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忍笑下去传旨,其实心中已替那位心黑的汤举人默哀上了。
他心说汤举人你自己要保重啊,谁叫你这次碰到了陛下手上呢?
陛下要捧起秦老四给成七娘做女婿,偏偏你运气不好硬往上撞,看吧,叫陛下记恨上了,往后啊,没的好。
小太监想到九天坐在臭号旁考试的滋味,不由的掩了掩鼻,真的挺同情汤治平的。
一次也就罢了,往后次次要分到臭号,次次闻九天臭味还考不中,这真是…
不只是元康帝这边关注贡院的情况。
好些大臣也都关注着秦翊考试的情形。
不管是江相还是方相,或者是威远侯,还有靖安侯等等,全都伸着脖子瞅着,生怕秦翊考不过去。
这些人恨不得都飞天贡院去替秦翊答是,或者直接逼着判卷的考官给秦翊过去。
先不说这些,只说秦翊在家休息了一天,这日早起又背着考箱去了贡院。
还是那个程序,先祭拜圣人,开了贡院的门之后要迎接检查。
只是这日早起天尤其的凉。
不只小风吹的嗖嗖的,天上还下起了小雨,雨点子砸在人身上,那是透心的凉。
早起天未亮的时候,又是一天里最冷的时节,这些个举人们穿着单衣,一个个冻的恨不得抱成一团。
秦翊还好一点,可也感觉到了冷意。
他搜身进了贡院,由着衙役带着进了八号号房。
一进去,秦翊就愣住了。
无它,这八号号房变了个样子。
本来薄薄的木板隔成的小格子间四壁上都糊了些厚纸,顶棚上还多加了一层油布,隔板上还铺了厚厚的干净的明显就是才做的褥子,放了厚棉被。
另外,格子间一角放了一个小碳盆,里边烧着上好的银丝碳,将整个格子间烧的暖乎乎的。
秦翊一进号房就感觉身上热乎乎,赶紧脱了一件外衣放到一旁,又在碳盆边上烤了烤手这才坐下。
他心中更是不解,实在想不明白那位老先生对他怎么如此关心,不只昨天叫宋先生送诗文,今天还买通贡院这边给他弄的这样暖和。
他连人家的面都没见过,却叫人家如此费心,这叫秦翊都过意不去,不知道怎么报答人家这份恩德。
秦翊想了一会儿,衙役就来发试卷。
他赶紧收敛心神准备答卷。
第二场考完,秦翊放松了心情,只因第三场考的是策论,这个他倒是不怵的。
等到一连九天的会试考完,秦翊从考场出来的时候,也有一种恍若隔世般的感觉。
他这几天里吃的好睡的好,天气是冷了许多,别人冻的瑟瑟发抖,他屋里却烧了碳,还有厚实的棉被盖,是真没给冻到。
他出了贡院的门,步子迈的很大,人也显的很精神,在一干精神萎靡一脸菜色,眼看着走路都东倒西歪的举子中间,真正显的鹤立鸡群,与众不同。
秦柱在外头一眼就看到了秦翊。
他赶紧过去扶住秦翊:“四牛啊,没事吧?”
秦翊笑着摇头:“爹,我好的紧。”
父子俩登上马车,秦翊也没有跟秦柱说起贡院的异常情况。
这种事情他心里清楚就好了,真不是能够往外说的。
再者,秦柱和他媳妇的嘴都不严实,有的时候挺八卦的,秦翊还怕他们在外头给说漏了给老先生引出事端来。
第一三五章 流言
近来天气转凉,一场秋雨过后,树叶几乎落净,西北风刮来,冷的好多人都不敢大早上出门。
好些体弱的人外出都要穿上厚棉衣了,街面上也显的冷清了许多。
可今天贡院外边却等了许多人。
举子们一个个出来,被家里下人或者亲人架上马车。
有条件好的人家还专门请了大夫在家等着给赶考的举子调理身体。
会试的条件太差,三场过后,好多举子出来的时候病的都不轻。
更有甚者,回到家里便卧床不起,还有那本来身子弱的一病不起甚至于去了的。
眼看着出来的举子们都被扶到马车上走的快干净了。
贡院旁的一个酒楼中坐了几个人。
其中有一人轻声道:“哥几个,我和你们说件事啊,你们可得给保密。”
另外几人笑道:“有话就说,哥几个的嘴巴严实着呢。”
那人便道:“我有个亲戚这次就是在贡院外头查夹带私藏的,他跟我说啊,他看到有个衙役在查一个年纪很小的举人时,分明查出了箱子里藏了小抄,可那个小举人偷偷给了银子,他就给放过了。”
“什么?”有一个人惊呼一声:“这还了得,这不是作弊嘛,这是要革除功名的啊!”
又有一人道:“是极,你家亲戚就该举报啊,这可不成,这事不能这样。”
先前说话的那人急了,赶紧道:“可别胡说啊,我是信得过哥几个才透露出来的,你们出去别瞎嚷,叫我亲戚难做。”
他大约是有些心虚吧,说完这些话就急匆匆的走了。
另外几个人本就是大嘴巴藏不住话的,得了这种隐密的消息,就赶紧四处散布去了。
等到贡院的门才关了,考卷才送到翰林院,都还没有拆封判卷呢,流言已经四起。
宁寿伯府
成碧绡坐在屋里,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姓秦的,怪只怪你时运不好,谁叫你给七娘看中了呢,我也只能对不住了。”
她看看小丫头,拿了个果子一边吃一边道:“爹爹不是买通了衙役么?那我就把这件事情给传播出去,我就不信传到陛下耳朵里,陛下会不彻查?到了那时候,哼,姓秦的别想得好。”
小丫头连声应是。
过了一会儿,她才有些担心的问成碧绡:“四姑娘,若是,若是查到老爷头上可怎么办?”
“呵呵。”成碧绡冷笑一声:“查不到的,爹怎么说都是宗室的伯爷,为了不叫宗室蒙羞,陛下就算是查到了,也不会如何的,顶多就是查办那个衙役和姓秦的。”
小丫头这才放下心来。
然宁寿伯却在书房里生闷气。
他气的都砸了好几个茶杯了。
“混帐东西,这是哪个混帐东西专门和老子作对?”
伺侯的书童赶紧把碎瓷片打扫干净,免得扎着宁寿伯。
他就听宁寿伯又骂:“老子好容易找这么一个女婿容易么?丫丫的就敢破坏老子的好事,要叫老子知道是谁闹腾,老子非得,非得…非得把七娘送到他家去。”
当阳殿
元康帝也是一脸怒意。
他叫来暗卫首领,拍着桌子道:“去给朕查,好好的查,看看是谁散播流言。”
暗卫首领赶紧答应一声。
元康帝又道:“查出来了给朕好好办了,敢坏朕的事,朕要将他剐了。”
暗卫首领领命出去。
元康帝又生了一会儿气才对侯在一旁的何政道:“朕心里明白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何卿,赶紧带着人把考卷批出来,争取早些把七娘嫁出去。朕不想在过年的时候还看到七娘。”
何政领命去翰林院带着人批卷子。
这几天,成烟罗又闹出一些事来,叫元康帝生了好一通闷气。
可他实在命成烟罗没办法,只好眼不见心不烦。
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赶紧把成烟罗嫁给秦翊,然后给秦翊派官,派的远远的,永远不见才清静。
生过气之后,元康帝又想到一件事情。
他想着秦翊是能考中进士的,可是,他家财却并不多啊。
这家财的事情…
元康帝就赶紧召了宁寿伯来商量。
秦翊这边才歇了没两天,正想着现在还没有太冷,要抽时间再多做些脂粉卖,另外,再设计几种木制的小玩具,叫秦柱找人多打造一批,赶在冬季之前卖了,好换些钱财过个暖冬,再过个肥年。
他自己知道自已的水平,以他写的那几篇文章,还有那首打油诗,是无论如何都过不去的。
这次恩科,秦翊明白自己是没希望的。
因此,他打算多赚些钱,明年的春闱他也不打算去了。
他要再多读几年书,如果写文章的水平长进一些,他就再试一次,如果没长进,他就绝了这个心思,然后开始一门心思发财,怎么着也得叫家里人不缺钱财啊。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回太平村,就叫人给找上门来了。
来的是一位管家。
那位管家穿着青绸的衣裳,戴着八角帽子,收拾的很是利落,见到秦翊的时候先就行礼:“见过秦举人。”
秦翊有点摸不着头脑:“您是?”
那管家笑嘻嘻道:“鄙人姓张是王家的管家。”
“哪个王家?”
“就是王半城家。”
秦翊一时明白了。
这王半城可是长安首富,家里的买卖多的是,因为他家的钱能买下半个城,所有人称王半城。
“原来是王老爷家的,失敬。”
秦翊虽是举人,可素来不拿架子,便是和别人家的下人,说话也十分和气。
那位张管家就笑:“实在是我们家这段时间有一些帐目出了差子,找了好些积年的帐房都理不清,听说秦举人算数好,就赶来求救,还请秦举人伸把手帮个忙,我们老爷自是感激不尽的。”
秦翊是个热心助人的,一听王家要请他帮忙理帐,便痛快的答应了。
张管家来的时候带了轿子的,他请秦翊坐上轿,一路抬到王家。
王半城亲自出面见过秦翊,叙了一阵之后,才把秦翊请到帐房。
秦翊在帐房才坐定,几摞子帐本就搬了过来。
他开始一本本的翻看,一边看,一边在脑子里计算。
做为一个理科的学霸,以及一个常年跟各种数据打交道的科研人员,秦翊的数学功底当真是好的出奇,而且他的速算能力也很强。
那些帐目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
没过一会儿功夫,秦翊就把一本帐目理清了。
他拿了笔把错误的数字改过来,然后再看另外一本。
饶是秦翊这种速度,他还是在王家呆了两天的时间,才算是把王家错误的帐本全部给整理好。
王家原来是做好心理准备的,这些帐目需要很长时间才弄好。
毕竟,好几位老帐房算,那也得十天半月的功夫呢。
可谁知道秦翊只用了两天时间就理清了。
第一三六章 万贯家财
秦翊把理好的帐本全都放在一旁,对伺侯的下人道:“请你们老爷过来吧。”
那些下人一个个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这位秦举人两天时间就把难倒帐房先生多少日子的帐目算清了。
王半城得了信,也十分的惊异。
王半城去帐房的路上就一直思量着过去要怎么夸奖秦翊,可当他过去见秦翊的时候,秦翊还特别不好意思呢:“王老爷,速度慢了些,您别见怪啊,主要是只有我一个人,再加上才科考完,这脑子有点转不过来,要是平时可能会快一点。”
王半城差点给吓趴下。
这已经够快了好吧,你还嫌慢,那快了得多快啊。
“没有,没有,已经很快了。”王半城赶紧叫人端了上好的酒菜来。
秦翊一看有酒,赶紧摆手:“对不住啊,我不喝酒。”
王半城就叫人端了茶水过来。
秦翊好好的吃了一顿才要告辞。
王半城拍拍手,就有下人抬了一个箱子过来。
他把箱子打开,就见里面是半箱子银元宝。
“这…”
秦翊吓了一大跳:“王老爷这是何意?”
王半城脸上堆着笑,他脸圆,这一笑,很有弥勒佛的样子,看起来分外和气:“劳烦了秦举人两天,如何能没有谢礼,秦举人也知道我这个人俗,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我谢别人都是给真金白银的,虽不多,但还请笑纳。”
秦翊是真不知道该怎么着了。
王半城一见,立刻就叫人抬了:“去,送到秦举人家中。”
到了这种地步,秦翊是不收也得收了。
只是,他才从王半城家出来,迎面就碰着一个穿金戴银的男子。
那个男子拽的很,看到秦翊就拽着他:“我要和你关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