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查!

狠狠查!

再于是,越查越可疑!

越查越想吐血三升!

那掌柜若真是白沉欢,那真正是气死人也!

近在咫尺,居然就这么错过了!

可恨!

另一方面,这店小二居然是北州林家三公子!可是他金枝玉叶何故窝在这给人端盘子擦桌椅?北州林家和江南白家素有往来,难不成林三是知道这人是白沉欢,所以故意居于此?

哼!也很可疑啊!

可是北州林家势大,主上也要忌惮三分,若是也掺和了这桩事里,只怕更加让人头疼了!

一查,松了口气。

林锦月是一年前被林父赶出家门,一路游荡到了四平镇,之前跟若来客栈毫无干系。而且他也是隐姓埋名,这里的人都只知道他叫穆双,而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白若来要搬走,也是提前跟他结清了帐回了人。

如此说来,林锦月在这桩事里只是个意外。

而他跟至烟柳镇,半夜潜来行那龌龊之事,也不过是他生性风流贪恋男色!

恶心!

虽是恶心,颜翡也只当是被苍蝇叮了,不准备再计较,毕竟此事太小,不足挂齿,他有着太多大事要处理。而且天大地大,也没个再碰面的机会,就姑且饶了他一回!

可谁知转眼他又好死不死的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本就狂暴烦躁,这番再想起这猥琐之人的龌龊事,那人的身影就生生成了一副眼中钉的姿态!

眼中钉,自然要拔除的!

可偏偏这颗眼中钉还不能拔!

颜翡郁闷啊!火大啊!于是抄起一根筷子就甩了出去!

杀不了你,还不能让你受点皮肉苦!

难泄心头之恨啊!

可谁知,那筷子竟被一人用扇子挡下了。

颜翡眯起眼,打量着那个身袭月白长衫笑得一脸天真无邪的男人。刚才那一甩,虽说没有十成十的力,但因为攒了一肚子的火,也有了七八分,可这人居然轻而易举就给挡开了,而且,还是用着一把木底纸扇…

天底下有谁是以木底纸扇为武器的?

好似没有…

那这人到底是谁?

颜翡暗自琢磨着,始终无解,而后他的眼睛眯得更厉害了,因为他发现那人正笑着往自己这边走来。

而那林锦月,已转身分道离去。

颜翡手握剑柄,全身警觉。

没一会儿,那人已走至跟前,嬉笑道:“之前看着画,只觉美妙无双,如今见着真人,啧啧,我的魂都没了…不过颜美人,你生着一双细长丹凤眼,再眯下去都看不见了…”

颜翡一口血没喷出来!

美妙无双?!

颜美人?!

竟似亵玩于手般!

好大的胆子!

颜翡目光一寒,剑已出手…

穆双连奔带跑离开了那个杀气腾腾的地儿,想想刚才那根筷子,还是心有余悸。

颜翡真不是个善茬啊!

想着又感叹秋素白果然够意思,主动要求引开颜翡好让他一门心思去找白若来。不过保不准又是他色心大动,刚才那垂涎三尺的模样可是实打实的。

之前没见过真人,秋素白因着飞鱼营还不敢招惹颜翡,而今见了真人,就立马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只是他要的人,从来没一个能逃得出手,这回换了这个人,也不知结果如何。

穆双试图想象一下颜翡在秋素白身子底下温柔缱绻的样子,奈何满脑子都是两人剑拔弩张的的场景。

啧啧啧,谁胜谁负,拭目以待啊!

不过现在还是先找到掌柜的吧!

夜渐深,一轮明月从对面的高楼处探出,将老五面店的后院照了个通亮。透过月光,穆双将正对着他的那扇窗户里的人看了个清楚。

他已经一动不动的站在屋檐上很久了,也将那个人一瞬不瞬的看了很久了。

他将那个人找了一天,或者两个月,或者,已经十几年了。如今就站在面前,却不敢向前。

穆双莫名的就想起了近乡情怯这几个字。

可是他到底在怯什么?

当打探到永安巷新开了家老五面店的时候,他的一颗心就乱跳个不停,顾不得吃完手中的饭菜就赶来永安巷,甚至忘了结帐让店小二追了半条街。

当他看到站在柜台上低头拨着算盘的白若来时,心就似停了跳动般。他觉得自己该扑上前抓住他好好问询一番,或者暴跳如雷或者情义绵绵或者涕泪交加,或者,还跟之前一样,嬉皮笑脸没心没肺,可是他这两条腿就跟长在地里了一样,迈不了半步。

他只能就远远站着,看着他笑得和善跟客人说话,看着他独处时脸上一闪而逝的——寂寥…

从黄昏到深夜,从面店对面的墙角到面店上面的屋檐,穆双就这么看着心心念念的这个人。

他想从白若来的身上看出白沉欢的痕迹,可是看了半天都看不分明,明明心中早已笃定了,可是到了此时此刻,却又怀疑起来。

那么高高在上的明月,真的就是曾与自己同床共枕的那个人?

从高不可攀,到触手可及,真就跟是梦里般。

穆双心里百转千回,活了二十五载从未有过的复杂难解,想着曾经为着这个人的苦辣酸甜,又想仰天呼啸或者放肆痛哭一场!

我想得你好苦啊!

找得你好苦啊!

穆双的眼,竟有些红了。

白若来却丝毫不曾察觉自己被瞧了好半天,他拿着笔,看着面前张张白纸,有些心不在焉。

得到了自己的默许后,白米白日去学士路上的学堂里上课,晚上就在老五的指点下习剑。

白若来并不敢看白米习剑的过程,这会让他想起诸多往事,可是不看又不放心,便偷偷的站在树后观察了一次。这一看,更加伤神,因为他发现,白米习剑的样子像极了曾经的九殿下裴玉。

其实不止是习剑的样子,白米的眉眼也有三分像裴玉。

侄子像叔叔,倒是不常见的事。

不过也好。

白米不像原太子裴瑾,也不像秦师姐,这样,也不会引来别人的注意。

只是他不能再去看白米习剑,便真该如老五所说,给他写一个适合他的剑谱。可是真要写了,却又迟迟落不了笔。

心有杂念,为难而已。

烛火晃动,白若来抬起头,见灯油快耗尽了,微叹口气,搁笔起身,准备关窗先休息。

走到窗前时,觉月光如银,又想起了那两句诗来,抬头看向明月的目光便有些哀凉。只是这凉意尚未铺开,一颗心又窒住!

圆月下,屋檐上,竟站着一个人!

白若来一吓,不知来者何人,想及自身事,不免慌张,却又不敢轻举妄动,怕惊扰他人,所以强自稳住发颤的心,静观其变,只是一双手已不知将关了一半的窗如何处置。

在白若来的慌神间,穆双已掠身飞下至院中。方才,他看清了白若来微变的表情,自然也明白他让白若来受了点惊。

犹豫踟躇了半天,终于到了上前的时机。

“是我。”穆双扶住窗棱,怕白若来突然关上。

白若来看清是穆双,放下了心,可是转瞬又提起,“你怎么来了?”

这话刺痛了穆双的心,想及先前寻他寻得焦急万分,更是觉得委屈,所以一把翻身入内,一屁股坐在床沿,恨恨道:“我就这么来了!我还就这么不走了!”

白若来没想到穆双是这反应,愣了半晌。

穆双看着更气,站起身问道:“你为何骗我说你要搬去尹昌?!”

“啊?”白若来见他一脸怒容,更是迷惑。

穆双几步走到他跟前,道:“你说你要去尹昌,我便千里迢迢的赶去尹昌寻你!我苦苦寻了你两个月,死活寻不到,就站在渡口守着,跟个傻子似的!可你呢,居然跑来了锦安!”

穆双越说越委屈,一双眼睛也红了。

白若来没料到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想及之前穆双对他百般示好千般接近,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虽然穆双曾经说了很多情话,虽然他也知道穆双对自己的那点心思,可并未全放在心上,甚至并没有当一回事。

穆双是个玩世不恭的人,风月场上的事没少沾,他对自己不过就是心血来潮一时兴起,当不了真的。

可是他竟跑去尹昌寻他了,还寻了两个月。

而且他去尹昌,也定是回来找过他才知道他们搬走了。

他回来找过他…莫名的,白若来就被脑子里浮现出的这句话给打动了。

再想起先前街上遇到姚景时他说的那句“金月可是受尽了相思苦,人都瘦了一圈”,仔细一看,果然是比原先瘦了,憔悴了。

只是触碰到穆双那双眼睛时,白若来似被灼伤了般,赶紧躲开。因为那漂亮的眸子里放进了太多东西,而最明显的,便是“深情”这一物。

白若来意识到:穆双对自己,是认真的。

可是那又怎样呢?

暗叹了一口气,白若来借着倒茶,转身走开,跟穆双保持了距离。

“我没骗你,我的确是去了尹昌,拜祭完后才来了锦安城。”明知用不着解释,可白若来还是情不自禁说了。

可穆双并不相信,“你到今时今日还要骗我?”

你白沉欢祖籍江南和合,父母健在,你上尹昌拜祭哪门子神仙妖怪?

白若来却道:“事实如此,我并未骗你半句!”

穆双见他一脸坦诚无辜,气不打一处,“白沉欢,你倒是没有骗我,你且忙着瞒我了!

“我何时瞒你了!”白若来皱眉,更加无辜。

只是话一出口,空气顿时停住。

穆双是将白若来当成了白沉欢,一恼之下,情不自禁的就把“白沉欢”三个字喊出了口。

而白若来虽已叫了十年“白若来”,可“白沉欢”三字才是最根本的,怎么抹都抹不去的,更何况平时还提高警惕,方才可是完全没了心防的。

他压根就不会想到,穆双居然会知道他是白沉欢!

“扑”的一下,灯油燃尽,烛火熄灭,只是月光皎洁,屋子倒没完全陷入黑暗。

两个人适应了下,借着月光,还是能看见彼此的面容表情。

晓风吹过,吹进一室夜来香。

半晌过后,穆双呼出一口气,“你真是白沉欢?”

虽然心中肯定,但如此证实,还是激动不已。

白若来却变了脸色,他想难不成穆双刚才是试探,不由掩盖道:“什么白沉欢?”

此番反问愚蠢之极,却也只能如此。

白沉欢这一身份,他是死也不能承认的。

幸好,穆双身上看不出什么恶意。

穆双却是彻底火了,事到如今还想瞒着,他是把自己当定了一个外人!

想着快步上前,一把将白若来推上了床。

“你,你要做什么!”白若来大惊失色!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瓜瓜、素素的地雷~

好久不见O(∩_∩)O~~

遍地风流

穆双一手困住白若来乱动的身子,一手往下脱他的鞋袜。

这身子与身子靠得极近,白若来身上淡淡的香味钻进了鼻间,惹得穆双好一阵心猿意马,恨不能立即吃干抹尽。

而白若来早已羞恼的满面桃花,那张平凡之极的容颜因着这层着色,也竟有了非凡的感觉。

只是穆双还没来得及细细欣赏,就被一只手凭空拉起,丢至一旁。而脖子上,也是一片冰寒。

一切就在电光火石间发生,饶是穆双五官灵敏,也只是发觉有人破门而入,却未来得及拔腿避开。

穆双微微低下头,脖子上,一把薄刀在月光下泛出冰冷的白光。微微撇过头,想要打量来者,只是待看清那人面貌后,大吃一惊——

“老五!”

老五阴沉着脸,浑身上下冒着阴寒之气,犹如地狱来者。

穆双情不自禁的就打了个寒战。

白若来支撑着站起身,刚才穆双困住他的时候弄疼了他,现在浑身难受。

这副身子,到底是不中用了。

“老五,放开他吧。”白若来喘了口气后,淡淡道。

老五不动。

穆双恼极:“你以为我刚要对你施暴?”他从白若来的眼神中看出了嫌恶。

白若来不说话,却是默认的意思。

穆双气极反笑,将手上刚扯下来的白若来的袜子扔下,道:“原来在你心中我竟是这种人!白沉欢,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有法子知道你是白沉欢,而不是什么白若来!”

白若来哑然。

穆双继续道:“白沉欢,你的左脚脚踝处,有一颗红痣!纵使你让易人王改头换面变换了容颜,也总不至于将脚上的痣去了!”

白若来彻底呆了。

他的左脚脚踝处,的确有一颗红痣,只是穆双又怎会知道?这是极隐秘的事啊!

还有,他竟知道易人王!

白若来面色不改,心却颤动不已,“你到底是什么人?”

穆双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你竟还不识我?”

与他共处一年多,白沉欢未能将自己认出,穆双心存期盼他是故意为之。

他知道自己是林家三少,所以见他行那盗贼之事,便劝说着让他改邪归正,并将他留了下来。而他又不便暴露身份,所以只作不识。

后来这个期盼被粉碎,白沉欢的一言一行皆表明,他真的没认出他来。穆双继续给他寻了理由,两人只见了一面,如今又时隔太久,自己从少年长成青年,容貌大改,他未认出,倒也情有可原。

可是可原归可原,心里还是顶不是个滋味,如今说到这份上了,他居然还没认出,就别提多窝火了!

还有几个看到你裸着双足的样子的!

穆双是脑子犯了浑,硬将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扯在一起,吃了莫名其妙的醋。

白沉欢又不是女子,给人看裸足打什么紧?

更何况就算见到他裸足的人真没几个,白沉欢又怎么知道看他裸足的那几个还记下了他踝上有红痣的事?

这些都是微乎其微的事,谁吃饱了没事关心这个?

所以说,穆双这回这通火,撒得是无理取闹,让人无语的很。

白若来虽然还不知道来龙去脉,但是见着穆双又火又委屈的样子,也是无语的很。不过按他那么一说,自己该早就能知道他的身份,那么,他到底是谁呢?

白若来蹙着眉,绞尽脑汁的想。

穆双不是他的本名,那么金月可是?只是生平也没认识过姓金的人啊!

穆双…穆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