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义说:“如果这火伤了夫人呢?”

“想从御林军手里救人,不赌一把怎么行?”安元志说:“那帮人能放火烧了城南旧巷,我们为什么不能放火烧庵堂?” 

77是谁的错

安元志说放火,上官勇在这一瞬间被安元志说的心动,只要他们趁乱进入庵堂的确有机会把安锦救出来,可是上官勇到底比安元志要冷静很多。放火烧庵堂,别说他们也只是有机会救出安锦绣而不是一定,救出安锦绣之后呢?他们要怎么逃?放火也只能在夜间放火,那时候京都城的四面城门都关着,他们没办法连夜出城,过了这一夜,世宗若是下令封锁城门,他们就是瓮中之鳖,难逃一死。

“姐夫你倒是说话啊!”安元志看自己说了半天,上官勇也不理他,跟上官勇急道:“现在天快亮了,我们马上去放火还来得及。”

“我说过了,一切都等今晚我见过你姐之后再说,”上官勇对安元志道:“你就再给我一晚的时间吧。”

安元志看向袁义和袁威,见这两人也是赞同上官勇的话,气道:“救出我姐之后再问她事情经过,不是一样?为什么非得多等一夜?”

袁义劝安元志道:“我们现在不知道到底得罪了谁,对手不明,我们就是救出了夫人,以后怎么办?毫无头绪之下,我们要怎么逃出生天?”

安元志被袁义问住了,堵气坐在了溪边的泥地里,说:“那我就在这里等着!”

“元志,”上官勇对安元志这个小舅子无奈了。

“你晚上进庵堂也要人帮忙吧?”安元志说:“在庵堂外面守着的是御林军,姐夫你要怎么进去?”

上官勇说:“我有我的办法。”

“那我跟你一起进去,”安元志忙就说道:“我也想见见我姐。”

袁义这会儿听不下去了,安元志在他心里一直就是一个小大人,可这会儿这人完全就是一个小孩儿,还是胡搅蛮缠的那种。袁义先跟上官勇说:“将军,你找个地方去休息一下,少爷这里有我和袁威,”然后就伸手死活按住了安元志,不让安元志再动弹。

上官勇冲袁义点了一下头,转身先走了。

安元志看上官勇走了,跟袁义急道:“你什么意思?!”

袁义看着上官勇走没影了,才跟安元志说:“少爷,这时候上官将军他心里不好受,你让他一个人呆会儿吧。”

“他心里不好受,我就好受了?”安元志嚷道。

面前的这个少年人一脸的憔悴,袁义当然知道安元志的心里不好受,松开了按着安元志肩膀的手,袁义跟安元志道:“出了这种家破人亡的事,我们大家的心里都不好受。少爷,你先让上官将军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就是一夜的时间,你再等这一夜又能怎样?”

安元志望着袁义,突然道:“你昨天一直跟我姐夫在一起?”

袁义说:“是。”

“庵堂里发生了什么事?”安元志问道。

袁义没一点迟疑地跟安元志说道:“我看见圣上来过庵堂。”

安元志从地上跳了起来,“圣上?”

袁义说:“是,我亲眼看见的,不会有错。而且御林军被派来庵堂这里,就是因为上官将军昨夜进入庵堂,惊动了庵堂里的守卫。”

安元志眨了一下眼睛,“你是说御林军不是来看着我姐,是来保护我姐的?”

袁义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安元志站在雨中愣怔了一会儿,突然就想明白了些什么事,回身一脚把一块大石踢进了溪水里,骂了一句:“天杀的!”

袁威却没想明白袁义的话,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袁义冲袁威摇了摇头,说:“我们不该离京的。”

安元志跪在了泥水地里,狠狠甩了自己两记耳光,“是我的错!”自语道:“都他妈是我的错!”

上官勇离开了山林,往北城门走去,庆楠他们还在城外等他,上官勇一路走一路就在想,他要怎么说,才能让庆楠他们先回军中去。他跟安锦绣死也好,远走天涯也好,不能再连累这帮兄弟了。

等上官勇到了城门这里,就被安府的两个家丁拦住了去路。

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家丁看见上官勇后,马上就一边给上官勇行礼,一边说:“将军,圣上今晨派人来府里宣将军入宫,太师不知道将军的去处,在四个城门都派了人等将军。”

上官勇说:“圣上宣我入宫?”

这家丁道:“是啊将军,您快入宫去吧,太师已经先进宫去了。”

这个时候上官勇不能逃,不光是安锦绣还在庵堂里等着他,这个时候他要是不去见世宗,那么世宗知道他已知晓实情,世宗不一定还能再留安锦绣一命。

“将军,”这老家丁凑近到了上官勇的跟前,小声道:“我家太师跟那个公公说了,将军昨夜在安府为家人守灵,天没亮时又去了城南旧巷。”

“嗯,”上官勇转身又要往皇宫走去。

这老家丁又叫住了上官勇道:“将军,太师命小人们带了马来,请将军骑马过去。”

另一个安府的家丁给上官勇牵了一匹毛色发青的高头大马来,到了上官勇的近前,也跟上官勇说:“将军请上马。”

上官勇不多话,翻身上了马,打马扬鞭往皇宫跑去。

两个家丁看上官勇往皇宫方向去了,忙回安府向老太君复命去了。

上官勇到了皇宫,守在宫门前的侍卫进宫为他通禀之后,一个太监走了出来,要上官勇跟他走,他带上官勇去御书房。

上官勇跟着这太监进了宫门,这太监带着上官勇走了一段路后,突然小声对上官勇道:“将军一会儿见到圣上务必小心,圣上看了周大将军的上折后,发了很大的火,这会儿太师和朝中不少大人都在御书房外跪着呢。”

上官勇被这太监突如其来的提醒弄得吃了一惊,又走了几步路后,才对这太监道:“在下多谢公公的提点,只是…”

这太监回头望着上官勇一笑,道:“奴才吉和,将军不必为奴才费心,请跟奴才走吧。”

上官勇弄不明白这个叫吉和的太监为何要帮他,但他也不好再问,只得满心狐疑地跟着吉和走到了御书房外。

御书房门外,直挺挺地跪着七八个大臣,安太师跪在这些大臣的最前面。听见吉和站在自己的身边,跟里面的世宗禀报上官勇到了,安太师也没有抬头看上官勇一眼。昨天晚上世宗派了一队御林军去庵堂的事,安太师已经知道了。上官勇没能带走安锦绣,更没能杀了安锦绣,这让安太师很失望,同时也心慌意乱,不知道安锦绣后面要做什么,对安氏的未来完全无知,吉凶难料,这就意味着安太师接下来无法为自己的家族做任何的安排。

上官勇跟着吉和走进御书房,给高坐在上的世宗行君臣之礼时,平生第一次心不甘情不愿,要不是理智还在,知道在御书房里剌王杀驾无异于以卵击石,上官勇真想跟世宗同归于尽。

世宗看着给他行礼的上官勇,感觉尴尬,也很想杀了这个人,只是想到安锦绣知道自己杀了上官勇后的情景,世宗便只能把杀意藏在心头,“平身,”世宗对上官勇道。

上官勇起身,垂首束立。

“你家中的事朕也难过,”决定不杀这人了,世宗就得在上官勇的面前装一回,说道:“你节哀吧。大丈夫何患无妻?日后再寻一个好女人,你上官家的香火不断,你九泉之下的家人也会欣慰。”

上官勇面对世宗的惺惺作态心中作呕,但还是跟世宗说道:“末将谢圣上关心。”

世宗说:“周宜的信朕看过了,是你领兵攻进的信王府?”

上官勇说:“回圣上的话,是末将。”

世宗便道:“你见到了信王后,他可有说什么话?”

名册就在上官勇的怀里藏着,可是这个时候上官勇却在想,上面这人的江山不保,与他何干?这名册说不定还能成为他和安锦绣的保命之物,这个突然产生的念头,促使上官勇对世宗道:“信王爷只说自己是冤枉的。”

“他有何证据?”世宗问上官勇道。

上官勇垂首道:“末将带兵攻进香安城后就兵围了信王府,信王爷当时没有抵抗。”

世宗冷哼了一声,“他那是知道抵抗也无用了吧?”

上官勇说:“末将看信王府的院墙很高,若是信王抵抗,末将觉得信王爷还是可以多活些时日。”

“你也觉得信王冤枉?”

上官勇忙下跪道:“末将不知。”

“你起来说话,”世宗让上官勇平身。周宜在信里很直白地说了,信王之事有异,希望他这个皇帝能够再行详查。现在再问上官勇当日信王府的事,世宗也觉得哪里不对劲了。信王白永信不是个认命的人,世宗相信这个人就算死到了临头也会拼死一搏的,这个人怎么能就这样俯首就擒了?

上官勇起身,把头低着,不让世宗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乐安侯在你之后去的信王府?”世宗过了一会儿后又问上官勇道。

“是,”上官勇说。

“他们两个单独说话了?”

“是,信王爷与乐安侯爷单独说话后,便自尽了,”上官勇说道:“侯爷说圣上有旨,信王府的人不留一人。”

“没错,朕是下过这样的旨意,”世宗道:“可朕没说将他们斩杀当场,项锡这个蠢货!”骂了项锡一声后,世宗又问上官勇道:“然后呢?这个蠢货又在信王府做了什么?”

“乐安侯爷让末将带兵走,”上官勇说道:“末将不敢不听侯爷的命令,所以末将没在信王府多留。圣上,末将只知道侯爷命他的手下查抄信王府,说是连一片纸片也不能漏过。” 

78两看相厌

世宗没再问上官勇问题,只是对上官勇说:“凤州的事情已经解决,你尽快回周宜的军中去吧。”

上官勇冲世宗拱手道:“圣上,末将家中的丧事尚未办理,末将即已回京,就不想再麻烦太师,臣想在京都多留几日,望圣上恩准。”

这样的请求合情合理,凤州的战事已经结束,白玉关那里,大将军杨锐也已经上报朝廷,北厥大军退走,世宗就是再想以国事为重为由,将上官勇远远的赶走,也一下子找不到一个好的借口。“那你留京办家中的丧事吧,”世宗只得对上官勇道:“城南旧巷大火一案,朕已命大理寺彻查,不久之后,朕会给你一个交待。”

上官勇下跪谢恩。

“你退下吧,”世宗挥手让上官勇退下。

上官勇低着头退出了御书房。

御书房外,安太师在上官勇退出殿房转身时抬头,两个人的目光对上。

当着众大臣的面,上官勇还是冲跪在地上的安太师行了一礼,虽然安锦绣已“死”,但他们仍是翁婿关系,这个礼上官勇不得不行。

安太师受了上官勇这个礼,心中羞愤,恨不得挖个地洞藏身进去。

“外面跪着的,都给朕滚进来!”世宗的声音这时从御书房里传了出来。

安太师几个人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进了御书房。

上官勇看着安太师佝偻着背走进御书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安太师突然之间的苍老,上官勇对着安太师恨不起来。

“将军,奴才送您出宫去,”吉和这时又走了上来,对上官勇轻声说道。

上官勇看看吉和身上跟御书房外其他太监不一样的太监服,料想这个太监是个管事的太监,“不必了,”上官勇对吉和道:“我自己出宫就好,多谢公公了。”

吉和忙笑道:“奴才不敢,那奴才命人送将军出宫去。”

一个小太监跑了上来,往上官勇的面前一站,请上官勇跟他走。

上官勇正要迈步,就听见高台的台阶上,有侍卫小声喊了一句:“林大人。”

上官勇望向这位被侍卫喊做林大人的人,四十多岁的年纪,容貌虽平常,但周身的气质刚正,手背上青筋突起,指关节粗大,一看就是个武艺很高的人。

吉和在一旁见上官勇盯着来人看,忙就跟上官勇小声道:“他是大内侍卫副统领林章,林大人。”

林章这个名字听在上官勇的耳朵里,几乎是刹时间就红了眼。上官勇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灭上官一门的仇人离他只有几步之遥,他要怎么办?

林章上台阶时就已经看见了上官勇,这会儿见上官勇面色不善地看着他,林章是望着上官勇一笑,走到了上官勇的面前道:“你是上官卫朝?”

林章是正三品的武官,上官勇只是从五品,两个人在身份上的差距很大,上官勇把头一低,道:“末将正是上官卫朝。”

“你家中的事我也知道,”林章一边打量着上官勇的神色,一边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便。”

上官勇道:“方才圣上已跟末将说过安慰的话,末将一时难过,让大人见笑了。”

“圣上一向仁德,”林章道:“上官将军,你接下来是要回军中,还是留在京都?”

上官勇说:“末将被圣上恩准留京办理家中的丧事,末将多谢大人的关心。”

“我叫林章。”

“林大人,”上官勇冲林章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林章细观了上官勇的神情,见这个武夫的神情里悲伤夹杂着愤怒,家人死了,到现在还死因不明,上官勇这个时候愤怒也情有可原。林章把身子一侧,给上官勇让开了路,说:“你去吧。”

上官勇从林章的身边走过,脚步走得沉稳,腰板依旧挺得笔直。

吉和忙看了要给上官勇带路的小太监一眼,说:“你还愣在这里?”

这小太监忙三步并作二步,跑到了上官勇的前面去带路。

林章看着上官勇走下了玉阶后,才问吉和道:“他怎么会进宫来?”

吉和忙赔着笑脸对林章道:“回林大人的话,是圣上宣他入宫的。”

林章又看了看御书房关闭着的门。

吉和道:“太师和几位尚书大人在里面。”

林章站着还是不走。

吉和便又道:“圣上今日是发了火,奴才也不知道是为了何事。”

林章的手跟吉和的手碰了一下,随后便往御书房所在的高台后面走去,一副查看这里侍卫值守的样子。

吉和手里捏着两张银票,在往御书房门前站的时候,将这两张银票飞快地塞进了腰带里。

上官勇走出了宫门后,上了马,先往了城南旧巷,在上官家的废墟前了站了约有一个时辰,然后便又上马去了安府,为家人守灵。

跟着上官勇的人跟到了安府后,没办法进到安府里去,只能在安府的几个门外守着。

上官勇在灵堂里守到这天的中午,安府的管家为上官勇送了午饭来,上官勇这顿饭还没吃上几口,安元志带着袁义和袁威便到了。

安府这会儿没人敢拦安元志的路,这位五少爷连大少爷都敢杀,谁还敢没事招惹?

安元志走进灵堂后,就跟管家说:“你出去,这里用不着你。”

管家带着下人就走了,赶往后堂去给老太君报信。

“门外有跟着我的人,”上官勇在安府下人们走了后,便放下碗筷跟安元志三人道。

“你怎么又回来了?”安元志问上官勇。

“我进宫面圣,出来后身后就跟了六个人。”

安元志这会儿没办法直视上官勇,目光躲闪地说:“所以你就躲到这里来了?”

上官勇点头道:“安府他们还跟不进来。”

“是哪六个?”袁威问道:“我们出去把那六个解决了?”

袁义瞪了袁威一眼,说:“在大街上杀人?”

安元志这一回也没再喊打喊杀了,说:“我们现在还能再把事情闹大了吗?”

袁威在袁义和安元志的瞪视下,想明白过来了,现在皇帝可能正愁没借口杀上官勇呢?他们当街杀人,要是被人发现,他们不正好给皇帝送上了杀人的刀?“那,”袁威难堪地摸一下鼻子,问道:“那我们要怎么办?”

安元志说:“天黑后再出去吧,这会儿姐夫你就是穿上安府下人的衣服出去,也会被人盯上的。”

上官勇却等不了,问安元志道:“安府什么时候会有人出去?”

安元志在安府从来也没有管过事,上官勇这个问他还真答不上来。

袁义说:“我去府里看看吧。”

上官勇冲袁义摆了摆手,“安府的门应该都被看住了。”

安元志坐在灵堂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就起身对上官勇道:“我去找个人,姐夫你稍等我一下。”

安元志跑出去后,给上官勇送午饭来的安府管家又跑了来。

上官勇便问这管家:“是老太太要见元志吗?”

管家忙摇头道:“老太君说就让五少爷在灵堂守着,不必到后堂去了。”

上官勇三个人都没话说,老太君不想见安元志,安元志也没准备去给这位老祖宗请安,这个少爷跟安家人这是两看相厌,最好老死不相往来了。

管家看安元志没在灵堂里,心里暗念一句菩萨保佑,传完话后便忙不迭地走了,生怕再撞见安元志。

这管家走了没多久,安元志带着一个安府里的护院走了进来。

灵堂里的三个人一看这护院的身材跟上官勇差不多,就知道安元志想干什么了。

袁义说:“少爷的这个主意不错。”

安元志便介绍这护院给三个人认识,说:“这是我的师父之一,邓争景。”

上官勇听安元志说这位姓邓的护院是安元志的师父,忙起身与邓争景见礼。

邓争景忙跟上官勇摆手道:“五少爷说笑了,小人就是跟五少爷比划过刀枪,小人哪有份做五少爷的师父?”

安元志火急火燎地说:“现在不是我们说这些话的时候,邓师父,你得帮我这一回。”

邓争景也不是个多话的人,当下就把头一点,递了一套自己的衣服给上官勇,说:“将军与小人身量相仿,就屈就穿一回小人的衣服吧。”

安元志又催上官勇,说:“姐夫你别愣着了,把你的衣服给邓师父穿上,你不是急着出府去吗?那就快点吧。”

守在安府左侧侧门的人,看见从安府的这个小门里走出来了一个人,虽然这人头上戴着一顶宽沿的帽子,将脸遮住了大半,但这人身上的衣服和身材都让盯梢的人认出,这人就是上官勇。等穿着上官勇衣服的邓争景走出去约有百步的时候,两个盯梢的人一前一后地跟了上去。

门里,安元志跟上官勇说:“人走了,姐夫你快走。”

上官勇不放心地跟安元志说:“你在安府里不要再闹了。”

安元志先点头,然后说:“只要他们不要惹我就行。”

上官勇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了出安府。

看上官勇走出去能有个几百步的样子,安元志跟站在他身旁的袁义说:“你去帮他吧,这里我跟袁威守着,一定不让安府的人发现你们两个不见了。”

袁义答应了一声就往外走。

“袁义,”安元志又叫住袁义道:“我姐和我姐夫不能有事的。”

“我拼掉这条命不要,也会帮他们的,”袁义给了安元志一个笑脸后,身形轻巧地从安府的这扇侧门里走了出去。

安元志和袁威站在门里看着袁义也消失在了人群里后,才回头往灵堂走去。

袁威就问安元志:“少爷,为什么安府这里看不见人?”

安元志的声音很冷,说道:“这里是安府犯错奴才被逐出府的门,平日里无人走的。”

袁威说:“府上犯了错的人要被赶出去?”

安元志回头望了袁威一眼,说:“安府里的奴才只有死了才能被逐出府。” 

79混进庵堂

袁威回望一眼这扇紧闭着的木门,这才发觉这个被爬山虎遮了门楣的门,就是在大白天里,也照不到阳光,阴森森的,的确是不什么好地方。

“走吧,”安元志跟袁威说道:“这座府里枉死的人很多,安家总有一天会招报应的。”

袁威想跟安元志说,你和夫人也是安家人,可是话到了嘴边,到底没能说出口。安锦绣已经出嫁,算不上是安家人,而安元志,自己都不把自己当安家人看,好像安家倒了他才开心的样子,安家人,在安元志面前说,让袁威感觉自己这是在骂人。

上官勇穿着邓争景的衣服从安府出来,混进人群里,特意又绕了一段路,确定身后没有人跟着他了,才放心往城北的安氏庵堂走去。

安锦绣在庵堂里也不是空等一夜,以自己在客房住着心慌为由,硬是在一夜之间将自己的房间从客房里,搬到了庵堂更为偏僻的东北角。

安锦绣让紫鸳布置房间,她自己到院后的地窑那里转了一圈。

地窑上的石盖已经被野草盖住,如果不是知道这里有个地窑的人,光是站在这里看,根本看不出这地下有一个深达数十米的地窑。

安锦绣用脚踩了踩野草下的石盖,石盖纹丝不动。看中这个地窑是为了矢桃,这个女人十月怀胎生产时,这个地窑就是安锦绣为她选的产房。前世里她在这里面关着,外面的声音她能听见,而她在地窑里的说话声,外面的人却一点也听不见。女人生产时的叫声惊人,可若是在这里面,夭桃产子就可以变成一件再隐密不过的事情。

身后有细微的响声传来,安锦绣回身看,看到的却仍是空无一人的院落。庵堂外面已经是由御林军把守,而这里,安锦绣微皱一下眉头,回身似是随意地往前走去,脚下一滑,安锦绣便跌在了地上,以手撑地想站起来,却试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

“夫人,”藏在暗处的人终于现身,走到了安锦绣的面前。

安锦绣一看这人的脸便认出,这个就是昨天晚上的那个侍卫长,“是你,”安锦绣坐在地上望着这个年纪还很轻的侍卫长不好意思地一笑。

侍卫长不敢抬头看安锦绣,只是问安锦绣道:“夫人摔伤了吗?小人这就去给夫人叫宫人来伺候,”想了一下,这侍卫长又问安锦绣:“夫人要小人去叫太医吗?”

安锦绣这一回双手用力,看着动作艰难地从地上慢慢地站了起来,说:“我没受伤。”

侍卫长说:“这里的路不好走,夫人还是回房休息去吧。”

“我就是想一个人呆一会儿,”安锦绣小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侍卫长木着一张很俊的脸,只是耳朵根有点窘迫地发红。在世宗面前,犯了错的近侍,不管是太监宫女还是侍卫,一向都是处死了事。昨天晚上,他没有抓到闯进庵堂的人,回来向世宗复命的时候,侍卫长是准备领死的。没想到是这个很得圣上宠爱的女人为自己说话,救了自己一命,侍卫长不了解安锦绣的身份,但安锦绣的这个恩他还是感念的。

“你也是来这里走走的?”安锦绣看侍卫长不说话,便又问道。

“是,”侍卫长道。

安锦绣一笑,说:“你叫什么名字?”

跟皇帝的女人说话是一件会丢命的事,但这会儿不是在宫里,没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所以侍卫长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跟安锦绣说:“在下韩约。”

安锦绣没有关于韩约这个人的记忆,不过被留在庵堂里的人,在宫中不会是得重用的人,“韩大人,”安锦绣喊了这韩约一声。

“小人不敢当,”韩约大着胆子抬头看了安锦绣一眼,慌忙就又低下了。

安锦绣看韩约这样,就知道这个院子里藏在暗处的人绝不止韩约一人。“我呆在这个庵堂里心绪不宁,”安锦绣对韩约道:“我以后想一个人在这院子里走一走,不知道韩大人可否给我这个方便?”

韩约本以为安锦绣不知道他在暗中保护的事情,听安锦绣这一说便是一惊。

“圣上跟我说过,”安锦绣忙又向韩约解释:“说你们一定会在暗处守着。”

韩约忙道:“夫人,这是圣命,小人们不敢不从。”

“只这个院落也不行吗?”安锦绣说话的语气有些可怜了,“一想到我在这里走,你们在一旁守着,我就…”安锦绣说到这里,停下来不说了。

“夫人感觉不自在,”韩约倒是能懂安锦绣的意思。

“是,是不自在,”安锦绣一脸歉意地道:“我也不为难你了,等圣上下次再来,我会跟他说,每天哪怕给我两个时辰也行啊。”

韩约看了看这个院子,这个院子不大,靠着山的地方砌着高高的围墙,围墙上还插着铁钉,他们这些人就是守在院外,也能保证院内安锦绣的安全,想到这里,韩约跟安锦绣道:“夫人如果愿意,小人们可以在院外守着,夫人若是有事,喊一声小人们一声就行。”

“真的可以这样?”安锦绣作出了高兴的模样。

韩约说:“只是出了这个院子,小人们就一定要护着夫人的安危了,还请夫人见谅。”

“多谢韩大人,”安锦绣没有给韩约行礼,这样做太过做作,但这声谢她还是说得真心实意。

韩约忙给安锦绣行礼,安锦绣的得宠他们都看在眼里,不管这个女子进宫之后能是个什么下场,能得到这个女子的一个好印像总是一件好事。

安锦绣往院外走去,她跟韩约不能说太多的话,毕竟这是一个年轻的侍卫。等安锦绣站在房间的滴水檐下,看到韩约带着三个侍卫从她面前走过去时,安锦绣就知道这个韩约是一个聪明人,如果这个人愿意,她不介意与这个人合作。

“小姐,”紫鸳从房里走了出来,说:“房间我都布置好了,你进来看看吧。”

“你去大门那里等着,”安锦绣小声对紫鸳道:“恐怕将军会从那里进来。”

紫鸳不相信安锦绣的话,上官勇能从大门口进来?庵堂外的御林军们又不瞎子。

“快去吧,”安锦绣说:“看到了将军,你不要喊他,只想办法带他来我这里就可以了。”

“这里有人看着吗?”紫鸳小声问安锦绣。

“你往这里走,将军自有办法过来,”安锦绣轻轻地推了紫鸳一把,“记得要机灵一点啊。”

紫鸳撅一下嘴,她哪里就有这么笨?

看紫鸳跑出院门后,安锦绣才转身进屋。屋里被紫鸳收拾得很干净,世宗送来的那些东西,也都按在原先客房里的原样摆放着。安锦绣没兴趣看这些东西一眼,歪在了床上,脑子里像是装了一本帐本,一笔笔的记着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

上官勇赶着一辆装着几十匹灰布的车到了庵堂门口。

“什么人?!”守在庵门前的御林军喝问道。

“小人是来送僧衣布料的,”上官勇下了马车道。

“安府的下人?”这个御林军看看上官勇身上的衣服问道。

“是,”上官勇低头道。

两个御林军走到了车前,翻看了一下车上的灰布,确定这是僧尼们做僧袍时常用的布料。两个御林军将车上车下都翻了一遍后,又看了上官勇几眼,才回头跟站在台阶上的同僚道:“去请主持出来。”

紫鸳这时从门里跑了出来,看着上官勇很熟络地道:“这不是王大哥吗?你怎么来了?”

上官勇望着紫鸳嗯了一声,说:“紫鸳姑娘。”

“姑娘认识他?”就站在上官勇身前的御林军问紫鸳道。

紫鸳走下了台阶,说道:“认识,这是安府里专门送货的。”

御林军听紫鸳这么一说,对上官勇就更没什么警惕心了。

主持不一会儿走了出来,看见紫鸳站在上官勇的身边就是一愣。

紫鸳看见老主持后,不等老主持开口,就道:“府里送衣料来了,慧清师父,你快让王大哥把布料送进去吧。”

从安府送东西来的下人就那么固定的几个,老主持都认识,但她不记得有上官勇这么一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