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哲也知太傅在朝中威望,陛下不便折了他的面子,虽气愤,却知道如今自己只是一介草民,陛下能给自己这个机会已是不易,自己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他将怒会全部转化为动力,他寒窗苦读数年,一篇文章对他来说并不难。

没多会他便完成了一篇文章,高和呈上去给齐景焕看,齐景焕大致看了一遍,点了点头道;“卿确实是才华横溢,此次科举考试,朕为何不见你榜上有名啊。”

“回陛下,草民,落榜了。”

多余的话倒是没说,他相信陛下此刻心中已有数,科举虽明面上公正,可说到底做主的还是那些官员,官官相护,无论哪个朝代都避免不了。

果然,齐景焕听完他落榜的话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说了声,知道了,便让他回去了。

他到太傅府中拿东西,太傅还问他怎么样,他只是兴致缺缺的道他要回四门学住,并未多言,太傅以为他得了陛下的赏识,不好再留在太傅府,便笑着夸奖了他一番,只是顾明哲此时已经认定了是太傅拿了自己的文章写了赵康成的名字,看他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虚伪。

回到四门学,自然免不了被赵康成一番嘲笑,他心里清楚的很,这赵康成明明是私下里跟太傅商量好了,盗用自己的文章,如今还好意思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更加的坚信了将自己的文章署上赵康成的名字是太傅和这赵康成所为,当然,他也没有怀疑过齐景焕会骗他,在他看来,陛下是没有理由骗他的,他不过是个落榜举人罢了。

只是去了趟皇宫,那心境就大不相同,去时他视太傅为恩人,回来时他视太傅为目标,他相信,只要自己努力,未必就达不到那个高度,只是他不知道就是因为他的自信以及自负让他未来在官场上吃了不少苦头,跌滚打爬终是爬到了他想要的位置,当他终于成为天子近臣,再回首想这番往事时也只是笑笑,帝王的心思他从来不会去猜,也猜不透,他自负清高,才华出众,可也不知那帝王到底想的是什么。

第23章 喜鹊

翌日,齐景焕便颁旨封顾明哲为翰林院典薄,从八品的官,官虽不大,可顾明哲已经心满意足,对他来说,只要能做官,他就坚信,自己一定能凭借自己的能力慢慢的升上去。

沈幼安推开西暖阁的纱窗,阳光霎时射进屋子里,她下意识的遮了遮眼,竟听见两声叽叽喳喳的叫声,碧彤走过来,欢快的说道;“是喜鹊呢。”

她这一声倒是引了几个宫人的目光,喜鹊是吉祥的象征,喜鹊鸣叫更是有报喜一说,依巧凑过来看了一眼道;“真是喜鹊啊,喜鹊鸣叫乃是大喜,不知道咱们衍庆殿里头是谁有大喜呢?”

她说完还调笑的看向沈幼安,沈幼安脸微微有些发烫,她怎会听不出依巧话里的意思。

“喜鹊鸣叫是好兆头,等会陛下回来可要向陛下讨赏。”

沈幼安想要岔开话题,话音刚落,便听一道爽朗的声音传来。

“哦,要向朕讨什么赏啊。”

几人回头见齐景焕带着高和回来了,一齐躬身行礼。

齐景焕走到榻边坐好,碧彤转身招手让小宫人进来奉茶。

齐景焕接过茶盏抿了一口道;“刚刚在说何事啊?”

“回陛下的话,刚刚幼安姐姐推开窗户竟有喜鹊鸣叫,喜鹊鸣叫乃是大喜,幼安姐姐说要向陛下讨赏呢。”

“是吗?”

齐景焕挑了挑眉,看向沈幼安。

沈幼安定了定神,上前一步道;“回陛下,确有此事,喜鹊鸣叫主吉,衍庆殿乃是陛下的住所,自是向陛下报喜的,奴婢们伺候陛下,这里给陛下道个喜,讨......讨个赏了。”

这话她说的极别扭,刚说要讨赏的话只是为了扯开话题,哪知道正巧被陛下听了去。

齐景焕笑了笑,心道这喜鹊虽是报喜,可这民间多有说法说是喜鹊登门,你家八成是有喜事,因着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事,这喜鹊登门,自然容易让人联想到婚嫁方面,虽然只是传言,可齐景焕是死过一回的人,这些传言他自然是信的,越想心情越好,这衍庆殿是自己的住所,能有什么喜事,还不是自己和幼安吗?这喜鹊又是当着幼安的面叫的,哎呀,这是老天爷在暗示自己啊。

“赏,每人赏三个月份例。”

皇帝陛下大手一挥,底下宫人齐齐谢恩,能在延庆殿伺候的自然不会缺银子,难得的是陛下心情好,陛下心情好她们的日子就舒坦。

他这会心情好,看什么东西都顺眼,沈幼安上前帮他褪掉龙袍,换了身平日里穿的常服,身后小宫人捧着金丝镶边托盘,沈幼安从中取出玉带系在齐景焕腰上。

齐景焕换好衣服后,碧彤带着几个宫人往一旁长木案几走去,那案几上摆着一个鎏金镂空香炉,碧彤换上香料后,香味马上便散了出来,沈幼安不自觉的摸了一下鼻子,齐景焕微微皱眉。

“这香味怎么不一样了?”

“回陛下的话,这是新上供的龙涎香,只是春日里散去的快,用量上比之前的多,香味也比之前的浓一些。”

“撤下吧,朕不喜欢这个味道。”

碧彤微微诧异,陛下之前用的都是这个香啊,怎么突然不喜欢了。

宫人将香炉里的香料倒出去,齐景焕又道;“把香炉也撤了吧,日后延庆殿里不用香,闷的慌。”

香炉撤下,气味散后,齐景焕看沈幼安的神色果然好了许多,他依稀记得沈幼安不喜浓香,如今看来,倒是真的,难怪前世一到春日里她就犯困。

事实上沈幼安不是不喜欢浓香,她是不喜欢所有燃香的味道,她喜欢自然一点的花香,冬日里燃的淡香味道不浓倒还好,她闻着浓香的味道就头脑发疼。

“陛下,云妃娘娘求见。”

齐景焕脸色一沉,不过是早朝时斥了吏部尚书几句,罚了一年的俸禄,让他在家反省反省,就是象征性的罚了下,还没实质性的惩罚,他的云妃就巴巴的跑了过来,这消息倒是灵通的很。

“不见。”

高和走出去时,云妃急忙的迎了上来。

“高公公,陛下愿意见本宫吗?”

云妃今日来是特地做了一番打扮的,云妃本就生的好,又是自幼娇养的小姐,皮肤细腻光润,稍稍施了些胭脂,身着牡丹薄水眼逶迤拖地长裙,腰间系着一块翡翠玉佩,外面罩着一件锦绣双蝶披纱,三千青丝被盘成了一个芙蓉髻,额前垂下粉色流苏,光从打扮上看倒是费了一番心思,比往日的打扮少了分华贵,可这样却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可惜了,这番心思注定要白费了,因为她压根就见不着齐景焕,这个模样对着高和也没用啊。

“云妃娘娘,陛下正忙,不便见您,您先回去吧。”

云妃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虽然早就料到陛下不愿见自己,可是真的到了圣宁宫亲自尝试后还是觉得不甘心,陛下已经许久不去后宫了,她若想见陛下只能自己求见,可陛下早就下令不许妃嫔靠近圣宁宫,若是平日,她也不敢冒这个险,只是如今父亲被斥在家中反省,一应事务皆交给底下的侍郎打理,陛下连个期限都没定,这若是时间久了,那父亲在吏部的权利还不全被底下的人给架空,父亲向来气盛,如何受的了这委屈,别说是父亲,日子久了,便是自己在这后宫也会受到牵连的。

“公公。”

云妃将手腕上的一个镯子褪下来准备塞给高和,高和连忙推辞道;“云妃娘娘,这使不得啊,陛下什么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昨日陛下刚查明科举舞弊一事,眼下正在气头上,蒋大人身为此次主考官,陛下只是责令在家反省已经是法外开恩,您啊就不要往跟前凑了,省的连累了自个。”

“公公,此次科考,本宫父亲虽是主考,可底下的事本宫父亲并不知晓啊。”

高和是齐景焕身边的大太监,即便是云妃也要给他几分面子,况且如今陛下不见后宫妃嫔,这后宫妃子说着好听,实则这份量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哎呦,云妃娘娘哎,您就不要为难奴才了,奴才就是伺候陛下,哪懂这些啊,陛下在气头上,您现在进去求他,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且陛下早就下令不许妃嫔随意进出圣宁宫,您还是快些离开吧。”

云妃哆嗦着嘴唇道;“陛下他当真一点都不顾念旧情吗?”

高和心里冷哼了一声,在他看来这云妃就有些不知好歹了,科举考试,徇私舞弊,导致许多真正有才华的人落榜,这多大的事,蒋尚书身为主考官,这里面若没有他插手,说出去,谁信啊,陛下如今只是轻飘飘的罚了些俸禄,责令他在家反省这就受不了了,其实搁陛下的脾气,这次没让他到天牢里反省已经是法外开恩了,哪个朝代科举舞弊受牵连的官员掉脑袋的不是多了去了,那被革职查办的更是数不胜数,说到底不过是陛下刚刚登基,朝中官员盘根错节,不好轻易大动,那几年前查抄林贵妃母家牵连甚广,虽彻底拔了那颗毒瘤,可朝堂上到底还是受到了重创,这科举舞弊若是查起来那牵连的官员绝对不在少数。

这事若是搁在明宗统治的弘嘉年间,早给你拉出去砍脑袋去了,容得到你们在这欺负陛下,让陛下受委屈。

在高和看来,这事就是陛下受委屈了,陛下以往的性子多暴躁啊,那想杀谁不是立马就得杀了,如今居然也会考虑到这些事情了,那可不是受委屈了,还念旧情,这云妃也不想想,她和陛下哪来的旧情可念。

高和这边气呼呼的觉得他家陛下如今不能依着性子随便杀人了,那就是受了委屈了,可云妃不是这么想啊,哪里有什么科举舞弊啊,不过就是个不知打哪冒出来的书生得了太傅的举荐,陛下觉得以那书生的才能不该落榜,便命人查了一番,也不知在哪里被筛选下去的,如今就赖到了父亲头上,其他官员都没罚,单单就罚了父亲一人,这不是在打父亲的脸吗?

想到太傅她就一阵恼怒,蒋家跟宋家早几辈本是姻亲关系,便是如今没了姻亲关系,两家也是交好的,她跟贤妃也是闺中好友,宋太傅这次居然不顾情分摆了父亲一道,让父亲无端的受了责罚,不过就是朝中近来有人提到立后的事情,他就按捺不住了,如今这后宫里位分最高的是贤妃,除了贤妃便是自己了。

她暗自握了握拳,挤出一个笑容道;“既然陛下正忙,那本宫就告退了。”

“恭送云妃娘娘。”

高和心里对这云妃虽有不满,可是表面功夫却是做的很漂亮,该有的礼节,一分都少不了。

第24章 口谕

齐景焕见高和去了那么久才回来,脸色更不好了,在他看来,高和只需要去说一声将云妃打发走就行了,没必要同她啰嗦那么久,他说过不许任何妃嫔靠近圣宁宫,这云妃居然还敢来,真是胆大妄为。

齐景焕对云妃的怒火自然是发在了蒋尚书身上,能怎么发火,这人在府中反省,这行为倒是一点都不受控制,既然那么舒坦,那就让他待在府中好好反省反省,左右吏部那边没了他,那两个侍郎也能管理的很好。

也该这蒋尚书倒霉,本来齐景焕也没打算让他反省多长时间,不过是象征性的罚他一下,偏他自己害怕,又自以为云妃在后宫里随便吹吹枕头风就行了,他哪里知道云妃如今连齐景焕的面都难见,还以为云妃深受圣宠呢。

也难怪他这么想,齐景焕在后宫妃子的位分上向来吝啬,许多出身不比云妃差的连个主位都混不上,这后宫比云妃位分高的也不过就是贤妃一人罢了,这种情况下,他能不认为自己的女儿受宠吗?

因着齐景焕如今也不沾后宫了,自然也就没有哪个妃子失宠了一说,这前朝要想打听这后宫的事无非就是给宫中的宫人塞银子,留眼线,或者是妃子自己主动给外面递消息,这宫人往外面递消息不过就是哪家哪家娘娘近来得宠,哪家哪家娘娘近来失宠了,这皇帝都不沾后宫了,哪来的得宠失宠,那妃子主动往外面递信的就更不可能说自己不得宠了,这种事自己心里清楚,说出去多丢人,这风风光光进宫的,家里的母亲也都是沾了光受到特殊待遇的,这一不受宠的消息传出去,那家中母亲失了面子,待遇降级倒是其次,谁知道家里会不会再打算着送个闺女进来给自己添堵啊。

这云妃自然也不会跟家里说自己不受宠,那蒋尚书也就不知道这宫里到底什么情况,出了事,第一个想到的自然就是让闺女在皇帝面前给自己说说好话,好让自己早点能当值,没想到这下子倒是弄巧成拙了。

齐景焕这心里不舒坦看着谁都想踹一脚,顾明哲得了一个八品的小官之后左右琢磨着要给陛下谢恩,这下子正巧让齐景焕逮着了,因着上辈子的事,他虽让顾明哲做了官,可打心眼里还是看顾明哲不顺眼,顾明哲这边七拐八拐的好容易托着人把他熬夜写的感恩信呈给了齐景焕,齐景焕一看当即派人到蒋尚书府上传了道训斥他的口谕。

那大概的意思就是你看看人家,才华好,人品好,总之啥都好的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就因为你的疏忽落榜了,差点让朝廷失去了这么个人才,你知不知羞?你愧不愧疚?

来传口谕的小太监是高和的徒弟宜春,那小身板往蒋尚书家前厅口一站,当着蒋尚书府里的一众丫鬟仆人板着脸学着齐景焕的口气就开始训斥蒋尚书的罪行,说的那叫一个痛心疾首,好像失去了顾明哲这个人才就失去了亲爹一般,就差挤两滴眼泪出来了。

说的蒋尚书都恨不得钻地底下去,这老脸都丢尽了,你说这顾明哲好端端的干嘛要托人呈谢恩信上去,在翰林院老老实实的当你的典薄不就好了,蒋尚书受罚本就因为顾明哲,如今因为这顾明哲陛下又特地谴人来骂了自己一番,他这心里能不记恨着顾明哲吗?

那边宜春学着齐景焕的语气训斥完了之后,觉得口干舌燥,还厚着脸皮讨了杯茶喝。

蒋尚书此时巴不得他喝完茶赶紧走人,赶紧让人端了茶给他,宜春喝完茶后,学着他师傅,右手一甩拂尘,将拂尘搭在左胳膊上,笑眯眯地向府外走去,做了那么多年的小太监,可是让他威风了一次。

他坐上回宫的马车心里有点隐隐的担心,这骂人是爽了,可是这宫里头的云妃娘娘那里不好交代啊,这云妃娘娘若是找自己麻烦可怎么好啊,想着想着心里忍不住的害怕了起来,不过这害怕也没持续多会,就又被今日出宫骂人的兴奋劲给冲散了,反正天塌下来有师傅顶着呢,在他心里他师傅可厉害了,那云妃娘娘就是想罚自己也得看着师傅的面子不是,更何况,他这可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呢。

说到底宜春心里面是不喜欢云妃的,他听说过那云妃在闺中和幼安姐姐是好友,可是之前幼安姐姐被罚,那云妃见了一点解围的意思都没有,甚至于还时不时的说上几句话为难幼安姐姐,他同幼安姐姐关系好,欺负幼安姐姐的人他都不喜欢。

他掀开帘子往外面一看,忽然见着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咦,这不是上次那个在承恩门前闹着见幼安姐姐的凶丫头吗?叫什么来着,对了,叫曼春。

“停下,停下,快停下。”

马车停下后,宜春从马车里走出来,对着外面的几个人道;“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去去就回。”

“是。”

宜春走到曼春身后,轻轻叫了句;“曼春姑娘。”

曼春一转脸,见是一个不认识的小太监,疑惑的说道;“这位公公,你认识我?”

宜春笑了笑,道;“你不认得我,我是在陛下御前伺候的,同幼安姐姐相熟,那日在承恩门前见过你。”

大约他笑的太过灿烂,看在曼春的眼里,觉得他笑的特别的奸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那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曼春小心翼翼的问道,这小太监是宫里人,可别想利用她来害她家郡主,奶娘说过,这宫里头可阴险着呢。

宜春见自己没认错人,想着这小丫头是幼安姐姐身边的,幼安姐姐重情义,能带些话给幼安姐姐,也能让她开心开心。

“曼春姑娘,我今日出宫办事,恰在此处遇见了你,你可有什么话要带给幼安姐姐,我替你传个话。”

曼春提着菜篮子,看宜春的眼神就更不对了,果然是个坏人啊,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自己从来没见过他,他竟说见过自己,还能叫出自己名字,这会又要替自己传话,也不知受了什么人的指使要害她家郡主呢,此人绝非良善之辈,可得小心应付着。

“咦,公公,你看那里是什么?”

曼春一脸惊奇的指着宜春的身后,宜春转脸什么都没看见,疑惑的道;“什么都没有啊,曼春......啊......”

宜春刚刚侧过半个脸,便迎上了曼春的拳头,这一拳曼春也是暗中提了力道,一拳砸在了他的右眼上,宜春瞬间觉得眼泪不受控制的从右眼流出来,火辣辣的疼,想睁都睁不开,用手捂着右眼,还未反应过来,头就被菜篮子给盖上了,那菜篮子里的菜全都顺着他的头往下掉了出来,还有几片菜叶子搭在他的头上。

曼春将手里的菜篮子盖在了宜春头上,转脸就跑。

宜春将盖在头上的菜篮子拿开丢在地上,扒拉掉头上的菜叶子,捂着右眼见曼春已经跑远了,顿时有些委屈,这凶丫头打自己干嘛?自己不就是好心要给她向幼安姐姐传句话吗?到底是凶丫头,不问缘由就打人,真不知幼安姐姐那样温柔的人身边怎么会有这样的凶丫头。

几个跟着来的小内侍忙跑过来问;“公公怎么了?要不要将人给抓来。”

其实几个人也是才反应过来,未料到宜春会突然被揍,毕竟在他们眼里,宜春也是很有威严的。

宜春捂着右眼,凶巴巴的道;“抓什么抓,没看见人都跑了吗?赶紧回去给陛下回话。”

当宜春再次站到高和面前时,高和看着眼前浑身脏兮兮的,右眼还青了一块的宜春,心想这还是我那眉清目秀,机灵讨喜的小徒弟吗?

是谁如此大胆,连他的徒弟都敢打。

宜春刚要上前跟高和回话,高和便道;“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去给陛下回话。”

宜春躬了躬身道;“是。”

宜春走后,高和便问那一同前去的小内侍到底是谁打了宜春,那几个小内侍都留在马车前离得远也没听清楚宜春和曼春说了什么,只知道宜春上前没说几句话便被打了,乱七八糟的也不知说了什么,总之高和听到后总结的意思就是,他的小徒弟出宫一趟不学好,遇到漂亮姑娘就去勾搭人家,没想到那姑娘泼辣,眼睛都给宜春揍青了。

高和额角的青筋跳了两跳,这该死的小徒弟,这是要把自己的老脸都给丢尽了啊。

宜春那眼上看着吓人,但现在也感觉不到疼痛了,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想到今日在蒋府骂人的舒爽,便乐呵呵的去给齐景焕回话了。

第25章 误会

宜春到齐景焕跟前将今日在蒋府传口谕以及蒋尚书的脸色表现,说的绘声绘色的,如果忽略他那被揍的乌黑的右眼,倒是颇有几分洋洋自得之意。

他那乌黑的右眼加上那因兴奋而不时晃荡的脑袋着实不怎么好看,齐景焕微微皱眉,这宜春的眼不会是被蒋府的人给揍的吧。

“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蒋府的人打你了。”

“他们哪敢啊。”宜春听了齐景焕的话,不自觉的摸了下自己的右眼,撇撇嘴;“奴才可是奉了陛下的旨意。”

既然不是蒋府的人打的,那也没必要问了,若是蒋府的人敢打传口谕的太监,他定不会轻易饶了蒋府,如今既不是蒋府的人打的,他也没那心思过问底下奴才的小打小闹,若真受了委屈,自有高和给他出气。

摆摆手让宜春退下,宜春退至外面,恰好遇见了从值房里端着个红漆木托盘出来的沈幼安,瞬间想到今日被曼春揍的事情,这不想还没感觉,这一想眼睛又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宜春委屈的走到沈幼安面前,沈幼安见他眼睛有些青紫,担忧的问道;“你这眼睛怎么了?”

宜春吸了吸鼻子;“幼安姐姐,我这眼睛是让你家的凶丫头给打的。”

“什么凶丫头?”

沈幼安不解的问道。

“就是上次到承恩门看你的曼春姑娘,我今日出宫恰巧碰见了她,便想着她有没有什么话让我捎给你,哪知道两句话没说,她就把我眼睛打成这样了。”

宜春指着自己的右眼控诉着曼春今日的暴行,他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丫头啊,哪有才说两句话就打人的,再说了他这不是好心想帮她传个话吗?这人不领情也就算了,还打人。

沈幼安听他这么说便明白了,曼春平日虽大大咧咧的,可是行事却谨慎,她没见过宜春,这宜春一副宫中太监的打扮去与她搭话,她定是以为宜春是坏人,才会出手伤他的。

“曼春今日鲁莽了,我替她向你道个歉。”

宜春嘟囔道;“哪里能让幼安姐姐道歉,我就是说说,今日也是我行事鲁莽,曼春姑娘没见过我,怕是因为我是那不安好心的歹人了。”

“曼春那丫头力气不小,待会你到我那里我给你上点药。”

宜春刚想答应,忽然脑子一转,道;“不用了,我这点小伤,自己来就好,姐姐快进去伺候陛下吧。”

让幼安姐姐帮自己上药,他这不是找死吗?那陛下若是知道了,还不得剥了自己的皮。

沈幼安见他逃也似的跑开了,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向里面走去。

颐华宫建于皇宫偏南的位置,是除了历代皇后的住所永宁宫外离圣宁宫最近的宫殿,当然,除了永宁宫还有一个永乐宫,永乐宫同颐华宫一个在圣宁宫北侧,一个在圣宁宫南侧,位置距圣宁宫都是差不多的,只是永乐宫面积更加的大一些,又占着个同永寿宫和永宁宫相同的永字,向来都会被陛下留给最宠爱的妃子,一般都是皇贵妃和贵妃才能住进那里。

如今永宁宫永乐宫两宫都空着,这颐华宫俨然就是最好的宫殿。

蕙兰殿是颐华宫的主殿,贤妃此时正歪在暖阁的贵妃榻上,微闭着眸子,身边立着的女官微低着头,屋子里静悄悄的,贤妃忽然睁开眼睛,轻声说了句;“父亲这次急了些。”

显然,她也知道了太傅举荐一个落榜书生,可蒋尚书却因此被罚的事,以为宋太傅是故意打压蒋家,顺带压着宫里的云妃。

身边的女官劝道;“老爷也许不是故意的,是那书生当街拦轿,老爷也是进退两难。”

贤妃冷哼一声,“不过就是个书生,当街拦轿又怎么样,带回府里做个幕僚也好,何至于就要举荐给陛下。”

“老爷在宫外也不知道娘娘如今的难处啊。”

“本宫如今在这宫里看着风光,可陛下眼下根本就不来后宫,更是没有半分要立后的心思,蒋府与宋府世代交好,父亲眼下就急着打压蒋府,让那些跟宋府交好的人家如何想,云妃虽位分低于本宫,可毕竟是妃位,暗地里给本宫使绊子轻而易举,父亲这不是助本宫为后,这是急着给本宫立敌啊。”

后宫无后,她虽掌着宫权却终归是名不顺言不顺,陛下如今在圣宁宫里乐不思蜀,虽把后宫之权交给自己,可那底下各司的人个个精跟什么似的,表面上敬着自己,可私底下又有几人真的顺服自己,不过是暂时替皇上管着后宫,他日立后,这权利还不得交出去,陛下这是拿自己当管家使呢。

“娘娘,这云妃娘娘位分居您之下,奴婢看来,她未必就甘心,即便老爷不打压蒋府,她也不会老实。”

“你懂什么?”贤妃斥道;“即便她不甘心,可最起码能维持着表面的和气,如今父亲这么一闹,她若是索性闹开了,同本宫撕破脸,到时候宫中两个高位不和,没得让人笑话。”

那女官微微退后,贤妃忽然又道;“棠梨宫云妃,根本不足为惧,有惧的是圣宁宫里那位。”

她说圣宁宫里那位,圣宁宫里住着的是皇帝陛下,那女官自然知道贤妃说的不是陛下,而是沈幼安,只是她不明白,沈幼安只是一个司寝女官,娘娘为何觉得她有威胁,若陛下真的对她有意,为何不直接将她收入后宫,而是让她做一个小小的女官,她是这么想的,也这么问了出来。

贤妃听了她的疑问,苦笑一声道;“本宫怎么知道陛下是什么意思,若是知道陛下什么意思,也不必日日惶恐了。”

她不知道陛下的意思,可她却知道沈幼安留在圣宁宫就是威胁,她从选秀起就知道沈幼安是自己最大的威胁,老天有眼,让她落了选,可谁知道,陛下竟是将她弄到了眼皮子底下做女官,她这心里就没有一刻安宁过,沈幼安在圣宁宫一日,她就一日不得安宁。

沈幼安出身高贵,容貌品性皆是极佳,她自幼与她相识,自是知道男人对沈幼安那样的女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抵抗力,更何况如今她还日日待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若是入宫为妃,倒也没那么大的威胁,不过就是同她们一样等着陛下的宠幸,这后宫最不缺美貌女子,陛下顶多宠上一阵子也就放开了,可如今,她日日待在陛下身边,怎能不生出几分情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