了擦泪水,又低头以唇碰了碰秦翊的唇:“四郎,你一定要好好的,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我能做出什么事来。”
第二二七章 改名
成烟罗从重华宫出来,信步去了御花园。
如今秦翊病重,御花园中是一丝人影都没有,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来御花园赏景。
成烟罗进了御花园,就寻了个亭子坐下。
她才坐定,就有一个黑影跪在她面前。
“主子,秦梁买通人手,想给太子殿下下药。”
成烟罗嘴角勾出一丝弧度来,整个人冷的如冰雕一般:“本宫知道了,你们这些日子且守着太子,太子若是有一星半点的差池,唯你们是问。”
那黑影嗑了一个头就瞬间消失。
成烟罗抬头看看亭子上方描龙绣凤的图案,冷笑一声:“眼大心空的东西,早晚有一日叫你们全部折在本宫手中。”
她缓缓起身,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怒,闭上眼睛思量。
过了一会儿,成烟罗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来。
这一日,她拿着一本书正读着,秦翊便醒了过来。
成烟罗放下书册端过药来喂秦翊,等秦翊喝了药,成烟罗给他拿了一颗糖让他含着。
她眉眼弯弯,脸上带笑:“四郎,我有件事情与你商量。”
“父皇,母后。”秦熙捧着折子进门,走近了便要行礼。
成烟罗看他一眼:“熙儿,你也坐,母后与你父皇说件事,你也听听。”
秦熙恭恭敬敬的坐下。
“你说吧。”秦翊抬了抬手又放下。
成烟罗笑道:“我想让四郎下旨禅位。”
秦熙一听噌的站了起来:“母后,不可,儿臣…”
成烟罗冷冷的看了秦熙一眼:“本宫的话未说完,你且坐下。”
秦熙心下忐忑,可又不敢不听从成烟罗的吩咐。
等他坐下了,成烟罗笑语盈盈道:“我想让四郎禅位与我,我要登基为帝。”
秦熙傻掉了,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成烟罗。
秦翊却一丝都不觉得奇怪,他嘴角含笑,包容又宠溺的看着成烟罗:“好,朕应了,你叫宋启和谢玉宁进宫,朕这便,这便起草诏书。”
“父皇…”秦熙喊了一声,他真的不信秦翊就这么轻易的答应了。
秦翊看了秦熙一眼:“国不可一日无君,朕这身体只怕不行了,你又年幼,担不起这重担,这时候,你母后登基最为妥当不过的。”
“可是,可是…”秦熙想说那他怎么办,又想说女子如何称帝,只是在秦翊那冷冷的似是看透一切的目光下,这些话他全说不出来。
秦翊笑着:“朕知道你想什么,只是,这天下本就是有德者居之,你母后有这能力,为什么不能登基,再者,朕与你说一句实话,在朕心中,不管是你还是长乐,都抵不过你母后一星半点,朕疼你们宠你们,是因为你们是你母后所出,你…母后是朕心之所系,只要她高兴,怎么着都成,不说这帝位,便是立时要了朕的命,朕也认了。”
秦翊说完这些话,脸色便更加苍白。
他闭上眼睛,猛的喘起粗气来。
成烟罗赶紧扶了躺下,又叫太医过来给秦翊行针。
秦熙呆若木鸡的站在一旁,他心情复杂极了,不知道是气恨还是庆幸。
气恨的是,他作为父皇唯一的儿子,竟然,竟然是被舍弃的那一个,庆幸的是,他是成烟罗所出,若不然,只怕父皇连看他一眼都不可能。
他只觉得手心冰凉,心中有些悲哀。
只是,看着面前那一对恩爱夫妻,看着他们心中眼中根本没有旁的人,他又有些羡慕。
转过身,秦熙一步步朝殿外走去。
罢了,罢了,不过就是个皇位,又有什么呢。
反正,之前宝座上的那位是他的父皇,以后宝座上的那位是他母后,他…便敬着,孝顺着就是了。
当宋启和谢玉宁被传进宫中时,两个人心中都有不好的猜测。
他们以为秦翊不行了,叫他们进去是要托孤的。
进了重华宫,宋启和谢玉宁满心的悲哀,连头几乎都抬不起来。
看到躺在卧榻上的瘦的没有多少肉的年轻的帝王,宋启就先哭了。
他和秦翊多少年的交情,相扶相持了这许多年,如今看到他再不复往日的神采飞扬,只剩下一把骨头躺在那里,心痛如刀绞一般。
谢玉宁心中也不好受。
两个人嗑了头,秦翊硬撑着睁开眼睛:“今日唤你二位来,是有一事托付,朕,朕这身子是不成了,朕要禅位与七娘,你们二位这便拟旨吧。”
“什么?”
这两位也吓傻了。
“朕再说一遍,朕传位于皇后成烟罗。”
秦翊又重复了一遍,谢玉宁便直起身,想要强辩几句。
只是宋启比他动作更快,猛的一拉他:“臣这便拟旨。”
宋启拽着谢玉宁到偏殿去。
谢玉宁气道:“宋相这是为何?如今太子虽年幼,可也知事了,且也能处理一些朝政,陛下糊涂了才…”
宋启瞪了谢玉宁一眼:“陛下不糊涂,皇后素来便有野心,早先心系陛下,这才能够忍耐得住,可陛下若去了,这天下间可还有一人压得住皇后?”
呃?
谢玉宁无言了。
宋启继续道:“陛下传位于太子,若是皇后心中有什么,这不是叫他们母子失和么,说不得还会闹出一宗人间惨剧来,可传给皇后,且等皇后龙驭归天之时,太子正当壮年,继位刚刚好,这才是最为稳妥,叫天下最少动荡的法子。”
谢玉宁便是有些不服,可也不得不承认宋启所言是真的。
“快起草诏书吧。”宋启命人拿过纸笔,想了想便开始下笔。
谢玉宁在旁边瞧着,一个劲的摇头:“这可如何与朝中诸位交代?”
“那是皇后的事情。”宋启瞪他一眼:“不该操心的甭操心。”
成烟罗在这时却出宫了,她寻了铁柱,还有早先跟着她征战天下的那些将领,五城兵马司以及九门提督等等官员全部叫到一起商量了一番。
随后,成烟罗又悄悄拜访了几位文官。
等忙完这一切,她再回宫的时候,宋启起草的诏书上已经盖上了玉玺,他已去前朝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