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苯氯乙酮,可以用胡椒粉代替;没有氯烷烃,可以找洋葱榨汁水,一样能做出效果很好的催泪剂。关键是如何把催泪剂短时间内大量且均匀地挥散到空气中,达到最佳效果。这就要靠易燃的白磷和红磷混合,一旦遇上含氢离子的酸性物质,立即会自燃且微级爆炸,产生大量白色烟雾。将胡椒粉洋葱汁炸到四面八方。白火石、赤火石内就含有大量白磷红磷,酸性物质可由醋精代替。
27.平地惊雷
宇没有要任何随侍,只和我乘他豪华舒适的马车。启云月落被安排在紧跟后面的车里。大批的青衣铁卫骑着高头大马,密密麻麻围着车队,保护的密不透风。
我反反复复绞衣角,忐忑不安。
不知道雪池在门外树林准备好了没有,烟雾催泪弹有没有效,够不够用。宇的铁卫那么多,启云伤未痊愈,待会儿能逃出去吗?
车队缓缓启动,驶向门外,我愈加担心。
“悦儿,喝了定魂汤没好点吗?”宇温淳低沉的声音传来。
他正靠在榻上休息。昨晚闹得太迟,天未亮又来“押解”我回楚王府,此刻已疲惫不堪。俊美的脸苍白得不正常,与乌黑的缎发形成强烈反差。
我按住尚紊乱的心跳,勉强笑道:“还有点心悸,别的没事了。”
他幽黑的眼珠似传出一声暗叹。伸手把我拉到他身旁躺下,盖好柔软的被子,动作轻柔,不发一点声音。
“半夜没睡,先眯一会儿吧。”
马车里装修得比外头看的更华丽舒适。两张并排的睡榻,上好的天蚕丝被,壁板嵌着小型的书架,放有几本主人爱看的书。隔板外的空间置了一张小几,各色精美可口的糕点,茶叶,龙鼎香炉等。
我窝在宇怀里,差点又要流眼泪。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如果我能回来,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而现在,对不起,我要去找岳将军。
深呼吸,眨眼,总算把眼泪收了回去。
我稍微挪远一点,仰头看他,努力冷静地开口。
“能不能告诉我,究竟要把我带到哪里,楚世子?”
宇转头看我,挑挑眉,没有一丝惊诧,漆黑眸子深远平静,“悦儿这么聪明,我早该想到你能猜到的。”
我知道?知道你是泽王世子?知道你是皇位觊觎者之一,知道你想逼我交出兵符?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么久了我们彼此一直委以虚蛇,我未曾窥见你内心半分。才刚刚向对方心里探出脆弱的触角,才刚刚说了要守护我,为什么这么快就变卦,要把我交给楚泽王?
我凄然一笑,“世子,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嗯?”
我望着他雅彦清俊的容颜,“你真名叫什么?”
“傻悦儿,我叫洛宇,长孙洛宇。”
他轻轻说道。
得到想要的答案,我坐起来,扯出微笑,“长孙洛宇,我记住了。”
他是何等聪明之人,一下子听出我话中有话,略一皱眉,“悦儿,什么意思,你要做什么?”
话音刚落,立即听到外边震天动的一声爆炸
“嘭——”
马车被激荡的气流震得抖动起来,空气中辛辣味迅速蔓延。
“发生了什么事?”
“保护小王爷!”
“咳咳…”
雪池制造混乱成功了,我的心一紧,下一刻月落启云就会偷偷摸过来,带我走。
长孙洛宇惊疑不定,撩起窗帘往外看,立即又浓重的刺激性气味冲进来,呛得他剧烈地咳嗽,眼泪鼻涕一齐流出来,跌坐在榻中。
我死命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心软。
“对不起,宇,我现在不能跟你去楚泽王府。我会回来找你的。”
我颤抖着俯身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深深看他一眼,随即转身要下车。
“嘭!嘭!嘭!”
连续三声爆炸,外面情形更乱了,呼喝声此起彼伏,还隐有刀枪打斗声。奇怪,启云月落怎么如此莽撞,跟铁卫动手?不是叮嘱过她们只要趁乱偷偷带我走就可以了吗?
宇伸手抓住我的手腕,咳得肺都要吐出来了,脸色青得可怕,却费力地开口唤我,“悦…咳咳,为…咳…为什么…”
“爆炸是我弄的,过半个时辰烟雾散了就没事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说得又快又急,闭上眼睛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掏出备好的湿毛巾掩住口鼻,跳下马车。
“…悦儿…”宇大口大口吸气,却闻进更多的辛辣物质,一连串重重的咳嗽声狠狠敲在我心上。
我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他,见他扶着车壁要跟出来,另一只手抓着胸口的衣服,喘不过气的痛苦样子。
不知是被胡椒粉洋葱至熏得还是怎么着,我的泪一下子汹涌,心堵得慌,好痛,隔着湿毛巾我含糊不清喊了一句,“宇,等我…”
立即转头跑向后面车厢去找启云,不敢再停留,再多看一眼,我怕迈不开脚步了。
烟雾不是很浓,模糊能看清情形,足够我发现事情不对劲了。
洛宇的铁卫全是天青色劲装的,可周围不知何时冒出许多蒙面黑衣人,正跟铁卫打得激烈。
怎么回事?我只不过叫雪池制造一场混乱,他绝对不可能找来黑衣杀手帮忙呀。
我目瞪口呆看着面前激战交手的两批人马,怎么也想不明白黑衣杀手怎会如此巧合冒出来。这批黑衣很眼熟,好像就是害启云重伤昏迷两个月的那些人!
大部分铁卫吸进催泪剂和烟雾,身手受限制,渐处下风。而黑衣杀手全蒙了面,虽然流泪,但比口鼻无遮盖物的铁卫好了百倍。
“她在那边!”不知谁暴喝一声,立即有两名黑衣人翻身向我奔过来,三尺青锋凛凛寒光,片刻掠到我跟前。
目标是我?
我吓了一跳转身就跑,甚至能感觉到凉飕飕的剑气割痛脖子。
“悦儿!”身后一声焦急的呼唤,一股力道将我拽到一边。
“嘶——”剑刺入肉。
“嗯…”有人痛哼。
我被一个人撞倒在地,压在身下。
“少爷!”
“小王爷!”
平地蓦地传出愤怒的叫喊。
我撑起身体,发现压在我身上的是浑身冰冷的长孙洛宇,他为我挡了一剑,右臂一片殷红的血渍。
几个人劈劈啪啪在洛宇旁格斗,身形快得眼花缭乱,只见影子。
“宇,你怎么样了?”我尖叫,慌乱地抱着他,心被撕掉了一块,湿毛巾也扔掉了,眼泪鼻涕全涌出来,视线一片模糊。
他全身抽搐着,似乎寒毒发作了。哼哼几声说不成话。我摸了一手黏糊糊的热液,又悔又急,想呼救又不敢,铁卫们分身不及,我能喊谁?
“不会有事的…”我慌乱地喃喃,很没用地抱着宇,恨死自己将乔竹悦的武功全忘光了,要不哪会这般被动,“月落,启云,你们在哪里…”
“…不…哭…”全身颤抖的宇咬牙挣扎出两个字,死死握住我的手,他的皮肤好冷,没有一丝血色,白得透明一般。
“小姐!”打斗呼喝声中隐隐传来启云的声音。
四下张望,烟雾迷蒙看不清,我大声回应,“我在这——”
“里”还没出口,后颈突然不知道被谁重击一下,剧烈的痛楚蔓延至全身,我一下子晕过去,不省人事。
28.迅速成长
半个月前尊贵无比的楚王世子受了剑伤,连带惊怒和寒毒发作,一度陷入重度昏迷。夏神医焦头烂额,忙个天翻地覆,整整十天没睡过安生觉。
干净简洁的房内飘荡着浓郁的草药味,镂空雕花的楠木圆桌上躺着一份密报。此刻气氛萧杀沉重,人人跪在地上噤若寒蝉,不敢动弹。
雪舞怯怯跪在最后面,乌溜溜转着大眼睛偷看斜倚在床头的宇少爷。
他长得非常好看,具体怎么好看年幼的她也说不上来,只单纯知道余少爷总能轻而易举吸引人的目光,看他的脸心里会很舒服,想多看两眼,再多看两眼。
只是现在宇少爷淡漠静寂,面无表情,无形中压得人俯首缄默,生怕不小心的动作亵渎这位谪仙般的人物。
黑黑的头发,苍白的脸,掩不住的憔悴。
“咳咳…咳…”长孙洛宇捂着胸口,沉重地咳嗽起来。
近身侍卫水琪立即上前缓拍他的背,熟练地从宁儿手中接过参茶服侍他呷了一口,方才舒过气来。
一屋子跪在地上的人愣是一动不敢动,战战兢兢等候吩咐,大气不敢喘。
半个月了,仅存的一丝侥幸幻想也破灭消失。乔竹悦不是被他的父王,楚泽王掳走,而是被最危险的人物——长孙熙文,几个月前登基的年轻皇帝,抓走的。
桌子上的密报是火部暗哨传回来的,上面清清楚楚报告,乔竹悦一路昏迷,由御前带刀侍卫兼皇帝亲卫军严阵护送,光明正大对外宣称是押送江南织造局的贡品,一路驱车北上,不日到达京都。
押解乔竹悦的护卫队表面理由冠冕堂皇,明里不能阻止,暗里派去的杀手亦遭堵截,长孙熙文不知道安插了多少人潜伏在周围,严密看护,难以下手。
洛阳王长孙禛阳的手下似也不甘落后,多次袭击护卫队,均未得手。
乔竹悦已成众矢之的,被群雄虎视眈眈。
长孙洛宇慵抬星眸,满室星辉,落在月落雪池身上。
他缓缓开口,“月落,雪池,还不肯说么?”
他的声音温温的,不带半点寒意,如春天的泉水融化坚冰,却叫人不由自主俯首称臣,不敢不从。
月落黑白分明的眼睛红肿,蒙上一层灰色,小脸些微憔悴。
雪池脸上一片死寂。那日他躲在林中制造混乱,引爆烟雾催泪弹,眼睁睁看着乔竹悦被人粗暴地击晕,拖上马背扬长而去。他彻底懵了,那群凶残嗜血的黑衣杀手是怎么回事,哪里冒出来的?
他发疯般冲出去想拦阻马,粗壮的马蹄一下子踢开瘦弱的少年,登时被重创胸肺,口吐血沫。
“乔姐姐,乔姐姐…”粗重的马蹄将他微弱的呼喊淹没了。
待他醒来,已经身处百里外的杭舟楚泽王府,同被送来的还有月落和雪舞。
月落雪池的表情呆滞没有生气,长孙洛宇幽息长叹,敛眉轻语,“月落,你可知道,小姐落入的是长孙熙文的手里。”
月落猛地抬头,脸色惨白,“他?太子…不,皇上!”
“没错,是他,”洛宇淡淡道,“或许在你印象中皇上当太子时默默无闻,无所作为。可是你想想,能逃过楚泽王和洛阳王无处不在的暗线,夺得玉玺登上宝座,胆敢违背祖制,镇压朝廷异己,这个人的手段会简单么?他派出杀手掳走小姐时的狠绝无情,你也看到了,楚王一百多名铁卫被杀,难道你还以为,小姐落到他手里能有好日子?”
其实他只说了一点点皮毛,不想太吓着月落。
长孙熙文是怎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
饶是这样,仍使月落倒抽一口气。
她同样认出那群黑衣杀手即一品堂中对她和启云痛下杀手毫不留情的人。他们的武功套数阴狠毒辣,行事冷酷绝情,想不到竟是长孙熙文培养出来的冷血死士。
小姐落到他们手中…
月落不敢再想,宇世子虽然一直对小姐隐瞒实情,但总归没有伤害她,而长孙熙文,单他的手下就手段残忍…
她咬咬牙,道出实情,“世子,小姐是早就准备好逃离落雨行府的计划…”
她一五一十将小姐如何教雪池制作烟雾催泪弹,当日准备如何逃走,半路却杀出程咬金的事情说出来。
洛宇一直沉静似没有涟漪的湖泊,温润不掺任何尘渍,静静聆听的月落稍带哽咽的叙述。
“烟雾催泪弹…小王从前闻所未闻,她一个闺阁小姐,如何懂得如斯奇术?”
月落语塞,不知如何解释。小姐自从失忆后,不但以前的事情忘光了,还像变了个人似的,经常弄出古古怪怪的东西。虽然她早有心理准备,高僧的预言会实现。可是凤凰新生后的小姐,还是奇怪得令人吃惊。
而小姐被神奇高僧掐算出命格变化的事,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秘密,她能告诉宇世子吗?而他会相信吗?
雪池跪在最边上,一字不漏地将对话听了进去,自始自终没有说话。彷徨的脸上一圈淡青的胡茬,如水清澈的气质全变了,似乎某种痛苦纠缠着他。
乔竹悦娇柔身躯满是鲜血,平时温和淡笑的眼睛紧闭着,手中死拽着宇少爷的衣服碎片…那群疯狂杀戮的黑衣蒙面人,就这样在他眼前掳走她。
曾经纯净透明的眼眸充满深沉,覆盖着峻峭的绝望寒意。紧抿的唇,衬出侧脸的生硬,憨厚的脸已换成冷酷偏执的深沉难测。
一夜之间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就是这样吧。
左眼那颗小小的痣若隐若现。
恍惚中听见长孙洛宇幽幽叹息传来。
“雪池,想要保护一个人,必须先使自己强大起来,需要权力,需要地位,需要财富,需要决心,需要可以与敌人抗衡的力量。你能吗?”
雪池的眼神锐利专注,失去了以往的澄澈水光,坚毅鸷猛起来。猛地向长孙洛宇重磕三个头,一字一顿道:“宇少爷,帮我!”
长孙洛宇说得对,只有掌握足够强大的力量,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头一次,他生出无限的欲望,他需要攫夺权力和财富。
“从今日起,你归入木部,正式习书准备秋试,从正常渠道进入金銮殿,不能让别人知道你与楚泽王府的关系。每天要和水部成员一起接受残酷的训练,并且要到下属商号学习管帐,应酬,经营。雪池,这会非常艰苦,你想清楚了吗?”
过去憨憨清脆的嗓音变得低沉,冰霜一样的寒冷生硬。
“雪池不会令宇少爷失望的。”
29.新皇亲审
“哗——”
一盆冰冷彻骨的井水兜头浇下来,痛晕的我立即清醒了。
睁开眼,暗无天日的地下牢房,各样的残酷刑具,凶恶的兵丁,还有…站在我面前阴阳失调的三品太监李公公。
天啊,我重新闭上眼睛,为什么这场噩梦还不曾做完。从落雨行府出来已经将近一个月,为什么我每天都梦到邪魅的李公公对我使尽刑具,逼我交出兵符。
我连哭泣和苦笑的力气都没有了,浑身上下钻心的痛楚已经抽走所有的能量。
“皇上,人已经醒了。”一把谄媚的声音。
一声冷笑,带一丝玩味,“呵,如此柔弱的女儿家,居然能捱过连续半月的酷刑,朕不胜好奇呀。”
“皇上息怒,是奴才办事不力,误了皇上的事儿。”
被吊着双手绑在木架上的我慢慢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