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垂涎三尺的视线,道道如芒在背,君微甚至能听见那些佯装“过路”的人咽口水的咕噜声。

大狐狸真真了解她, 若不是提前耳提面命,她怕是早溜出十里地了!哪有胆儿站在这儿充活靶子?

怎么还没好……君微抬起头,绝望地看向蓝天,突然, 一阵腥气扑鼻而来。

只见刚刚吞着口水从她面前经过的男人倏然折返,直朝她扑了过来。

君微骇然闪身,没想到这人居然被从身后书上倒挂下来的另个人拿刀给拦截了,“九叶金芝归我了!”树上那人说。

被拦的人面目一狰,显出罗刹本相来,“谁抢到归谁!”说着,利爪如钩,就朝那人袭去。

君微连躲是躲,生怕被卷进乱斗,怕得连脚趾头都蜷起来了——能逃吗?不能,她答应了大狐狸的。

抬头看天,青天白日的,仍旧不见端倪。

再忍忍,大狐狸不会诓她的。君微攥紧了扇子,连头发丝都绷紧了。

忽然一只手搭上肩头,她刚偏过头就看见寸余长的尖锐指甲,顿时一惊,弯腰朝前翻去,身后传来扑空的声响——是一个罗刹扑倒了拍她肩膀的那个,两人缠斗起来。

君微爬起身,顾不上袖子裤管的灰,朝一旁躲闪,结果差点又撞上了另一对罗刹。

越来越多的罗刹聚集在街头,纷纷大打出手,一时间景都大道上臭气熏天,乌烟瘴气。

君微东躲西藏,怕到眼泪汪汪,却怎么也不敢轻易逃走,生怕害得大狐狸功亏一篑,坏了正事。

罗刹的血是墨绿色的,乱斗之下残肢与鲜血到处都是,腌臜得很,君微死死地攥着阎煌的扇子,口中念着“先生护我、先生护我”,一边筛糠似的发抖。

就在这时,晴空之中忽然隐隐透出丝丝缕缕的线来。

这金色的线从东向西,从南到北,不知所起,不明所终,彼此交叠,勾缠成一片密密天网,以雷霆万钧之势从高空陡然下坠,覆住整个景都港城!

房顶、树梢等高处的罗刹先被金网所触,顿时犹如烈焰灼身,瞬间皮开肉绽,化成了飞灰。

其余罗刹见状,才惊觉不妙,开始向四面八方逃窜,试图在金网完全着陆之前逃出生天——这节骨眼上,谁还有工夫抢什么九叶金芝?

君微颤巍巍地站在兵荒马乱之中,耳边全是罗刹的哀嚎,眼前尽是人间炼狱,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幕幕的重影,混沌的幻象里火光冲天,哀鸿遍野……

那火舌,映着火红的高墙,迷糊了她的眼。

君微不知道这画面从何而来,却因此而僵了手脚,忘了要逃。

天网越压越低,眼看就要触及她的发冠,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掀起黑色的斗篷将她整个裹入其中。

一时之间,万籁俱静。

罗刹、火光还有交错的幻觉都成了无声的哑剧,君微只听见耳边乱了节拍的心跳,和带着怒气的低斥,“你疯了!”

谁?

谁在说话?谁疯了?

待眼前重现天光,君微不由拿手遮挡了阳光,才看清面前的人是阎煌——是他以身相护,替她挡下了天网。

君微慌忙四顾,只见不久前还遍布街头的罗刹早已不见了踪迹,整个大街上只剩零零星星吓破了胆的普通人正茫然无措地从各处爬起身来,庆幸着死里逃生。

阎煌一把将她从怀中拎出来,切齿道:“我怎么吩咐你的?”

“……逃进饕餮阁的廊子里避着。”

“那你为何不逃?”阎煌语速极快,完全失了平素的冷静,“你可知以你妖身,眨眼就成飞灰,永远入不得轮回?”

君微一言不发,长长的睫毛却不住地抖动。

阎煌扶着她的肩,令她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小妖怪是真吓坏了,泪雨婆娑,眨一下眼就落下成串的泪珠子来。

心顿时软了,“……我并非故意凶你。”

依旧没吱声。

“行了,都过去了。”终是他先服了软。

可君微还是一动不动,阎煌无奈,只得抬起她的下巴,强行与她对视,“微微,看着我的眼睛。”

四目相对,许久,君微终于动了动眼珠子,“……大狐狸?”双目这才重新有了焦点。

阎煌松了口气,既嫌弃又心疼,“你说你到底有什么用?当个饵还差点把小命弄丢。”

听他一说,君微顿时后怕——那么多罗刹,瞬间连灰都被吹散了,要不是大狐狸赶来,她岂不是莫名其妙就成了陪葬?于是一眨眼,又是一串泪珠子。

阎煌无奈透了,这小妖怪分明是就怕狠了。

因为被他用斗篷遮住的缘故,君微用来绾发的丝带已经松开了,半长的头发凌乱着,加上哭花的小脸鼻尖红红的,看起来着实可怜,阎煌叹了口气,捏开被眼泪黏在她脸上的发丝,“既然这么怕,为何还不逃,站这儿等死?”

“你让我不要怕,不要逃的啊……”

阎煌语结。是,是他叮嘱不许掉链子,可那是因为他知道小妖怪怕死,担心罗刹还没聚集,小家伙就跑路了……却没想到,这丫头竟会硬生生地顶到最后一秒,差点把小命给赔进去。

回想起他终于施完成,低头突然发现小妖怪还呆呆地站在天网之下,那一瞬的心惊,阎煌不由收紧了手指。

被捏疼了大臂,君微又疼又委屈,“我怕拖了后腿……”

“你是真的……傻。”

君微又被人救了一命,自觉理亏,也不想同他计较,只嗅了嗅鼻子,“澜恭呢?”

死里逃生的普通人差不多都已经逃走了,却不见鲛人的身影。

“这阵只伤妖魔,对鲛人无害,他大概正在哪个角落里享受复仇的快感。”

“他才没这么变态。”君微不信,于是动身去找人。

阎煌刚追在她身后走了两步,顿时蹙起眉来,乘着小妖怪没注意,揭开了斗篷——只见黑色的斗篷已然被灼烧出数道焦痕,连带着内里的黑色劲装也绽开了。

他将斗篷一解,随手扔在路边,又披下头发盖住了后背,“你认识执戟公子才多久,了解他什么?”

君微想了想,确实不久,也就是萍水相逢,拔刀相助。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澜恭莫名亲近,也许是因为她一直受先生的天下大义的教育,对澜恭为族人所承受的一切心存敬佩吧。

“确实不太了解,”她一边四处寻人,一边说,“可我也不了解你呀。”

阎煌脚步微顿,眼神暗了暗。

“但是这并不影响——”君微回看向他,嘴角带笑,眼神清澈而明亮,“不影响我相信你。”

胸口的闷痛在这笑眼里一丝丝的融开,像缥缈的香气,渐渐沁入心脾,阎煌嘁了一声,撇开视线。

“澜恭?!”君微惊呼。

阎煌挑眉看去,果然看见了倒在一边的鲛人,压在他身上的木轮椅被君微挪开了,露出他布满焦痕的身体。

“不是说对鲛人无害吗?”君微吃力地扶起澜恭,一边回头问阎煌。

阎煌单膝着地,探向鲛人的眉心,“你竟然——”

事急从权,君微顾不上会被数落,咬开手指就挤出血来,滴在鲛人干涸的唇上。

一把拽过她的手,用灵力封了那道伤口,阎煌眯起眼,“你答应过我什么?”

“我损失几滴血不会死,可不救他,他就要死了呀!”

君微还要解开封印,却听虚弱的鲛人发出了低微的声音,“……别再伤害自己了,君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小高|潮喔

☆、开窍

“……我已药石无医,不必再浪费精力。”澜恭用枯瘦的手按住了君微的, “为续命我早已饮下魔血, 时至如今怕是再算不得鲛人, 为阎兄术法所伤实属正常。”

饮下魔血,入了魔道?!

琅嬛大陆魔族地位最低,被驱逐西荒,甚至不允许光明正大地出入人间。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妖就算一死, 也不肯落入魔道,遭受屈辱。更何况是被鲛人视作信仰的执戟公子?

莫说君微不敢相信,就连阎煌,在此之前也绝未想到执戟公子会为了维持海国, 牺牲至此。

“天相有异, 海皇无踪, 若不是有人蓄意将罗刹引入景都,我族又何至于沦落至此?”澜恭吃力地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直起身, 奈何浑身筋脉俱断, 只能被君微扶着,“幸而,有阎兄与君姑娘出手, 灭罗刹救景都,我澜恭自知命不久矣……虽死无憾。”

“什么无憾!”君微难得动了怒,“你不是还要看鲛人复国吗?现在罗刹是死了,可偌大景都还要靠你们复兴啊, 你若此时死了,从前饮魔血,忍辱负重吃的那些苦不就都白费了吗?”

澜恭又是一口血呕了出来,猩红中夹着墨色。

君微一急,又想以血救他,却被这已然只剩一口气吊着的鲛人死死的捺住了手腕,“真的不必在我身上浪费了……待我族复兴,若发现他们的执戟公子竟已堕落成魔,又当情何以堪?不若就此去了,留个信仰。君姑娘,澜恭此生不长,临到终了能得你真心相待,足矣。”

“得她真心足矣,那我呢?”一道女声横空而来,白色身影裹挟着暗香从房顶跃下,直跪在君微和澜恭身边,“在你眼里、心里,又置我于何处?!”

“……烟波姐姐?”君微呆呆地看向从天而降的风烟波。

素颜不见娇媚,反添了三分英气,风烟波死死地盯着垂死的澜恭,眸子几乎要沁出血来,声音颤抖,“见了我竟就无话可说了吗?”

在风烟波赶来之前,澜恭已如风中残烛,只余一口气了,可此时晦暗的眸子却恍惚重新亮起来,带血的嘴角轻轻弯起,语气不复淡然,竟带了些许笑意似的,“未曾想,死前竟还能见着你。”

“死什么死!”风烟波切齿道,“你若敢在死在我前,我便将你入魔一事尽数告知天下!我倒要看你还怎么能死得瞑目!”

“你——”被她一激,澜恭险些闭过气去。

君微吓了一跳,连忙替他提住气,一边朝风烟波使眼色。

可一向八面玲珑的风烟波却视而不见,只掐住澜恭已经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手腕,恶狠狠地威胁,“当初,我要陪你守景都,你不准,非说天地之大让我出去闯。好,我出去闯!后来你说海皇无踪,我辈当自强,让我未雨绸缪……好,我择女儿身潜伏中土,替你耳听八方,替你长袖善舞。你说我身份不便暴露,不允我回景都,不允偷偷见你……澜恭,你要我做的我都做到了,可你呢?你答应我的,又做到了什么?”

她说话的时候将澜恭的手腕掐得那样紧,紧到两人的肤色都成了病态的白。

可是澜恭像感觉不到疼,只是那么安静地看着她,听她字字诛心。“我没有守好景都,没有保护好族人……我是罪人。”

“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风烟波怒吼。

这一刻,君微怎么也没办法把她和醉风楼里风情万种的异域美人联系在一起,可她知道眼前这个烈焰般的女子,才是真正的风烟波。

“你我兄弟一场,我知你不会怪我,”澜恭轻轻拨开风烟波的钳制,“可我无法原谅自己。”

风烟波猩红着眼,“海皇已经百年未曾降世,我族式微怎能都归咎于你?”

“我身为执戟公子,没有替海皇守好故土、保护族人,就是弥天大罪。”

“你——”

“我意已决,”澜恭的声音微弱,可气势并不弱,“无需再拦。”

“你不在了,从此往后我所做的一切,为了谁?”

“为了……等海皇归来,我族复兴。”澜恭的手覆在风烟波的手背上。

一边形容枯槁,一边柔白娇稚,对比鲜明。

就在风烟波愣神的那一瞬,澜恭突然抬起手,食指中指点在自己的眉心之间。

刹那间,碧光夺目。

“澜恭!!!”风烟波阻拦不及,凄厉地喊出声。

君微只觉得臂弯里的重量骤然轻减了,再定睛才发现那苍老憔悴的鲛人正在一点点变得透明而模糊。

与此同时,雪色长发也渐渐地染上墨色,青白苍老的肌肤一点点恢复了光泽柔润,瘦骨嶙峋的身体仿佛重新充满年轻的活力……片刻之后,俨然已恢复成俊美无双的翩翩少年郎。

澜恭睁开眼,清亮的眸子看向已然落泪的风烟波,而后转过眼看向扶着自己的君微,眼角眉梢带着些许暖意,整个人随之越来越浅,最终化成了一缕碧光,凝结成球,滚落在君微的手边。

君微拾起那颗珠子,对着阳光,能看见其中一抹水色。

“凝碧珠,”阎煌露出一丝意外,“和澜恭的一魄。”

君微犹豫了一下,把凝碧珠递给风烟波。

但风烟波并没有接,泪水还残留着,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滚落在地,瞬间就干涸了,“不用给我,这是他许诺你的事。”

澜恭的这一魄,本可以选择附着在景都的一草一木上待鲛人复国,可他却选择了附在凝碧珠里。

【若你帮我驱逐妖物,我便借你凝碧珠,护你北上。】

这个一身傲骨的执戟公子,到死仍遵从着他的诺言。

君微觉得闷得胸口疼。从前在琅山上,她一向没心没肺,不知道愁为何物……可入得人世之后,这已不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心疼。

横行景都的罗刹虽已全灭,可被捉的鲛人还被困在饕餮阁内。

风烟波带来的人已奔赴饕餮阁,她本人收敛心神之后,也恢复了常态,“妹妹不用这般看我,我行走江湖多年,什么生离死别没见过,不碍事。”

话虽这么说,可君微看得出澜恭对风烟波来说是极其特殊的。

“烟波姐姐,澜恭还余一魄在,好生温养,将来或许还可以重新聚起灵来。”

风烟波微笑,但眼神仍旧凄凉,“不急,待我鲛族复国,再找回他不迟。”

他这许多年,已是太苦。余下的,交给她吧。

君微点点头。

“比起我,你更该担心是应是阎郎。”

大狐狸?

君微狐疑地回头,正好看见阎煌在对风烟波使眼色。

可是风烟波视而不见,仍看着君微,“妹妹可知阎郎身上有伤?”

“你受伤了?”君微不由分说地拉过阎煌的衣袖,急切道。

阎煌另一手覆住她的,顺手握住按下,眼神冷淡中带着威胁,“再不走,就不怕饕餮阁里出了岔子,无法面对你家执戟公子?”

风烟波眼波流转,最终向君微一拱手,“替我照顾好他,后会有期。”

她口中的他,应该是澜恭吧。

君微目送她离开,立刻反手抱住阎煌的胳膊,不让他挣脱,“你伤在哪里?”

阎煌由着她在身上摸索,目光沉沉地落在她焦急的眉眼上。

小手顺着他的手臂到肩,再到胸腹……君微一边试探,一边看着阎煌的表情。

可他的眼越来越幽暗,情绪翻涌,却看不出端倪来。

“到底——”她正说着,手已摸到阎煌的后背,只觉得掌心之下衣服绽开,入手粘腻。

心一惊,她飞快绕道阎煌身后,终于看见他后背的焦痕——与澜恭身上的相似。

她想起,是他从天而降将自己护在身前,才免于魂飞魄散。

手指停在伤口的上方,她迟迟不忍心碰触,“……是因为我,大狐狸,都怪我……”

阎煌背对着她,声音微哑,“所以,你打算怎么报答?”

“我,我替你疗伤。”君微毫不犹豫地按住他的肩,伸手扯开了他的衣领。

入目是与她截然不同的结实臂膀,绽开的伤口在冷白的肌肤上触目惊心。

上衣挂在腰际,宽肩,窄腰。

君微莫名地脸上一热,不明白怎么就心慌意乱起来,是因为忧心伤势?应该是吧。

“你且忍忍,会疼……”

“嗯。”

君微将灵力蓄在指尖,指腹落在他的脊背上,温柔地抚触着道道伤口。

阎煌的肌肉明显绷紧了。

“很疼吧?”君微心疼地停下动作。

“嗯,很疼。”声音暗哑。

“要不,还是用我的血吧——”

不待君微说完,阎煌已倏然转身,擒住她的手,凝眉道:“我的话你都当耳旁风吗?”

“没……”君微正对着他的胸膛,一时之间视线都不知道要往哪儿搁,最后在某人赤|裸的胸膛和幽暗的眼眸之间,选择了后者。

四目相对,万般情绪。

直到君微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你不疼了?”

“疼,疼得站也站不稳。”

说着,阎煌朝前一倾身,下巴垫在她的肩头,“让我靠一靠。”

他衣衫不整的,又靠得极近,以至于向来对男女有别毫无概念的君微都觉得窘迫起来。

“你,你且穿好衣裳再说。”

阎煌低着眉眼,轻笑,“你莫不是在害羞吗?小妖怪。”

作者有话要说:阎狐狸:路漫漫其修远兮

☆、套路

害羞?君微扪心自问,从前在山里, 就算偶然撞见先生更衣, 或是抱着先生的手臂撒娇她也未曾觉得羞涩, 毕竟在她看来先生就是她的天,哪有人会对天害羞的?

可大狐狸不同,他靠近些,她便觉得心口像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蹦跶个不停。

这便是不同吗?君微迟疑地想。

见小妖怪不逃, 阎煌索性靠了个够,闭着眼,感觉风拂动着她柔软的发丝,有一下没一下地撩着他的鼻尖。她身上有股子奇特的香气, 初相识的时候他以为那就是九叶金芝的味道, 如今凝碧珠已然封了妖气, 这香却越发明显了。

他这才明白,这诱得他心乱的香, 并非来自她的本体, 而是她这个人。

阎煌叹了口气。

“是不是又疼了?”君微慌了,忙要查看他的伤,可阎煌纹丝不动, 仍就靠在她肩头,反倒更用力了些。

“……大狐狸?”

许久,阎煌才哑声说开口,“好痒。”

“啊?”

阎煌抬起手, 捋起她过肩的发丝,拢在掌心,“你头发掻得我好痒。”

“抱歉喔。”

阎煌终于直起身,手却没有松开,细细看着掌心发丝,“以你这速度,很快就长发及腰了。”

哪知他话刚出口,君微就吓得一把把头发从拽走,往后跳了一步,大眼睛里闪着惊慌,活像怕他下一秒就要张口吃人。

“你又想到什么了?”

君微脸一红,拼命摇头。

阎煌眉头松开,似笑非笑地说:“让我猜一猜,莫不是风烟波那厮跟你说过什么虎狼之言?”

“……什么虎狼?”君微没明白,脱口道,“她只是说,在我长发及腰之前,你不会——”

阎煌起了兴致,“不会怎样?”

风烟波的原话是,【小娘子莫慌,以阎郞那般挑剔,长发及腰之前断不会吃了你。】

如今听大狐狸说“就快长发及腰了”,前后联想怎能不怕?!该不会,大狐狸这一路好生待她,就为了养肥待宰吧?

小妖怪瑟瑟的模样着实好笑,阎煌凑近半步,“莫非,风烟波说,在此之前我不会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