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宗抱起安锦绣就往客房那边走去,跟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太监道:“去叫向远清和荣双过来!”
这太监说了声奴才遵旨,一路小跑着走了。
安锦绣心中有数,这个看着面皮黝黑,但五官长相不错的中年太监应该就是这几天接替吉利,伺候在世宗身边的人了。
“忍一下,”世宗低声对安锦绣道:“朕带你去看太医,有太医在,你不会有事的。”
同样是男子的怀抱,话语也都是关切,在世宗的怀里,安锦绣却浑身如坠冰窟一般。将双眼闭上,不去看不时低头看自己的人,安锦绣想着上官勇,她感激上官勇没有冲过来,站着不动其实更需要勇气,因为这要忍受男人们都无法忍受的耻辱。一起死很简单,难的是活下去。上官勇这个男人为了她,其实在前世就忍受了很多,没想到这一世重来,这个男人为了她还是得这样忍辱偷生。
“不哭了,”世宗看到了安锦绣脸上的眼泪,以为这个小女子是疼得狠了,轻声安慰安锦绣道:“有朕在,别怕了。”
“妾身没哭,”安锦绣小声跟世宗道:“就是心里难过。”
世宗亲上了安锦绣的眼睛,将这小女子的眼泪一一吻去,“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他跟安锦绣说:“朕就不信,朕这一国之君还护不了你这样一个女子!”
安锦绣将脸贴在了世宗的胸口,看着是依赖,其实是不想再让世宗吻上她的双眼。
“没事了,”世宗读不透安锦绣的心思,对于安锦绣的动作倒是也喜欢,说:“朕跟你保证,嗯?”
安锦绣的脸在世宗的衣襟上蹭了一下,如同不经意间的取悦。
向远清和荣双带着两个拎着医箱的小太监站在客房门口,看见世宗抱着安锦绣快步走进院来了,都下跪给世宗行礼。
“平身,过来看看她,”世宗抱着安锦绣走进房中,嘴里催着向荣两位。
安锦绣当着上官勇的面扎自己的那一下力道不大,只是为了不让太医们看出她是自伤,背对了上官勇后,她又反手方向在自己的咽喉处划了一刀。
“她的伤怎么样?”世宗没让向远清动手,自己亲手将安锦绣的衣领扣解开后,一眼看见这一处血肉模糊的伤口后,世宗就发了急。
向远清看了这处伤口后,却是心中疑窦重重,这伤口看着像一道,可是又像是两次刀划所至,看着像是被伤,但是这刀口又有些像是自伤。
“到底怎么样?!”世宗看向远清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做大夫的但凡摆出这种脸,多半就是病人的情况不好了,世宗抱着安锦绣,冲向远清发狠道:“她不能有事!她有事,朕定不饶你!”
向远清忙心神一凝,说:“臣这就替夫人治伤。”
向远清的样子安锦绣看在眼里,心里却笃定这位向太医不会对她的伤多说什么,确定不了的事多说多错,向远清在宫中混了这些年不会不懂。
“疼吗?”世宗问安锦绣。
安锦绣苍白着脸,咬着嘴唇,一副疼极但是强忍着不出声的样子。
向远清跟世宗禀道:“圣上,夫人的伤口出血虽多,但是刀口并不深,这也是夫人的福运好,逃过了这一劫。”
世宗在安锦绣的发间吻了一下,然后脸冲门外道:“那个叫紫鸳的呢?进来!”
紫鸳被吉利带进了房里,跪在地上,比安锦绣也多不出几两肉的身体瑟瑟发抖,一句奴婢叩见圣上的话,说了半天也没能说完整了。
“够了,”世宗不耐烦道:“方才你家主子发生了何事?”
安锦绣心中一慌,她还没教紫鸳要如何说这事,不知道紫鸳能不能说出不让世宗生疑的话来。
紫鸳不是心慌而是害怕,她不知道安锦绣是怎么跟皇帝说的,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怎么不说话?”世宗等了紫鸳半天,也不见紫鸳开口说一句话,不耐烦地冲紫鸳道:“你是哑巴?”
紫鸳呜的一声哭了起来,这丫头的想法简单也实用,她这一哭,就不用说话了。
“她没见,见过圣上,”安锦绣这时往下拉了一下世宗的衣襟,小声道:“害怕了。”
“你现在不能说话,”世宗低下头来面对安锦绣时,声音倒是放得很温和,“朕不凶她就是。”
安锦绣摇摇头,“那个人蒙着面,高个子不高,我不知道他是男是女。”
不知道是男是女,本就怀疑是宫里来人的世宗,这时更加确定这就是宫里哪个女人派来的人了。
“妾身跑得够快,”安锦绣说着,眼光落在了自己的脚上,神情尴尬。
世宗看向安锦绣的双脚,才发现他的这个小女人只着了一双布袜,鞋子不知道去了哪里。世宗也没多想,忙就拉开了床上的被子,将安锦绣盖了起来,说:“跑得够快,那那个人怎么还能伤了你?”
“圣上的说话声我们都听到了,那个人就跑了,”安锦绣似是在回想,身子颤了一下。
“你下手轻一点!”世宗知道安锦绣是害怕,但还是说向远清道:“她这伤口不能留下疤。”
向远清记得那时他拔下安锦绣的两片指甲,这个小女子都没多大反应,他现在只是替她包扎,就能弄疼了这个小女子?但是皇帝的训话,他不服也得受着。“臣遵旨,”向远清跟世宗道:“夫人的这伤口不深,用些药一定不会留疤的。”
“把她带下去,”世宗从安锦绣嘴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就再也不能忍受紫鸳在他面前哭了,跟吉利道:“让大夫给她也看看。”
吉利觉得世宗就算要问事情,也应该把安锦绣跟紫鸳两人分开来问,万一有假,这主仆俩的话要是不一致的地方,一对就能对出来。可是现在,吉利偷偷抬头看了世宗一眼,就看见世宗在全神贯注地看着向远清替安锦绣包扎伤口,吉利心里莫名就有些着慌,安锦绣得的宠跟他料想的不一样,现在看来这份恩宠的程度也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安锦绣冷眼看着吉利带着紫鸳走了出去,目光与站在床边的那个太监对上,这太监正是被世宗派去喊向荣两位太医的太监。这会儿房中灯火通明,安锦绣不动声色间就将这太监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这太监交叠放在身前的手上,有一个看着还挺新的脚踩印记。这个也是在世宗身边伺候的人,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踩这个大太监的手?安锦绣移开了目光,这会儿她担心上官勇,还无心对这些太监多做算计。
“疼不疼?”世宗不时就轻声问安锦绣道,伤口血肉模糊的,这个小女子就是在向远清往她伤口上撒伤药的时候,也是一动不动,这让世宗再次心疼了,“疼就跟朕说,这里没人会笑话你,”他跟安锦绣说道:“朕一定不会放过凶手。”
安锦绣却跟世宗说:“那会是个小偷吗?”
屋中的人都被安锦绣说的一愣,世宗叹着气,下巴蹭着安锦绣的头发,道:“也许是吧,朕以后不会再让小偷进来了。”
“圣上送了不少东西来这里,”安锦绣认真对世宗道:“圣上还是把这些东西拿回宫去吧,妾身,妾身也用不着这些。”
“给你的就是你的东西了,”世宗说:“你要朕往哪里拿?”
“妾身的东西?”
“嗯,朕给人的东西从来没收回的道理,”世宗说:“吉利没跟你说吗?这些都是你的东西?”
安锦绣的神情茫然地想了想,说:”吉总管说了吧。”
向远清为安锦绣包扎伤处的手就是一抖,说了就是说了,你何必加一个吧字?这么不肯定的语气,不就是在说吉利没说?这位安夫人,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安锦绣注意到她这一句话说完,床边站着的这个太监脸上露出一丝喜色,看来这是个跟吉利有仇的。
荣双这时写好了药方,双手捧着让世宗过目。
世宗也不懂药理,看了一眼后,便道:“吉和,去按方抓药。”
“奴才遵旨,”这太监忙就从荣双手里接过了药方,倒退着走出了房去。
吉和,安锦绣努力回忆了一下,前世里宫中可没有一个叫吉和的大太监。
“锦绣?”世宗看安锦绣半天又不言语了,便又喊安锦绣道:“你怎么会只带着紫鸳在庵堂里走?”
“妾身就是在庵堂里随便走走的,”安锦绣说道:“吉总管带着人找到妾身,说是庵堂里有侍卫被人打伤了,妾身害怕,已经带着紫鸳往回走了,没想到,”安锦绣说到这里不说了,又感觉害怕一般,往世宗的怀里钻了钻。
75臣妾
世宗听了安锦绣的话后,看了看站在床边的向远清和荣双。
向荣两位太医忙都把头一低,就当自己没有听到安锦绣的话。
世宗搂着安锦绣说:“以后出去走要记得带侍卫,这里的人,你的话他们都要听,记住朕的话,你是主子,他们只是奴才,有事就吩咐他们做。”
安锦绣哦了一声。
“你这丫头,”世宗轻声笑道:“听了朕的话后,要说遵旨,不是哦。”
安锦绣身子一僵,忙就要坐直身子。
“算了,”世宗搂着安锦绣没有松手,说:“朕允你不说这个遵旨,在朕的面前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妾身遵旨。”
世宗笑着摇了摇头,这个遵旨说的,他只听出了惶恐,就没听出高兴来,活像他方才下了一道要罚这小女子的旨一样。“朕方才的话你听明白了没有?”
安锦绣有什么不明白的?但还是故作天真地道:“是臣妾遵旨吗?妾身明白了。”
“朕说的是你是主子,这里的其他人都是奴才,”世宗自己都奇怪,他怎么在安锦绣的面前这么有耐心,同一句话他竟然能反反复复说上好几遍,“那个遵旨什么的,你不用记得。”
“妾身遵…”
“不是这个,”世宗打断安锦绣的话道:“还不明白?那朕再说一遍给你听。”
“知道了,”安锦绣也不能在世宗面前表现的太无脑,所有的事情都要有一个度,两世为人,安锦绣深知这个道理。
“知道了,要做才行,”世宗教安锦绣道:“你要学着有个主子的样子,不然日后跟在朕的身边,”想到自己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世宗的眉头就是一皱,他现在不能把安锦绣带进宫去。这个小女子在庵堂里住着,还没名没份,那些女人就已经要动手了,这要是到了宫里,安锦绣能活过几天?
“圣上的身边怎么了?”安锦绣还全然不解世宗心思地问道。
看着怀里懵懂无知的美人儿,世宗突然就道:“锦绣今年多大了?”
安锦绣一脸的不解,但还是老实地答道:“十八了。”
这个丫头哪里有十八岁?过了十月才整十八岁,“丫头,”世宗对安锦绣道:“朕有四位公主,最小的还没出嫁,跟你的年纪一般大。”
世宗四位公主,三位都用来和亲,还剩下的这一位封号云妍,与二皇子白承路,五皇子白承泽同母,同为贵妃沈氏所生。前世里白承泽成皇后,这位已经嫁与大将军杨锐次子的云妍公主风光无限。
“你不知道这些事?”世宗看安锦绣愣怔着,便问道。
安锦绣摇了摇头。
“安府还真是嫡庶有别啊,”世宗一点也不顾及向、荣两位太医就在旁边,跟安锦绣说了一声。安锦颜是太子妃,安锦绣对皇家的事却是一点也不知道,可见未嫁时,这个小女子在安家被人无视到了何种地步。
云妍公主的事情安锦绣知道的很清楚,她愣怔,只是因为她想到了这位金枝玉叶为了助白承泽成皇,甘愿下嫁给了杨锐出生即已双腿残缺的次子杨君成。这时候白承泽应该已经在算计他这个妹妹的婚事了,安锦绣想到这里,冲世宗一笑道:“妾身十八岁已经人老珠黄,公主是金枝玉叶,一定比妾身…”
世宗手搭在了安锦绣的唇上,道:“只要朕想,你亦是朕的掌上明珠。”
安锦绣睁大了眼睛,随后就慌忙低下了头。她这个时候,应该望着世宗一脸的感激,感激世宗的恩宠,只是这个表情她做不出来。
世宗却道安锦绣是害羞,笑着又用下巴蹭了蹭安锦绣的头发。
向远清和荣双都觉得在这房里,时间很难熬,世宗这是在疼女人还是在疼女儿?他们反正是弄不懂帝王心思,就像他们也看不清安锦绣的真面目一样。
带人去追“凶手”的侍卫长这时到了房间外面,世宗也没让这人进屋,就坐在床边问道:“人拿到了?”
侍卫长跪在房外道:“奴才该死。”
上官勇没事,安锦绣就放心了。
世宗骂了一声:“废物!”
房外传来了侍卫长磕头的声音。
安锦绣这时拉一下世宗的衣襟,说:“小偷跑了就算了,圣上的东西没丢。”
世宗听了安锦绣这话,好气又好笑道:“朕看重的是你!”
安锦绣忙就道:“妾身不值钱的。”
“你,”世宗罚侍卫长的心思都被安锦绣弄没了,扭过头问向远清道:“她的伤处包扎好了?”
向远清道:“好了。”
世宗冲向远清和荣双挥了挥手。
两位太医忙就跪安。
“锦绣,”世宗在房里只剩他和安锦绣之后,搂着安锦绣道:“你是朕的无价之宝。”
安锦绣埋首在世宗的怀里,半天才道:“妾身不配。”
“这事得由朕说了算,”世宗一个翻身把安锦绣压在了身下。
安锦绣故意动了一下脖颈,抽了一口冷气。
“这里伤了,就不能乱动了,”世宗又看了看安锦绣被纱布缠着的脖颈,想要这个小女子,可是这会儿不是要她的时候,世宗还记着荣双的话,这个小女子的心脉还伤着,“丫头,”世宗双手撑起身体,俯看着安锦绣道:“朕会把你的身体养好,朕还会给你一个孩子。”
似乎是想起了自己刚刚死去的儿子,安锦绣的眼中聚起了眼泪,但强忍着没有流出来,只是几乎让世宗无法察觉地点了一下头。
世宗想去亲吻安锦绣,却担心自己这一亲下去,就不可能再忍住了。“你的身子不好,朕今天就饶过你一回,”世宗抬手捏一捏安锦绣的脸,戏谑道:“你自己数着,看你能欠朕多少回。”
安锦绣侧过身去,把脸埋进了被中。
世宗笑着隔着被子拍了安锦绣几下,只要是他愿意宠着的女人,怎么样的动作他都喜欢。
“圣上,”安锦绣躲在被子里叫了一声。
“朕要回宫了,”世宗把被子往下拉了拉,对安锦绣说:“朕改日再来看你。”
安锦绣带着不舍地看着世宗。
“等你进了宫后,就能一直陪在朕的身边了,”世宗翻身坐起,“你要尽快把身子养养好,不开心的事就让它过去,朕的女人心里只能想着朕一人。”
安锦绣在世宗下地准备走的时候,才声音闷闷地说了一句:“臣妾遵旨。”
世宗回身手指点了点安锦绣,笑道:“这个自称朕喜欢。”
吉和这时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往地上一跪,对世宗道:“圣上,夫人,药已经熬好了。”
世宗又坐到了床上,亲自喂安锦绣喝了药,还不放心地问吉和道:“这药怎么这一会儿工夫就熬好了?”
吉和忙道:“回圣上的话,这药里大部分都是丸药,荣太医让煮成了药水,所以时间就短了些。”
世宗把空了的药碗扔进了吉和捧着的托盘里,用手替安锦绣擦了擦嘴角,然后起身道:“朕不能再多留了,在这里听太医的话,好好将养。朕走了。”
安锦绣脸带羞意地要起身下床送世宗。
“好了,你好好养伤,不必送了,”世宗说完这话,便大步走了出去。
门外侍卫长还跪在那里等候世宗的发落。
“废物!”世宗踢了侍卫长一脚,听到身后有人惊叫,回身一看,安锦绣站在他的身后。
“奴才该死,”侍卫长被世宗踢了一个跟头后,爬起来还是跪在地上。
“圣,圣上,”安锦绣往后退了一步,又有些受了惊的样子。
世宗突然就想起自己在安锦绣的面前还没有凶过,便道:“没事,朕只是教训奴才。”
安锦绣看了一眼侍卫长,脸上露出不忍的神情。
“滚起来吧,”世宗对这侍卫长道:“朕今天看在安夫人的面上饶你一回。”
这侍卫长冲世宗谢恩后,又乖巧地冲安锦绣磕头谢恩。
安锦绣就好像这辈子没受过人的磕头一般,躲在了世宗的身后。
“傻丫头,”世宗拍了一下安锦绣的头,看来要教这个小女子做主子还要费一些时间了,“朕不让你送,你还送?伤口不疼了?”
“臣妾应该送圣上的,”安锦绣这话说得斩钉截铁。
世宗心里受用,又捏了一下安锦绣的脸后才道:“听朕的话,外面的雨下得大,你不能淋雨,回去休息,朕改日再来看你。”
安锦绣没再说臣妾遵旨,而是轻轻哦了一声。
世宗走到院门口,回头一看,安锦绣站在滴水檐下正看着他呢。这个傻丫头!世宗叹口气后,大步走了,他要是再不走,这个傻女人还不知道要在外面站多久呢。
世宗一行人走了后,紫鸳跑到安锦绣的身边,小声道:“小姐,吉总管被人抓起来了。”
对一个皇帝的女人一再欺负,还安着杀心,吉利就算伺候世宗的时间再长,这一次怕是也得脱一层皮。安锦绣挑了一下眉头,对紫鸳道:“去看着他们出庵堂。”
紫鸳犹豫了一下,跟安锦绣耳语道:“那将军那里呢?”
安锦绣冲紫鸳摆了摆手。
紫鸳飞快地看了看她和安锦绣的周围,这会儿她们的周围看不到人。
“快去吧,”安锦绣催紫鸳道。
紫鸳跑进了雨中。
安锦绣在紫鸳跑走后,试着往滴水檐下的台阶上走了一步。
“夫人,”向远清马上就出现在了安锦绣的身后,道:“您身上有伤,还是回房休息吧。”
安锦绣转身,望着向远清一笑,说:“我这会儿睡不着。”
向远清后悔自己出来拦了,他要陪着皇帝的女人站在滴水檐下看雨吗?吉利都因为这个女人的一句话被拿了,还不知道这一回能不能保住小命,他要是陪这女人多站一会儿,这事传到世宗的耳朵里,他还能有好吗?
76夺妻之恨
安锦绣没能去找上官勇,向远清也自讨了一个没趣,两个人各怀心思地进屋。安锦绣在想,自己身边只有一个紫鸳的确不够用,向大太医在想,这个安锦绣到底是真糊涂还是在装?
上官勇站在庵堂不远处的林中,世宗由大内侍卫们簇拥着,从他的眼前打马走过,上官勇一拳打在身边的树身上。用尽全力的一拳,可将敌人的头骨打碎,脊椎打断,这棵老剌槐生受了上官勇这一拳后,枝叶一阵乱摇,若不是上官勇及时撒了手,这棵树身需要两人合抱才能抱住的老树,能被上官勇打成两段。
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上官勇以为自己这一下惊动了庵堂外的暗哨,回身时配刀已经出鞘,刀尖直指来人的咽喉。
“将军,是我,”来人忙站下来不动,开口跟上官勇说话道。
林间一片漆黑,但上官勇还是凭着这人说话的声音认出,这是那个叫袁义的死士。
“夫人在庵堂里?”袁义在上官勇撤了刀后问道。
上官勇“嗯”了一声。
“原来夫人没死!”袁义的声音中带着喜悦,安锦绣对他们兄弟有救命之恩,这个消息对袁义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
“你一个人来的?”上官勇问袁义道。
袁义先是点头,又想起来这里没有一点光亮,上官勇看不到他的动作,忙又开口道:“袁威陪着少爷,我来这里看看将军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你进庵堂了?”
“我看将军进去后,本也想进去,只是将军打伤了那个侍卫后,那处院墙下来了不少侍卫,所以我没有跟进去。”
“这里有暗哨,”上官勇对袁义道:“你看见了吗?”
“这里的暗哨方才重新布置过,人数也比将军进庵堂之前多了至少两倍。”
上官勇不出声地骂了句粗话。
“如果将军想带夫人离开,依我看是不太可能了,”袁义很冷静地对上官勇道:“墙里的哨位上增加了弓箭手,将军也许可以全身而退,但夫人不会武,她没办法离开。”
上官勇看向了庵堂的院墙,这院墙比不上城池的城墙,可是如今他就无法越过,也无法攻克这四方院墙,“加上你和袁威,也没办法带她离开吗?”上官勇问袁义道。
袁义走到了上官勇的身边,说:“守在这里的都是大内侍卫,我们杀进去再冲出来,一定会惊动皇家和官府,将军带出夫人后,又要怎么离开京都城?”
“你说的没错,我们是没办法离开京都城。”
“庵堂后面的山林倒是可以暂时藏身,可是如果官府搜山…”
袁义的话没说完就被上官勇拉着往后退了几步,“有人过来了!”上官勇小声跟袁义道。
袁义暗自吃了一惊,凭他这个死士的听觉还什么也没听到,这人就已经听见脚步声了?
两个人在林中等了一会儿后,一队骑马的兵将从林前走过,往庵堂一路跑去。
“御林军,”袁义小声对上官勇道。
上官勇紧咬着牙关,御林军这一来,他更不可能再从庵堂里带走安锦绣。
“你们两个那边,你们几个去西边!你们这一队人去…”
不久之后,庵堂那里传来了御林军将官大声布防的声音。上官勇和袁义仔细听着这人的布防,都想找出这将官的错处,只是最后两个人都失望了,这员将官手上有足够的人手,这队御林军在这将官的安排下,将庵堂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至少来了三百人,”袁义跟上官勇说。
上官勇转身往林深处走去,心口呕着一口血,有什么东西将他全身的力气一点点地抽去,耳边只响着安锦绣那句,你若死了,我定去黄泉找你的哭喊,就是声音让上官勇强撑着一步步往前走着,他还不能死,他若是死了,他的锦绣怎么办?
袁义跟在上官勇的身后,他没见到安锦绣,可是看着上官勇死灰一般的脸色,想想庵堂里又是大内侍卫,又是御林军,还有圣上亲临,有些事情不难想通,但是袁义却不愿意去相信自己想到的可能。
越往山林的深处走,道路越是难行,等上官勇停下脚步的时候,他和袁义的面前出现了一条小溪。这溪流从山上蜿蜒而下,这些日子京都城雨水不停,这小溪水流湍急,俨然已是一条小河的样子。
上官勇到了溪前,蹲下身捧了把水洗洗了脸,然后就坐在了溪边的泥水地里。
袁义站在上官勇的身后,陪着上官勇一起淋雨,一边还警惕着四周,虽然这里是山林的深处,但袁义还是怕他们被人发现。
“你回去吧,”上官勇呆坐很久之后,跟袁义说道。
“将军坐在这里于事无补,”袁义劝上官勇道:“不如回去跟少爷商量后,再做打算。”
“跟元志说?”
“夫人是少爷的亲姐,”袁义说道:“将军不该把夫人的事瞒着少爷。”
上官勇又是长久的无言,只是望着一路向东而去的溪水发呆。他是臣子,从小目不识丁的父亲就跟他说,大丈夫一世为人,要忠君爱国,他一直也是这么做的,可是如今,与他有夺妻之恨的人就是他的君,他要怎么办?
袁义看上官勇这样,没再开口劝上官勇,没经历过的事,袁义不知道要如何劝解。
天亮之后,雨势渐小,两个人的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上官勇和袁义一起回头看,就看见袁威在前,安元志在后,两人都是脚步飞快地冲他们跑来。
“庵堂里住着什么人?”安元志人还没到上官勇的面前,就已经开口问道:“姐夫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袁义后退了几步,让安元志冲到了上官勇的跟前,他冲袁威摇了摇头,袁威看见袁义摇头后,停下来站下了。
上官勇站起了身,犹豫再三后,跟安元志说道:“你姐在庵堂里。”
“什么?”安元志瞪大了眼睛。
“我昨天见到你姐姐了,”上官勇说:“她和紫鸳在一起。”
“我姐没死?!”安元志先是开心地笑,但随后就又沉下了脸来,说:“她怎么会在庵堂里?我看见庵堂外面站着御林军,皇家的御林军怎么会在安氏的庵堂外面?”
上官勇反问安元志道:“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袁义一晚上不回去,我当然要找啊,”安元志说:“我连安府都找过了。”
袁义这时开口道:“少爷你又去了安府?”
“去了,”安元志一脸狠厉地道:“要是安府把你扣下了,我就要他们好看!”
袁威这时道:“我看见了你留在街上的标记,所以就带着少爷找了过来。”
安元志这时还是盯着上官勇,说:“我姐是怎么回事?”
上官勇摇了摇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姐被困在了庵堂里。”
“困在了庵堂里?”安元志说:“什么人做的?”
上官勇还是道:“我暂时还不清楚。”
安元志来回跺了几步,说:“我姐没死,那灵堂里的那个是谁?庵堂里怎么还会有御林军看着?是我父亲?”安元志话说到这里,猛地停步道:“我去找他去!”
“元志!”上官勇叫住了安元志,“事情没弄清楚前,你找谁也没用。”
“不找他,我们要怎么弄清楚?”安元志说。
袁威这时道:“太师可以动用御林军吗?”
安元志一愣,这才想起来就算是他那个太师父亲,也没权力动用御林军啊。
“今天晚上我会再去见她,”上官勇说道:“昨天我们没能说上几句话。
安元志马上就问道:“昨天晚上庵堂里发生了什么事?姐夫你见到了我姐,怎么没把她带出来?”
“来了御林军,”袁义看上官勇张口结舌说出不话来,便对安元志道:“将军就是想把夫人带出来也没有机会。”
“那今天晚上我跟姐夫你一起去,”安元志说:“我们两个一起,能把我姐救出来吗?”
上官勇叹气。
袁义说:“少爷,庵堂里还有大内侍卫在,你就是进去了,也不一定能见到夫人。”
安元志懵了,庵堂外面有御林军,里面有大内侍卫,他姐姐什么时候成了朝廷钦犯了?不对,朝廷钦犯直接下天牢就好,用不着大内侍卫和御林军一起看守吧?
“你们先回去,”上官勇这时对安元志三人说道:“等我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后,我们再做打算。”
安元志不是傻瓜,站着想了一会儿后,问上官勇道:“你说你为国得罪了人,你得罪了皇室的人?还是你得罪的人就是圣上?”
这个问题要上官勇怎么回答?他现在没办法告诉安元志,他不但得罪了皇后与太子,跟皇帝还有了夺妻之恨,“元志,你先回去等我的消息,”上官勇只能跟安元志说:“我知道的事情,绝不会瞒着你。”
安元志急得两眼几乎冒火,这事情让他伤心难过,自责到恨死了自己,这会儿又让他云里雾里看不透,想不明,上官勇还总跟他说会告诉他实情,可是这人就是不说!
袁义走上前劝安元志走,说:“少爷,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等将军见到夫人后,我们再商量下面应该怎么办。”
安元志说:“我姐确定被关在庵堂里?”
上官勇和袁义都点头。
安元志便道:“那我们就放一把火,趁着庵堂内乱,我们把我姐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