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到了月华殿外。宫人见了,急忙前来相迎。
“她怎么样了?”
他看了眼她寝殿的方向,问了一句。
宫人有些惶恐,躬身低声道:“今日还是没怎么吃,送进去多少,端出来也是多少……”
皇帝的眉头微微一皱,大步往里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格林童话扔了一颗地雷
沈石榴扔了一颗地雷
aimomo扔了一颗地雷
煮酒赏雪扔了一颗地雷
娇羞乱扭扔了一颗地雷
林下一丁扔了一颗地雷
yoonconan扔了一颗地雷
长腿叔叔扔了一颗地雷
启子扔了一颗地雷
碧波琉璃扔了一颗地雷
☆、第 5 章
嘉容从前夜皇帝离开、她躺下去开始,就没下地过一步,到这会儿,已经是第三天的晚上了,几乎也没怎么吃东西。
她倒不是特意绝食寻死。只是不想起身,起身了也不知道该干什么,更没吃东西的欲望,整个人胸腹间被一股不知名的郁懑完全堵塞,甚至已经堵得溢出了喉咙,只剩下气了。
先前虽也一直被关在这里,但心里总还存了一丝侥幸和希望。现在好了,见了逆首一面,她发现自己过去十八年来已经习惯了的所有认知,几乎在顷刻间,就被摧毁了。
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已经纳了别的女人。
她相信那个逆首的话。凭了直觉,知道他没有骗自己。
对于这一点,她并不是不能接受。
事实上,从决定和他在一起的那天开始,对此,她便已经有了准备。
今日太子,明日帝王,怎么可能要求他终身只对她一人?
关于这个问题,其实从前,他也曾对她表白过心迹。
“阿容,我此刻身边并无任何侍妾。你等着我。等时局一旦缓和了些,我便迎你成为我的妻子。往后,只要我能,我也必定不会负你!”
那个笑起来如三月春风的男子,他曾经握住她的手,凝视着她,对她柔声这样许下诺言。
还能如何?
她并不怪他。甚至,倘若接下来他真的出于情势,废了她的太子妃之位,继而改立他人,她也不怪,真的不怪。
她唯一觉得难过的,是他对自己的欺瞒。
其实完全不必这样。
她理解他的刻意隐瞒。不过是怕她伤心而已。
只是他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前一刻,她还在为他信中字里行间流露出的脉脉温情而感动,下一刻,便得知他其实已经另纳他人时的那种感受。
比起这种善意的欺瞒,她更希望来自于他的坦诚相待。
家国俱已破。如今还有什么是她如今接受不了的?
除了一样:那个逆首。
~~
在见到这个男人之前,她根本无法想象,世上竟会存在这样的一种人。
她甚至无法形容他带给自己的震惊和骇异。
兴化皇帝不是个好皇帝,天下已经许久没得过太平了。城郭残破、百姓流离、军士困顿……面对这一切,太子他也是痛心疾首。让天下人得安宁,让祖先盛世光景再度重现,这一直以来就是他的一个梦想。他也并非空想不做,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一直在尽量努力着。只是可惜,到了最后,终究还是无法力挽狂澜。江山易主了。
大周的这个新皇帝,她从前也听说过一些关于他的来历。据说他出身市井帮会,无父无母,。所以一直以来,她想象中的这个逆首,必定粗野无比。现在见到了人。果然粗野至极、丝毫不知廉耻为何物。但除此之外,让她感到不安的,还并不是他的这种让她简直“大开眼界”的粗野蛮横。
……这个男人,他就像一把锋芒犀利的刀。他擅长的,就是精准无误地刺入人心,然后再一寸寸地搅断血脉与筋肉,享受着对手被凌迟时带给他的那种变态快感。
莫说她现在还是李温琪的未婚妻,即便已经不是了,她也绝不会接受他做出的决定。
她也没想过就这样窝囊地死去。
即便死,也要死得像殷懋的女儿。
~~
皇帝进来,撩起云锦帐的时候,看到她仰面躺在满池娇的秋香缎枕上,身上还是那件他那夜里见过的霞影色中衣,露在被衾角外的衣襟稍皱,一头乌黑长发凌乱堆散在枕。
她正睁眼盯着她头上方的那面锦帐顶。一张脸蛋雪白雪白,目光有些木然,眼皮处略泛出桃花般的肿痕。
她应该几天没梳洗了,人也很是憔悴。但看起来,即便这样,丝毫也没有减少她对着自己时的那种不屈不挠。他刚俯身下去,见她眼皮便动了下,眼角风扫了下自己,立刻面露厌色,闭上眼,跟着往里转了个身,留给他一个后背。
阿霁和另几个后来被派过来服侍的宫女在侧,见她这样,窥到皇帝身形凝固、面色如水,也不知是否已经被触怒,心中愈发不安起来。
“起来,好好去吃饭!”
盯着她露在衣领外的半截腻白后颈,他说了一句。
她仿若未闻。
他又重复了一遍,她还是纹丝不动。
他没再说第三遍了。只直起了身,转头对着寝阁外喝道:“来人!把这里伺候的宫女全部拉下去,杖毙!”见她似是被针刺了一下,猛地扭头回来对着自己怒视,瞥一眼已经因了恐骇跪倒在地的一群淡纱彩衣宫女,淡淡道:“叫她们来,是服侍你的。连吃饭都服侍不周,留着何用?”
执事太监闻声疾步入内,听清皇帝命令后,诺声,转身便要出去唤力士进来。阿霁等人已经面如土色,口中虽不敢言,却是纷纷额头触地哀告不止。两个年纪小些的,眼中已经掉下了泪,朝着嘉容不断投来哀求的目光。
嘉容呼地撩开了身上盖着的被衾,翻身坐了起来,下榻趿鞋。
许是躺了太久,又饿得有些虚乏的缘故,站起来时,眼前一阵目眩,身子略微晃了两下,觉到自己腰间被一只大手扶住了,待那阵晕眩过去,看清是他伸过来的手,一把拂开,径直往桌案去。
皇帝那只手虽被她拂开,满掌却还留着方才碰触她腰肢时的柔软滑溜感,见她自己去了桌边坐下,暗暗捏搓了下有些意犹未尽的掌心,对着跪在最前的那个宫女道:“还不去伺候?”
阿霁抬脸,胆战心惊地看向嘉容,见她绷着脸正坐在那里,会过了意,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领了宫女一道去传膳。
“这就对了。”皇帝坐到了她对面,仿似随口地道,“就算想杀人,也要自己先有杀人的力气,你说对不对?”
嘉容抬眸,飞快看他一眼,正对上他看着自己的视线,立刻垂下眼皮,继续面无表情地盯着桌面。
阿霁和宫女很快送来了盛放在食盒里的膳食。小心地取出,一一摆放在她面前,最后呈上一双包了银头的乌木箸后,正要立在一边侍奉,听见皇帝说了声“退下”,立刻无声地退了下去。
嘉容的吃相,这一辈子就没这么难看过。她仿佛是在吃给对面的这个男人看,几乎是风卷残云般地吞下了面前碗里的饭,再添一碗,最后还要加一碗的时候,一只手伸了过来,压住了她的手。
“够了。你已经饿了几顿,不好一下吃这么多,小心噎伤。”
他望着她,柔声地道。
嘉容定定地盯着面前桌案之上,上下压触的那两只手。
她的手洁白,线条纤巧,指甲泛着粉嫩的浅浅红色,肌肤寻不到半点的瑕疵,此刻却被上头的一只黧黑大手压住。
她的手背,清晰地感觉到了来自于他掌心的那种粗硬摩擦。
从被关在这个地方第一天起直到此刻,积下的所有愤怒和懑恨仿佛骤然寻到了一个突破口。她一语不发,忽然俯身下去,毫无前兆地张开嘴,狠狠一口便咬住了他的右手拇指。
~~
人是美人,嘴是樱桃小嘴,只是此刻,美人樱桃小嘴让他消受的,不是香滑糯软的舌口之恩,而是牙尖尖上的无情咬啮。
他看着她趴在桌上,抓住自己的那只手,仿佛一只小狗般地死命咬住他拇指不松,皱着眉,忍住她慷慨赐下的这疼与痛。
嘉容咬住了便不松口。使出似乎恨不得要将他手指咬断的劲。渐渐地,积聚在唇齿间来不及吞咽的口水也顺着她精巧的下巴颏慢慢淌下,打湿了他的手背,拉扯出一道与她唇舌相连的银丝般的晶莹口涎……
她还是不肯松嘴。直到嘴里忽然尝到了一股新鲜血腥的气味,浓烈直冲喉底鼻管,胃腹随之一阵翻涌,再也忍不住了,终于松开了嘴,弯腰下去,刚才吃进去的东西一下又都呕了出来。
她吐得厉害,直到什么也吐不出来,只剩胃里的酸水了,这才终于止住,喘息着,模样狼狈不堪。
皇帝看了眼自己那只被留了深深带血齿痕和口水的手,一侧脸颊微微扭曲了下。叫人入内收拾。等清理干净,宫女也重新往香鼎里撒了把香屑换气味,吩咐重新送些熬软的粥菜过来,然后起身,对着她道:“朕说过的话,不会改变。耍性子可以,只要你不累,随便你。只是别想玩什么花样。”他盯看了她一眼,语调骤然转沉,“倘若再叫朕晓得你有半点自残举动,哪怕破了一块皮,就算你不惜这一屋的奴婢,江州的徐家人,你大约是想让他们好好活下去的吧?”
~~
皇帝出了月华殿。
他知道自己的威慑对她一定起了作用。
他倒不是怕她哭天抢地寻死觅活,真这样,这女人也就容易对付了。看她那两天没吃饭还斗劲十足的样子,估计就算寻死,她也要拉自己一道才会满足。
他就是怕她万一会用自毁容颜的方式来抗婚。
已经好几天了,他到现在,还是禁不住时常会想起那晚第一眼见到她时的情景。
乌黑鬓发松垂落于香肩,身上随意披了件烟霞色的外衫,赤着一双嫩白如同面捏的裸足,肩背挺直,安静地盘膝坐于棋枰之后,玉手拈了枚莹白棋子,悬空犹疑不下,专注得浑然忘了一切,甚至连他靠近也丝毫不觉。
美人慵妆灯下,独自与棋手谈,聚精会神,娥眉微蹙,心事若有若无地流泻而出——这样高贵而优雅的美丽姿态,当时带给他的视觉和心理震撼,他到现在还没回味得尽。当时,甚至生出了只要她肯向他一笑,他便愿意朝她屈膝的卑微念头。
这个殷家的女儿,从他第一次看到她的那一眼起,在他的世界里,便就成了女神般的遥远存在,从未改变过,哪怕他此刻已经坐拥天下,执掌着让世人匍匐于他脚下的无上力量。
撇去这些都不提,这样花容月貌的一个美人儿,比他先前想象勾勒过的还勾人眼馋,倘若一个不慎毁了,那便肉疼了。
她一定会受自己胁迫的。因为她心肠软,他知道。
用这种手段来对付她,就如她骂的那样,卑鄙无耻不要脸……
但无妨,和脸面比起来,他更想要她弄到手,然后吃下肚。
作者有话要说:在此回答下前几章一些读者提出的问题。
1 这个故事,人物有历史原型,但只是原型而已,余下都是架空想象,风马牛不相及。
2 没女配,炮灰的也没有。有炮灰男配。不是宫斗文。还是个讲怎么谈恋爱的文。
谢谢
abc扔了一颗地雷
哆啦笨熊扔了一颗地雷
碧波琉璃扔了一颗地雷
☆、第 6 章
第二天,皇帝陛下就深切感觉到了来自于女人口齿功力带给他的销魂折磨。
这女人,昨天真的是下了大力气,简直就是恨不能一口咬死他的架势。要不是他皮糙肉厚顶得住,指头被她咬断都有可能了。加上回去后并未召御医及时处置,过了一夜,右手拇指竟就肿胀了起来。早朝时倒无妨,回来到了这里,受伤的拇指影响到了他执笔批阅奏章的效率,最后只能唤了一个翰林供奉过来,自己看着奏章口述批阅回复,叫他代为执笔。
供奉眼尖,被召来的张御医躬身替皇帝陛下的右手拇指上药包扎时,被他瞧见上头似有咬痕,心下疑虑,手中笔便一顿,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正撞到在口述的皇帝投来的阴沉目光,一凛,忙收了杂念,继续目不斜视地奋笔疾书。
张御医更不用说了。只消一眼,便看出皇帝龙爪上的伤痕出自口咬。
皇上他自己没事自然不会好端端地咬自己一口,必定是从别人那里得来的。如今立国伊始,后宫空虚,听闻只在月华殿居了一位女子,又听闻,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太傅殷懋的女儿,堂堂前朝太子妃,再听闻,皇帝似乎不顾许佑孙等大臣的劝阻,决意立她为后,已经下令礼部在筹备大婚……
想来想去,唯一的可能,就是被她给咬了!至于原因,虽还不明详情,但大致也能猜出个七八分。必定是那女子不愿从之,这才有了这一口好咬。
这个前朝太子妃,张御医从前在宫中时,也碰到过数回,瞅着娇滴滴的一个美人儿,不想竟如此性烈。想来皇上在她那里是没讨到好了。这个新皇帝,绝不是善类,碰到这等关系到龙颜的事,御医怎敢多问?不声不响,处置好伤处,最后淡定地退了下去。
张御医离开后没多久,宫人来报,说何指挥使求见。皇帝命翰林供奉退下,何俨夫入内,见过君臣礼后,奉上了两道新收到的折。
奏折来自巫州刺史杨宗宪。此人也是大周军中一虎将,能征善战。
杨宗宪奏折里道,陈缇将翰江渡的桥梁全部损毁,断了大周军队挺入西南的必经之道,他自己凭了天堑死守对岸。两边悬崖峭壁,中间是数十丈的汹涌大江,刺史数度组织强渡进攻,终是难以攻克,军士伤亡不轻。倘若避此关口绕道而行,则要翻越一座瘴疠密布虎狼出没的深山,行军恐怕艰难。故上表陈情,请求皇帝降罪于己,并指明下一步骤。