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蒋成海答应了,一时间倒也顾不得管他,左右略一权衡便就先转身冲出了院子。
此时这院子里已经空荡荡的一片,几具侍卫的尸首横死在院子门口,安意茹一个人神色迷茫又恐慌的站在冷风中,瑟瑟的抖。
她有一点摸不清楚现在确切的状况。
之前宋楚兮和殷绍之间的对话,她唯一听到的也就是宋楚兮失控吼叫出来的那一句有关“孩子”的质问,满肚子的疑问,更是千头万绪的解不开。
她定定的看着屋子里黑色黑如锅底灰又浑身杀气的殷绍,她嫁给他这么多年,这却还是头一次感受到对方身上透露出来这样明显的杀机来。
蒋成海去了不多时回来,这才注意到她,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就进去给殷绍复命,“属下已经吩咐下去了,皇上正在往这边来。”
殷绍没有做声。
蒋成海犹豫了一下,才为难的看向了院子里站着的安意茹,“安良娣——”
殷绍的目光一冷。
安意茹这个女人,他本来是懒得费心思去管的,可宛瑶吐露出来的那些陈年旧事却叫他难堪至极。
他其实根本就不在乎安意茹在这后宅之内耍手段,甚至和他的妻妾斗狠,但是——
这女人算计到他的身上来,那就另当别论了。
殷绍的眼神阴了阴。
蒋成海看着时间也不太多了,就提议道:“属下先带安良娣下去?”
蒋成海转身欲走。
“让她进来!”殷绍冷冷说道。
“殿下,陛下已经进府了,正往这边来…”蒋成海一急,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殷绍却容不得他多言,“让她进来。”
“是!”蒋成海无奈,犹豫了一下才点头,转而冲着外面扬声道:“良娣娘娘,殿下请您进来。”
安意茹的心口猛地一缩,迟疑着,脸色惨白的一步一步往这边挪。
殷绍神色不耐的哼了一声。
蒋成海见状,再加上时间紧迫,就赶紧出去,直接将安意茹拖到了他的面前。
“殿——殿下——”安意茹摔在地上,直接就跪了下去,声音细弱的完全不敢去看殷绍的表情。
殷绍冷冷的盯着她弯曲着不断颤抖的脊背,眼底的光线越发的冰冷起来。
“抬起头来!”他冷声命令。
安意茹吓得想哭,可又哭不出来,脖子僵硬的缓缓抬起头。
殷绍盯着她,“你还有话要说吗?”
“我——”安意茹下意识的想要辩驳,可是殷绍是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这个时候,她说什么对方都也不会相信了。
殷绍一怒,伸手大力的掐着她的下巴,逼视她的眼睛道:“本宫一直以为你会懂得本分的。”
这个女人,居然胆敢设计他?
安意茹发出细如蚊蝇的低泣声,她完全不敢去看殷绍的神情,眼神左右闪躲,忽而就想起那夜宋楚兮和她说过的话,她说和一个背叛殷绍的女人相比,那个胆敢设计他的女人才是更该死的。
安意茹知道,她逃不过了,可是——
她依然不想死。
眼泪滚下来,她恐慌的对上殷绍的目光,哀求道:“殿下,是婢妾错了,我——我当时是鬼迷心窍了,可是——可是我并没有对您不敬的意思,我知道我有错,可是千错万错,至少——至少我对殿下您一直都是真心的,我是一心一意的。殿下,婢妾跟了您这么多年了,我是真的倾慕您,我是真的爱您的…”
“呵——”她的话音未落,殷绍就先听了笑话一样的先给冷笑了出来。
他的面目冰冷,表情嘲讽,哪里会因为女人的表白而有半分的动容。
“你难道不知道,本宫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安分守己吗?”殷绍说道,嫌恶的抬手一推。
安意茹摔在地上。
这一刻,她都没心思去计较殷绍对她到底有没有情,甚至于哪怕是一点的怜惜。
也是到了这一刻她方才不得不承认,宋楚兮说的都是对的,也许她对殷绍是真的有心,但是相对而言,也许她真正看上的不仅仅是他人,更是对方的身份,和嫁给他所能带来的殊荣和好处。
而这一刻——
她就只想要求存!
“殿下!”安意茹飞快的爬起来,才要再次爬到殷绍的脚下求情,冷不丁头顶传来一阵怪响。
她恐惧的抬头,原本结实的屋顶轰然坍塌,夹杂着瓦砾和纷纷扬扬的灰尘,十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
“有刺客!快护驾!”院子外面,有人大声的叫嚷,脚步声凌乱。
安意茹的脑中嗡嗡乱响,只看到眼前刺客的乱刀胡乱的砍下,整个世界天崩地裂,混乱成一片。
*
因为殷绍还有别的计划,而他们都是计划外的来客,所以太子府里并没有出动过多的人力来应付他们。殷湛一行突破重围,从太子府启程偏僻的一处院墙那里突围而出。
彼时因为前门那边皇帝的御驾亲临,再加上后院闹刺客,侍卫们难以兼顾,这一片反而守卫十分的松懈。
那巷子外面接应的车马都准备好了。
一路上,宋楚兮都不发一言,殷湛紧紧握着她的手,一刻也不敢放松,直至到了马车前。
他停下来,有那么一瞬间,几乎是不敢去看她的眼睛的,就那么迟疑着冷了一瞬。
宋楚兮抿了唇角,低头站在他面前,过了一会儿才有些自嘲的开口问道:“我们去哪儿?”
她这话问的奇怪。
殷湛的呼吸停滞了一瞬,竭力的保持声音平稳的反问道:“你想去哪里?”
得了她的回答,宋楚兮略有些讶异。
这一刻,她的心思乱的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所有的言语和动作都是出于本能。
她忽而抬头看向了殷湛,只那一瞬间,眼泪突然就猝不及防的夺眶而出。
殷湛一慌,还不及动作,她已经飞快的抹了把眼泪道:“我好久不见暖暖了,我们——去看看她吧。”
声音里,却有压抑不住的颤抖和轻微的哽咽。
她是记得的,那一次他同她说过的话,他说以后无论她做什么,人在哪里,他和暖暖,都在。
这一刻,她是没心思去考虑揣摩他和皇帝之间那些真真假假的周旋里面到底隐藏了多少的玄机,只是有一种出于本能的直觉——
她想要见那个粉团子,迫不及待,马上就要见到他。
殷湛只觉得喉咙被什么哽住了,他勉强自己,不要表现出任何的异常,扶了她的手,点头道:“好!先上车吧,”
这个时候,严华就带着神色混乱的宛瑶站在旁边。
她不是已经清醒了,而是当时宋楚兮偷袭她的那一下故意做了假象,力道其实根本就不重。宛瑶当时是头脑里晕了一下,只是摔下去的时候胳膊被撞到,疼痛之余马上就醒了。
虽然当时她不明原因,可是知道宋楚兮是故意的,于是将计就计,直接就顺应了对方的暗示,一直在装晕。
后面宋楚兮和殷绍之间的对话内容,只有她是一字不落的都听到了的。
当时是什么感觉?恐慌?惊讶?难以置信?以至于到了最后的不得不信?
她一直在消化,虽然这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无可否认,宋楚兮给了她足够的时间,这一刻,宛瑶也已经混混沌沌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拧着眉头,定定的望着宋楚兮。
感觉到了她的视线,宋楚兮看过去一眼,没有说话。
殷湛扶着她上了马车,卫恒原以为他也会跟上去的,却不曾想,殷湛犹豫了一下,却是收回了手,转身走向了旁边的战马。
这层窗户纸终于是捅破了,卫恒原以为自家主子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了个苦尽甘来,可是这个局面又是怎么回事?
“王——”卫恒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殷湛却没叫他开口,一挥手道:“走啊!”
卫恒就是有千言万语也都只能是卡在了喉咙里,闷闷的转身跟着上了马。
殷湛亲自带队出城。
他知道宋楚兮这一刻情绪不稳,也是真的不放心,可是这样的境况之下,他却发现自己是没有勇气面对她的,而最直接的做法——
便是逃避。
这段时间,殷黎都被殷湛安排暂时住在临近一个小镇上的一座隐秘的私宅里。
一行人离开太子府之后就直接出城。
彼时已经过了三更,但是以殷湛的身份,就算城门关了也奈何不得他,一行人出城之后就直奔了镇子上。
宋楚兮的马车里没有任何的动静,一路上都极安静。
两个时辰之后,一队人马就又抹黑进了城,直抵城南的一条巷子。
彼时刚刚五更过半,冬日的夜里,天寒地冻,处处都透着刺骨的寒意。
宋楚兮从马车上下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无措,她的样子看上去浑浑噩噩的,一路上衣服都不知道自己披一件。
殷湛解下自己的大氅给她裹在身上。
这大氅他穿了一路,外面凝了一层寒霜,入手冰凉,但是内侧去染了他的体温。
被热气一烘,宋楚兮便觉得心头有什么东西瞬间消融,都化作了热气飞快的往眼眶上冲。
她顺手拢了拢大氅,很用力,手指深深的掐进了皮毛里,然后一声不吭的转身先进了门。
殷湛在她身后,神色忧虑的深深看着她的背影。
“王爷——”卫恒比他更忧虑的上前一步。
“天色还早,你先安排他们都去休息吧。”殷湛淡淡的开口吩咐,然后一撩袍角快步的追着宋楚兮进了门。
“王爷!”过来这边的人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心腹,守门的守卫赶紧行礼让路。
“都还好吗?”殷湛顺口问了一句,脚下步子不停的往里走。
“都好!”那侍卫快走着跟上来两步,“就是这几天小郡主闹得凶,总想着出去走动。”
“知道了。”殷湛随口应了声,挥挥手。
那侍卫自觉地退了,只他和宋楚兮两个人穿过花园,直接去了后面的一个院子。
彼时那正屋里面的灯火已经熄了,右侧的厢房里还有一灯如豆,光影映射在窗户上。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白琳匆忙的披了衣服奔出来,见到是殷湛二人,不由的大为意外,“王爷?宋四小姐?你们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没什么,过来看看暖暖,她睡了?”殷湛面无表情道,直接往正屋走去。
白琳小跑着过去给他开了门,睡在外屋榻上的白英也已经听了动静起身点了灯。
“王爷?”显然,白英也没想到殷湛会三更半夜的过来。
殷湛一脚跨进门去,突然想起了什么,却见宋楚兮在门口踟蹰,垂了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
没人能看到她面上真实的表情,但殷湛却能明显感觉到她的不安和犹豫。
而同样的,这一刻,他心里的忐忑和不安也并不比她少。
用力的攥着拳头捏了捏掌心,殷湛才鼓足了勇气,转身走到宋楚兮的面前。
他没有说话,而是伸手,握住了她微微发冷的指尖。
宋楚兮莫名打了个寒战,眼神混乱的抬起头,“沅修,我…”
只一开口,那一瞬间,她却居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茫然和无助。
六年了,这整整六年时间里,她居然都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作为一个母亲,她没有为这孩子做过任何的一件事,她甚至都不知道当初那个弱小的孩子包裹在襁褓里面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这孩子没有吃过她的一口奶,她甚至都没有抱过她。
她紧张,局促,不安,更不知道作为一个母亲,她应该如何去面对这孩子。
大概,她就是这世上最荒唐也最不称职的母亲了吧。
她看着殷湛,那神情却像是在求救,“很晚了,要不——”突然就想要退缩。
殷湛在心里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里屋那边就传来一阵很轻的窸窸窣窣的响动。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过去,却是雪融步调优雅的从床帐里钻了出来。
那雪狼一直都是五六年那般模样的大小,动作很灵敏迅捷的跳下床来,然后床帐后头就传出小丫头不满的嘤咛声。
宋楚兮的心口猛然一缩。
睡的迷迷糊糊的殷黎已经扒开床帐探了头出来,嘟囔道:“天没亮呢——”
她扭动着肥嘟嘟的身子伸懒腰,手抬到一半,发现殷湛站在门口的背影,大约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却居然都没觉得不合时宜,直接嚷嚷,“父王——”
她张了双臂,睡眼惺忪。
殷湛握了下宋楚兮的手,然后匆忙转身快走过去。
小丫头笑的贼兮兮的,迷迷糊糊的一头就撞在他怀里,呢喃道:“父王抱!”
然后就把脸靠在殷湛胸前使劲的磨蹭。
宋楚兮猝不及防的轻笑了一声,不由自主的挪动脚步走进来,不过却有些迟疑着没有靠近那双父女,而是靠在了屋子中间的雕花门框边上,静默不语的望着他们。
白英和白琳互相对望一眼,都觉得这里的气氛突然就有些怪异了起来,然后悄然带上房门退了出去。
殷湛把殷黎抱在怀里,安抚着拍了拍她的后背,然后又揉了揉她披散下来的发丝,轻声的问,“醒了没?”
殷黎被他揉搓着,自是逐渐清醒过来。
“嗯!”她有些撒娇的自父亲宽厚的胸膛里蹭了蹭,却不舍得马上推开,口中还是嘟囔,“父王怎么才来?要过年啦!”
声音里,带了小小的委屈,但是细品之下,却又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殷湛摸了摸她的头发,拉过被子给她裹在背上,然后把她从怀里提溜出来,摸了摸她的额头。
殷黎抬头看到他的脸,嘴巴一咧,那一瞬间就到极灿烂。
灯光下,小丫头笑靥如花,带着最大的满足和快乐。
宋楚兮靠在雕花门下静默的看着,那一瞬间,心中思绪万千,突然便会觉得也许是她自作多情了,这世上觉得有缺失,不圆满的人——
可能就只有她自己而已。
这些年,就算没有她,殷黎这小丫头也一样过得快乐满足,她没能给的,殷湛都加倍的给了。
“咦,天没亮呢!”殷黎是这个时候才完全的进了状态,眨巴了下眼睛,有些奇怪的盯着殷湛。
殷湛摸摸她的发,唇角笑容苦涩,刚要回头,殷黎已经先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靠在哪里的宋楚兮。
雪融蹭在她狡辩,来回的晃悠了好几次她都全无察觉。
小丫头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得更大更明亮,“楚楚姐姐啊?你是跟我父王一起来的吗?”
听到她的声音,宋楚兮才猛地回过神来。
她勉强自己定了定神,站直了身子,想要回她一个笑容,可是一眨眼,就先有一滴泪猝不及防的落了下来。
她的面色,透着明显的憔悴,甚至局促不安。
殷黎是和她已经很熟悉了,以往见到的这个女子从来都是明艳又精神的。
骤然见她落泪,还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场合,小丫头一下子就愣住了,嘴巴张了张,迷迷茫茫的说不出话来。
殷湛的胸口一堵,也有了瞬间的慌乱,匆忙的开口,“暖暖,其实——”
“我晚上赶路,有点困了。”宋楚兮抢先打断他的话。
她勉强自己艰难的挪动步子走到床边,指尖有些颤抖的探手出去,本来只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摸一摸那孩子的脸,可只是看着那孩子纯真烂漫的一张脸,情绪就瞬间失控。
她不想在这孩子的面前显露自己的狼狈,手指蹭过她腮边的时候,突然往旁边一偏,弯身下去,将那圆滚滚的团子整个压入了怀中。
小丫头的身子软软的,裹在被窝里,全身上下都浸透着暖意。
在她看到的时候,宋楚兮终于不再压抑自己,任眼泪肆意的宣泄。
失而复得,这是她的女儿,是她怀胎十月,艰难生下来的女儿,曾经以为永远的失去了的孩子…
这一瞬间,其他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即使曾经经历过再残忍痛苦的事情,这一刻,也依旧是对上天充满了感激,她什么都不想计较了。
她的情绪不稳,力气就很大,殷黎被她突然捂在了怀里,本来想要挣脱,但也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情绪不太对劲,再看旁边殷湛眉头深锁的模样,就很乖的没有动。
宋楚兮就保持这个一个姿势,将那粉团子抱了许久,眼泪把她裹在身上的被子湿了一大片,最后才放开了她。
殷黎眨巴着眼睛,有些奇怪的抬手摸了摸她通红的眼眶,“楚楚姐姐你哭啦?”
宋楚兮的胸中又是热意沸腾。
唯恐自己再次失控,她赶紧站起身来,勉强道:“没有!我就是太困了,天还没亮,你继续睡,明天我再过来。”
说完,她便匆忙的转身,落荒而逃。
她不知道该是让殷黎怎么去接受她,同时也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面对她,她甚至都不知道——
到底应该怎样去做别人的母亲。
“父王,楚楚姐姐怎么了?”殷黎越发觉得奇怪,扭头去看殷湛。
殷湛张了张嘴,想要道出实情,可殷黎这么大一个孩子,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她,让她相信和接受自己的记忆里从来没有的母亲以这样一种奇怪的方式突然出现。
“她——”殷湛张了张嘴,最后在女儿纯真目光的逼视下,也只是欲言又止,敷衍道:“她不太舒服,你继续睡?”
多日不见,殷黎自是不能这就让他走的,是以被塞进被子里也还是扯着殷湛的袖子不松手。
宋楚兮从那屋子里逃也似的冲出来,等在门廊底下的白英和白琳都吓了一跳。
“宋四小姐——”两人赶忙屈膝行礼,但是转瞬之间宋楚兮就已经冲出了院子。
卫恒安置好了众人的住处就赶了过来,这会儿正惴惴不安的在院子外面徘徊。
宋楚兮埋头冲出来,险些撞到他身上。
“四小姐——”卫恒马上收摄心神,紧张的看着她,见她是一个人,就又越过她去,看那院子里面,“王爷和小郡主——”
“今天太晚了。”宋楚兮道,直接就想错开他身边离开,但是转念一想却又止了步子,拧眉看着卫恒,迟疑道:“暖暖——”
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殷湛没有否认,那就说明殷黎的确就是她当年生下的那个孩子,可宛瑶明明说那孩子是被殷绍叫人抱出去处理掉了。
如果是别人去办的也就罢了,但是蒋成海是殷绍的心腹,他不应该阳奉阴违的糊弄殷绍的。
卫恒的面色也有些尴尬,他知道自己有些逾矩,可殷湛那人他又太了解了,有些话,恐怕他们主子是很难启齿的。
心里飞快的略一权衡,卫恒就深吸一口气,干脆的对上宋楚兮的目光道:“说起来当时也是凑巧,当初您临盆的时间比预期中早了有半个月左右,那段时间王爷刚要有事回了临阳一趟,回来的路上才得了消息,就匆忙的往回赶,但到底也是回来的晚了一步。因为您难产,王爷连夜进城之后就直接奔了太子府,也是凑巧了,那时刚入夜,刚好就撞上蒋成海鬼鬼祟祟的带了什么东西从府邸里出来。当时我们避在暗处,隐约发现那篮子里提着的东西在动,当时王爷也是心里起疑,带了我和卫霖强行将他给劫了。”
卫恒说着,就注意去看宋楚兮的脸色,见对方没什么过激的情绪,才又继续说道:“蒋成海的身手是不错的,当时就趁乱逃了。太子的第一个孩子出世,这在当时不是小事,那天我们是入夜才进的城,在街上就已经听到百姓议论,说您生了儿子。从蒋成海手里抢了孩子之后,再联系当时的情况一想王爷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是天寒地冻的,小郡主又生来就十分的瘦弱,情况很不好,王爷没办法,就赶紧先回了府邸去找大夫。可是没曾想您当时被太子误导,连夜就进宫去了。下半夜王爷得了消息,赶着进了宫,可是——”
已经太迟了。
当时那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稳婆捂住了口鼻,但也或者真的是太虚弱了,居然是一声都没有哭的,这件事,宋楚兮是清楚的记得的。
当时已经是腊月二十二了,又下了雪,天寒地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