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衣裳?过去的画?至少是你都熟悉的,又怎么会没有用?

穆胭脂深吸了口气道:“东西在哪儿?”

穆澜将画卷扔了,拍了拍手道:“你为我解惑,我把我爹藏起来的东西给你。如何?”

她进了草棚,正好水沸:“边喝茶边聊?”

穆胭脂沉默了下,坐在了穆澜对面:“你想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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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晚了。明天再继续吧。

第204章 并非全部的故事

穆澜执壶点茶。茶沫翻涌,一树牡丹幻生幻灭。

黄衫绿裙,手法优雅。穆澜如画的眉眼令穆胭脂再次恍惚。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神又变得清明。

“穆澜,你的心太软。到现在你还不肯死心?还以为我的心依旧有柔软的时侯?”

杜之仙缝制的衫裙,细心保存的旧画,点茶的技艺。穆澜不否认,她仍盼着穆胭脂看到这些时,心能柔软一点,说的话能多几分真诚。

真的没有用吗?穆胭脂的心除了仇恨就再没了别的感情?

“如你所愿,我与你说个故事吧。”

穆澜精神一振。

“就从那幅画说起。那是二十一年前的事了。杜之仙名扬京师,以少年状元之才做了瀚林。年少英俊,才华横溢。如今京城的万人空巷,羞杀卫阶,放在昔年的杜之仙身上,毫不为过。京中名门闺秀,青楼花魁无不为之倾倒。礼亲王家的小郡主为他茶饭不司。杜之仙不胜厌烦,借回扬州探亲之机躲出了京城。他甚爱梅花。那一年邓尉山的梅开了。杜之仙于山下结庐,一住便是月余。扫雪煮茶,佐酒赏梅,过得好不惬意。他于山中遇到了一位美貌的姑娘,两人互引为知己,倾心相爱。杜之仙立誓非她不娶。他不知她的姓名,不知她的家世。只唤她为盈盈。相约三年后京城相见,娶之为妻。”

如今香雪已成海。小梅初绽,盈盈何时归?

踏雪煮酒,相遇佳人。穆澜终于懂了这句诗的意思。师父年轻时竟有这样的一段情缘。

“三年后,他真的在京城再次见到她。八月桂子飘香。宫中夜宴,他随侍君侧。她就站在丹桂树下,穿着件浅绿的衫裙,鹅黄的褙子,像枝头的簇簇怒放的丹桂。那时,他才知晓,他倾心爱慕的姑娘是皇后娘娘的小妹。那时,皇后娘娘已有八月身孕。少女进宫陪伴姐姐生产。与他相约待娘娘产下小殿下后,再由娘娘赐婚。”

穆澜扬了扬眉,没有打断穆胭脂的话。她想起京中传闻,皇后难产而亡。这场变故导致了后来的一切?

“娘娘产期临近。少女当时年纪尚小。从小万事顺心如意,哪知宫廷诡谲,轻易受人挑畔。娘娘护妹心切,随之动怒。动了胎气,继而难产身亡。先帝震怒,逐了少女出宫。少女也一直认为是自己的错。陈良一直视皇后为天人,伤心之下在酒后执锤冲进皇城要保护娘娘顺利生产。万夫难敌之勇,也敌不过千军万马。他被擒下了诏狱。陈良有个双胞胎弟弟,生下来却是个傻子。陈家偷梁换柱,将他救了出来。陈良一夜白发苍老,从此闭嘴不言。后来才跟在杜之仙身边。”

穆胭脂定了定神,语气平淡之极:“皇后的小妹认定都是自己的过错。愧疚之余要为姐姐守孝一年。自然不能再应杜之仙迎娶。那一年陈家接连发生怪事,家里人接连死亡。少女心里也起了疑。仗着一身武艺,诈死离家,藏在杜之仙家中。那时,他已入阁。以他文渊阁大学士的身份,江南鬼才之能,少女信他。然而整整三年,杜之仙不仅没能查出真相,反而查出了陈家姻亲贪墨卖官。少女亲眼看到他拟的条陈,亲眼看到又一族被抄家灭门,从此与他恩断义绝。先帝病重之前,杜之仙幡然醒悟,悔之晚矣。他辞官归隐。先帝驾崩,对方再不隐忍,直接抄斩了陈氏最后两门姻亲:蒋家与王家。至此,陈氏九族尽亡。杜之仙找到少女,愿以余生助少女查清当年之事。”

穆澜便明白了:“那个少女是你?老头儿那么疼我,对我愧疚着,为我费心安排,却依然要照着你的意思,送我进国子监。只因他负你在前。哑叔唯你之命是从,是因为你是他的小主人。”

穆胭脂没有回答她的话,继续说道:“皇后的小妹知道有人对付陈家,怀疑皇后姐姐难产而死另有内情。她花了八年的时间,什么都没查到。这时,先帝病重,被池起良喂了碗虎狼之药,池家随即被抄斩了满门。她只觉得奇怪。以池起良的医术,不至于如此冒险。她去了池家,只救走了失去幼时记忆的你。从此,带着池起良的孤女漂泊江湖,隐姓埋名。杜之仙倾全力相助,江南鬼才并非浪得虚名。他查这件事的法子和皇后的少女截然不同。他查到如今的太后,当年的许贵妃身边死了一个宫女。”

“于红梅?”

“梅青梅红是许贵妃当年身边的侍女。如今宫里只见梅青不见梅红。”穆胭脂讥讽地笑道,“查当年皇后难产,毫无线索。查梅红却是简单了许多。于红梅是做为采女进的宫,还未来得及在掖庭上册,就被先帝遣到了许家侍奉许贵妃。改名叫了梅红,第二年随许贵妃进宫服侍。所以谁都不知道她原名叫于红梅。梅红失足坠井身亡,在宫里是极小的一件事情。谁都没把她和先皇后想到一处。正因如此,对方没有刻意抹去梅红的存在。反让我们查到另一件事。梅红坠井前曾经离宫,去了一趟国子监。一个宫婢,怎么会去国子监?国子监是否有人知晓内情?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如今,我的故事讲完了。你爹藏起来的东西呢?”

然后,对方也发现了于红梅还有个姑姑藏在灵光寺。发现丁铃和林一川查于红梅,才有了对他们俩的追杀。

于红梅,也就是梅红,定然知晓当年内情。而陈瀚方,究竟是怎么认识于红梅,于红梅坠井前去了国子监,一定留了什么东西给他。陈瀚方在查,对方盯着陈瀚方也在查。

穆澜总算把这些疑问弄明白了。父亲又涉入了多少呢?她默默地将脉方拿了出来:“其实您早可以告诉我这一切。何必呢?”

何必一味地利用,然后想杀了自己。

“十月初八……母子康健。”穆胭脂眼神冰凉一片。

“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穆胭脂望着她,缓缓说道:“先皇后于十月初八那天发作,然后难产身亡。你爹进官看平安脉,却说母子康健。”

穆澜平静地说道:“也许是父亲枕脉之后,先皇后才动了胎气,才会难产身亡。”

“他为何要将这张脉案藏起来?杜之仙推测,极可能你爹给先帝喝的并非化痰的药,而是回春汤。你也知道回春汤的作用。先帝强提精神,想做什么?你爹只藏下了这张脉方吗?”

穆澜摇头:“我只找到这个。”

穆胭脂盯着她的眼睛没有看出半点端倪。她站起身来:“也许只有等陈瀚方找出于红梅留下的东西,才能解开当年的谜了。穆澜,你想查清你爹当年开回春汤给先帝的原因。我们的目标一致。无需再斗了。我今晚并没有拿到东西就杀你的想法。你不必如此戒备于我。”

穆胭脂飘然而去。

那张脉案医方被穆胭脂弃在桌子上,并没有带走。

穆澜看着它,一时间心惊肉跳。穆胭脂并不重视这张脉案医方。哑叔临死前,她拿给哑叔看。哑叔说不重要了。

她摊开手掌,掌心密密全部是汗。

难道父亲还另外藏有东西?

穆胭脂如此恨自己。一番话却找不到恨自己的原因。她说的故事绝不是全部。

“今晚你不想杀我。是因为没拿到你真正想要的东西?会是什么呢?”穆澜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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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出门了一趟,更得迟了.见谅,二更在下午五点左右

第205章 私调战舰的人

这一夜,京城明月高悬,宫中设了夜宴。

太后兴致颇高,特令命妇们携闺中女儿一共赴宴。所有人心知肚明,礼部已经发文,令各地选贡采女,明春三月入京。眼看过了中秋就是万寿节。太后娘娘这是想提前看看朝中官员家的千金。

宴会因多了闺中千金,热闹异常。

“多少年没这般热闹过了。”高居在凤座上的许太后示意梅青斟酒。她已有了几分醉意,仍兴致勃勃地欣赏着满殿佳丽。

“娘娘,最后一杯。可不能再饮了。”梅青笑着低声提醒她,往杯中倒着酒。

许太后转动着白色的龙泉白瓷酒杯,看着上面飘浮着点点桂花,轻笑道:“一年我只有仲秋才会饮一回桂花酒。当年我真是厌极了这丹桂的味儿。”

梅青微微一怔,什么话都没有说。

“那个邱明堂家的姑娘,你可寻找到了?”

梅青回过神,轻声说道:“找到了。在蜀地老家,已遣人护送进京。大概这几天就该到了。”

许太后笑着摇了摇头:“皇上也不知怎么认识的邱家姑娘。罢了,且不必声张,给他一个惊喜吧。”

前朝的夜宴是男人的世界。谭诚气定神闲地赏着歌舞,目光从对面坐着的胡牧山脸上移过,望向了宝座上的年轻皇帝。

谭诚微微欠身,向皇帝敬酒,引来了所有朝臣的瞩目。

“皇上前些天身体不适,去了行宫养病。咱家前去探望,却没有见到皇上。”

“朕身边的人拦得了别人,却拦不住公公。朕微服私访去了。公公到行宫来见朕,自是见不到的。”无涯爽快地笑了起来。

没想到皇帝直言承认,谭诚有些惊讶,也笑了:“皇上可有收获?”

“见见市井百态,总觉得鲜活无比。下次朕再微服出宫,公公与朕一起吧。”无涯热情地邀请谭诚。

“咱家遵旨。”

君臣对话很和谐。首辅胡牧山离两人最近,听得清楚,禁不住插话道:“皇上该不会是去了淮安巡视山阳县的灾情吧?”

谭诚眼神闪了闪,等着无涯回话。

无涯笑道:“朕倒是想去。朝政繁忙,只在直隶转几天。胡首辅怎么会以为朕会去山阳县?”

胡牧山愣了愣,拱手道:“皇上关心侯继祖案,臣才有些猜测。如今工部已重新调集河工修补了河堤。户部的振灾米粮银两皆已发放。入冬前,新建的房舍能够完工。山阳百姓不会流离失所。”

“办就好。”无涯夸了一句,令人给胡牧山斟酒。

夜宴散去,群臣陆续离宫。

胡牧山刚走到丹陛下,就被谭诚叫住了。两人沿着宫墙慢慢走着醒酒。谭诚微笑问道:“首辅大人很关心皇上的行踪啊。”

“皇上去了行宫养病,人却不在行宫。公公不关心皇上微服去了什么地方?”

谭诚悠然说道:“听说江南水师在洪泽湖剿湖匪,有一艘战舰和七十六名官兵失踪?”

胡牧山心头一紧,面上毫不在意地说道:“洪泽湖长年有湖匪出没,估计是被湖匪劫了。内阁已令兵部遣兵彻底清剿湖匪了。”

谭诚冲他微笑道:“哦。但愿还能找到那艘战舰和舰上的官兵。若实在找不到,我东厂可以帮着找一找。”

“那本官就替兵部谢过公公了。”胡牧山惊疑不定。

“谢什么?你能入阁,当上首辅。是咱家力荐。大人别忘了谁是你的主子就好。”谭诚拍了拍胡牧山的肩,拂袖而去。

心砰砰跳得急了,胡牧山捂着胸靠在了宫墙上。入夜的风穿巷而过,胡牧山听着呜呜风声,心里寒意渐起。谭诚竟然知道了。密密的汗从他额头沁了出来。他又想起那人的承诺,想起年轻皇帝对谭诚的厌恶。胡牧山渐渐平静下来。

这一场权力争夺中,东厂已成众矢之的。是艘快沉没的船,他早已打定了主意,就不会再和谭诚一条船了。

他又想起了那条在徐州境内消失的船。会是谭诚所为吗?不不,谭诚哪怕知道也不会插手。那么,会是什么人能将整艘战舰包括舰上的七十六名官兵弄得不翼而飞?什么人有这样的能耐?会是离开行宫微服私访的皇帝吗?他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力量?

还有素公公。他究竟是受伤而死,而是真的病重亡故?是不是该叫人去挖了他的坟看一看?

怀着一颗纠结的心,胡牧山赶着回了家,急切地进了小书房。穿过秘道,他走进了那间屋子。

他看到了站立在书架旁翻阅书本的男人。迫不及待地上前见礼:“承恩公!”

许德昭放下书册,转过了身:“何事这么急?连衣裳都没换就过来了?”

胡牧山擦了把额头的汗道:“谭诚知道我令江南水师秘密调用一艘战舰的事了。”

“胡首辅,你这样子像首辅大人吗?”许德昭略带讽意地看了他一眼,负手走到了长长的书案前坐了,翻开了一本卷宗。

被他的镇定安抚了情绪。胡牧山渐渐平静下来,坐到了他身旁。

许德昭温和地倒了盏茶给他:“谭诚知道又怎样?他能怎样?这件事的重点不在于谭诚是否知道。而是让战舰和七十六名官兵消失的那个人是谁?”

“会是皇上吗?”胡牧山忐忑不安。

“是皇上又怎样?”

许德昭笑着拿起了桌上的茶盏,摆下了一只:“谭诚。他掌控欲太强,皇上想集权,最想弄死的人是他。皇上最信任,能依靠的人会是谁?”

他摆下了第二只茶盏:“他的亲舅舅我。如果是皇上所为,他最希望私调战舰的人是谁?”

第三只茶盏放下,许德昭笑了笑道:“谭诚。”

胡牧山恍然:“就算不是谭诚,皇上也希望是他。只有这样,才能公开定谭诚的罪。可是我那封写与江南水师的信……”

“人已经死了。战舰失踪的消失传来。收信的人就已经死了。”许德昭从案宗里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了胡牧山。

看到这封信,胡牧山起身,朝许德昭弯腰揖首。许德昭一把扶住了他:“首辅大人客气了。”

两人重新坐定。

许德昭翻开案卷,写有素公公名字的地方画了个红圈。他提笔在卷宗上新写下穆澜二字:“杜之仙的这个关门弟子与素公公一路回扬州。留不得了。”

卷宗上的人名密密圈满了红圈。许德昭盯着陈瀚方,最终仍然没有落笔。

第206章

仲秋月圆,对太监来说,身体有了残缺,就再无团圆之意。回到东厂,见到谭弈,谭诚心里仍有了几分暖意。

父子俩重摆了酒席,赏起了明月。

谭弈每年仲秋都会陪着谭诚饮酒赏月。他从心里崇拜感激着义父。没有谭诚,也许他就是生活在陋巷中的人,为三餐温饱辛苦奔劳。

相处十几年,他仍然看不懂谭诚。他甚至很好奇,去了势的太监还会有男女之情?因为每到仲秋,谭诚在酒后总会进一趟密室,陪着密室里那幅画像中的少女一整晚。

这个秘密是谭弈很小的时侯发现的。正因为年纪小,谭诚只是轻罚了他。

很多时侯谭弈也很怕谭诚。年幼时的惩罚看上去并不严厉,却令他记忆深刻。

薛锦烟的父亲殉国,谭诚奉旨接她回宫。回宫途中谭弈成了薛锦烟的小玩伴。他很喜欢很喜欢活泼可爱的薛锦烟。回到京城,因为意外闯进了谭诚的密室。谭诚便罚他十年不能再与薛锦烟见面说一句话。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处地方。是别人碰不得的。”

谭弈刚开始不太明白。随着年纪增长,他就懂了。他很怕这十年里薛锦烟忘了自己,更怕她在自己还没有能力向皇家提亲时,她嫁给了别人。

至到谭诚承诺他。薛锦烟除了他,谁都不能嫁。恩威并施,让谭弈永远记住了教训。纵然心里再好奇,也永远不会再多问一句画中少女。

谭诚今晚很放松,大概是酒饮得多了,他的话也多了些:“咱家找了十八年,终于找到她了。”

她?会是画中的那个少女吗?谭弈不敢问,再为谭诚倒了一杯酒。

“都说如今的太后娘娘是京中第一美人。其实十八年前,先帝元后的小妹陈丹沐容色远胜于她。那天也是仲秋,她进宫陪伴孕中的先皇后。穿着件浅绿的衣裙,鹅黄的褙子站在丹桂树下。跟随先帝的群臣还有咱家都以为看到了月宫嫦娥下凡。知她习武,先帝令工部为她打造了一根银丝乌云鞭。赐了她一匹雪里白驹。她换了身红裙,在校场上试鞭……便是你瞧到的那幅画。整个校场空寂无声,她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像太阳一样耀眼。”谭诚微微笑着,“就算后来咱家被她抽得遍体鳞伤,心里却也是欢喜的。”

谭弈目瞪口呆。

“咱家觉得她不可能死。直到珍珑的出现。一定是她。穆胭脂。”

“穆胭脂?”谭弈失声惊呼,“这,这……义父,不可能吧?”

穆家班所有人的画像谭弈都见过。他真的无法将义父形容的画中少女和穆胭脂扯到一块儿。

“咱家特意见过穆澜,与她生的一点不像。见过她的人很多,胡牧山亲眼去穆家面馆吃了一碗面,也说丝毫不像。咱家当时以为自己怀疑错了。”谭诚轻叹道,“她要查当年之事。要为陈家复仇。咱家认为她不会大张旗鼓地回京。以一个杂耍班班主,一个小面馆妇人的面目出现。穆家面馆若还开着,咱家可能还是不会怀疑到她。如今除了她,咱家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他似明白了谭弈的心思:“不要动穆澜。也不用去找。有人比咱们着急。她们都会回到京城来。咱家等着。”

谭弈迷迷糊糊地听着,并不清楚个中缘由。他有些兴奋。穆胭脂是义父说的珑主,那么穆澜一定脱不了干系。

“酒饮多了,和你说这些你也不明白。说说胡牧山吧。阿弈,你打算怎么办?”

谭弈精神一振:“胡牧山这根墙头草,暗中投了承恩公,为许家效力。背叛不能饶恕。”

谭诚温和地说道:“还记得朴银鹰吗?”

知道朴银鹰被皇帝收买,仍让他去扬州当了回诱饵,证实了珍珑的行动路线。谭弈习惯性地思考了会才答道:“胡牧山还有利用价值?义父要等个合适的机会,让他死前都再为我们用一回?”

“承恩公杀了江南水师的人,拿回了胡牧山的信,同时栽赃给咱家。其实他应该杀了胡牧山才对。胡牧山活着,才是私调水师战舰最好的人证。”

谭弈迟疑地问道:“义父。为何您知道皇上调了直隶水师和神机营,却不告诉许德昭,由着他们去送死?这样一来,皇上的权力只会不停的增涨。”

“皇上一直认为朝中许家势弱,咱家权倾朝野。所以一直扶持锦衣卫对付东厂。他认定私调水师的人是咱家。等到将来发现自己的亲舅舅在暗中的权势已经能随意调动军队。首辅大人投靠的主子是许德昭。咱家却是清清白白。皇上会怎样想?太后娘娘活着,他就不可能杀了许德昭。那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让咱家牵制许德昭。咱家什么事都不用做,就得了最大的好处。”

谭诚举起酒杯,轻洒于地:“若非咱家保着,素公公早死了。许德昭只有趁他出宫才能下手。可惜又少了一个拿捏许家的人。等到皇上坐实了许德昭的罪。许德昭就该来和咱家言和了。”

也不管谭弈听明白了多少,谭诚再无谈下去的兴致,摆手让他退下了。

他独自进了密室,望着画卷上的红衣少女出神:“你面目全非,咱家还是很期待再见到你。”

如今形势变了。许德昭开始不停地出手。锦衣卫对于红梅案的调查迟早会查到许德昭。东厂已从中渐渐抽身。看着皇帝锦衣卫和许德昭相斗,谭诚觉得隔岸观火,做最后的渔翁的感觉实在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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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涯今晚也难以入眠。他万没有想到,最关心他微服去了何地的人竟然是胡牧山。而谭诚显然并不知道胡牧山会问出那样的一句话。

首辅胡牧山难道不是谭诚的人吗?去江南水师调查的人还没有回京。他一时间有些拿不准是否是谭诚所为了。

宴罢后,他同样选择走路回宫,借着秋风的凉意醒着酒,一遍遍思索着。半道上突瞧见御医背着医箱跟着小太监匆匆而行。

春来得了眼色,上前打听后回来禀道:“太后娘娘酒后吹了风,身体不适。”

“去坤宁宫。”

无涯素来孝顺,当即转了方向,带着御医一起去探望太后。

酒后吹了风,许太后有些发热,并无大碍。

无涯坐在榻旁小心为她理了理被子,起身正要走的时侯,突然听到许太后嘟囔起来。

“梅红,哪来的桂花香?永和宫里不许栽丹桂,叫人伐了。”

梅红?无涯蓦然回头。

“奴婢在这儿呢。”端着药碗的梅青不动声色上前,令人扶起了太后,细心喂着汤药,“娘娘,以后可不能再多饮酒了。”

是他听错了吗?无涯淡淡吩咐道:“好生侍奉太后。病情有异,随时叫人来乾清宫回禀。”

“是。”梅青笑着应下了。

出了乾清宫,无涯问一直跟在身边的春来:“方才太后叫的是梅青还是梅红?”

春来挠了挠头:“太后娘娘说得含糊,奴婢只听着一个梅字。应该叫的是梅青吧?坤宁宫没有叫梅红的人呢。”

不,他没有听错。是梅红。无涯越发肯定。

他记得丁铃查苏沐案和梅于氏案查到了山西于家寨。进宫后查一个叫于红梅的采女,掖庭名册上查无此人。线索就断了。

灵光寺服侍梅于氏的小沙弥曾经说过,梅于氏房外红梅开了,梅于氏开口喊过梅红。当时众人都认为她是说梅花红了。后来查到于红梅时,又认为她是在喊于红梅的名字。难道梅于氏叫的梅红,就是母后嘴里的梅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