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的胸中有很多强烈的愤恨感情需要发泄,她想要大声的咆哮,可是声音卡在了喉咙里,最后吐出来的字字句句听起来就显得低沉和压抑。

长时间的诧异和怔愣之后,这会儿殷绍已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暂时接受了这个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实。

他用力的捏着女人的手腕,对上她满是仇恨和杀意的眸子,冷冷的勾了下唇角,“这么看来你过来窥伺已经有很长的时间了,既然你什么都听到了——”

他说着,忽而也是神色恼恨又鄙夷的低头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宛瑶,“这个丫头不是你的心腹吗?她为了你,也算处心积虑,无所不用其极了。她总不会是无故诋毁你的吧?你跟我之间,就只有那一晚而已,而事实证明,这其中是有猫腻的。你的那个丫头,真的是自己鬼迷心窍?而不是为了替你遮丑而听了你的指派才去算计本宫的吗?廖容纱是吗?你还真是天生的好演技,当初你理直气壮同本宫争辩的时候,是真的底气十足,一点也不知道脸红!”

这个女人,瞒着他与人珠胎暗结,现在她还大言不惭的跑到面前来发狠的质问他?

虽然早就当她是已经死了,可是这件事却成了横亘在他心头的一根刺,根本就不会随着时间被淡漠消化掉,反而时间越久,就越是叫他介怀。

哪怕除了他身边的几个心腹之外再没有任何人知道,但每每想来也还是如鲠在喉,并且渐渐地,就成了根深蒂固的执念。

那是他的太子妃,是他昭告天下,明媒正娶用八抬大轿抬进了门来的正妃,这女人居然堂而皇之的给他戴了一顶天大的绿帽子。

这口恶气,一个普通的平头百姓都忍受不了,更何况还是他殷绍。

宛瑶的嘴巴很严,这么多年任凭他软硬兼施,就是不肯开口告诉他那个男人是谁。本以为这女人死了以后一切就真的无从追究了,可是现在——

心里积压了许多年的愤恨情绪一股脑儿爆发出来。

殷绍抓着宋楚兮手腕的力道又突然爆发,几乎要将她的腕骨捏碎。

起初听到宛瑶和殷绍提起宛茜的事情的时候,宋楚兮自己也是懵了。

当初淳贵妃给她下的药药性很烈,发作之后除了身体燥热难受之外,她的神智都不很清楚了,再加上大晚上黑灯瞎火的,但凡她还能勉强维持神智,就绝对不会任由事情就那样发生了的。

后来那一夜疯狂,次日醒来的时候她和殷绍是同在一个房间的。

当时殷绍浑身*的睡在床上的被子里,而她是穿了中衣也清洗过,直接趴在妆台上就睡着了的。

关于晚间的记忆,实在是模糊的很,只隐约的知道他们肯定是做了什么的。

但是她比殷绍先醒来一会儿,马上就意识到是被人算计了,后来殷绍就直接认定了这事情是她做的。

关于这件事,宋楚兮自己的脑子里也是乱糟糟的。

可是殷绍这样理直气壮的质问她?她不接受。

“做什么?你质问我?”宋楚兮不甘示弱的直接抬起下巴对上他的视线,“如若是在当年,你问了也算名正言顺,可是到了今时今日,你又有什么资格这样的质问我?”

宋楚兮说着,就用尽全力甩开他的手。

“你——”她居然这样的恬不知耻?殷绍只觉得胸中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

可是他又看得分明真切,眼前这女人是真的毫不心虚,居然还能这样理直气壮的和他叫板?!

殷绍想要发怒,也有那么一瞬间几乎失去理智,想要大吼大叫的将她毒打一顿泄愤的。

可是——

这样掉分子的事,当初刚知道了真相的时候他都不屑于做,现在——

也不得不勉强忍下了。

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指几次握紧又松开,殷绍咬着牙,腮边肌肉都绷紧到了近乎麻木。

他看着面前这个趾高气昂的女人,最后还是维持了很好的风度,将一只手捏紧了掌心背到身后,冷冷的笑了,“也是啊,本宫倒是忘了,你人前演戏的功夫几乎是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当年将廖弈城和廖容纱两重身份在朝堂和军中都玩得游刃有余,再至于现在这个‘宋楚兮’那就更不算什么了,对你来说,实在不值一提。本宫倒是好奇,除了这几张面具,你还有多少的本事和底牌,到底有多少人被你蒙在鼓里,又玩弄于股掌之间?”

宋楚兮不屑于同他争论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直接冷哼了一声,别过眼去。

这个女人,好像从嫁给他的那天起对他就是这样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那时候,为了做出专宠安意茹的假象去蒙蔽皇帝和殷梁,他从一开始就刻意的冷落她。这种事,换成是任何一个女人应该都难以接受吧?可偏偏她泰然处之,人前人后,尽职尽责的做着他的太子妃,按照他的意愿和需要,有条不紊的帮他管理着后宅,又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她在他的手里,就是一枚棋子,那时候他就觉得她知道,可她从不道破,反而将一切泰然处之的全盘接受。

但也就是因为她能接受,并且还能掩饰太平,从不发作,他便更觉得膈应。

这女人,当真是从进府的第一天就让他满心的不舒服。

后来他生产的时候,他是真的有想过干脆让她直接消失了算了,而至于宛茜突然找上门来,还爆出惊天的内幕,就实则是个意外了。

那一瞬间,他突然就完全丧失理智了。

从心理上讲,他是不肯相信宛茜的话的,带了一肚子里的火进了宫,那时她跪在宋太后的寝宫外头,他甚至有想过给她一个解释坦白的机会的。

可那时候她还是现在的这个样子,永远的理直气壮,不屈不挠。

既然她不屑于解释,那么——

这么耻辱的事情,他又何必追问?

那时候,他以为她死了,他就能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却没有想到那件事就直接刺进了心里,时间过得越久,他就越是想要知道真相。

就算他娶她只是为了配合皇帝铲除廖家的计划,可娶了就是娶了,她就是他的太子妃。她可以对他的所有利用算计都不屑一顾,却又瞒着他给了他这样的大的羞辱?

这个女人,当真是到死都没叫他心里舒坦过。

“那个男人——是谁?”往事种种,都是解不开的疙瘩,虽然觉得是莫大的耻辱,最后,殷绍也还是问出了口。

为了不要凸显自己的狼狈,他刻意的让语气听起来平静。

“问这做什么?”宋楚兮不避不让的对上他的视线,“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既然你那么想知道,当时怎么没早点抹了脖子追到地底下去问?今天我来,可不是为了成全你的。”

这个女人,明明自己做了不要脸的事,居然还这样的大言不惭?

殷绍的胸口被一口老血顶得厉害,脸色涨得发红。

“你觉得冤枉?你到现在都还觉得自己死的冤屈吗?”殷绍说道,一字一顿,每一字都是带了雪和血从牙缝里迸射而出,一则森寒,一则恐怖,“想想你自己做的事,你凭什么恨我?”

“呵——”宋楚兮的精神恍惚了片刻,重新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便是冷冰的笑了一声。

她的笑容来的突兀,消失的也更为迅速,几乎完全无迹可寻。

最后,她便只是坦然的同殷绍对视,神色之间也全不见半点心虚和忏悔的情绪,只看着他的眼睛,字字珠玑的反问道:“那么扪心自问,你也告诉我,如果当初没有发生这件事,你是不是就不会对我起杀心,下狠手了?”

殷绍眼中神色一滞,却竟是迟疑了一下。

“真要清算旧账的时候,你便就只记得我的背叛,其实你我之间你一清二楚,根本就不是因为我的背叛而走到那一步的,即使我不曾与人有染,即使我不曾为别的男人怀孕生子,你也一样不会叫我活得长久。”宋楚兮看着他,目光冰凉,“殷绍,当年我在东宫,不过是你手中操纵的一颗棋子,替你稳固后宅,把对你的储君之位有妨碍的女人一个个处理干净而不得反抗,而你——说白了,在你那父皇的眼里,也不过是占着一个和我同样的位置罢了,他承认你这个太子,是因为你最会做人,最懂得顺从他的意志去做事,但凡是他不喜欢的,你就绝不容情。”

她说着一顿,然后转头看了眼院子里紧张站着的安意茹,嘲讽道:“安意茹有母仪天下的命格,你娶了她就是犯了大忌,于是当机立断,你把我拉出来做了她的挡箭牌,然后步步紧逼,让我在你的东宫后宅之内处处树敌,把一个手腕老练心狠手辣的女人本性发挥的淋漓尽致,就更是在圣上面前坐实了那一纸命理的预言。那时候他正值壮年,就算不为了你们北狄的江山后嗣,就只为了长久守住他的皇位,他又怎会容得下我这样一个女人留在你身边?既然他容不下我了,你又岂会再继续容我在这世上,而毁了你在他跟前多年苦心经营出来的信任和地位?”

殷绍的脸色阴沉,显得越发难看,紧抿着唇角一语不发。

这些事,曾经他就隐隐的觉得她都知道,毕竟她本身就是手腕了得又心机深沉的一个女人。

可是现在,宋楚兮当着他的面将这一切再抖露出来的时候,那感觉——

还是相当于明晃晃的甩了他一记耳光。

宋楚兮只是看着他,面色平静,无喜无悲,听起来并非是在控诉自己心中仇恨,而只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杂事。

“其实从我入东宫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我的命不会太长久。你为了帝位,为了将来,也有诸多的身不由己,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也不会自不量力的去恨你,再与你为敌,可是——”宋楚兮的话到一半,却又忽而顿住,一双冷艳深沉的眸子里忽而有水光浮动。

她看着眼前那男人的目光忽而变得愤怒而疯狂,咬牙切齿道:“那夜在重华宫外,我同你说的最后一句话——你可还记得?”

殷绍的眸子隐晦一闪,却依旧是冷着脸,一语不发。

宋楚兮却似乎也没想等他的回答,眼中眸光突然就在瞬间复杂的变了几变。

“为什么要逼死我母亲?”她问,这一句话出口的时候声音沮丧低靡,气若游丝,但是紧跟着下一刻,却忽而拔高到了近乎凄厉的程度,目光悲愤怨毒的看向了殷绍,质问道:“我都心甘情愿堕入你布下的必死之局里面了,为什么还要逼死她?”

“那是你们廖家的事!”殷绍面无表情的往旁边移开了视线,“而且,本宫也从不曾许诺过你什么。”

宋楚兮愣了愣,随后就讽刺的摇头一笑,“是啊,我们母女这样身份的人,在您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眼里,有用的时候还姑且可以称之为棋子,无用的时候,就连蝼蚁都不是,又岂会入了您的眼?你是不必亲自动手去与她为难,可你却是一人之下的一朝储君啊,你明知道廖家的人不会容她,哪怕只是给一句话,给一个暗示,也足以将她保全。可是你却偏就是连这最后的一点悲悯之心也不肯施舍?”

而如果廖夫人还活着,素岚还有牵挂,十有*也不会破釜沉舟而走了那样一步。

以前的廖容纱,没有要紧事的时候根本就不会在他的面前出现,哪里会像这样喋喋不休的来和他理论抱怨这种事的?

殷绍的眉头隐约的皱了一下,心里越发的不耐烦。

“那时候,我们至少还是可以彼此利用的盟友,不是吗?”宋楚兮唇角讽刺的意味越发明显了起来,质问他的话也是越发犀利,掷地有声,“我为你明枪暗箭挡了多少,又替你了却了多少麻烦?我做了那么多,难道到头来都不值得换我母亲的一条命吗?殷绍,在你眼里,你便就真当我是这么软弱可欺的一个人?由着你最后利用完了之后再一脚踢开吗?”

她会甘心受死,不过是在赌殷绍这样高高在上的一个人的一点道义之心。

即使他们彼此之间从无夫妻的情分在,可是在东宫那三年,她却是义无反顾做了他整整三年的助力和帮手,替他铲除异己,稳固地位。

哪怕只是礼尚往来,对廖夫人那么一个与大局无关的妇人,要保全她,就只需要他的一句话罢了。

否则的话,在得知孩子夭亡之后,她凭什么还要咽下这口气?以她的脾气,是势必要拉上殷绍和安意茹,一起去玉石俱焚的。

天知道那个时候,她的心里有多少的愤恨和不甘。

可她委屈求全的隐忍,最后也没能换那男人一丁点儿的怜悯和施舍。

因为她是皇帝的眼中钉,所以他娶了她,而落在他的手里,他又让她物尽其用,做了他整整三年的棋子。

为了母亲和素岚,她昧着良心将这所有的一切都忍了,而最后——

他也是毫不犹豫的杀了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设计逼死了她,又放任看着她的母亲走上了绝路。

三年的隐忍,最后换来的却是一家血亲老小个个都不得好死的结局?!

这世道真是奇妙啊!她那一辈子,活得活脱脱就是个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

宋楚兮想来就忍不住的发笑。

“殷绍,对你来说,这天底下,除了皇位,还有别的吗?”她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三年夫妻,就算从来都横眉冷对,她也早就将他看的透彻清楚了,“从一开始安意茹就是你摆在你那父皇面前的一道迷障,你把她伪装成你的弱点,成武帝就真的信了,以为他能完全的拿捏住你,其实从头到尾,最理智清醒,纵横在权利和*之外的人也就只有你而已。这样一来,我是不是应该庆幸,至少比起成武帝和安意茹他们,我没用等到最后一刻助你功业大成就先破局而出了?”

安意茹也不是什么天定的后命,殷绍会编排出这个所谓的八字箴言,一则是用来笼络安抚安意茹的,二来也是拿这女人做引子,毕竟他对这女人呵护备至,在皇帝看来,捏住了这个女人,也就等于控制住他了。

“那个帝位,本来就该是我的,既然这天下迟早都会是我的,那么普天之下——我用这区区几条人命铺路又算什么?”殷绍是越发觉得她的这些话刺耳,不耐烦的冷声叱道:“你疯够了没有?”

“够了!”他本是没指望宋楚兮回答,不曾想宋楚兮却是脱口就回。

她仰头,把眼角已经笑出来的泪花全部倒回眼眶里,再重新看向面前殷绍的时候,眼底的光芒就只剩下狠厉,“那种人为刀俎,随时被你们父子玩弄于股掌做棋子的日子我早就过够了!所以现在——从我重回天京的那天起,那种日子我就再没想着要回头。我母亲的性命,素岚的性命,还有被你处心积虑杀死的我的孩子,这所有的一切加起来,你倒是算算你该怎么还!”

“这些,全都是你咎由自取!”殷绍不以为然的冷嗤一声,“廖素岚是自己犯蠢,主动送上门来的,而乔氏——那本就是你自己一厢情愿而已,本宫从来就没对你保证过什么,再至于那个野种——”

提到那个孩子,殷绍心里所有的不甘心就又一股脑儿全部涌上来。

他面上表情一冷,忽而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又一次一把牢牢抓住宋楚兮的手腕将她扯到跟前来,恶狠狠的盯着她道:“当年本宫没有当面逼问,已经是给你留了最后的尊严了,你自己做了对不起本宫的事,居然还是不知悔改?”

“说什么你是为了给我留有最后的尊严,当初你之所以不肯点破此事,为的也只是你自己的面子罢了。”宋楚兮仰起脸来,不避不让的看他,“别把你自己说得跟受害者一样,早在宛茜出现,揭露一切之前你就已经把所有的一起都准备好了,殷绍,你自己摸着良心问问,你杀了我的孩子,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她来路不明吗?”

宛茜出现之前,他早就把孩子换了,并且让蒋成海把女婴带走善后了。

那个时候,在他意识里,那也是他的女儿,他的骨肉,可是为了稳固他的地位,他也一样没有任何的犹豫和手软。

这一刻,宋楚兮倒是忽而庆幸——

如果宛瑶的话是真的,如果她的孩子真的不是殷绍的,那么至少,对那孩子而言,便不是那么残忍了。

“殷绍!”宋楚兮的眼泪,是到了这一刻才终于忍不住的落下,她看着他,倒是得意的笑了,“我真庆幸,我的孩子不是你的,你真的不配为人,也不配做一个父亲。”

给他戴了绿帽子,她就这么得意吗?甚至像是什么光荣的事情一样,笑的这样开怀。

殷绍胸中气血又开始逆涌,面孔突然就转变的狰狞,咬牙质问道:“那么你说,那个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

“是谁都好啊!”宋楚兮仍是无所谓的扬眉而笑,“哪怕是什么贩夫走卒甚至乞丐都比你来得好。”

这女人,真的是——

殷绍被刺激的面色铁青,他捏着宋楚兮的手腕,目光愤恨的盯着她的眼睛。

两个人,四目相对。

他愤怒,而她——

有的却是仇恨。

她原是不想搭上自己的,但是这一刻是真的对这男人厌倦至极,就算以后两不相见,可只要想想还要和他生活在同一片天地之间都会觉得压抑和痛苦。

宋楚兮的眸光连闪。

殷绍的心头微微一动,才刚恍然意识到了什么,却早就忽视了,他现在抓着的是宋楚兮的左手腕,而她的右手里一直握着一把匕首。

宋楚兮的目色一厉,忽而抬臂刺过去,“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你那么的不甘心,那就一起死了吧。”

这一刻,她其实也不能原谅自己。

当时她怎么会那么蠢?居然那么就信了稳婆的话,如果不是她一头栽进了殷绍设计的陷阱里,也许——

也许她便有机会救下孩子了。

亏得她自许一世聪明,对一切都洞若观火,最后却一叶障目,丢掉了自己亲骨肉唯一最后的一点生机。

殷绍该死,她——

也该死!

这一刀刺下去,宋楚兮是尽了全力了,力道之大,压迫着殷绍的身子,生生逼迫着他连退了数步。

殷绍的脸色惨变,但是——

神情却不见慌乱。

宋楚兮一愣,猛然察觉到了什么异样,她手中匕首是刺透进了他的衣物里面,但却像是切到了什么东西,又给生生的阻隔,顶住了。

这个人——

怎么会?他不应该知道她会来,何况她这出手也只是临时起意,他人在自己的府邸之内,绝对不该会有这样的先见之明的!

他在防什么?又是在防范什么?

宋楚兮脑中思绪一时混乱,来不及思索,面前的殷绍已经冷然的一勾唇角,忽而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同时趁她不备,将她手中匕首击落。

“四小姐——”外面严华低吼一声,才要冲过来,殷绍已经冷声斥道:“滚远点!”

虽然他手下暂时没对宋楚兮发全力,严华到底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殷绍重新收回了目光,近距离盯着宋楚兮的眼睛,执着的再次质问道:“我知道你的演技好,所以别再叫我浪费耐性去猜了,说,那个男人——是谁?”

别说她不知道,就算知道,也决计不会成全他,或是去满足的他的好奇心的。

宋楚兮冷嗤一声,抿唇不语。

殷绍就又阴测测的笑了,他倾近她面前,嘴唇几乎贴靠到她的耳畔,声音很轻,但明显咬字很重的说道:“你的演技再好,可十一皇叔却不是傻子,你们在军*事三年,早晚相对,他老早之前就知道你的身世了吧?而且——现在你又和他在一起?”

宋楚兮本来是没想理会他一厢情愿的揣测的,但是听他字里行间直接针对殷湛,心里就莫名起了一股子恼意。

她的眉头微蹙,眼底再次由凛冽的杀意泛起,猛然抬手,右手一拳击出。

只是很意外,她突袭的居然不是殷绍的面门,而一拳直捣他的喉咙。

殷绍的反应何等迅捷,虽然还不明就里,但是身体的反应却是在思维之前,仓促撤手,腰身往后一挺。

宋楚兮藏在右手腕的袖箭射出,几乎紧贴着他的鼻尖错了开去。

这个女人,果然是心狠手毒,而且无孔不入的。

殷绍胸中火气更旺,他知道,宋楚兮就没准备和他善了,而他——

也完没有独自赴黄泉的道理。

就算是死,也要拉她垫背。

唇角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殷绍尽力保持稳定身子的同时,光袖之下的指尖上就多了一抹银光晃动。

宋楚兮并未在意,趁势就要抢上去,仓促之间,却见殷绍的眼底的冷色更浓,忽而错开她,朝门口的方向看去。

宋楚兮下意识的一回首,却刚好是匆忙赶来的殷湛正一脚跨进了门来。

------题外话------

悲催的,先让我哭一哭,最近这一个多月,状态一直不的太好,明明就剩下最后一卷了,剧情的走势也都清楚,但是不知道为啥,这字码起来跟便秘一样,太艰难了,间歇性的就要卡断更一次,实在是没脸。

谢谢宝贝儿们的理解和支持,咱们再熬一熬吧,目测还有两个月左右,争取善始善终绝不烂尾的写到最后,握拳~

、第008章 只有她,不够圆满!

“少戎!”

殷湛抢上来一步,拽了宋楚兮一把。

殷绍眼中寒光乍现,掌心里的柳叶飞刀方向一转,直击殷湛。

殷湛来得仓促,因为看到宋楚兮和殷绍冲突,就只一心想把她带开。

宋楚兮的身子被她扯到身边,眼见着寒光逼近,下意识的反手一横。

“铿”的一声脆响,那飞刀撞在她手中匕首的利刃上,然后力道猛然一片,又“咻”的一声打在了后面的门柱上。

殷绍的身子收势不住,往后连退,轰然撞在了身后的桌子上。

他后腰的伤还还没有全好,大概是伤口撞裂,登时就出了一头的冷汗。

“四小姐!”门外的严华终于敢于进门。

而同时,院子外面被阻隔了好长时间的太子府的侍卫们终于冲破重围,由蒋成海亲自带着冲了进来。

“殿下——”蒋成海飞奔进了屋子,见到殷绍的脸色有异,直接过去扶他,“你还好吗?”

殷绍根本就无心理会他,只是目光阴狠又愤恨,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殷湛和宋楚兮。

而这时候,殷湛带来增援的人又和侍卫们打成一片。

殷湛会和宋楚兮一起出现,这已经根本就算不得什么意外的事情了,只这件事却更加重了殷绍的疑心和揣测。

想着这人的种种作为,宋楚兮更是对他恨之入骨,再一想到蒋成海是杀死自己孩子的直接执行者,顿时恼羞成怒。

她抬脚就要上前,却被殷湛眼疾手快的扯了一把。

他揽着她的肩膀,将她桎梏在怀里,同时紧攥住她的一只手,沉声道:“有变故,我们先走,来日方长!”

“我——”宋楚兮正在气头上。

殷湛却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就拽着她转身离去。

宋楚兮无奈,赶紧给严华使了个眼色,“宛瑶!”

“是!”严华会意,过去扶起昏倒在地的宛瑶,将人拦腰一抱,也跟着快步离开。

宋楚兮被殷湛拽着,走得匆忙,再就一眼也顾不上看殷绍,两人直接夺门而出。

这两个人,当他是死的吗?简直有恃无恐!

殷绍心中妒火和怒火烧成一片,他跌坐在椅子里,手撑着桌面想要站起来,但是牵扯到伤口,就又体力不支的跌坐回了椅子上。

殷湛带了宋楚兮,自刀光剑影中冲杀而去。

卫恒亲自带队,所有的暗卫都身手了得。

他们不求杀敌,所有要突围也相对的容易,很快就摆脱了太子府侍卫的拦阻,消失在院子外面。

喊打喊杀的声音越来越远。

殷绍心里不甘,但是试了好几次,终是痛得无力站起来。

蒋成海心急如焚,“殿下,现在怎么办?还要照之前的计划进行吗?皇上已经到了。”

此刻殷绍满脑子都想着宋楚兮和殷湛的事,几乎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拉回了思绪。

他看了蒋成海一眼,那眼神冰冷刺骨。

虽然不是冲着他的,蒋成海还是忍不住心里打了个颤,“殿下——”

话音未落,殷绍就咬着牙冷冷道:“就照原先的计划进行吧。”

看来还真是要拖着皇帝的命,让他继续坐在那个位置上,毕竟皇帝的身份相对于殷湛会有优势,用他来限制殷湛才是最省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