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那管事难掩失望之情,“就这些么?”
宋大娘苦笑,“我们能做的菜谱全在这儿了,要是您老瞧不上,我们也没法子,还是另请高明吧。”
管事道,“你好歹帮帮忙,给想想法子吧。要是能用,我们老爷必亏待不了你们。”
宋大娘道,“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岂有把送上门的买卖往外推的道理?实在是伺候不了,还请不要见怪。”
她一抬眼,就瞧见念福了,“丫头,快进来!外面冷,我给你结账。这么大雪天,你怎么一人来了?”
“我娘在后头呢,我让她慢慢走,先给您送来了。”既然听了一半,念福也不免多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第17章 舍帅哥而抢饭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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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念福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询问何事,那管事虽不至生气,却也想她年轻,帮不上自己的忙,便叹道,“算了,跟你个小孩子也说不清楚。”
宋大娘却帮着念福说了一句,“对了,你家夫人吃豆腐的么?她家是专做豆腐豆干豆腐花的,手艺不赖,我都从她家拿货。”
那管事本要上马,听此又略停了停,皱眉道,“可豆腐做来做去不也那个味儿?估计夫人也不会爱吃。”
“那可不一定啊!”念福隐隐觉得这是条大鱼,赶紧卖力推销,“请问夫人是不是有了身孕?有身孕的人多吃点豆腐好,又好消化,又好搭配。苦辣酸甜,想怎么吃都行。”
管事的给逗乐了,“你这丫头倒是聪明,怎么猜着我们夫人在害喜?”
念福抿唇一笑,“若不是害喜,哪家会满大街的找吃食?大叔你若信得我,便带我去一试可好?”
这管事才要答话,忽地就见一位青年公子从隔壁急急追了出来,“且住且住!我给你举荐一人,说不定就能做出府上夫人要吃的菜来!”
眼前这位公子,年纪不大,也就十七八岁,还未及冠,着一件烟灰底子织枫叶纹的缎面直襟长袄,一头墨黑般的头发衬着白皙精致的五官,就连念福这样见过各种美男的人,也有一瞬间的呆滞。脑子里只有一句很矫情的话:君子如兰,温其如玉。
吼吼,念福无法淡定了。
因为她也同时迅速的想起,这花样美男就是那天溅她一身泥点子的家伙!可他为什么要来跟自己抢饭碗?
念福急了,帅哥再好看也不能当饭吃!鱼和熊掌,当然舍鱼而取熊掌,帅哥和饭碗,当然舍帅哥而抢饭碗!
她急急道,“你这人有理没理?明明是我先来的!”
美男认真的看她一眼,眼中同样掠过一抹小小的惊艳,不过也同样执着的道,“学无长幼,达者为先。这位姑娘你虽是先来,但也不能阻止旁人举荐的不是?”
他的声音略有点哑,细看那脸也略有些白,好似大病初愈。要是平时,念福一定不忍心欺负这样一个弱受,可事关全家生计,由不得她道,“你既是读书人,岂不知君子有成人之美?看你穿戴,也不是个为了生计犯愁之人,何苦跟我个大过年还要出来讨营生的小女子相争?”
美男没料到她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当下脸色缓和不少,诚恳的道,“若是为我,必会不与你相争。可我要举荐之人,也是为生计所困。说来,可能比姑娘你更可怜哩。”
念福不忿,“既是知道人家可怜,你怎不去帮上一把?反而要来挡我的路?”
美男面有窘色,“非是我不愿相帮,实是其中有些不得已的隐情,也不便相告,还请姑娘行个方便。”
“我给你行了方便,那谁给我行方便?你好心帮了那家人,却害得我们一家没饭吃,这让我们上哪儿说理去?”
美男怔在当场,只觉这问题竟是比生平任何一道书本上的难题都要刁钻,一时之间,竟是不知所措。
倒是那位管事和宋大娘在一旁听了半天乐子,此时宋大娘方道,“你们两个也别争了,依我说,管事的,不如你把这二位都带回去,谁做的好留下谁不就成了?横竖他家夫人也不是吃一样东西就作罢的,你们若有本事,还怕没有施展的地方?”
呃…这话也是啊,念福不好意思的道了个歉,“刚才一时情急,多有冒犯之处,还望见谅。”矛盾解除了,还是要给帅哥留个好印象嘛。
美男也从善如流的道,“方才也是我莽撞了,竟没有思量周全,还望姑娘见谅。”
“好了好了,你们也别拜来拜去的了,又不是要拜天地。”那管事的随意开了个玩笑,逗得二人都有些脸红耳热,他才问起花美男,“你可是崔家的什么人?”
美男一笑,“那里是我舅家。”
哦!管事点头,“原来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失敬失敬。只是崔家虽是老户,却说并没有留下好厨子了,公子你又要举荐何人?”
其实在他心里,这美男可比念福靠谱多了。起码穿戴得象个大户人家,说不定真知道好厨子。
就听美男兴冲冲的道,“是城中做豆腐的施家,他家有个外孙女,极是聪明伶俐,想来能做出让府上夫人满意的菜。”
啊呃…这下傻眼的不仅是念福,还有宋大娘。怀疑的再度上下打量这位美男一眼,“你要举荐的是沐姐儿?”
美男点头,“是啊,就是她啊!您也知道?”
宋大娘不语,只将念福一指,“那你可认得她是何人?”
美男老实摇头,“初次见面,并不认得是哪家小姐。”
再看一眼对面那女孩漂亮的丹凤眼一直呆呆看着自己,却又有些不自觉的微微脸红,心跳也有加速的迹象。哎呀,她怎么还看!
宋大娘想想又问,“你怎知那沐姐儿会做菜?”
美男努力不让自己去看那女孩,如实答,“她从前在我家帮过厨,所以晓得。”
念福瞪大双眼,连小嘴也张成傻乎乎的O型,抖着嗓子问,“你…你是欧阳家的大少爷?”
“正是。”美男承认,疑惑的再看她一眼,“在下欧阳康,姑娘你认得我家的谁?”
天!
他姓欧阳,居然还敢叫康?念福脑子里已经自动脑补出两大渣男合二为一的恐怖场景。
宋大娘却噗哧笑了,“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了。啊,也不能这么说。”她笑呵呵的指着念福介绍道,“这位就是沐姐儿,你要举荐的人,就是她!”
这回,轮到“双重渣男”傻眼了。傻眼之后,一张俊脸烧得跟煮熟的大虾似的,结结巴巴的道,“这…这可是怎么说的…我,那个我…”
宋大娘笑着把还在魂游天外的念福往管事的面前一推,“瞧瞧瞧瞧,连欧阳家的公子都来举荐她,必是不错的。不如你就将她带回去试试,若是能行,一来完了你的差事,二来也可是帮帮这姑娘。她家年前遭了灾,这寒冬腊月的还出来卖豆腐,着实不易。大过年的,能帮就帮一把吧。”
管事的也听得笑了,“好说好说。不过沐姐儿,若是我请你,你什么时候能去?”
念福回过神来,赶紧回话,“我明儿就能去!只不知你家多远,要怎么走?”
管事的颇有些踌躇,“我家倒好打听,你问县衙在哪儿就是。只是这雪天难行,离这儿还有十几里路呢,你有法子自己过来么?”
念福听得有些犯愁了,十几里路,说起来不远,走起来你试试!眼下也没有个柏油马路,老百姓连好一点的官道都不许走,那些民用通道,坑坑洼洼全是泥,这点路就够走上大半日的。
她问宋大娘,“大娘能帮忙雇个车的么?或者驴子也行。我还想带点豆腐过去,手可拿不了。”
宋大娘为难的摇了摇头,“若是等到十五之后,想雇车也不难,可眼下上哪儿寻人去?我家倒有个平板车,可只能推的,再说我这明儿就开业了,也抽不出人手来陪你啊。”
欧阳康忽地道,“这个我有办法,明儿是去你家接你么?”
美男真好!念福顿时眼冒红心,“那就有劳了。豆腐施家许多人都知道的,一打听准错不了。”
眼看事情谈妥,那管事的真要走了。他还是觉得念福不靠谱,打算多跑几个乡镇,找几个酒楼厨子来试试。
念福虽看出他那意思,却不多说,只跟欧阳康讲清自家方向,然后跟宋大娘结算了干子钱,高高兴兴的往来路小跑着去接蕙娘。
按理说,蕙娘就是挑着担子走得慢些,也不至于这么久还没过来。正奇怪着,当念福出了这条街口,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一个吃得醉醺醺的猪头,不知是从哪里钻出来,还带着两个下人,把蕙娘堵在一条小巷里,纠缠不清。
蕙娘气得进退两难,可那条路上偏生没什么人经过,她又不能当真跟一个醉汉计较。这要伤了人,就是她的不是了。偏那猪头不知好歹,还踉踉跄跄的一个劲儿往她身上倒,想占便宜。蕙娘又怕沾着这人,又怕他砸了自家的担子,只能处处避让。
看母亲受欺,念福那满腔热血顿时冲上头顶,跑过去从地上团起一坨雪泥就往那醉汉后颈砸去,跟小母鸡似的冲上来护着母亲,冲那人吼,“滚开!喝醉了回自家耍酒疯去,少在这儿丢人现眼!”
虽然生气,可念福理智未失,知道某些调戏良家妇女之类的话是坚决不能说的,万一给有心人听说,没事也变得有事了。
这样大冷的天,冰凉的雪泥掉到脖子里的滋味可不好受,那人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不少。待见到是一个青春貌美,与蕙娘甚是相似的小姑娘时,怔了一怔,“咦?怎么又来一个蕙娘?”
旁边有下人扶住了他,“老爷,这个是蕙娘的女儿。”
那猪头忽地笑了,明明眼神已经清明起来,却仗着酒劲道,“嗬,没想到豆腐西施的女儿也这么漂亮。那正好,买大送小,不如一块儿随老爷回府去吧!”
第18章 你想闹出人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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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那猪头出言猖狂,念福听着不好,忙回身问道,“娘,这是什么人?”
蕙娘低低恨道,“这就是上回何媒婆来说的那个姓胡的!”
这只猪头其实年纪不算太老,过了三十,正往四十奔的时候,家里是开当铺的,乱世中没少发黑心财。从前有一回蕙娘去当东西给他瞧见了,从此就纠缠不清。家里老婆死了没俩月就想娶她,这种人谁还敢嫁?
况且长得又矮又胖,说是猪头还真不冤枉他。当然吴先生也胖,可人家胖得有气质,胖得有风度,不象这个猪头,猥琐下流,看着就让人恶心。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没什么比孩子更重要的。如果说蕙娘之前还爱惜财物,眼下见那猪头色眯眯的打量起她的女儿,却是什么也顾不得了,说着话的工夫就把担子放下,将扁担暗暗抽了出来,“念福,你快跑!”
念福按住她的手,“娘你别动,让我来。”
她想着自己年纪小,就算是做些冲动之事,也不怕人说三道四。可蕙娘却不肯撒手,“你年纪小,哪里有力气?快走!”
母女二人正在推让之际,不防那位胡老爷对下人一使眼色,竟是上前直接抢人了!
直到被人大力拉过去,念福这才愕然发现,自己这细胳膊细腿在竟是毫无还手之力。
“你放开她!”蕙娘一见女儿被抓,顿时急红了眼,抄起扁担就打过去。
可那狗腿子也坏,知道她心疼女儿,偏偏把念福挡在身前当肉盾,一边挡,还一边拖着她往回走。
那胡老爷的算盘打得很精,只要把念福抢进家门,还怕蕙娘不跟来?到时门一关,不消两个时辰,这对母女就算是还能清清白白的从他家大门走出去,只怕也声名扫地了。那时自己再随便弄点聘礼往施家一扔,那两个病得爬都爬不起来的老东西难道还能跟他去打官司?
这可真是天助我也!胡老爷得意之极,扶着另一个家丁上马,连连催促,“快走快走!”
念福的脸都吓白了,不需多想,她就能看出胡老爷的险恶用心。可是被那强壮如牛的家丁拖着,她别说施展什么防狼术了,连想踢咬对方都根本做不到!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年教官在教她们防狼术时,曾经意味深长的说过一句话,“如果真遇到不好的事情,永远记住,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因为在绝对的力量悬殊之前,什么防狼术全是狗屁!
可在法制社会,生命是第一位的。眼下这却是该死的封建社会,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今日真要是进了这胡老爷的门,估计她们母女,包括姥姥姥爷都只剩下组团上吊的份儿了!
“不!”
撕心裂肺的惨叫象是从地狱中发出,吓得人的心都颤抖了起来。在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那抓着念福的家丁只觉得手上火辣辣的疼,象是抓着一把火,痛得他瞬间就甩开了手。
而此时,有人骑着马提着鞭子就赶了过来,“混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民女吗?无耻!流氓!”
正是欧阳康,他大病初愈,到舅舅家拜完年,正准备回去,却听前面有女子尖叫,知道不好,立时就骑着马赶来了。
“哎!哎你怎么打人啊?”胡老爷给抽得抱头鼠窜,一边躲,一边还不忘反驳,“我是找她们去买豆腐的,你别红口白牙的诬赖人!”
“这时候你还满口谎言?足见是存心作恶!”欧阳大少那鞭子下得是更快更急了。
念福看着胸中畅快,只可恨自己手上没有武器,不能打死这个王八蛋!她左右看看,搬起一块大石,二话不说的就砸了过去。
“啊哟!”这一下可真的不轻,直直的砸到了胡老爷的后腰上,然后石头滚落下来,又砸了那马一下,惊得马儿一跃,把胡老爷四仰八叉的就颠了下来。
看念福又搬了石头还想去砸,欧阳康吃了一惊,“不可!”
还是蕙娘反应快,将女儿一把抱住了,“丫头,你想闹出人命吗?”
这一嗓子总算是把念福的理智给喊回来了,再看一眼跌在地上,疼得哎唷哎唷直叫唤,连爬都爬不起来的胡老爷,她将手上的大石丢掉,喘着粗气,平复急剧跳动的心脏。
欧阳康瞪了那个犹犹豫豫想上前搀扶胡老爷的家丁一眼,“还不快滚?”
那家丁飞快的背起胡老爷,另一人牵着马,主仆三人迅速撤了。只是那个伤了手的家伙,回头死活弄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被烧伤的。只以为是念福身上藏着火折子一类的东西,可为什么被烧伤的是掌心呢?
见人走了,欧阳康也从马上下来了,“你们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回过神来的念福小脸煞白,只觉得全身都止不住的发抖,手脚冰凉,心突突的跳得厉害,太阳穴更是怦怦直跳,似是有人拿锤子砸似的,一阵阵的后怕涌上心头。
要是刚才真给人拖走了怎么办?要是刚才自己不管不顾的一石头砸下去怎么办?都说冲动是魔鬼,可人都被逼到那个份上了,还能保持镇定吗?
蕙娘也是又惊又怕,她倒不怕自己出什么事,就怕女儿出什么事。她还不认识欧阳康,当下抹着眼泪过来道谢。
欧阳康却猜出她的身份了,“你们别怕,我去弄个车来,这就送你们回去。白宣!”
这一叫,躲在后头的白宣才总算是过来了,“少爷你怎么这么冲动呢?万一伤着回去可怎么向老太太交待?”
欧阳康没旁的废话,“快把我的马牵到舅舅家去,把车套出来,送沐家母女回去。”
白宣看了受惊的母女一眼,倒是没有二话的去了,不一时,他赶着辆小车出来,后面还跟着崔家舅舅和一个年纪较长的老仆妇。
过来瞧了沐家母女无事,只是惊吓过度,崔舅舅也放下心来,只是嗔怪外甥多事,“你要助人这是好的,怎么平白就打了人?回去把事情跟你祖母说说,不要惹出是非来。让方大娘跟着,送了人回去,就赶紧回家。”
欧阳康点头答应,送念福母女回家了,快到时多问了一句,“明日还去得了县衙吗?要是去不了,我打发个人帮你去说一声吧。”
“没事,去得了。”折腾到家,念福的心总算是平静许多,再次向他道了谢,正要送人离开,却见余大娘从自家屋里钻了出来。
“咦?大少爷,您怎么也来了?”
一句话说不清楚!欧阳康也知这种事不好宣扬,只道,“我在路上看她们母女摔了,便把她们送了回来。你来什么事?”
余大娘赔着笑脸,“我这不是来请沐姐儿回去的么?她这么好的手艺,我还想跟她多学学呢。”
欧阳康嗤笑一声,心知其中必有原故,只不点破,反顺着话道,“你想拜师,可带了束脩没有?”
余大娘讪讪敷衍,“带了,带了的。”
念福心情还未完全平复,并不想接话,只道,“大娘别逗我了,我哪有什么能教你的?今儿实在是没心情,请你改日再来吧。”
可余大娘在这儿等了半日了,她要是完不成任务,回头怎么向三太太交待?所以即便是看出念福母女脸色不好,还坚持道,“我的好姐儿,拜托你进来跟大娘说几句话,就两句话就行。”
蕙娘无奈道,“那就请大娘进屋吧。大少爷,我们这破屋子,也不好招呼你进去坐…”
“无妨。”欧阳康摆了摆手,不过看了念福一眼,却多说了一句,“若是余大娘诚意相请,不如再回我们府上,总也好过在外头刮风淋雨的,也没人照应。”
念福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欧阳康清咳两声,便要告辞。蕙娘忽地想起,请他略站一站,进屋把念福鼓捣的那些点心一样抓了些,包好递上。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自家做的,大少爷赏给下人吃吧。”
欧阳康点头道谢,提着东西上车走了。崔舅舅家早养不起马车了,只有一辆旧车,需得借他的马拉才行。来时为了避嫌,他一路都跟在马车旁,走了两脚的泥,这下回去,兰姑肯定又得念叨了。
他自走了,念福进了屋,余大娘也不来那些虚的,直接指给她看自己送来的一桌子礼,就道,“县尊夫人害喜,想些新鲜菜吃,你素来是个机灵的,劳烦你去看看吧。”
一听这话,施老爹忙道,“府上那么多能人,靠我个小外孙女有啥用?”官家最不好打交道,老人家可不放心让外孙女过去。
“姥爷。”念福忽地打断了他,明白告诉余大娘,“我今日遇到县尊府上的管事了,已应了他明日去做菜的。若是三太太有什么吩咐,就请明言。”
余大娘一听,可是喜出望外,“就知道沐姐儿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也没什么吩咐,就是去了好好干就行。要是不行,还回府上来。”
“那你回去替我谢过三太太,明日必去。不过我原先不知此事,还找大少爷借了车的…”
“这个好说,我回头跟大少爷说一声,不用麻烦他就是。到时必有车来接你!”
“家里寒酸,我就不留大娘了。”
余大娘使命达成,哪里肯呆?立时走了。
关了门,蕙娘倒是纳闷,“你怎么这么快就答应回欧阳家去了?”
却不料念福却落下泪来。
第19章 不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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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福哭了。
不为别的,她是真的后怕了。还有莫名其妙到了这个时空的不适,恐慌,艰难,困苦,统统在一家人关上门的时候,化作泪水,倾泻而下。
施家二老还不知发生何事,吓了一跳,“好端端的哭什么?到底出什么事了?”
却见蕙娘也跟着哭了起来,然后一面哭,一面就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
顿时把二老气得,直恨不得剥了那姓胡的皮!可气过之后,二老也跟着哭开了,“这全是我们没用,护不住你们,让你们母女在外头受委屈了。”
哭过之后,施老爹咬咬牙道,“这话本不该在孩子跟前说,可今儿出了这事,咱们还是合计合计,早些把念福嫁了吧。到时咱们就在他家附近寻一个容身之所,自己做点豆腐什么的,也能度日,到时有念福女婿在,咱们不必象如今这般受人欺负了。”
可施大娘听了这话又哭开了,“就是过了年,念福还不满十五呢,哪有这么早嫁人的?再说咱家烧个精光,连份寻常的陪嫁也送不出,到时念福纵嫁过去了,不也一样受人白眼?”
施老爹叹息着道,“说不得到时只好我厚着老脸,去求求侯家老哥,借几两银子,给念福置办嫁妆遮羞。起初肯定是要看看人家眼色的,不过日子总是人过出来的。相处久了,慢慢也就好了。”
是这样吗?谁都不敢肯定。
本来就是高攀的婚事,还这样不体面的嫁进去,往后的日子,只怕是难了。
可眼下要愁的又岂是这一件?既然答应了县尊府上,又有三太太在后头盯着,总也得把那家的孕妇伺候好了才行。
唉,这日子,怎一个愁字了得!
次日一早,蕙娘还担心女儿情绪不稳,没想到念福昨儿尽情的大哭一场后,反而把郁积心中多日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虽眼睛有些红肿,但精神却是已经好起来了。
“娘,放心吧,我没事了。咱们今儿少做点豆腐花,够我带走的就行。剩下的你也别拿去卖了,就分给左邻右舍,然后把昨儿的事都去说道说道,万一那姓胡的上门闹事,也好让邻居们帮着些。”
蕙娘点头,这时代邻里关系还很重要的,别说遇到点事,就是没事时候,也要相互多走动走动的。尤其经过昨日那一闹,她也觉得要在家里避几天风头。万一自己走了,胡家来闹事,留下两个老人家可怎么应付?横竖这几天还攒了几个钱,歇几天也没什么大碍。
“那你自己出门可得小心些,宁可讨不着好,也别弄得县尊夫人怪罪。”
念福应了,跟蕙娘一起做好了豆腐花,热气腾腾的装上一桶,又带了独门秘制的各种作料,才收拾妥当,余大娘亲自带着人来接了。
三太太昨天得到回报还是很满意的,唯一纳闷的是念福母女怎么会又跟大少爷扯一块儿了?欧阳康编的那什么摔了的谎话哄别人还成,哄她却是不成的。于是一早又着人去打听昨天谁跟的他出门,非要弄个水落石出才行。
而昨日之事,欧阳康却是如实回禀祖母了。老太太听了,虽也责怪孙子莽撞,却不象崔舅舅似的,反而赞孙子打得好。
“对付那样的恶人,就用不着手下留情,你舅舅就是太讲道理了,殊不知这世上有些人就是吃硬不吃软的。只不过你个青年男子,去替人家母女出头,旁边没有见证,难免会落人话柄。以后遇着这种事,多寻几个帮手就无事了。”
欧阳康受教,自回房歇息,一时从袖中取出沐家所赠糕点,看着外形不咋地,随手就赏了小丫头青竹拿去分给众人吃。
小丫头嘴馋,当下就抓了一个尝了,倒是赞道,“还挺好吃的。”
“是么?”欧阳康将信将疑的也抓了一块过来,“唔,是核桃的,味儿不错。这个是什么?”
然后,小丫头就见这位爷左一块右一块,不多时,就把一包糕点吃得干干净净,然后突然很疑惑的问,“我给她的那些干果,难道没拿来炼油,而是做了糕点?”那怎么没分他点?
青竹很郁卒,我才吃了一块,怎么知道那么多?不过想想刚才那饼实在好吃,忍不住建议,“等她回来,让她再做些糕点送来吧。”
欧阳康却警告了一句,“就是回来了,也少去麻烦人家。再说这些甜点,我也不是很爱吃。”
不爱吃?那刚才那些酥饼进了谁的肚子?看这位爷一脸正直的去了书房,小青竹内伤的退下了。
※
再说这边念福出了门,在车上就打听起那位县尊夫人的喜好来。
余大娘倒不拿假话哄她,毕竟念福现在是欧阳家送去的人,她能讨着好,余大娘回去也能交差。只提起就是满肚子苦水,“真没见过这么害喜的孕妇,连喝杯糖水都要吐。但凡吃点东西,还得拿个桔子皮在旁边烤了闻着,否则连口粥也喝不下。人都说孕妇爱酸,可放了醋的她又说倒牙,简直是没办法伺候了!”
念福暗暗记下,心里已渐渐有了盘算。
差不多大半个时辰后,县衙到了,这还是念福第一次看到这时代的政府部门,很是感慨了一番。真是…很破啊!
怪不得常听古人说什么“官不修衙”,除了外面的门楼还维持着应有的体面,里面却是破破烂烂。要是不知道,她多半会当成危楼避开了去。
事实上,这县衙确实也是前朝留下来的,还留有不少战火纷飞时的痕迹,从某一方面看,简直和目前的施家都有得一拼。
只是绕到后门进来,却有修缮过的痕迹了。墙上刷得很白,地下的砖也铺得整整齐齐,院子四角还各摆着梅花冬青等四样盆景,虽没有欧阳家漂亮,却收拾得清清爽爽,很能住人了。
她们到得略有些晚,昨儿那个姓冯的管事刚带一个厨子送进一碗三鲜面进去,可不多时,又原封不动的退了出来。
只听县太爷在那里骂人,“一个两个除了吹牛,半点真本事没有,全都我叉出去!”
冯管事忙将人带出去,抬眼瞧见念福了,他倒是好心,不想让个小姑娘再碰钉子,“要不你还是回去吧,今儿老爷也在,要是伺候不好,弄不好就得触霉头呢。”
余大娘已认得他了,忙上前道,“冯管事,这姐儿也是我们太太荐来的。她点子多,你好歹让她试一试。”
冯管事听如此说,未免对念福有几分刮目相看起来,招手叫来一个夫人身边服侍的丫鬟,带她们去厨房了。
见她们还带了豆腐花,丫鬟倒是欢喜,“夫人一早起来还没吃东西呢,我将这个热了盛一碗过去。”
念福笑着问她,“要甜要咸?要不各来一碗?”
她最近生意也做熟了,口齿也伶俐,那丫鬟笑道,“那就劳烦你了,只是都要少一点。”
接过她递来的小碗,念福很麻利的弄了两小碗出来,只那丫鬟端走时,见她又往咸的碗里加了一点辣油,忍不住问道,“夫人还好这一口?”
“我们夫人是湘江那儿人,就好这一口。”丫鬟笑着答了,先端豆腐花进去了。没想到那位夫人却是吃了甜的,咸的分毫未动,说还要一碗。
念福想了想,低声问了那丫鬟一事,那丫鬟略显诧异,却是点了点头。余大娘不解,这是打什么哑谜?
念福却道,“劳烦姐姐去回夫人,这豆腐花虽好,却是寒凉之物,不宜多吃。且稍等片刻,我即刻做了早饭送来。”
余大娘很关心,“那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