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死你就继续装!”上官勇手里的匕首加上了几分力道。
这人只感觉到腰眼处一疼,料想上官勇手里的匕首已经扎进了腰眼处的肉里,“这是天子脚下,你敢杀我?”
“家都没了,我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上官勇对这人道:“说出一个名字来,我放你一条生路。”
“你是个将军没错,”这人突然就笑了起来,跟上官勇说:“可是在我主人看来,你也不过就是个草民!”
“你主人是谁?!”上官勇连忙问道。
袁义从两个人右边的宅院围墙上翻了下来,一把捏住了这人的下巴,对上官勇道:“他嘴里藏着毒,将军这样问他话,除了看着这个人死,其他什么也得不到!”
这人被袁义捏住了下巴,好像这才慌了神一般,突然就挣扎了起来,身子往上官勇手中的匕首上撞去。
上官勇把匕首往回一撤,他方才扎的不深,但这人腰眼处的血还是一下子流了出来。
“杀人…”这人被袁义捏着下巴还要叫。
袁义冲往他们这里围过来的人说道:“我们要债的,这事与各位无关!”
想要过来看个究竟的人忙都走开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要债跟欠债的人天生是冤家,这种事他们管不了。
“还是找个地方再审他吧,”袁义跟上官勇说。
上官勇点一下头,抬脚狠狠地在这人的腿弯处踹了一脚,将这人的双腿直接踹断。
这人一声没哼,一下子就昏迷过去。
袁义对上官勇这一脚的狠辣也是侧目,他们死士杀人无情,可是也还没干过一脚下去将人双腿都踹断的事情。
京都城有的是背街的小巷,袁义扛着这人,跟上官勇一起寻了一处深巷,进了一户主人不在家的小宅院里。
袁义把这人往地上一丢。
上官勇一脚又踩在了这人的断腿处。
“啊!”这人惨叫了一声又疼醒了过来。
“你的主人是谁?”上官勇问这人道。
这人疼得将嘴唇全都咬破,硬是一声不吭。
袁义从衣兜里摸出了一个小瓶子,拔开瓶盖,将里面的褐色粉沫倒了一点在这人的伤腿上。
变了调的惨叫声从这人的喉咙里发了出来,断骨处火烧一样的疼,骨头好像正在融化一般,这种疼痛活人都无法忍受,“我可以让你全身的骨头都化掉,你却还可以再活上个十年,”袁义对这人说:‘不想这样活着,你最好说实话。”
“我,我说了,我一样,一样活不了!”这人在地上翻滚呼嚎着道:“我还,还有家人,家人也一样,一样活不了。”
“你不说,我一样杀你的家人!”上官勇冷道:“我就把你的尸体送到官府去,谁去给你收尸,就一定是你的家人。”
“我,我跟你无仇!”
“你的主人杀了我的家人,你跟我无仇?”
这人沉默了一会儿,最终难忍蚀骨的疼痛,以头撞地,想给自己一个解脱。
袁义一脚将这人踢得面朝上躺在了地上。
“你的主人是谁?”上官勇还是问这人这个问题道。
这人已经发不出声音了,连呼吸都虚弱了下来。
看这个人的样子已经撑不了多久了,上官勇不介意再多等一会儿。
袁义这时侧耳听了听外面,对上官勇小声道:“外面有人往我们这里来了。”
“是同伙?”上官勇望着地上这人问袁义道。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袁义说:“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这人不会一个人跟着我们的,”上官勇说到这里,一脚将地上这人踢晕过去,对袁义道:“看看是谁来救他了。”
院里的两人刚在屋中藏好,一个同样身着灰色麻布衣的男人翻墙进了这座宅院。在墙边上站了一会儿,看屋里没人出来后,这人走到了昏迷的同伙跟前,蹲下身试了一下这人的鼻息,又看了一下这人的伤势,然后站起身,毫不犹豫的手起刀落,将这人的脖颈砍断。
等杀人的这位又翻墙出去后,袁义就跟上官勇说了声:“我去跟着他,将军在客栈等我的消息,”便也翻墙而去,身形轻巧地如同飞燕。
上官勇看了一眼死在院中的这人,然后便也翻墙到了外面。
当天晚上,外出做工的一家人回到家中,看见院中的死人后,慌忙报官。官府来人验尸,收尸,查案,让这条巷子也是家家户户提心吊胆了一夜。
上官勇这天出了这条小巷,就先到皇宫门前,把周宜的奏折递了上去。虽然知道自己面圣的可能性不大,但上官勇还是在皇宫大门前等了一会儿,最后两个大内侍卫出来赶人,看实在没有机会了,上官勇才离开宫门,返回了客栈。
庆楠一个人坐在客栈门口的门槛上,看见上官勇回来便问:“元志没跟你在一起?”
上官勇也坐在了门槛上,说:“他这会儿跟我们呆在一起不安全。”
“他的脾气我喜欢,”庆楠说道:“那样的老子没孝敬头,这会儿娘和姐姐都没了,他就只有你这个姐夫了。”
上官勇说:“我不会不管他的。”
“大哥的小舅子,也就是我们兄弟,”庆楠说:“我们以后一起混好了。”
“其他兄弟呢?”上官勇回头望望客栈里,大堂空荡荡的,就一个伙计趴在柜台上打磕睡。
“我让他们先出城了,我在这里等了半天了,没看到一个仇人上门来,”庆楠手里拄着自己的配刀,说道:“这帮人知道我们要报仇,不敢来了?”
“有一个跟着我的人被我和袁义逮着了,”上官勇说:“袁义去查这些人的主子是谁了,我们等一会儿就能知道谁是这些人的主子了。”
“袁义?”庆楠说:“就是跟着元志的那两个人之一吧?这两人什么来历?”
上官勇没跟庆楠说袁义和袁威的来历,死士是最不值钱的奴才,更何况还是逃奴身份的死士,袁义、袁威不会愿意让太多人知道他们的来历,“元志的朋友,”上官勇告诉庆楠道:“陪着他一起去从军的。”
“朋友?”庆楠好笑道:“那他们喊元志什么少爷啊?”
上官勇一下子答不出庆楠的这个问话,他的这个兄弟一向就不好骗,“别看他跟太师闹成那样,他是安府的五少爷这也是事实啊,”上官勇最后跟庆楠道:“这两个人可能是受过元志的恩惠。”
“有个好出身就是比我们这些人好混,是吧?”庆楠望着上官勇一笑,道:“我也施个小恩小惠啥的,也弄两个忠心耿耿的人在身边。”
上官勇望着面前人来人往的大街,跟庆楠“嗯”了一声。
庆楠想跟上官勇说,你就不是一个会撒谎骗人的人,一说谎话,那眼角就直抽抽,可是庆楠最后一想,还是算了。他的这个大哥不喜欢骗人的,不说真话一定是有苦衷,他何必在这种时候非要问出一句真话来?庆楠不知道,从他的上官大哥在见到信王的那一刻起,这个不会说谎话的人,就在一步步学着说谎,还是面不改色,把假话当成真话说的那种。
上官勇跟庆楠坐在客栈前的门槛上,一直坐了两个时辰才等到了袁义。
“我们进去说,”庆楠站起身,跺了跺已经坐麻了的脚,小声说道:“这时辰都他妈等不到那帮孙子了,我想今天他们不会来了。”
大堂里的伙计看这两个“门神”终于肯挪窝了,长出了一口气,这两个阴沉着脸的“凶神”往店门这么一坐,谁还敢进他们店来?老板做了这几人的这一笔生意,这两天不知道少做了多少生意。
袁义进了房间,就跟上官勇说:“我看着那人进了林府。”
上官勇说:“哪个林府?”
袁义说:“那府坻看着不大,我跟人打听了,说那是大内侍卫统领林章的府坻。”
“林章是副统领,”庆楠说道:“我记得正的那个姓苏,叫什么养直的。”
“大内,”上官勇对庆楠道:“看来的确是皇家的人要杀我。”
庆楠没有当着袁义的面跟上官勇说皇后,只是狠拍了一下桌子道:“看来我们也不能让那个混蛋活了!”
上官勇说:“你说哪个混蛋?”
“就是在军中跟我们充大爷的那个,”庆楠没直说乐安侯项锡的名字,只是说:“信王一家子的尸体可是被那个混蛋折腾的不清,连死人都不放过的人,这个人不是混蛋又能是什么?”
72掩耳盗铃
上官勇听了庆楠的话后,只是苦笑了一下。他们要杀项锡,项锡不是一样也要杀他们?
“这个混蛋给老子等着,”庆楠是越想乐安侯项锡的那副嘴脸越来气,从座位上跳起来,手里还拿着刀,恨不得现在就提着这刀冲回香安城,把项锡一刀砍成两断才好。
“他的事我们以后再说,”上官勇把长腿一伸,拦住了庆楠的去路,道:“你把这里的房退了,去城外等我。”
“那他们和元志呢?”庆楠指着袁义问上官勇。
“元志在城里暂时没人会动他,”上官勇说:“你尽快出城去,我明天去城外找你们。”
庆楠说:“那你今天还在城里做什么?”
留在城里自然是要去见安锦绣,上官勇起身对庆楠道:“我在城里还有事,你不用管我。”
“你不会是想一个人把仇报了吧?”庆楠说:“在城里你一个人打他们一群人?这种傻事,大哥你也做?”
“天子脚下,我怎么能随便杀人?你一个人出城的时候要小心,”上官勇叮嘱庆楠一声后,就往房外走去。
庆楠踹了房里的木桌一脚,气不顺却还没个让他出气的地方。
袁义跟着上官勇走出了客栈,上官勇回头看看袁义,说:“你回元志那里去吧。”
“那你去哪里?”袁义问道。
“我想去安府的灵堂守一会儿灵,”上官勇说:“我可能没办法送她们下葬了,所以想去守一会儿灵。”
“小心,”袁义说道。
上官勇冲袁义点点头,往安府走去。
袁义站在客栈门口,四下里望了望,没有发现可疑的人这才放心地走了。
对于上官勇又回来守灵,安府的人都没说什么。只是内堂里的老太君发话,让下人把绣姨娘的棺椁和灵位移走,只让上官勇守他上官家的灵堂。
没人来打扰的灵堂很安静,上官勇一个人守在这灵堂里从白天守到了黄昏。上官勇家里有弟妹,军营里有兄弟,所以他几乎没有一人独处的时候,他听人说过,人得聚群,一个人呆着会胡思乱想,甚至还会招惹到孤魂野鬼。可是如今他一个人呆了这么长的时间,脑子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想,更是看不到有孤魂野鬼来找他。
三具棺椁并排放在灵案的后面,上官勇却生不出这里面躺着他家人的感觉。上官勇是想不明白,守在家人的灵堂前,不是应该悲伤吗?自己怎么就什么情绪也没有呢?打仗打多了,杀人也就杀得多,这是自己手里杀过的人太多,所以已经真正是铁石心肠了?
灵堂外的天昏暗下来后,上官勇绕过了灵案,走到了这三具棺椁前,小声说道:“睿子,宁儿,大哥去找你们大嫂,要是大哥救不出她,那我们一家人就在地底下见面。”
灵案上的一盏灯烛突然被风吹灭,一方桌案刹时间便失了方寸间的光明。
上官勇一笑,伸手摸了摸就在身前的一具棺椁,说了一声:“乖一点,下辈子我们还是一家人。”
身后有瓷器落地碎掉的声音传来,上官勇回头,就看见安太师站在他的身后。
安太师还没进灵堂来的时候,上官勇就已经听到了他这个岳父的脚步声。有些话他不怕被安太师听到,安锦绣在安氏庵堂的事,庵堂的家主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太师,”上官勇冲安太师行了一礼后,就往灵堂外走去。
安太师站在灵堂里,看着上官勇从他的身边走过,问道:“你要去哪里?”
上官勇停下脚步,说:“我要去太师家的庵堂。”
安太师三日之间已苍老数十岁的脸上露出了惨淡的笑容,“你是去送死,”他对上官勇说:“你要带着她一起去死吗?”
上官勇望着自己的岳父,说道:“我会尽力救她。”
“如果她根本就不愿再见你呢?”安太师问上官勇道:“你要怎么做?杀了她?”
“她是个好女人,”上官勇说完这话,便大步流星地走了,留给安太师一个,练武之人特有的,健壮的背影。
安锦绣在庵堂竹林里的话,安太师每一句都记得,看着上官勇走远之后,安太师是双眼一闭,就让上官勇杀了安锦绣也好,这样这世上就能少了一个祸害。回头再看看空无一人的灵堂,安太师是脚步虚浮地离去。
上官勇知道安锦绣的事,那这京都城里,还有多少人同样知道他安家的这桩丑事?下旨,大办丧事,这些现在看来都是自欺欺人的把戏!安太师想哭却又想笑,京都城里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皇宫,皇帝,太子,皇子,皇室宗亲,高官大员,哪个能把坏事藏到暗处去?幼时读书时,安太师就笑话过掩耳盗铃之人愚不可及,现在呢?他老了老了,竟然也做起了掩耳盗铃之事。
安锦绣这个晚上吃过了饭后,带着紫鸳在竹林里胡乱地走着。紫鸳几次想开口说话,看安锦绣冰冷的脸色,就怎么也不敢开口。走到了石亭这里,安锦绣停了下来,问紫鸳道:“你说圣上今天会来吗?”
紫鸳说:“不知道啊,小姐你还想着他来?”
“当然不想,”安锦绣道:“我只是在想他来了,我要怎么办。”
紫鸳跑到了安锦绣的跟前,说:“小姐,要不我们跑吧,我看这里也没什么人。”
安锦绣走进了石亭里坐下,望着紫鸳叹气道:“你当这些太监宫女是在这里玩的?”
“可是他们也没跟着我们啊,”紫鸳被安锦绣这么一说,还委屈了,说道:”我今天看主持她们出去,也没人管她们。”
“她们要走要留都没人会问的,”安锦绣让紫鸳坐下,不要在她面前来回晃悠,“我们就一定出不去。”
紫鸳一屁股坐在了安锦绣的对面,说:“那我们怎么办?进宫也进不了,走也走不掉,小姐,圣上不会是想让我们在这里呆一辈子吧?”
这里是安家的地方,安锦绣就是出家也不会选这里,看了紫鸳一眼后,安锦绣说:“我要你问的那个地窖你问到了?”
紫鸳说:“我问过主持了,小姐说的那个地窑是庵堂里原先放过冬菜的地方,不过现在已经不用了。”
“为何不用了?”
“庵堂里有钱,主持说她们现在每天吃的菜都是当日去市集上买的,”紫鸳说到这里一噘嘴道:“是老太君让她们的日子越过越好了。”
“我们去看看,”安锦绣突然就起身道。
“去看地窑?为什么啊?”紫鸳忙也站起来说:“那边的佛堂都没人去了。”
“这又是为什么?”
紫鸳靠到安锦绣的跟前,神神密密地说:“那边不是靠着山吗?说是会有山里的野兽跑进去。”
“有墙挡着,怎么会有野兽?”安锦绣摇头不信道。
“是主持说的,”紫鸳说:“说是早些年那个地窑她们还用着的时候,有个小尼姑就是去那边取菜的时候,被狼叼到山上去了!”
“故事你也信?”安锦绣真怀疑她把这个傻乎乎,别人说什么都信的丫头带进宫去,这丫头到底能帮她多少。
紫鸳把知道的都说了,看安锦绣不信,那她也没办法,跟在安锦绣身后问:“小姐,你现在要去哪里?”
“我不进地窑,就去那边看看,”安锦绣往地窑的方向走了几步后,停下来问紫鸳道:“我没走错路吧?”
紫鸳走到了安锦绣的前面,说:“我给你带路。小姐,你也没来过这里几趟,竟然还能记得这里有个地窑。”
安锦绣当然记得这个地窑,上一世里她被白承泽弃了后,可是在庵堂的地窑里关了好些天。安家的这座庵堂供着些什么菩萨,安锦绣不清楚,不过对这个就着山体挖出的地窑印象深刻。
“小姐?”紫鸳看安锦绣又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了,拉了拉安锦绣的袖子,“你又在想什么?”
安锦绣回过神来,这会儿她跟紫鸳已经走出了竹林,“出了竹林就别说话了,”安锦绣跟紫鸳说:“到处都是耳朵,小心一点。”
紫鸳忙四下望望,没看到一个人影。
“走吧,”安锦绣说:“我不跟你说过隔墙有耳吗?你这样跟我进了宫,还不被人害死?”
紫鸳打了一个寒战,把嘴紧紧地抿上了。
主仆二人快走到庵堂地窑的时候,吉利带着四五个小太监追了上来,一直追到了安锦绣的面前说:“夫人,奴才可算是找到您了。”
安锦绣脸上露出些迷惑之色,说:“吉总管,出什么事了?”
“守庵堂的一个侍卫被人打了,”吉利说:“奴才就是担心夫人出事,所以过来看看。”
“被人打了?”安锦绣忙说:“那他伤得重吗?”
吉利听了安锦绣的问话,险些没仰倒,这个女人真是傻到家了。现在是关心那个侍卫伤重伤轻的时候吗?有点脑子的人,不是应该想什么人会打伤侍卫跑进庵堂里,这人跑进庵堂里要干什么吗?
“很重吗?”安锦绣还站着问吉利,怯生生的表情,软绵绵地语气,让人一看就知道,这就是个傻乎乎的老好人。
吉利深吸了一口气,跟安锦绣说:“那个侍卫受得伤不重,夫人不必关心他。”
安锦绣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他没事就好了。”
“那夫人就在这里再散散步吧,”吉利带着人就走了。
“小姐?”紫鸳要问安锦绣。
“没事,”安锦绣转身还是往地窑走。
什么人会打伤侍卫潜进来?安锦绣跟吉利想的一样,也许是宫里的哪个娘娘没了耐性出手了。
73夫妻见面
安锦绣走了两步后,又回头往吉利带着人走的方向看了看,这个太监还是想她死。庵堂里进了外人,吉大总管却让她继续散步,看来她安锦绣在这个大总管面前装傻装得太成功了,吉大总管连这种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的借刀杀人都用出来了。
“小姐,我们还去吗?”紫鸳在安锦绣身后道:“有人跑进来了,我们还是回客房去吧。”
“没事,”杀意没有在安锦绣的眼中多做停留,回过头继续往地窑的方向走去。宫里的人就算是派人进来,也不会在今天就要了她安锦绣的命,现在这个时候能知道她安锦绣之事的人没几个,安锦绣若真死了,想查凶手一点也不难。
只是吉利这个太监要尽快处理了,安锦绣在心里想着,这样一个一心想自己死的人在世宗身边,还是一个亲信,这种人就是一只拦路虎。养虎尚且为患,更何况这只虎还是跟自己为敌的?要怎么处理掉吉利?安锦绣心里最先想到的就是她不能动手,让世宗亲自动手将吉利杀了最好,吉利也不能白死,这个太监的死她出了力,就应该在吉利的继任者那里讨得一点好处才行。
“小姐,又下雨了,”走在前面带路的紫鸳突然又停下来,双手手掌向上摊着,跟安锦绣说。
安锦绣抬头看看天,天空上明月繁星都在,只是雨滴滴在了她的脸上。
“下雨了,我们还是回去吧,”紫鸳又劝安锦绣道:“这雨要是一下大,我们也没带个灯,连路都看不到。”
“你就这么害怕?”安锦绣问紫鸳道。
“嗯,”紫鸳老实地点头,“我们要是遇到狼怎么办?”
大片的乌云这时开始在天空云集,夜色原本还不错的夜晚,月光与星光都不见了后,紫鸳没办法看清安锦绣的脸了,害怕地靠到了安锦绣的身旁,紫鸳又求安锦绣一般,喊了安锦绣一声:“小姐。“
“好了,”安锦绣对着紫鸳狠不下心来,拉住了紫鸳的手道:“别害怕了,我带你回去。”
安锦绣转过身来,她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了一个人,拉着紫鸳的手一松,看不清这个人的脸,但是安锦绣知道这个人是谁,她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官勇怎么会出现在她的面前?还没睡着,她就已经做梦了?
紫鸳认不出上官勇来,张嘴就要叫,在她们面前站着的这个人见紫鸳张嘴,马上就跑上前来,说道:“是我,别叫。”
“你是谁?”就算听着声音,紫鸳也认不出上官勇来。”你到面前去替我看着,”安锦绣这时推了推紫鸳,轻声说道。
紫鸳眯起了眼睛,想把面前的这个人看清楚。
“紫鸳!”安锦绣声音一厉,“你没听见我说话?”
紫鸳忙往前跑去,跑了几步后,突然就捂住了自己嘴,回头望着面对面站着的两个人,上官勇,她家小姐的相公回来了?!
“将,将军?”安锦绣没有再去管紫鸳,全部的心神都到了面前这个男子的身上。
上官勇看着安锦绣,来见安锦绣之前他想过,见面之后他要说些什么,可是现在人就在他面前,上官勇却又觉得这时候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
“你是将军?”安锦绣的手伸出,想去触碰上官勇的脸,却在中途停了下来,她还有资格再去碰她的相公了吗?
上官勇愣愣地站着,面前的安锦绣比嫁与他时又瘦了不少,头上只有一只木钗,全身上下没有一件饰物,身上的衣裙倒是精致,布料看着很薄,他不认识这是什么布料。“你病了?”上官勇终于可以出声的时候,问了安锦绣这样三个字,面前的小妻子一脸的病容,让他担心。
安锦绣突然就转过身去,她不想问上官勇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她只知道这个人不可以留在这里,“你来这里做什么?”安锦绣故作了冷淡,对上官勇道:“安锦绣已经死了,你不知道吗?我已经圣上的女人了,你快点走吧,让人发现你来了这里,你一定会被杀。”
圣上的女人,这话,说话的人心如刀割,听的人同样如此。
“还是说你是来杀我的?”安锦绣又问上官勇道。
上官勇往后退了一步。
安锦绣听见了上官勇往后退的脚步声,心口一悸,一股从心口蔓延到全身的疼痛让她喘不过气来。
“你不想连累我明说就可以了,”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之后,上官勇小声对安锦绣道:“何苦说这些话?”
“我说了安锦绣已经死了!站在你面前的是圣上的女人!”
“能做皇帝的女人是件高兴的事,你为何要哭?”
安锦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何时自己又是泪流了满面。“你不信我的话?”安锦绣问上官勇。
“不信,”上官勇说道:“我只信你不会负我。”
安锦绣痛哭失声。
上官勇走到了安锦绣的身前,“锦绣,”他喊了安锦绣一声。
安锦绣哭倒在了上官勇的怀里,所有故作的坚强与忍耐,在再听上官勇喊她一声锦绣后,化为乌有。原来她一直在自欺中,以为自己可以就这样进宫去报仇,不要上官勇的双手也沾染这种污秽的事情,以为自己可以把所有的事都做了,却原来她一直都在等这个男人,想躲在这个男人的身后,想这个男人替她遮风挡雨,替她挡住这个世间所有的不堪与污秽。
“我带你走,”上官勇紧紧地搂着安锦绣道:“我回来了,就不会再让你受苦。”
“我们可以去哪里?”安锦绣问道。
上官勇不会跟安锦绣说天涯海角这样的话,他只是跟安锦绣道:“我们先出了京都城再说。”
“出不去的,”安锦绣哭道:“我们连这里都出不去。”
“我能进来,就能出去,”上官勇说:“我把你和紫鸳都带出去。”
“出去之后呢?”安锦绣问。
“先出去再说,”上官勇拉着安锦绣往他来的那扇门走去,“其他的事我们以后再想。”
安锦绣被上官勇拉着,步子又跟不上上官勇,没走出几步去,就差点跌在地上。
上官勇停下来,双手横抱起安锦绣,喊紫鸳道:“你跟我走。”
紫鸳是巴不得离开这庵堂的,当下就冲上官勇点点头,跟在上官勇的身后跑。
安锦绣知道他们就这么冲出去一定不行,可是这会儿她被上官勇抱在怀里,这怀抱让她贪恋,让她来不及想太多的东西。
“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上官勇边走边低下头,用脸蹭了蹭安锦绣的脸颊。
安锦绣抓紧了上官勇的衣襟,在这一刻,安锦绣想,她宁愿跟上官勇死在一起,也不要再跟这个男人分开。“将军,”低喊了上官勇一声后,安锦绣跟上官勇说:“我以为这辈子见不到你了。”
“不会,”上官勇说:“我会找你的,不会把你丢下。”
“圣上…”
“不管发生了什么,不是你的错,你就不要多想。”
“我没有负你,”安锦绣流泪道:“这辈子我都不会负你。”
上官勇没再说什么,只是又低头蹭了一下安锦绣的脸。
“人呢?!”就在安锦绣还在贪恋上官勇怀抱的温暖的时候,她听见了自己的前方,传来了世宗的声音。
上官勇比安锦绣还先的发现了前面的庭院里站着不少人,但他没有停步,只是放轻,放缓了脚步,今天就算拼命,他也要把安锦绣带出去。
安锦绣却从上官勇的怀里挣扎着跳了下来。
紫鸳在听见世宗的声音后,就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上官勇不解地看着安锦绣。
“走!”安锦绣小声跟上官勇说道:“皇帝来了,他身边不但有侍卫,还有暗卫!你快点走!”
“一起走!”上官勇拉起安锦绣的手小声道:“我们另找地方出去。”
“皇帝要是发现我不在,这片山林都会被他封起来查,”安锦绣往后推着上官勇:“你要给我活着!”
上官勇哪里能就这么走了,凭着安锦绣的力气也推不动他,“我说过我会带你出去!”把安锦绣又搂在了怀中后,上官勇轻声对安锦绣道。
带着自己和紫鸳,上官勇要怎么冲出去?安锦绣这会儿不想什么跟上官勇一块死了,她自己死不要紧,可她要上官勇活着,比起报仇,她更想保住自己相公的性命。一把抽出了上官勇怀里的匕首,安锦绣从上官勇的怀里挣脱出来,后退了几步,就把匕首抵在自己的咽喉上,看着上官勇。
上官勇要上前去夺安锦绣手里的匕首,却在看见安锦绣的脖上出血后,不敢动弹了。
“走!”安锦绣小声跟上官勇喊:“你明天再来见我!你若是死了,我定去黄泉找你!”
紫鸳这时灵机一动,跑到上官勇的身边说:“将军,往我们站着的这里一直向南走,有一个地窑,你可以先去那里躲起来,等圣上走了后,你再来见小姐!”
“就为了我忍这一回!”安锦绣求上官勇道:“你死了,我也活不了!”
内心的痛苦,让上官勇的脸有些扭曲,真想就这样冲出去,管他什么皇帝不皇帝,他要为自己,家人,还有面前的小妻子讨一个公道。
“我求求你!”安锦绣手上又加了些力道,她能感觉到匕首剌进了咽喉肉中的疼痛。
面对着安锦绣的眼泪和血,上官勇动弹不得。
“去找啊!一群废物!”前方又传来了世宗的怒骂声:“今天找不到安夫人,你们就都不要再活了!”
74两个怀抱
安锦绣往世宗声音传来的庭院走去,上官勇没有追上去,在这一刻,对于夫妻二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世宗看见跌跌撞撞走进院中来的安锦绣,满心的怒气刚消下去,却在看见安锦绣脖间衣领上的血后,怒火瞬间死灰复燃,“这是怎么回事?!”世宗几步走到安锦绣的跟前,一把扶住了安锦绣后问道。
“有人,”安锦绣一脸惊惶地对世宗说:“有人,有人要杀我!”
“还愣着做什么?!”世宗对左右的人怒道。
庭院里站着的人却不知道要往哪里去追人,为首的侍卫长带着小心地问世宗道:“圣上,不知道那凶徒往哪里跑了。”
世宗低头看在自己怀里打着哆嗦的安锦绣,“锦绣?”
安锦绣伸出手,心思多转了几下之后,把手往院门左边的地方指了。
侍卫长带着一队侍卫出院门往左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