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姨娘当初只是说病死了,没有别的事,到了她的忌日,祭拜也无所谓的。虽然她没有留下子嗣,却也是盛昌侯的良妾,她的牌位是摆在盛家祖祠的。
东瑗见只是这件事,也很爽快道:“既这样,明日叫管事的妈妈拿些纸钱给姨娘,姨娘去家祠里祭拜一番。”
林二姨娘却顿了顿。
她起身,跪在东瑗面前,身子伏在地上,低低哭起来:“大大恩大德,贱妾没齿难忘!贱妾自从进了盛家的门,对侯爷、夫人、世子爷和大奶奶从未有过二心,多谢大奶奶抬举,允许贱妾替大姨娘祭拜…只是….”
说了这么多好话,一句只是,便全盘否定了。
东瑗眼梢有了些许冷意。
她的手静静扶在炕几上,等着林二姨娘的后话。
“…只是,贱妾还斗胆求大奶奶恩典,允许贱妾去大姨娘离世的庄子上祭拜…贱妾和大姨娘同胞而生,自幼心神相通。当初大姨娘不好了,贱妾那几日也不舒服。这话满屋子服侍的人都知道,贱妾不敢满口胡话欺瞒大奶奶。这几日,贱妾又不舒服,时常梦到大姨娘。她总说想念贱妾,想见见贱妾。大奶奶,贱妾还想留着残躯,服侍侯爷、夫人,服侍大奶奶,贱妾不想死…贱妾想着去庄子上瞧瞧,就算….就算成全了大姨娘相见贱妾之心…”林二姨娘磕头,已经忍不住哭起来,却吐字清晰。
说得这么严重,还真的叫人不忍拒绝。
只是,为何要去庄子上?东瑗颇为不解,庄子上到底有什么事?
她一个养在盛府深宅的姨娘,又是从西北带回来的,兄弟姐妹皆不在盛京,她要出去做什么?
东瑗疑惑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纤柔身影,眸光变幻。她心里快速转着,却喊了盛夫人身边的两个大丫鬟:“扶姨娘起来…”
两个大丫鬟去搀扶林二姨娘。
林二姨娘却爬到东瑗脚边,不肯起身,低低哭泣哀求:“大奶奶…求您成全。”
东瑗没有再推开她,只是声音平和道:“不行。”
林二姨娘错愕,猛然抬眸看着东瑗。她满脸泪痕,更添娇弱风姿,正是女子如月满盈的鼎盛年华,自有妩媚从眉梢倾泻。
她望着东瑗那平和不变的眉眼,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怔呢喃:“…大奶奶…”
“不行。”东瑗重复道,声音比刚才更加沉稳平和,“姨娘,没有这样的规矩,家里的规矩都是侯爷定的,姨娘是不能出门的,更别说去庄子上。姨娘问这话,让我为难了。”
林二姨娘放佛被电击中,身子僵住。
不行…
就这样说,不行!
她全面铺垫了那么多的理由,薛东瑗想都不想,直接说不行。林二姨娘惊呆住。她放佛从薛东瑗那平和又秾丽的脸上,看到了另外一个影子:盛昌侯。
盛昌侯拒绝的时候,从来都是这般果决。
林二姨娘还在愣神,东瑗已经起身,道:“起更了,我院子里还有事,先回去了。姨娘请便吧,明日管事的妈妈会送纸钱给姨娘,倘若姨娘还想祭拜,去家祠也是一样的。”
她绕开林二姨娘,起身走了出去。
盛夫人的大丫鬟香橼一直在旁边服侍,她也替东瑗捏了把汗。听到东瑗说不行的干脆,香橼胸腔的一口气猛然舒了出来。
这个大奶奶,令人觉得快意。
虽然铁面无私了些,可香橼就是觉得心里很痛快。
林二姨娘呆在那里,半晌才起身,由她的丫鬟搀扶着,足下虚浮回了她的院子。她耳边一直回荡着大奶奶那句不行。
“不行”这两个字清晰短促,林二姨娘耳畔嗡嗡作响。
她该怎么办?她已经绞尽脑汁,想尽了法子,才等到这么一个机会。林二姨娘心里十分清楚,倘若她跟盛昌侯说,盛昌侯绝对会拒绝她;她跟盛夫人说,盛夫人亦会道:这件事我要问问侯爷。
就等于就推给了盛昌侯。
林二姨娘没有机会。
好不容易等到了盛夫人生病,她没有精力管这件事,肯定会交给新近管家的大奶奶。而大奶奶又是年轻媳妇,行事自然会和软些。
林二姨娘打定了主意和大奶奶软磨硬泡,定要得到大首肯。
大奶奶才管家,可能并不想得罪人。她又年轻,才十五岁的小姑娘,多说些触动人心的话,让大奶奶可怜她,又吹捧大奶奶一番,大奶奶自然会颔首。
只要大奶奶点头,盛昌侯大约不会驳了大话。
大奶奶才管家,倘若她这件事盛昌侯就驳回,大奶奶以后还有什么威信?
家里的一切,林二姨娘都看在眼里,她算准了这是个契机。就算这次不成,至少让她知道,大奶奶这里是个突破口,下次还有机会。
她万万没有想到,大奶奶居然会这样回答她:不行!
林二姨娘又想起了大奶奶院子里的陶姨娘,那个死去二少爷的生母。二少爷去世,世子爷也很伤心,做下人和做姨娘的都以为,陶姨娘又有机会了。世子爷对二少爷的不舍,就是陶姨娘的机会。
可最后呢,二少爷才出殡,陶姨娘就被送到庄子上。
林二姨娘听说了很多传闻,众多猜测。如今她才明白:这肯定也是大奶奶在捣鬼。
那个女人长着一张倾国秾丽的脸,却藏了这么一颗狠毒的心啊。
第207节拒绝(3)
盛夫人的胃疼是旧疾复发,盛修颐并没有太多担心。
他晚夕从太子府回来,先去元阳阁给盛夫人问安,而后就回了静摄院。
东瑗把林二姨娘想出去的事说给了他听,道:“…她和林大姨娘是同胞姊妹,祭拜无可厚非。可她要出去庄子上祭拜,我心里总觉有事,就没有同意。不会让爹爹难做吧?”
盛修颐眉头微拧,思量了一瞬,淡淡笑道:“你是照规矩办事,爹爹有何为难的?”
东瑗不由想起在元阳阁时那些奇怪的思绪,心头微动,话就脱口而出:“自有为难。你不是感同身受?”
盛修颐正在想林二姨娘要出门有何蹊跷之事,倏然听到东瑗这样一句满含调侃的话,不禁抬眸看她。她脸上虽带着狡黠的笑意,可眼波闪动,似乎在试探着什么。
他不由心里暗思,最近家里还有旁的事情不成?
他看了眼东瑗。
东瑗正懊悔自己失言,被盛修颐平静似墨濯石般眼眸一扫,她脸颊微烫,微笑着垂首,避开盛修颐的目光。
盛修颐起身,坐到她身边的炕上,柔声问她:“最近姨娘们可有不安分的?”
果真是误会了。
东瑗很想扇自己一个大嘴巴,那句怨气十足的话,她说出来真的是毫无根据的无理取闹,无缘无故自己胡思乱想也够了,偏偏还脱口说了出来。盛修颐又是个心细如发的男子,他自会留意到东瑗情绪的变化与语气里的不愉。
这….应该如何解释?
东瑗眼底便有了几分惭愧。
她笑道:“没有,她们都很好…”然后就喊了蔷薇进来服侍,起身去了净房盥沐。
盛修颐望着她的背影,疑惑的蹙了蹙眉。
东瑗从净房出来,盛修颐才去洗漱。等他回来,东瑗坐在临窗大炕上看账本。她面前没有算盘,就是拿着账本翻来翻去打发时光。
盛修颐见她秀眉轻拧,难得一见的闷闷不乐,心里不免又是担忧:到底发生了何事?
临睡前他又问了一遍:“你可是有心事?”
东瑗就躲闪着回道:“真没事…”语气很心虚。怕盛修颐再追问下去。
盛修颐越发不解。
可东瑗不愿说。他也不好强求,搂了她的腰,在她耳边喃喃道:“倘若有为难之事,告诉我一声。”
东瑗就含混应了声好。
次日盛修颐回府,盛夫人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东瑗也恢复了从前模样。好似真的什么都不曾发生。他担心了一天的心,这才放回原处…杨二夫人欲招韩乃华为婿,在东瑗和盛夫人这里碰壁之后,又去了薛家。
大夫人忙着迁府之事。又因为杨家是五夫人的娘家,不想插手,委婉拒绝了杨二夫人。
杨二夫人一张巧嘴,又求到三奶奶蔡氏那里。三奶奶蔡氏如今是世子夫人,她虽然年轻,可出面也颇有分量。
三奶奶跟三少爷薛华轩在四|川多年,处事不及家里其他妯娌圆滑。为人实在些。杨二夫人又是出了名的能言善道,三奶奶年轻面薄,架不住她左右相求,好话说尽,居然就答应了去探探口风。
当初,三奶奶嫁到薛家没三个月就跟着三少爷去了四|川,家里人对她亦不甚了解,不知道她是个怎样的脾气秉性,都不好贸然亲近。更加不好直接去告诉她别管五夫人娘家的事。
要是直接说了出来,就有挑拨离间之嫌。
老夫人最恨家里的妯娌小姑之间内斗,薛家的女眷们也是谨慎惯了的。
要是三奶奶是五夫人那种性格,说不定转脸就把旁人告诫她的话说给五夫人听。
薛家的女人在薛老夫人手下久了,个个不愿意出风头去惹人嫌。
大夫人有心教导三奶奶,怎奈她自己最近忙得不可开交,抽不出空儿;而杨二夫人下手又太快了。再者三奶奶是侄儿媳妇,不是自己的儿媳妇,隔了一层。亦不好说在太明显。
三奶奶跟韩家也算亲戚。她为人又实在,次日就亲自去问了韩大太太。
“是五婶的娘家。建衡伯杨家,也算百年望族。杨家四小姐闺名薇,我也见过几次,长得标致,言行举止温婉大方,性子也和顺…”三奶奶把杨二夫人的意见透露给韩大太太后,也顺口帮着说了几句好话。
韩大太太脸色顿时不好看。
她碍于三奶奶是镇显侯世子夫人,不好发作,只是笑容微淡问了句:“杨家怎么想着和我们家结亲?听说当年你们家五夫人可不喜欢瑗姐儿。我们家老太太听说了五夫人对瑗姐儿不好,气的不轻呢…”
三奶奶虽然实在,却也不笨,听着这口气,再瞧韩大太太不自然的笑容,瞬间明白自己办了怎样的糊涂事。
她讪讪笑了笑:“舅母,我才回京都,也不太懂事。杨家二夫人磨得紧,倘若我说错了什么,您可别往心里去。”
认错很真诚。
韩大太太也不拿乔,心里一口气也顺过来,笑着拉了三手,道:“哪里话?你惦记着替乃华说亲,舅母心里感激还来不及,岂有说错之理?只是这杨家…”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才道:“虽然乃华在京都,离老太太远着。可乃华的亲事,定是要先告知老太太的。我们家的事,你也是听说过的。老太太对三娘的死,一直耿耿于怀。后听说继母杨氏对瑗姐儿不好,老太太气得骂了好几回。我们家离得远,也不能替瑗姐儿做主。虽说一码事归一码事,可叫人心里怎么痛快?哪怕杨家再显赫,我们韩家也攀不得他们这门亲事的。”
三奶奶听着,连连颔首。
回去的路上,她却为难起来。
她应该怎么回杨二夫人?就说韩大太太因为薛家五夫人对东瑗不好,所以不想和杨家沾亲带故?
这种说法,多少有些小家子气。
三奶奶不够精明,却也明白些事理。
韩大太太不想和杨家结亲是真的,可这个理由却只是其中一部分。
她想了很多。仍是不知该如何去回复。懊恼着不该着了杨家二夫人的道,去办这件事。
回了镇显侯府,三奶奶先去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笑眯眯问她去了哪里。
三奶奶也不敢瞒着,一股脑儿把杨二夫人求她的话、韩大太太的态度等,都告诉了老夫人,放佛小孩子诉说委屈似的。
老夫人瞧着这孙儿媳妇。觉得她有些像三夫人,为人实在,心里算计太少,心里既喜欢也着急。
为人诚实是种美德。老夫人也很喜欢。
可三奶奶将来要掌管整个镇显侯府,她不能太过于实在。就像钢条,过刚易折。
老夫人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敛了一向和蔼的笑容,遣了满屋子服侍的人,才问她:“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三奶奶对老夫人向来敬畏。一听老夫人让她说说对韩大太太拒绝杨家亲事的看法,她心里忐忑起来,犹豫半晌,支吾着道:“想不出来。杨家是太祖时就封了爵的清贵高门,薇姐儿人品样貌皆出众。舅母是见过薇姐儿的,应是门好亲事…可舅母却说五婶和九姑话,来拒绝杨家,我不太懂…”
老夫人淡淡笑了笑,道:“杨家门第的确不差。韩家从前在京都有些声望。可到了韩尚书这辈,也败得差不多。而后又是十几年离京,不跟众人来往,现在的韩家,若是和杨家结亲,的确是高攀,舅母应该不会拒绝…”
三奶奶连连颔首:“我当时也是如此想的,才应了杨家二夫人,去舅母那里问问…”
“可舅母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是不是?”老夫人眼眸带笑。望着三奶奶。
三奶奶惊叹老夫人料事如神,又是连忙点头。一脸苦恼困惑的模样,似个孩子般。
老夫人忍俊不禁。
“乃华那孩子长得好,学问、教养都好。”老夫人敛了笑,分析给三奶奶听,“又是今年的新科榜眼,皇帝器重的少年进士。任谁见了都喜欢几分。韩大太太心里清楚,她的儿子尚公主都不为过。韩家门第落寞得厉害,乃华兄弟要想立足,就等于重新打下一片天下….权势,才能让乃华兄弟以后的官途顺畅。杨家门第高,可杨家如今无实权,是入不了韩大太太的眼。这些话,她岂会明着告诉你?”
三奶奶如梦初醒。
她怔怔望着老夫人,半晌才喃喃道:“祖母,您外头的事都清楚…”语气里既佩服又羡慕。
老夫人无奈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傻孩子,这哪里是外头的事?这就是里头的事。你才来京都,走动得少,知道的事也少,自然想不通。以后若是有事拿不定主意,先问问你大伯母。”
而后想了想,又道,“你总是呆在家里不成。明日我和你大伯母说,叫她事事带着你,和你大嫂一样,处处跟着你大伯母学学…”
三奶奶道是。
老夫人又叮嘱她:“韩家的事,你就照舅母说的,告诉杨家二夫人…”
三奶奶错愕。就那样直接说?那样说,不是得罪了杨家么?
“那杨家二夫人会不会心里记恨舅母?”三奶奶轻声问。
老夫人笑起来:“舅母就是这样告诉你的,她都不怕得罪杨家,你怕什么?傻孩子,你不直接说,将来乃华订了亲,杨家还怪你,你要替韩家受过么?不要怕得罪人。不得罪几个不知进退的,旁人就会以为你软弱好欺!”
正文第208节报应
薛家三奶奶蔡氏果真是把韩大太太的话,原封不动告诉了杨二夫人。
杨二夫人错愕半晌,向来和颜悦色的脸上一片难堪的灰白。
回到建衡伯府,把这话告诉了杨老夫人。
杨老夫人当即气的摔了只密瓷茶盏,怒道:“不过是借口!韩家是个什么东西,眼皮浅薄,胆敢小瞧我们建衡伯府。以为攀上了薛家和盛家便可以一步登天,我倒要瞧瞧,他韩家能娶个什么媳妇!”
杨二夫人既难堪又委屈,想起丈夫当初劝诫她莫要丢人现眼,千万别像和煦大公主一样成为笑话。她利令智昏,根本没有听进去,一心看中了韩乃华的才识和相貌,想着韩乃华成为佳婿。
结果…
如今丢了这么大的脸,叫她和薇姐儿以后如何做人?
想着,杨二夫人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转。
她懊恼不已,悔不该当初。
杨家四小姐杨薇听闻韩家拒绝了杨家的好意,也羞愧难当,躲在绣阁哭了整夜,怎么劝也不肯出门。
杨大夫人没有笑话,很同情杨二夫人的遭遇,也怕家门从此惹上闲话,倒是上门劝慰不少。
而韩大太太虽然拒绝得很干脆,却没有四处宣扬,闭口不谈此事,为两家的关系保留了余地。
过了五日,定远侯姚府唱堂会,请了京都众女眷。
杨二夫人不知实情,以为满京城都知道了,不敢出门。让杨大夫人出去探探口风。
姚家的宴会上,见一向活络的杨二夫人没有来,大家问起杨家二夫人。众人皆是关切口吻,没有冷嘲热讽看热闹的意思。
杨大夫人心里明白。韩家大太太没有把话说开,除了薛家三奶奶和盛家婆媳,旁人不知道这件事。
大夫人心里侥幸。亦暗赞韩大太太为人厚道,总算给杨家留了几分体面,杨薇以后说亲也不至于那么尴尬。
杨大夫人压在口头的巨石落地,人也轻松不少。回到府里,把这话告诉了杨二夫人。
杨二夫人也是又惊又喜,反复问了大夫人是不是实情。
“宴会上那些人,总有三言两语。难不成我专门出去替你打听,还回来蒙你?韩家太太的确不曾讲出去,你也安心吧。”杨大夫人笑道。
杨二夫人长长舒了口气,心情愉悦。
正当杨二夫人放下心中重石,准备替杨薇寻下一门亲事的时候。薛家五夫人杨芷菱突然回了娘家。
“我听说韩家想娶咱们家的薇姐儿?”杨芷菱给杨老夫人请安后,径直来了二夫人的院子,直接问及此事。
不是说杨家想嫁女儿到韩家,而是说韩家要娶杨薇。
杨二夫人心中一动,讪然笑了笑,道:“哪有这事?”心想这韩大太太虽然看不上杨家,为人却也磊落,没有在外面损杨家一句,反而句句维护杨薇的名声。抬高杨薇的身价。
男子求亲不得并不算什么丢人之事。
好女多家求,总有失败者,旁人不会因此而嗤笑。
女孩子的名声和矜贵却比较重要。
杨二夫人此刻是感激韩大太太的。
“二嫂,你甭瞒着我!”杨芷菱冷脸道,“二嫂,你可切莫昏了心。看中韩乃华!少年进士有什么了不得?韩家可是布衣之族,怎么配得上我们建衡伯府。倘若和韩家结亲,不是叫人笑话?”
说到后面,声音越发冷了。
杨二夫人顿时就心里烦躁起来。
她这个小姑,跟她婆婆一样,骄傲自负。
韩家配不上建衡伯府?
人韩家根本就瞧不上建衡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