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先诚从男人的角度想了想,道:“你们想多了吧?我就不信如果穆夜来不直接提借银子的事儿。士及会想主动给她银子。”当然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就是穆夜来不直接提借银子,只哭诉在家里的困境,而萧士及就主动提出给她钱的话,那杜恒霜跟萧士及就彻底完了。因为这说明,萧士及的心里已经对穆夜来很上心了。

只有真的喜欢上一个女人,男人才会处处为她着想,想将她照顾得妥妥当当。只要那个女人露出哪怕一丁点的不开心,男人都会体贴到,并且立刻想出要帮她的法子。而主动给钱,对于男人来说,是最普遍,也是最有效的法子。

杜先诚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杜恒霜却已经想到这一点,脸上有一刹那的怔忡。

杜恒雪到底小几岁,虽然天资聪慧,但是在人情世故上,还是比杜恒霜和杜先诚差一点点,她听了杜先诚的话,立时露出欢容,道:“那就好了,我就放心了。只要姐夫无动于衷,她哭她的,咱们在旁边瞧热闹就行了。”说着,对杜先诚和杜恒霜都行了礼,轻快地出去回自己院子收拾东西去了。

看着杜恒雪远去的背影,杜恒霜的脸色才垮了下来,她低下头,拨弄着自己的盖碗茶,轻声道:“爹,我是不是又一次作茧自缚了?”

杜先诚淡淡摇头,“不能这么说。这一天,你迟早要面对的。再说,你不是一直担心士及是不是变心了吗?——与其你一个人老是在心里毫无根据的猜测,不如看看他如何行动吧。观其行的意义,永远大于听其言。”

漂亮话人人都会说,可是正确的事,却不一定人人都会做。

这半年来,杜恒霜确实感觉到萧士及对穆夜来态度的转变,就是这种转变,让她十分害怕和心慌,所以才有她跟萧士及其后的种种吵闹和争执,还有后来的决然。

但是说到底,这些只是她的感觉。真正的映证,确实如同杜先诚所说,要看他会怎么做。

“不过,我们能不能看到穆夜来写的信呢?”杜恒霜悄悄看了杜先诚一眼。

杜先诚捻须道:“我会亲自走一趟。正好我的昆仑奴在萧士及手里,最近战况激烈,我也要去看看他们怎样了。”

“不,不行。”杜恒霜断然反对,“爹,您不能去。江陵战况激烈,若是您有个闪失,我和妹妹一辈子就于心不安了。”

看见女儿这样剧烈反对,杜先诚便改了主意,道:“那好,我不去了。我去让春娘怂恿穆侯大公子亲自跑一趟吧。”若是信在那位大公子手里,杜先诚想“看一看”。还是很容易的。

杜恒霜这才绽出笑颜,颔首道:“这样不错。多谢王爷了。”说着,起身告辞,去寻杜恒雪。

姐妹俩立刻海西王府。一个去了诸氏医馆,一个回了柱国侯府。

此时穆夜来正在东宫太子妃的寝宫里,低声细语地跟太子妃说这件事。

太子妃听得勃然大怒,一拍手边的桌子道:“那诸素素果然这样猖狂?!诈了你们家五万两银子?!”

穆夜来含泪点头,“这样的事儿,夜来怎么可能自己编排出来?您要不信,去诸氏医馆一问便知。”

太子妃本来就很忌惮诸素素。这个人,上一世根本就没有出现过。而这一世,因为她的出现,好几次坏了自己的大事。若不是她。杜恒霜早死了。自己如今也是柱国侯夫人。儿子都生了好几个了,何至于像现在虽然贵为太子妃,却没有自己的亲生儿子!

对于她来说。生不出儿子,这辈子就没有指望了。特别是太子居然把良娣崔莲莲生的儿子又送回给崔莲莲带,让她这个太子妃过得无比尴尬。

“你别说了,这件事,你先别急着找柱国侯要钱。不过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倒是可以写信,向柱国侯哭诉一下,你被诸素素敲诈。如今在家里过得十分拮据……”

穆夜来顿时明白过来。这个法子,确实比她主动开口要钱好!

就算她不开口,只要她把自己的处境一说,萧士及肯定会直接给她钱的。这样一来,又能让爹看看她在萧士及心里的地位,还能去刺一刺那个杜恒霜,最好把她气得能主动下堂就好了……

“诸素素那里,本宫来帮你出气。”太子妃眼底阴毒的神色一闪而过。

“那就多谢太子妃殿下了!”穆夜来大喜着跪倒给太子妃磕头。

太子妃满意地扶起她,问道:“你的腿怎样了?”

穆夜来笑道:“诸素素虽然手太黑,但是医术着实高明。——我的腿现在一点事都没有,好得很。”

太子妃笑道:“那就好。——等下你跟我先去诸素素的医馆。她吃下你多少银子,我就让她吐出来多少。”

穆夜来吃惊,“啊?太子妃想怎么做?”

太子妃笑着看了看她的腿,“你的腿是好是坏,不是你说了算?——她不是医术高明吗?你不想砸砸她的牌子?”

穆夜来一下子明白过来,恍然道:“太子妃是想……?”

“去她的医馆讨账,就说,她徒有虚名,收了你五万两银子,你的腿却还是有问题。走两步就疼痛难忍,今儿实在忍不住了,所以过来向她讨个说法。”太子妃细细叮嘱穆夜来。

穆夜来知道,以太子妃的地位,她就算不说诸素素没有治好她的腿,就派人胡乱给诸素素安个罪名,诸素素也是有口说不清的。——官大一级压死人嘛。诸素素就算嫁给安国公,也不过是国公夫人,哪有太子妃级别高?安国公对诸素素又没感情,听说国公府里光有名有姓的妾室就有四个,而诸素素又没有娘家可以依靠,对于安国公来说,完全不必要为了诸素素这个女人得罪太子妃。

“不过殿下,咱们只要稍稍让那诸素素知道点儿厉害就可以了。不用太过份。”穆夜来悄声道,她到底不比太子妃有底气,这件事还要她去做筏子,她也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太子妃咯咯地笑,道:“你放心。安国公跟柱国侯关系好得很,就算看在柱国侯份上,安国公也不会为难于你的。”太子妃知道,这一世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比如上一世安国公跟柱国侯因了杜恒霜的关系成了死敌,这一世,她却是听太子说过,安国公和柱国侯私交不错。再加上安国公这一世,好像并没有如同上一世一样,对杜恒霜垂涎不已,反而娶了正妻。所以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大家都知道安国公和柱国侯可以算是通家之好了。

“还是要小心点儿。毕竟那是他的妻子。”穆夜来讪讪笑道。

“我晓得。”太子妃说着,兴致上来,立刻带了穆夜来,去往诸素素的医馆。

诸素素今天正好也来巡视。正在跟杜恒雪在自己的书房讨论一个棘手的病例,就听见外面有人惶恐地道:“诸郎中、杜郎中,太子妃殿下带着穆三小姐来讨说法了。”

诸素素“哦”了一声,皱眉站了起来。“讨说法?什么说法?”

杜恒雪拽了拽诸素素的胳膊,“太子妃驾到,不管怎样都要去迎的。”

诸素素翻了个白眼,跟杜恒雪一起出去了。

太子妃穿着杏黄色的太子妃礼服,背着手虎着脸立在医馆中堂上。

穆夜来垂着头,坐在一个两人抬的小靠背斜榻上。她旁边立着一个御医,束着手,闭着眼睛,似乎毫不在意。

“太子妃殿下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诸素素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欠了欠身。

太子妃回头。看着诸素素冷笑道:“诸郎中。杏林国手?!——就是这样给人治病的?”

“太子妃殿下,请您好好说话,不要一上来就夹枪带棒的不说人话。”诸素素掏了掏耳朵。再翻一个白眼,表示对太子妃的极度不屑。

太子妃大怒。她身为太子妃,除了太子和崔家人以外,谁敢这样对她?就连杜恒霜和萧士及,都要在她面前规规矩矩!这诸素素算什么东西?!

“你敢骂本宫?!”太子妃气势汹汹走到诸素素跟前问道。

诸素素后退一步,笑了笑道:“我哪里敢骂您老人家?——我是实话实说而已。您快说吧,为何要到小店砸场子?”

太子妃一窒,顿了顿,色厉内荏地道:“什么砸场子?本宫是有正事。”说着,指了指坐在榻上的穆夜来。“她是本宫的女官,几个月前,在你这里治腿伤,你收了她家五万两银子!”

这话一出,堂上众人都是倒抽一口凉气,看着诸素素的眼里,都充满了敬意。——诸郎中……太牛了吧……

诸素素微微颔首,满脸笑容地道:“太子妃殿下过奖过奖。”

“本宫没有在夸你!”太子妃深吸一口气,道:“你收了人家这么多钱,若是把人家治好了也就罢了。可是你看看她,还是走几步路腿就受不了了,如今只有坐在榻上让人抬着!你若不信,本宫还带了御医过来,他可以证明穆三小姐的腿伤未愈!”

那御医嘴角扯了扯,含笑抬眸,正要开口证明太子妃所言不虚,就听见从门口传来安子常阴测测的声音,“不用证明了。”

诸素素气得发抖,对安子常道:“你胡说什么?!”居然还当着外人拆她的台!太过份了!

安子常瞪了她一眼,道:“你既然没有治好她的腿伤,当然是要退银子。”

诸素素还想说话,杜恒雪却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襟。

诸素素只好闭嘴,怒视着安子常。

安子常踱到穆夜来的榻边,森然笑着问道:“穆三小姐,我夫人既然退了您的银子,您的腿,是不是也该原封不动回到它断腿的那一刻!”说着举起手里的长鞭,啪地一声就要朝她的双腿抽下去。

穆夜来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从榻上翻身滚下来,躲过安子常的鞭子,然后爬起来跑得比兔子还快,缩到太子妃身后,战战兢兢地道:“我不要银子了!不要了!”

诸素素这才噗哧一声笑了,对穆夜来道:“啧啧,堂堂太子妃女官,居然跟太子妃串通了来讹诈我这个小小的医馆。不知道是穆女官缺银子买香烛,还是太子妃缺呢?——如果你们缺银子,尽管开口,用这种下三滥手段,羞也不羞!”

安子常和诸素素一唱一和,走到刚才那位要作证的御医身边,阴笑着道:“御医大人,您说呢?”

那御医立时改口,拱手正色道:“臣下是来证明穆女官的腿伤痊愈的。”

※※※

一更四千五,下午有二更。求粉红票和推荐票。

……

ps:

下午有二更。求粉红票和推荐票。

感谢卿卿的~昨天打赏的平安符。

第501章 写信 (4K5,广寒宫主a和氏璧11、12+)

“太子妃殿下,您可听好了,有御医大人做证,以后别穆女官再一次断了腿,还要来怪在我们头上。——我们小店是小本经营,货物出门,概不退换!”诸素素有安子常在身边撑腰,顿时气势大振,竟是不依不饶起来。

太子妃脸上有些过不去,回头瞪了穆夜来一眼,“你不是说你的腿走几步路就疼得厉害吗?如今怎地又没事了?你敢欺瞒本宫?!”

穆夜来知道太子妃是脸上过不去,所以把事情都推在她头上,她也不敢辩解,低着头喃喃地道:“才刚确实是有些疼。不过现在……”

“不过现在看见鞭子就不疼了,是吧?”诸素素很是看穆夜来不顺眼,拖长声音道:“有些人就是欠抽。不抽她就不知道自己是谁。所以该举起鞭子的时候,就应该举起鞭子,心慈手软只能让某些不要脸的人得寸进尺。”

太子妃被诸素素说得火冒三丈,正想反唇相讥,教训一下她,却听见安子常又在旁边冷声道:“太子妃殿下居然故意带人来我夫人的医馆捣乱。不知道是不是太子殿下看本国公不顺眼,有意指使太子妃这样做的呢?如果是的话,本国公没有法子,这就去宫里向陛下请罪,让陛下蠲了本国公的爵位,我带着素素回安西牧马算了!”说着,走过来拉着诸素素的手道:“走,咱们去宫里向陛下请罪,就说咱们碍了太子和太子妃的眼。如今在长安城动辄得咎,就快被挤兑得活不下去了!”

诸素素暗暗在心里给安子常竖起大拇指点个赞,面上跟着一派气愤的样子道:“公爷说得是,咱们回安西牧马。不在这里给人添堵!”说着,跟着安子常大步离开医馆,竟是往宫里的方向去了。

太子妃一愣,下意识在后面叫道:“安国公请留步!”

安子常哪里听她的话,自顾自扶着诸素素的手上了国公驾制的大车,自己也钻了进去,命车夫一径走了。

太子妃知道这下子闹大发了,扯上太子就不是一般的事儿,不由气急,回头又瞪了穆夜来一眼。“都是你这个惹祸精!”说着也赶忙回东宫。去找太子商议去了。

穆夜来不敢跟上去。灰溜溜地回穆侯府去了。一路上想起刚才安子常对诸素素的维护,又想起萧士及,那一天。他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众人的面踩着他夫人的面子维护她,他心里应该是有她的吧……一路想一路偷偷地笑,捂着脸直觉得发热。回到穆侯府的时候,已经是两颊生晕,走路如在云端,一派旁若无人的样子。

那御医见没人理他,也脚底抹油悄悄溜了。

因这件事跟那五万两银子有关,杜恒雪想了想,跟着离开医馆,去柱国侯府跟杜恒霜说今天的事儿去了。

太子妃回到东宫。命人把太子从良娣崔莲莲那里叫过来,说有急事。

太子不情愿地过来了,冷声问道:“又有何事?”

太子妃支吾一阵子,半天没有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太子不耐烦地道:“等你想清楚了再说。”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永昌帝宣太子和太子妃入宫觐见的旨意已经下来了。

太子妃忙道:“肯定就是因为这事儿!”

“到底什么事儿?!”太子看见太子妃躲躲闪闪的眼神,心里一沉,“你又给我惹事了?”

太子妃这才道:“……都是穆夜来这个蠢货!她说她的腿还疼,没有好,但是被诸素素讹了五万两银子,我就去帮她讨个公道。结果那安国公好生霸道,竟然用鞭子威胁穆夜来改口。”

太子听了青筋直冒,咬牙切齿地道:“崔真真!你真的是太闲了,不把孤的话放在心上吧?——看来把太孙抱走,还不足以让你吸取教训!”本来太子想禁足太子妃,但是现在陛下宣召,他只有等从宫里回来之后再禁足。

不用说,安国公这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肯定去陛下面前告状去了。

一路上,太子忍着怒气道:“安子常那人就是个疯子,你还敢惹他夫人,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他不仅杀过前朝皇帝,还把他安家全家上下都杀了!”一个能对自己这么狠的人,对别人只有更狠。

太子妃缩着脖子,讪讪地道:“安国公又没有独宠诸素素,不过是他夫人而已,他至于为诸素素得罪殿下您吗?”

太子实在忍不住,啪地一声出手扇了太子妃一个耳光,森然道:“你什么脑子?!你也知道那是他夫人,不管他宠不宠,你下他夫人的面子,就是下他的面子,你还指望他袖手旁观?!——你以为他是柱国侯萧士及啊!”

太子妃一愣。她还真就是这么想的……柱国侯萧士及和原配夫人曾经那样恩爱,如今还不是当着外人的面踩她的面子?凭什么安子常就不一样?凭什么诸素素那个出身卑贱的郎中就能得到这样的夫婿和地位?!

她很是心里不忿,对杜恒霜和诸素素两个人更是恨之入骨。

两人来到宫里,果然看见诸素素和安子常都在御书房陛下面前侍立。

看见他们俩进来,虽然不情愿,安子常还是拉着诸素素一起给他们行礼。

太子妃想装作没有看见,太子却已经紧走几步,过来将安子常扶起来,诚恳地道:“安国公,都是内子的不是,孤向你和你夫人赔罪来了。”说着,后退两步,拱手举起到额头以上,恭恭敬敬对安子常居然行了个大礼。

太子这样识做,安子常当然不能不给面子,只得笑着道:“太子殿下大礼。臣下不该当。——只要殿下没有看臣下和内子不顺眼,臣下就谢主隆恩了,哪里敢受殿下的大礼?”虽然说着不敢受礼,还是不痛不痒地刺了太子一句。

太子苦笑道:“安国公见谅。内子一时兴起,没有弄明白事情就为她手下女官出头,实在不对,但她也不是有意的。”当了外人的面,太子还是只能维护太子妃。

太子妃见此情状,只好也上前对诸素素微微颔首道:“安国公夫人,今日是本宫大意了,没有弄清楚状况就去向你讨个公道。不过,你治个腿就要收五万两银子,实在是有违医德。”太子妃不忿。虽然说着道歉。照样把诸素素做得事情抖了出来。

诸素素既然敢收那么多钱。就不怕别人来说她,闻言沉下脸道:“太子妃殿下,请问您懂医术吗?”

太子妃微笑着摇摇头。“不懂。”医术乃贱技末流,她身为清河崔家的嫡长女,又是太子妃,怎会懂得这种东西?

“那您懂医馆收治病人的定价标准吗?”诸素素又问道。

“呃,确实不懂。从商乃末流,一般人不会懂的。”太子妃微笑着又踩了诸素素一脚。

诸素素笑了一声,道:“既然您既不懂医,又不懂医馆的定价,为何要说我收诊金收得太贵了?”

太子妃窒了窒,“……比别的医馆都贵。这不是大家一眼就能看出来吗?”

诸素素嗤笑一声,指了指太子妃发髻正中的金镶红宝白玉提篮观音挑心,道:“太子妃,您这个金镶红宝白玉提篮观音挑心花了多少两银子,您知道吗?”

太子妃抚了抚自己头上的挑心,笑着道:“这是太子送我的,我倒是不晓得。”

“太子,您知道吗?”诸素素转而问太子。

太子笑着道:“大概是几千两银子吧,具体数目,孤记不清了。”

诸素素双手一阖,道:“这就是了。太子妃,您怎么不嫌这挑心太贵呢?我在东市见过一模一样的提篮观音挑心,只要几百两银子,再便宜的,几十两银子也能买到。——您怎么不冲到店家那里说,你卖的太贵了,人家只卖几十两,你凭什么卖几千两?!”

太子妃瞠目结舌一阵子,忍不住道:“这怎么能混为一谈?那几十两银子的提篮观音挑心,能跟我这几千两的一样吗?光形状、材料就不一样,再加上做工有高低,我这个当然要贵一些。”

“您也知道做工、材料不一样,价格就不一样?您怎么不想想,我的医馆,比别的医馆医术更高明,场地更豪奢,药材更精良呢?——这些难道都不算银子?难道都要我自己给你瞧了病,还要给你补贴银子?我难道是开善堂的?不是开医馆的?太子妃殿下,您倒是跟我说说,您是不是要让我喝西北风,饿死在街头才了事?”诸素素很不客气地道。

太子妃被诸素素问得连番后退,支支吾吾地道:“……怎么会呢?你有安国公啊?你不是嫁人了吗?”

“嫁人了就要开善堂,不能开医馆?!”诸素素冷笑道,“太子妃殿下,您身为未来的天下之母,为何不拿银子开善堂?如果您钱多扎手,您可以帮您的女官把诊金付了,我可以把她爹付的五万两诊金还给她。”

太子妃手头其实没有这么多现银。她的陪嫁倒是多,但是都是物件和田产,没有多少现银。不过以她的为人,就算她有银子,也不会给穆夜来出诊金的。她去诸素素的医馆,也不过是想借自己的权势压人而已,就忘了安子常不是萧士及,不肯让别人踩他夫人的面子……

永昌帝在上首听了半天,才道:“好了,既然是误会,说开就好了。朕这里军务繁忙,安国公你就不要躲懒了,快来帮朕参详参详。——安国公夫人医术高明,诊金收得贵也是应该的。太子妃你不懂稼穑,就不要去插手这些不该你管的事。”说到最后,还是对太子妃很不满意。

她是皇家媳妇,清河崔家的嫡长女,却这样锱铢必较,跟从小没有见过钱的市井泼妇差不多,永昌帝对崔家女很是失望。

太子妃一惊,感觉到永昌帝对她的不满。忙低下头道:“父皇教训得是,媳妇知错了。”

永昌帝哼了一声,带着安子常去议事殿。

太子见永昌帝没有叫他一同前往,不敢私自跟上去。只好狠狠地瞪了太子妃一眼,回到东宫,就立刻将太子妃禁足三月,免得她再惹事。

诸素素从宫里出来,想了想,没有直接回家,也去了柱国侯府。

柱国侯府里,杜恒雪早已经来了,正在跟杜恒霜说话。

听见诸素素也来了,杜恒霜忙道:“快请!”

诸素素进来。把宫里的事儿先说了一遍。

杜恒霜很是感激。一手拉着杜恒雪。一手拉着诸素素,道:“我有你们两人帮我,真是我的福!”

诸素素抿嘴笑道:“你别说这些肉麻话了。还是想想怎么折腾那个穆三吧,我实在看她很不顺眼。今儿要不是她逃得快,就被我们公爷一鞭子又抽成残废了。”

先前在诸氏医馆发生的事儿,杜恒雪已经对杜恒霜说了。

杜恒霜极是感慨,将手搭在诸素素肩膀上道:“安国公是个好的,知道在外面维护你。”

诸素素和杜恒雪看了一眼,知道杜恒霜还是对萧士及做的事情耿耿于怀,就岔开话题道:“听说江陵战事紧张,但是齐郡王被召回来了,柱国侯那边应该可以大展拳脚了吧?”

杜恒霜叹口气。她知道萧士及在打仗。虽然他是主帅,不需要身先士卒,但是打仗的事情谁都说不清楚。万一有个不测,她这里的盘算又有什么意义呢?

“希望他能早日得胜回京。”杜恒霜淡淡地道,“我也能放下这幅担子了。”

杜恒雪听着这话不对,惴惴不安地道:“姐姐,你别意气用事。姐夫那边,未必……”

诸素素也道:“你要三思啊。想想你的三个孩子,他们需要有爹的。”

杜恒霜笑了笑,“我知道。他们本来就有爹的。没爹他们如何生得出来?”但是她并不想一辈子凑合过,她的一生还很长,她不想永远活在患得患失当中。当然,萧士及既然是她孩子的爹,属于她孩子的利益,她一个都不会放弃的。

穆夜来这边灰溜溜地回到穆侯府,马上就拿笔开始写信。

第一封的时候,是满腔怒气,说杜恒霜伙同诸素素欺侮她,讹了她家五万两银子,她被嫡母和大哥日日奚落,过得很辛苦云云。

写完之后,她的心情平静下来,再看那封信,就觉得不太好。

萧士及对她是什么感情,她现在也不确定。这样咄咄逼人的一封信出去,说不定就适得其反了。

穆夜来把那封信揉成一团,扔到废纸篓里,提笔写第二封。

第二封,她的态度就软和多了,并没有提杜恒霜一个不字,也没有说诸素素不好,只是带着委婉和哀怨的语气,表示了对萧士及的热切思念,问他什么时候能够回来?还说自己在家一切都好,虽然因她腿伤的缘故,家里出了五万两银子的诊金,弄得家里精穷,嫡母为了填补这个亏空,把她姨娘的私房拖去当了,自己和姨娘才有一口饭吃。最后说,跟萧士及在一起的日子,才是她最幸福的日子,盼着他回来……

这一封信,穆夜来十分满意,仔细看了两遍,才誉录在花笺上,放在信封里,拿红印封了,去找太子妃。

来到东宫,却被告知太子妃被太子禁足了,不能见她。

太子妃不能出面,穆夜来的信就不能送到萧士及手里。

这可怎么办?

穆夜来急得团团转。

穆侯大公子见状,自告奋勇地出来道:“三妹,如果你信得过我,我亲自帮你送到江陵。”

第502章 收网 (4K,含粉红210+)

穆夜来现在真没有挑剔的条件。不管她信不信得过自己的大哥,如今她唯一能依靠的人,就只有他了。除非她自己去江陵。可惜那地儿太远,她又不识水性。不是跟着萧士及,她根本就不想走那么远的路。太子妃被禁足,她也只好将就自己的大哥。

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大哥就算不念兄妹之情,但是有关银子的事情,他是从来不会出错的。

穆夜来就笑着应了,将那封信交到大公子手里。

穆侯大公子接过信,当着她的面就拆开了信封细看。

穆夜来顿时脸都红了,跳起来要从大公子手里把信抢回来,气愤地道:“大哥,你怎能偷看我的信?!”

大公子一边看信,一边正色道:“十万两银子这样大的数目,我当然要小心谨慎一些。”说着从信封上抬眸,看着穆夜来皱眉道:“你写得都是些什么东西?!——怎么一个字都没有提借钱的事儿?!你唧唧歪歪整张纸,都是些废话!”将信扔回穆夜来怀里,“重写!清清楚楚写要借十万两银子,最好不用还利息!”

穆夜来抱着自己的信,不满地道:“你懂什么?我一个字不说,萧大哥都主动送钱给我花,才证明他心里真正有我。”

大公子嗤笑一声,拿手指头点着她的脑袋道:“你脑子魇着了吧?——你一个字不说,人家就能明白你在说什么?你当男人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放个屁,他就知道你今儿吃的是肉还是鱼?”

“大哥你越发粗俗了。”穆夜来不屑地别过脸。懒得跟这个大哥再说话。

穆侯大公子撂了袍子,在穆夜来的书桌前坐下,翘着二郎腿道:“这是你们娘们儿的想头,却不是爷们儿搞得懂的。我跟你说。你一个字不提,他绝对不会想到这方面去。——如果你就是这样的信,大爷我是不用去送了。因为去了也是白去,一文银子都拿不回来。你知不知道,我是要冒着生命危险去的,却一点好处都捞不着,我去作甚?这赔本的买卖我可不做!”竟是要甩手不干了。

穆夜来无法,又觉得大公子说得还是有那么些道理。

低头沉吟良久,穆夜来又提笔写了一封信,这一封。明明白白提出要借银子五万两。说自己和姨娘很是拮据。家里嫡母不断逼迫,日子过得极为不堪云云。

写完给大公子瞧了,结果大公子还是不满意。让穆夜来改成借银十万两。

穆夜来不肯,道:“我姨娘也只损失了五万两,为何要十万两?”

大公子梗着脖子道:“喂,你不是要试一试在他心里的地位吗?不是银子越多,地位就越高?”

穆夜来愣怔半晌,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反驳大公子的话,再加上她等了真是太久了,她太想知道自己在萧士及心里的地位,便又默默地坐回去,将那封借银五万的信撕了。重新写了一封借银十万两的信。

大公子这才喜笑颜开地拊掌道:“这就好了!咱们家可是要托你的福,发一注大财了。”大公子已经拿定主意,只要这十万两来得顺顺当当,他那欠的一百万两银子,可都要着落在他便宜大舅子身上偿还了……

穆夜来却不肯把这信直接交给大公子,只让他发誓,一定要先拿第一封倾诉相思之意的信出来。如果萧士及一直无动于衷,等要走的时候,让大公子再拿出第二封借银的信即可。

大公子想了想,觉得这个法子倒是不错,说不定有那么万中无一的希望,这萧士及真的恋奸情热,见了小情人诉苦的信,立刻就把十万两银子乖乖奉上。岂不是能借机再要一点?退一万步说,就算萧士及装聋作哑,他就再把第二封明明白白借银子的信拿出来,萧士及就是脸皮再厚,当着自己的面,肯定不会吝啬一点银子的,不然他大男人的面子往哪儿放?!——就算手头上暂时没有,也要给他凑出来!

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妹妹是他的救命恩人,而且两人在长安出双入对也有一阵子了,谁都知道自己的妹妹已经是萧士及的人,萧士及不要她,就没人娶她了。这样一个吃闲饭的家伙养在家里,难道不用付银子?

这样一想,大公子就觉得万无一失,立刻收拾行李,打算去江陵亲自见萧士及一趟。

临走的时候,他偷偷去包养的外室春娘那里住了两晚上才启程。

春娘就趁他在她家住的时候,将他的两封信搜了出来,偷偷拆开看了,各誉录了一份给自己人送过去。

这两封誉录的信当然最后落到杜恒霜手里。

那是一个春和日丽的下午,杜恒霜和诸素素两个人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子下吃茶聊天。

杜恒霜慢慢看完穆夜来的信,笑了笑,长吁一声,道:“原来她不过是这种段数而已。若是这样的招儿也能让士及动心,他也不值得我做什么了。——我直接收拾东西,带孩子走人。”

诸素素好奇地道:“可不可以给我瞧一瞧?”

杜恒霜笑着将信递给诸素素。

诸素素默默地读完了,道:“除了第二封有些太直白,第一封的杀伤力还是蛮大的。我不认为一般的男人能抵抗得住这满纸的柔情。 ”说着,还把信纸冲着杜恒霜哗啦哗啦摇晃两下。

杜恒霜捧起茶杯轻抿一口,又捻了一块玫瑰糯米红豆糕吃了,笑着道:“你说得不错,那是一般而言。但是所有的事情,都不能脱离现实的状况。有时候你觉得很动人,但是看在别人眼里,却觉得很无聊。甚至压力太大,反而会适得其反。——这,就会是一个适得其反的例子。”她指了指诸素素手里的信纸。

“不会吧?”诸素素愕然,又看了看穆夜来的第一封信。“怎会适得其反?我看了,说实话,我都有些动心。”

杜恒霜挑了挑眉,笑道:“素素,你知道江陵的战况如何?”

诸素素做了个翻白眼的样子,一下子趴到葡萄架下的小石桌上,有气无力地道:“别问我这些事情,我全不懂,也不感兴趣,行了吧?”

杜恒霜笑道:“你看。穆夜来在你的医馆住了几个月。跟你一样。早就跟外面脱节了。她大概不知道,江陵现在战事正酣,士及正焦头烂额地收拾南宁郡王齐孝恭留下的烂摊子。绝对没有心情来品味她这样委婉哀怨的风花雪月。——我看她的算盘是打错了,这第二封直接要钱的信,是非拿出来不可。”

诸素素这才明白过来,笑着捶着石桌子道:“啧啧……只要这第二封信一拿出来,她不食人间烟火的圣洁大度形象,就沾了臭不可闻的铜臭味儿了!”

杜恒霜点点头,“正是如此。”

诸素素就问杜恒霜,“人家出招了,你怎么办?就坐在家里等?——啧啧,你也真心狠。柱国侯一去五个多月了,你居然就忍得住,一个字都没有给他写过。我可是听说,他隔三差五就有给你寄信、送东西回来的。”

杜恒霜悠悠地笑,道:“我也把他晾得差不多了,现在是要慢慢收网的时候。这一次,我也给他准备了一封信。”说着,带着诸素素走进内室,给她看自己准备的东西和信。

诸素素打开来,只看见雪白的宣纸上,只写着“家里一切安好,勿念”这八个字,但是在这八个字下方,却有“平、安”两个歪歪扭扭的字,一看就是小孩子写的,然后在“平安”两个字后头,还有一个胖胖的小脚丫图案,印在那“平安”两个字后头,连起来,就是“平安归来”的意思。

杜恒霜指着那胖胖的墨汁小脚丫道:“这是阳哥儿的小脚印。前面的两个字,是平哥儿和安姐儿写的。”

除了信以外,还有一个大大的包袱,里面包了两双千层底的布鞋,两双牛皮长靴,几身新做的天竺棉布内衣,还有一对小孩子尺寸的赤金脚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