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头一昂:“你求我啊!”
丁铃被噎得一愣。雁行已笑了起来,边笑边咳。血早浸湿了他的面罩,让他难受之极。他费劲地伸手扯了扯那人的衣襟。他刚想说话,胸口一阵刺痛传来。
“我当你求了我啊!锦衣心秀丁铃趴在地上求我,这个面子得给!”来人怪声怪气地笑了起来,提剑走向哑叔。
雁行分明听到他哼了声,苦笑着,懒得再动,坐在了地上。
谁他妈求你了?还趴地上求你?哪冒出来的王八羔子?丁铃没瞧到雁行的小动作。他只想站起来,却使不上劲,气得两眼发黑。
哑叔缓缓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铁锤,大喝一声朝来人冲了过去。
他的动作已然迟缓,来人轻松避开,剑撩起一片清光将哑叔笼罩在内。
丁铃松了口气。他能看出这一剑分别刺向陈良的四肢,很明显是想断了他的四肢筋脉。能捉活的了,他呵呵笑了起来。
一抹光闪过丁铃的眼眸。像流星划过天际。
那道光亮一闪即逝,却无伤人之意。数声轻响,击在了剑上。丁铃连对方的身影都没瞧见,就看到执剑的男人愣在原地。而哑叔却飞了起来,高大的身躯像纸鸢一样被扯着飞进了竹林中,消失不见。
“你还愣着做什么?!追啊!”丁铃急得叫了起来。
那人只看了眼哑叔消失的方向,大步走向丁铃,朝他伸出了手。
“几千两银子都不要,你傻了吧?”
丁铃以为他伸手来扶自己,也伸出了手。一只拳头在他眼前放大,没等丁铃再开口,一拳将他揍晕了过去。
拉下蒙面巾,林一川扛起了丁铃骂道:“话唠!”
他走到雁行面前,也不说话,握着他的胳膊将他拽了起来,扶着朝林外走去:“想好怎么给我解释,再开口。”
雁行苦笑着,终于把浸透了血渍的蒙面巾给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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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的清辉惨淡地照着这片林间空地。幽幽的桂花香在空中似有似无的飘浮着。
桂树下是杜之仙的坟茔。旁边不知何时挖出了一个土坑,里面放着一口棺材。
穆澜扶着哑叔,让他靠着桂花树坐下。
“我不行了。”哑叔的声音不再响亮。
血从甲胄里不断渗出,渐渐浸入了泥土之中。
穆澜突然很伤心。饭桌上多出来的两道大菜让她很是不安。这是她最爱吃的两道菜。每次都赞哑叔的手艺。她吃得心烦意乱,逛到老头儿坟前,看到多出来的土坑与棺材。她知道一定有事发生。
等她闻声找到竹林深处,正好听到丁铃与黑衣人的对话。
先帝在位时,曾三次征北。北方的游牧民族力大擅长马战,其中最出名的一次战役中,敌方一支精锐骑兵冲破了中军防线,直奔先帝御驾。金瓜武士陈良挡在御驾之前,一声巨吼就吓惊了对方的战马,又一双重锤击飞了对方五匹战马解了先帝之围。一战名扬天下,被封为天下第一力士。陈良已经成了一个传说。
陈良是元后娘家陈氏家臣。
十八年前,陈良酒后执锤冲进皇城犯禁,下了诏狱。在狱中自尽谢罪。
穆澜也没想过这个传说中的勇士会是哑叔。
听到哑叔开口,穆澜也是一愣,继而释然。她只叹了句:“什么都是假的啊。”
她记忆中慈祥的哑叔,疼爱她的师父,粗鄙的母亲,都戴着一副假面。她知道此时在哑叔生命快要走到尽头的最后,她最该问的是他们的目的。然而她半跪在哑叔面前,问出的却是她最关心的事情:“老头儿是疼我的吧?您也是疼我的吧?”
哑叔对她露出了慈爱的笑容:“傻孩子,你师父自然是疼你的。他有苦衷,常说最对不住的人就是你了。”
压在穆澜心里许久的石头因为这句话被挪开了。不管哑叔说的是真是假,她都选择相信。这世上,老头儿不会只利用她。她心里酸楚不堪,伸手握住了哑叔的手:“我知道,您也是疼我的。可是她为什么那么恨我?你和老头儿疼我,为什么还是选择了帮她?为什么?”
她,自然指的是穆胭脂。
“明天晚上,你亲口问她吧。”哑叔有点艰难地说道。他抽搐了下,握着穆澜的手渐渐无力。
穆澜知道他已经不行了,语速不由加快:“哑叔,十年前我爹为什么会给先帝喂下回春汤?你一定知道,你告诉我!我爹藏了张脉案,是先帝元后的脉案医方,我给你就是。你告诉我为什么!”
“不重要了……”哑叔声音渐弱。
穆澜伏到了他嘴边,听到他气若游丝的声音:“隐姓埋名,走吧……别再查下去了。”
她还有无数的问题。她想知道师父死前拜的女子是谁。她想知道他胸口的丹桂刺青是什么。她一定要知道池家被灭门的真相。
穆澜望着哑叔阖上的眼睛,狠狠地捶着地,放声痛哭:“死也不告诉我,哑叔,你不是疼我的吗?你这个骗子!你明明可以说话,明明可以告诉我。你们都是骗子!”
夜色从头顶的丹桂树漏下来,照在哑叔苍老的面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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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继续更新哈。第三更可能会是晚上七点左右。
第202章 与清廉的师哥谈谈心
城门已闭,对林家人来说,并不是问题。林家的马车悄悄进了城,驶进了一间普通的宅院。
林一川将揍晕的丁铃他扔进了厢房,径直进了正房。
这是气狠了。雁行苦笑着慢吞吞地跟了进去。
他费劲地脱了衣裳。身上一片片青肿淤青,受了点内伤,养一养就好了。想起丁铃趴地上起不来的模样,雁行笑了笑。
这一战却是脱力了。他有些口渴。见林一川坐在桌旁喝茶,讨好地冲他笑道:“少爷,赏小的一碗茶喝吧。”
“别叫我少爷。当不起!今晚我不跟你,大概明早就该替你收尸了。”
雁行掏出锦衣卫的腰牌扔到了桌子上:“你早知道我另有身份,时不时会离开林家独自行事。你也没问过我啊。我是锦衣五秀的莫琴,又不是东厂的大档头。板张死人脸给谁看哪?”
“你好意思说!”林一川狠狠拍了记桌子,震得茶壶跳了起来。他指着雁行骂道,“我六岁学艺遇到你。你才八岁,就有心接近我。出师后你没地方去,说做哪行都是赚钱养家糊口,不如给我当保镖。跟着我到了林家,硬要扮成我的小厮。还给我说什么这样方便暗中保护我!后来你时不时就要出去一趟,只说有事要做。我信任你,从来不问你做什么去了。没想到东厂想谋我林家产业,你们锦衣卫也不是什么好人。多少年前就把你这颗钉子埋进了林家!亏得我多了个心眼,没有把林家所有产业都交你去打理。不然早易主了吧?你自己说,你坑了我多少银子!”
“锦衣卫俸禄低。你给的月银虽然高,也有不凑手的时侯。这些年我陆续从各种账上挪用了七百二十三两银子。今晚死了二十名弟兄。官中只有一百两抚恤。我自己给他们每人再添二百两。再向你借四千两。一共欠你四千七百二十三两。七百多两的欠条已经打好放在家中的枕头下面。那四千两嘛,我帮你瞒下穆澜是珍珑的消息,免了你挨八十大板,就当是报酬如何?”雁行不慌不慢地说道。
林一川掏了掏自己的耳朵,难以置信:“这么清廉?”
雁行脸上笑涡隐现:“可不就是嘛!”
十来年就挪用了七百多两银子。林一川无语了。他突然反应过来:“国子监绳愆厅假打的八十大板是你说的情?”
“师哥对你好吧?”雁行的笑涡更深。
林一川哼哼,仍然憋得慌:“银子的事就算了。你老实说,为什么要跟着我来林家?还有,你对穆澜打什么主意?锦衣卫盯上她了?”
“哎哟!”雁行从旁边的医箱里拿了瓶药酒,抬手去揉后背的撞伤,疼得叫了一嗓子。
“装什么装!”林一川骂了声,抢过药酒瓶倒了点在手心,“趴着!”
雁行趴在床上,忍受着林一川大力揉搓的疼痛,讥笑道:“只要与穆澜有关,找你讨多少银子都会给是吧?”
“反正你知道她的身份。爱抓不抓。我一两银子也不给!”
话是这样说,林一川眼里却有着深深的忧虑。雁行瞒下了穆澜是刺客珍珑的事。如果上报,东厂迟早会知道。穆澜就危险了。
“穆澜杀东厂的人,和锦衣卫没有关系。”
所以雁行一定会继续隐瞒这件事。林一川暗松了口气。
雁行继续说道:“不过,她是池起良的女儿,就和锦衣卫有关……哎哟,你轻点!”
他疼得扭过头瞪林一川。
“不说清楚我现在就弄死你!”林一川放轻了手劲,没好气地说道。
“池起良是国医圣手。当年救了我家指挥使的老娘性命。指挥使一直觉得亏欠池家,对当年池家的事心有疑虑。那晚东厂在户部老库房设伏,指挥使就打发我去看看情况。没想到让我误打误撞救了穆澜。当时我并不知道她是池起良的女儿,还以为是她是受珍珑指使。后来你告诉我穆澜的真实身份,正巧穆澜回扬州祭祀杜之仙。我家指挥使就令我接近穆澜。我觉得这个差使还是你做比较合适。这不就撺掇着你去找她嘛。”
林一川停了下来,有点兴奋:“龚指挥使觉得池家灭门案另有玄机?”
如果是这样,穆澜岂非就多了一个强有力的帮手?对方是能与谭诚对峙的锦衣卫指挥使啊。对这穆澜来说是极好的消息。
“不过,穆澜和哑叔的关系却又令人疑惑。沾上陈家人,可是大麻烦。”
林一川听到丁铃说过,哑叔是什么金瓜武士。他对这个并不了解:“金瓜武士是什么人?你们二十二个人,竟然在他手下死了二十个。”
雁行简单说了下陈良的生平。林一川惊了:“怪不得这么厉害。你怎么怀疑到哑叔的?”
“其实今晚我也只是布了个埋伏,并不十分肯定。”侯庆之是林一川的同窗舍友,那件案子林一川也参与进来。雁行就不再隐瞒,“还记得你交给锦衣卫的那只玉貔貅吗?我奉令查侯继祖案,拿着玉貔貅本来想套侯继祖的话。谁知他竟然告诉我,他怀疑毁了河堤的人是金瓜武士陈良。根据他的描述我画了副肖像,越看越觉得像哑叔。今晚我去杜家一试,果然将他诱了出来。”
林一川理了理思绪:“哑叔是先帝元后娘家的家臣。早该死了,其实却逃出了诏狱藏在了杜之仙身边。他毁了河堤,引出淮安府库银调包案。是想嫁祸东厂。陈家在先帝元后逝后就慢慢衰落,后来好像是绝了香火,就没了。但也没有听说过东厂抄过陈家,除非有我不知道的隐情。”
“一个望族突然生不出儿子,绝了香火。正常吗?”雁行慢慢说道,“从先帝元后难产过逝后,陈家从后戚望族慢慢衰落。到十年前先帝驾崩,陈氏妻族虎丘蒋家和王家,一夜就被灭了门。至此,陈氏九族不留一人。不动声色灭了陈氏九族,厉害吧?”
林一川觉得瘆得慌:“九族不留一人?”
九族是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也就是说所有与陈氏有姻亲的家族在八年中全部死绝。
“哑叔说得更准确,陈家九族死了一万四千三百八十七人。”
“东厂干的?所以珍珑杀东厂的人,哑叔毁河堤嫁祸东厂?”
雁行叹道:“珍珑必定与陈家人有关。”
林一川疑惑道:“池家也是陈家的姻亲?”
“那倒不是。”
两人心意相通,不约而同想到了同一个点上:“池起良与陈家灭族有关系。”
那么穆澜是否知道呢?
雁行瞥了林一川一眼道:“今晚救走哑叔的人,你敢说没有怀疑她?”
“我走了。丁铃那儿你想法子应付。你那些兄弟的尸首我叫人暂时埋在了竹溪里。回头你问燕声。”林一川抬腿就走,“祭祀礼上,我探探她的口风。”
走到门口,林一川回头冷笑:“你还没有说为什么会跑到我林家来。想好了告诉我。”
雁行翻了个白眼,他以为林一川已经忘了那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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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在晚上七点左右。
第203章 坟前之约
关门弟子奉旨祭祀。杜之仙估计死后也没想到过会有这等殊荣。
没点身份的人只能遥遥在杜宅前磕头上香。后山竹林墓前早站满了大小官员书院山长名仕。扬州学政念着无涯御笔亲书的祭词。
杜之仙墓旁又添新坟。听闻哑叔自尽殉主。扬州知府抚须长叹:“义仆也!”
穆澜只管来了个“伤心欲绝,伏地痛哭”,然后挨个还礼,唯唯应是,感激至无言……最后摇摇晃晃,悲痛得被人搀回了房中休息,连陪坐素席都躲了。
仗着林家管事上下打点齐当,祭祀礼顺利办完。送走众人,穆澜也歇够了,去寻了禁军领队的人。将从家里翻出来的银子收拢了下,每人给了二百两,只说自己想再多陪陪师父,就不和他们一道回京。
早得了皇帝旨意,穆澜出手大方,禁军们归心似箭,高兴地当即收拾行李告辞离开。
随着杜家管事带着杂役们离开,杜宅里只剩下了穆澜一个人。
她站在黑漆大门口,看着夕阳染红的林梢出神。成群的麻雀在宅前空地上啄食着石缝间漏下的米饭,叽喳闹个不停。
林一川在这时来到了杜家。远远看到穆澜,他停住了脚步。纵有夕阳的光落在她脸上,也掩不住那身白色孝服中透出的孤寂之意。心被微微扯着,有点疼。
见到林一川来,穆澜并不吃惊。她朝他笑了笑:“你家的管事很能干。多谢。”
“我想这时侯清静。代家父来给先生上柱香。”
解释完,林一川又觉得自己傻。其实他想问穆澜的伤好了没有,是不是真病了。她好像瘦了,脸色有点憔悴。哎,怎么就问不出口了呢?
他有些酸酸的想,反正她也不喜欢自己。她也没问他回扬州过得怎样……
穆澜陪着他去后山墓地,极自然地问道:“你爹身体还好吧?回扬州过得怎样?”
林一川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清了清嗓子道:“还好。”
一个有心事,一个想装点风骨出来。
就此无了话。
到了坟前,林一川注意到旁边的新坟,想到了哑叔。明知故问道:“这是……”
“哑叔随师父去了。”穆澜平平静静地答道。
“哦。义仆!”林一川看到新立墓碑上刻的字接了句话。
穆澜眼中闪过一抹嘲意。昨天晚上救走丁铃和另一个锦衣卫的不就是他?林一川装着不知情,她自然也装着不晓得。
夕阳渐渐沉进了山后。光线越来越暗,再过片刻,夜色就将吞噬这里。今夜,穆胭脂将应约而来。
穆澜垂在袖中的手紧捏成拳。今晚,穆胭脂会用什么办法拿到父亲留下的那张脉案?拿到脉案,自己这枚棋子再不拿掉,就会坏了穆胭脂的局。她一定会杀了她。
今晚,她会单独来吗?
京中护送她来的禁军走了。哑叔也死了。现在整个杜家宅子里只有她一个人。晚风吹拂起她孝衣的袍角,林一川忍不住想起池家废宅里那个柔弱的穆澜。他看到坟边搭了个草棚,意识到穆澜是想在此守坟,不由脱口问道:“你会不会做饭?”
突如其来的话让穆澜呆了呆:“我不饿。”
“你打算在这里住上些时日再回京城的话,我遣个厨娘过来。就让她住在外面。也不会打搅你。”
谁知道她还能不能活到天明?别再害了无辜才好。
“不用。”
穆澜的拒绝在林一川意料之中。那么每天叫城里的酒楼做好送来?不行,太远了,饭菜送来不好吃了。要不在竹溪里外做好送来。这主意不错。
天又黑了几分。
穆澜笑着朝林一川拱手:“天快黑了。你还是早点回城吧!我想单独陪陪师父和哑叔。”
林一川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给穆澜送饭菜,突然听到穆澜赶他走。又说得合理合情,人家想要单独呆一会儿。他尴尬地回礼:“那我走了。”
穆澜含笑颌首,却没有让他一个人出去,陪着他出了杜宅,送他上了马,还顺手递了个松枝扎成的火把给他:“天黑林密,照照路。”
天黑林密,为什么不留我在杜家歇一晚?院子里有的是空房间。林一川心里想着,手已接过了火把:“有什么事你就来找我。”
“好。”穆澜朝他挥手。
林一川举着火把催马踏上了出竹溪里的小道。他想起去年跟着穆澜进竹溪里,一路被她折腾,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穆澜跃上了房顶,望着火把的光在幽暗的竹林间穿梭远离。她得意地笑了起来:“林一川,你可千万别回头。你以为我递火把给你是照亮用的啊?”
火把的光渐行渐远,直到她穷尽目力再也看不见。
倦鸟已归林。秋虫的鸣叫声偶尔在墙根下响起。
穆澜栓好了大门,进了杜之仙的卧房。
烛光映着面前的铜镜,映出穆澜秀美的眉眼。她已经换上了去年那身衣裳。春天柳树初绽新叶那种像绿雾般的色泽。褙子是迎春花最柔嫩的黄。她抚摸着褙子襟口一簇簇用金线绣的丹桂想,穆胭脂会不会吓一跳?
她打开了杜之仙给她准备的匣子,将里面所有的首饰都戴在了身上。
收拾妥当,穆澜拿起了那幅梅图去了墓前。
点起四周的灯笼,她进了草棚,添炭煮茶。
晚风吹动,竹叶沙沙作响。穆澜微一偏头,看到了穆胭脂。
穆胭脂在哑叔坟前停了下来,手抚摸着碑上的义仆二字,敛襟行礼。看到碑前的香炉,她拈起香点燃插进了香炉里。拿起酒洒在了坟前。
“昔日金瓜武士,死得无声无息。蛮夫之勇。愚蠢之极!”
“我一直不明白。你这么狠毒的女人,老头儿和哑叔为什么还要甘心为你驱使。”穆澜冷冷说道。
穆胭脂转过身,望向从草棚中出来的穆澜。
离得近了,灯光耀得穆澜衣襟上的金丝绣就的簇簇丹桂流光溢彩。
穆胭脂有片刻的恍惚。
她认得这条裙子!穆澜的指甲掐进了手里。
她哗地抖开了手里的梅图:“这幅画,您可还记得?”
白雪之中,一树红梅点点怒放。梅图上题写着一句诗:如今香雪已成海。小梅初绽,盈盈何时归?
穆胭脂移开了目光,脑中响起一个声音:“不说也罢。我见你收轻雪时身姿盈盈。我便叫你盈盈可好?这一世便只有我如此叫你。”
银鞭突然出手,将穆澜手中的画抽得粉碎。穆胭脂冷眼看向穆澜:“穿一件过去的衣裳,弄一副过去的画。你觉得对我有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