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她走了几步,她笑得神秘的说,“丽姐姐,你以为我不想计较啊,人都被利用完了,还能说什么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罢。”那个什么…夫唱妇随?
丽娘回头怏怏的看哭笑不得的风若痕,唯有暗笑,这对人儿真是天生的冤家。
那立在风中被阳光镀得光芒万丈的男人此刻却是在想:他要娶她了,真是好。
…
从落霞关折返风都又花了近十日,回去的途中沁儿才看到那位无辜做了替罪羊,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朱雀太子白宣。
这日一行人到了风都五百里外的泱城,地方官员设宴,歌舞正欢之时,朱雀太子的侍从请求觐见。
沁儿才想起这号人,便让风若痕准了,见见朱雀皇有个怎样的儿子。
白宣十六岁的年纪,已经将各国兵法熟读,天文地理样样精通,论起国家大事丝毫不含糊,偏偏少年的斯文模样,让人好感不断,想来不知道朱雀皇上辈子积了什么德,有个如此天资过人的儿子继承大业,自然是放了大心了。
不过遗憾,此少年彼时被风国扣押着,恐怕那个老色鬼好一阵子不能安心进食。
不可替代的宠溺(八)
白宣温文有礼,谈吐不俗,与在场文官客套几句之后便语出惊人,不怨风若痕将他扣押,更有办法治好未来王妃的蛊毒。
“小王在外游离多年,见识过苗人的蛊毒,并不如传言中只有落蛊之人才可解。”
歌舞声早就停了,风若痕坐在正位上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少年看,沁儿坐在他身边的位置,已然是王妃待遇,还未回到风都,婚讯之事早就传遍诸国。
唯独让摄政王担忧的,是他将娶之人体内的蛊毒未解。
清仞的那位西海名医都没法子,沿途更是没少让当地有名望的大夫诊疗,人人束手无策,这十几岁的孩子知道些什么?
“本王如何信你?”他冷冷的盯着他看,威慑力十足,若没几分胆量的人,根本受不住他冰魄似的目光。
白宣却不避不闪,直渺渺的立在正堂中央,顶天立地的模样,“小王已经七年未归朱雀,也并未打算归去,若王爷好客,留小王在风都常住也未尝不可。实不相瞒,小王担忧的是王妃的安危会影响朱雀与风国交好,王爷即将大婚,解蛊毒之法就当作朱雀赠与王爷的贺礼可好?”
风若痕能把他的软肋放在身边,他要娶的女人若是有个什么闪失,拉上邻国陪葬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沁儿听了他的话也觉得有意思,便笑着问他,“你不回朱雀,不怕你父皇担心吗?”
白宣手一挥,显然对他父皇不认同,“父皇也想小王多在外历练,他日继承皇位,为百姓谋福祉。”
他这话说得认真,先前与风国那些文官对弈时已经小露锋芒,再看他的不凡风度,小小年纪,只身在别国却不卑不亢,将来必定是位英主明君。
可他于风国来说,就是个还为成型的威胁,沁儿又问他,“朱雀皇只有你一子,不怕锋芒太盛,招来杀祸吗?”
“如果因为父皇只有小王一个儿子,小王怕死便呆在朱雀皇宫,岂不成了井底之蛙?六国皆知摄政王宠爱王妃,难道王妃不怕死?”
不可替代的宠溺(九)
难道王妃不怕死?
“你大胆!!!”
“放肆!!!”
座下的地方官纷纷弹起来暴喝,怎么能说他们风国的王妃怕死呢?
一声赛过一声,堪比狮吼的质问声响得震天,白宣懒得理会那些文官,反而看向沁儿,态度恭敬平和的说,“小王没有冒犯王妃之意。”
这几日回风都的路途上,贺兰沁儿一直被当作王妃对待,也就对这样的称呼习以为常了,她要嫁给风若痕,当然是王妃,难不成还做小妾么?
只不过,她就算是王妃,也轮不到旁人为了向风若痕溜须拍马的把她利用上。
轻轻的‘嗯’了声便直愣愣望着那几个奋起‘维护’她的文官道,“你们…难道不怕死吗?”
几个文官面面相觑,有些傻眼。
她又对白宣说,“我确实怕死的,这天下间没有人会不怕死吧,所以你若是真有法子能为我解了蛊毒,我一定会好好谢你,至于你是想要留在风都还是回朱雀,大可随心。”
才是说完,那些个文官又闹起来了,“王妃!此事万万不可——”
齐齐走到厅堂正中,跪得笔直。
“风都刺杀一事还未有定论,朱雀太子被当作人质留在吾国,若贸贸然放虎归山,他日恐会酿成大错,且王妃的蛊毒能否得解还是未知…”
“小王说能解就能解的!”
“要我们如何信你?!”
“小王不需要你信,小王只需要摄政王与王妃相信足矣!”
到底白宣年纪尚小,再见过大世面,也是个孩子,受不了他人否决。
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起来,风若痕始终不语,握着酒杯冷眼的看,末了厅下感受到凉意的地方官率先闭了嘴,整理了官服对着风若痕道,“王爷明鉴!”慷慨激昂为国为民的模样…
他眼底滑过似有似无的笑意,从从容容的压住争执不休的人的气焰,最后把放柔了的眸光散在沁儿身上,笑着问,“你如何看?”
不可替代的宠溺(十)
若要让王妃来决定,态度已经了然。
几个几十年才等来一次表现机会的地方官,齐齐的在准王妃那里丢了面子,心里堵着口怨气,作陪到风若痕尽兴。
各人心思里都共鸣的想,‘红颜祸水’四字果真不假,就是他们以为冷血无情的摄政王也栽在一个女人手头,风国前路未卜啊!
只有那个大局在握的男人,全然没在意似的,这一夜,疑似这般就作罢了…
摄政王与未来王妃的房间相邻,风国在男女之事上虽颇开明,可若是皇族以大婚而论,女子在婚前必须为处子,即便失身给成婚的男子,祖训也难容,会被视为不详。
归途的这些时日王爷异常安分,要是换做以前,某人早就——
也幸亏他没有对她做出格之事,否则在祖训和那些食古不化的老臣面前,即便是摄政王,也有无法逾越的阻隔。
“只因为白宣说有法子解你的蛊毒,你就要放走他?”今夜本已经够累,沁儿想早点回房休息,未想都走到门口了,风若痕却好精神的拦住她问。
他暗哑的声音在深夜格外好听,四下无人时,他对她的态度是不同的,更加柔和,更加的…像一个有血有肉的男人。
眼珠子灵巧的转了转,沁儿笑笑的说,“这不是王爷恩准的事吗?”有异议,当时为什么不提?
“本王想听你真实的想法。”他靠近她,半威胁,半诱哄,若是说错了,你怎知他会做什么?
沁儿最受不了风若痕这样的逼供方式,往后靠着门板躲避,话音却是肯定的,“我觉得白宣将来会是位千古明君。”
“哦?”眉峰上扬,她竟然敢在他面前夸别人,即便是个少年…
“你心里不也是这么认为的吗?”挺直了腰板,她差点碰到他的唇,连忙又缩回去,保持微小的距离,“如果你不认同,又怎么会随我心意,再说我想什么,你不可能不知道!”
朱雀之乱(一)
“你也觉得,如果朱雀有个这样的王,于邻国的风国来说是件好事对不对?”
在他越来越靠近她的时候,沁儿点出他的心思。
她又不是傻瓜,风若痕再宠她上天,也不会拿国家大事来开玩笑,所以表面上,她又做了一次祸水红颜,这下可好~隐约有预感。
王爷以后若是有什么不愿意应承的事,不定都会那她来搪塞呢。
“你是说不愿意打仗的。”他目光幽幽的看着她,因为离得太近,刚才饮下的美酒还留在唇齿之间,熏得她头直犯晕。
风若痕有野心,只不过,对战争并不如其他国家的统治者那般热衷。
“我说的是…唔…”这个大骗子又来了…
她被他吻得气都透不过来,什么时候开始,沁儿已经习惯在只有他们二人时被他这样亲密对待。
风若痕在人前冷冷酷酷话都不愿意多说半句,但是到她面前,她就越发觉得自己看到了他最真实的一面,孩子气的霸道。
他将她抵在门上,用自己的身形优势牢牢困住她,欺负还没过门的妻子中了蛊毒无法同他动手,又亲又啃好不投入。
碍着祖宗家法,还有那些在暗处紧紧盯着他们的双眼,他只能将亲爱的女子捆在身边,却碰不得。
想到马上要回风都去,这一趟出来好不容易掳获芳心,要是她回去见到风曜,变卦了怎么办?
一段缠绵深吻,差点让她窒息,半响被放过,他还用自己铁一样的胸口贴着她,暧昧的喘着,眼睛里全是欲望。
沁儿无言的望他,一双大眼睛里面荡漾着碧波清泉,知道他忍得辛苦,可有什么办法,谁让他还要亲的,越亲越难受…
噗笑出来,风若痕长长的胸闷的叹了口气,想要一个女人,竟然是件那么难的事。
夜又深了些,今晚不知是醉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也不如以往那样亲完抱够就放她回去,两个人这般相望着,心跳好像越来越快…
“王爷——”外院传来个仓促慌张的声音,“不好了!!!”
朱雀之乱(二)
气氛正佳,王爷正在纠结要不要把准王妃扑到,把那些规矩祖训通通抛到九霄云外去,外面就来了那么个煞风景的东西。
沁儿都能听到风若痕牙齿咯咯作响的声音,王爷那张冰冷惯了的脸忍得快要内伤。
她就忍不住放声笑起来,声音在寂静的夜听来格外清脆,外面来的人却不如这处心情好。
“王爷!”鬼哭狼嚎般一路嚷嚷着跑进来,不管不顾院里的那二人在做些什么,风若痕手快的打开房门将沁儿推进去,转身就迎上那不怕死的狗东西扑跪在自己面前,“朱雀皇…朱雀皇两日前遇刺身亡,昨日朱雀护国大将军率大军五十万压境,兵临西江城下!”
“朱雀皇死了?”沁儿整理好刚才被某个人弄乱的衣裳,推开门就问,脸上无比诧异,风若痕的脸色也有微变,五十万大军,不是个小的数字。
“请王爷…”
还未说完,风若痕已经跨步往外走,沁儿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两国交战,说来就来了,死的还是朱雀的王,事情棘手,处理不好战事一触即发。
刚走出院子,眼前就撞上道人影,正是白宣!
见到风若痕,他便先施了礼,态度恭敬且干脆道,“小王父皇驾崩,如今两国边界紧张,恳请摄政王容小王归国,稳定民心。”
“王爷,千万不能放他走!”之前来报信的文官随后跟上,连忙目光凶狠的盯着白宣,仿佛放他走了天下就会大乱似的。
风若痕不语,黑夜里看不清他面上是如何表情,只是定定的看着跟前坚决的少年,若有所思。
气氛嘎然,这种时候沁儿很安静的侧立在她身后,真正在国事上,她可不想去搀和,况且,她相信自己要嫁的男人有足够的能力去解决。
偏偏如此时候,风若痕却一改常态,身一转就笑着问她,“你怎么看?”
“啊?”她愣了愣,又问她?这人当真不怕别人说他被鬼迷心窍么?
朱雀之乱(三)
沁儿傻乎乎的模样,风若痕见了心里暗自觉得可爱,又语气温和的问了一遍,“没有听懂本王的意思?”
仿佛现在外面乱到如何程度都与他无关。
他再问,她即刻就懂了。
从之前在晚宴上的态度看,光是这座城的官员就不赞成她接受朱雀太子赠与的大婚贺礼,对白宣的态度更是敌视。
如果此时风若痕还放白宣回去,严重一点,他便会遭到群臣弹劾。
所以他不表明态度,从从容容的将问题推给了她。
比起红颜祸水和一人独断,哪个更让人容易接受呢?
沁儿无奈想着,面上呈现出来的便是祸水该有的神色,娇笑着便道,“这不是之前就说好了的么,白宣太子任何时候都可以走的吖。”
旁边的文官立刻焦灼起来,“今时不同往日,朱雀国的大军压境了!!”
“这不是前半夜才说好的事么?哪里算作往日了?”真要不讲道理,贺兰沁儿绝对能从鸡蛋里挑骨头,“再说这位大人如此惧怕朱雀国的大军,难道对我们风国的军队就没有半点信心?”
“小臣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她咄咄逼问得人面上冒出汗粒,又收敛了颜色,转而对一旁的风若痕道,“既然朱雀皇不幸遇刺,又只得白宣太子一子,理当回去奔丧,至于朱雀大军压境,我想只要太子急时归国,便会免去许多不必要的纷争,天下太平对百姓来说是最好的,王爷你说呢?”
“摄政王,请让小王归国,小王愿以文书保证,朱雀永不进犯风国!”白宣一言,气贯云霄。
可放朱雀未来的储君回去,又是需要多大的胸襟和勇气?
…
一夜过去,天早早的放明了。
沁儿在马车颠簸中醒过来,实则这一夜,根本没有睡安稳。
睁开眼便看到风若痕坐在身旁,她的头舒舒服服的枕在他的肩头,人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朱雀之乱(四)
“醒了?”不知是沁儿刚睡醒还在模糊中,还是风若痕的态度就是那么温和,连带话音都是轻柔的。
她坐起来,伸手捏着自己的脖子,眯眼打呵欠,“我们到哪里了啊?”
昨天夜里收到两军对阵的消息,风若痕就做了决定,与白宣一起去往边境,贺兰沁儿是祸水红颜,自然要一起随行。
“恐是还要再行一日。”望了车窗外一眼,景致飞移,不眠不休的颠簸彻夜,他只担心她的身体。
只怕沁儿自己都没发现,到了夜里她睡眠至深时,自己的体温降得吓人,风若痕暗暗用自己的内力替她取暖,她竟丝毫没有察觉。
可想她中的蛊毒没有那么简单,不知不觉就弱化了她的武功,越来越像个从未习武的弱女子。
“你…在担心我?”她从他神色里找到隐隐的忧虑,这种感觉窝心和隐患各自掺半,“白宣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昨夜离开时,朱雀太子和摄政王大人有过隐秘的对话,之后风若痕的脸色一直不好。
沁儿不曾多问,心思琢磨若是边境的事,他何时畏惧过哪一国?
就是这茬时候,贺兰沁儿绝对相信,能够影响到风若痕心情的,首先应当是自己。
最无奈的是,她却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已经到了何种境况,除了每天越来越长的无力和气短在加重,这到底是病还是毒,没个准忽然下一刻,人就归西而去。
“你可曾听过修罗谷?”提及昨天白宣所言,风若痕将信将疑,“白宣说那是他们朱雀神医的居所,天下间只有他可解你身上的蛊毒。”
“也就是说我还有救咯?”沁儿脸色放晴,欣喜道。
闻言风若痕浅笑,“怎么你觉得本王会眼睁睁看着你死么?”
她不说话了,眼睛眨巴了两下,修罗谷…从未听说过,若是在朱雀国境内,那么此番去岂不正好?
又听风若痕道,“朱雀之乱平息之后,我们就去修罗谷。”
朱雀之乱(五)
“其实,你比谁都着急我的蛊毒对不对?”她一双眼睛盯着他打量。
事到如今还是觉得,风若痕啊…奇怪的男人。
现在在他身边,说不上不好,偶尔还会偷偷欣喜,已经习惯每天朝夕相对,暗暗察觉他平静外表内的各种情绪,是件有趣的事情。
只有她看得见,他也只让她看见。
风若痕轻轻扫她一眼,古井无波的眼眸,爱意淡淡延伸,“贺兰沁儿,你也舍不得死对不对?”
她笑,甜蜜至极,“喔…那是因为,有个霸道男人不准我死。”其实她心底还是害怕的,只是看到风若痕,就相信他不会让自己有事。
闻言他顺势捏住她骄傲的下巴,向上抬起,干脆霸道到底,“自然,有我在,定能护你周全,所以你要听我的话。”
“听你的话照你心思糊弄那些大臣么?”把她祸水红颜的本事发挥到极致,王爷也不怕人说闲话。
“你是任凭本王摆弄的人?”
“当然不是!”她满口决然。
“那你想做怎样的人?”不知不觉风若痕给她下了套,“或者说,以后想如何做风国的王妃?”
她微怔…这问题从未想过。
自古帝王身边的女人,哪个会是简单的角色?风若痕虽不是国君,却早就万人之上,他的王妃等同于国母,嫁给这个男人,意义非同寻常。
“我…不知道。”沁儿黯然神伤,“不过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我何时嫌你麻烦过?”松开捏住她下巴的手,他的意思,只在于给她敲一记警钟。
沁儿不明白,“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到了边城,你自然会知。”
风若痕再不语,沁儿也不问了,只觉得他说的话很奇怪。
一说要护自己周全,又要她自己想以后到底要做如何的人,仿佛嫁给他之后会有什么改变。
这疑惑直至次日到达两军对峙的边城,沁儿才明白风若痕那番话的真正用意。
朱雀之乱(六)
边境之城背靠天险‘通天关’,两面连着巍巍山脉,根本无法逾越,漠城便位于其中。
想要从朱雀去往风国,必须穿过这座城。
风国的祖先极有远见的花费大量人力和物力,在山脉之上修建了铜墙铁壁一般的防御台,几百年来,这里历经无数场以少胜多的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